《不值得》舒漩

14、十四

　　在中专读书的第一个星期就碰上了尚宁。

　　我们之间那一道隐形的障碍似乎连微笑都有些牵强。

　　“赵杰，你现在有事吗？”
　　与他对视了半响后他开口说。
　　我笑着摇了摇头。
　　“可以让我浪费你一点时间？”
　　“……恩，这个你比我忙很多吧？”
　　不是没有犹豫的，只是没有办法拒绝，因为他眼底的孤独，因为他引以自豪的骄傲的眼光却浮上了不确定的神采，或许还是因为其他，总之，不容拒绝。

　　“为什么又回荣嘉读书了？”
　　坐在装饰素雅的咖啡屋里，尚宁淡淡的问道。
　　“因为被老师发现了，我和李伟，被劝退学的。”
　　“分开了？”
　　“恩……暂时的。”
　　“不用跟我说你们以后还会和好，只是你们现在是分开的？”尚宁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这问话感觉像是被豹一样紧紧的追着，让我很紧张，也许是我还不能坦然的面对尚宁。
　　“也不能算分开……只是，为了不让家人为难，所以不那么来往了。”
　　“那么快的否认，你知道我想趁机看见缝就钻？”
　　“没。”我自然不会这么认为，我没那份自信，更不想要这份殊荣。
　　尚宁轻轻的抿了口咖啡，依旧冷淡的说，“可惜，我就是想有机可乘。”
　　“尚宁……你怎么……”
　　“很为难？”
　　我摇了摇头，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不会为难。”
　　“为什么？”他的目光有些惨淡，却始终维持着骄傲。
　　“因为，我会很坚决的选择李伟，因为，他很爱我，而我，也很爱他。”
　　尚宁顿时蹙紧眉头，“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不见天日的爱情？你确定这样下去他还会爱你？可笑不？”
　　“要是我和你在一起的话，不也是只能这样不见天日？况且你的骄傲更不能容忍这些，而我，也受不了你这样的骄傲。”
　　“但是，赵杰，你应该明白，我很优秀。”
　　“我明白，这话我记得你曾经似乎也对我说过，但是我不会因为你的优秀而放弃我的坚持的。”
　　“我从来不认为李伟比我好过哪里，尤其是，从一中转到中专，你没有理由喜欢他。”
　　不喜欢这样自大的尚宁，更讨厌这样嘲讽李伟的尚宁，语气有些激动了起来，“但是，他比你爱我，他可以放弃所有来爱我，为了我好，却可以自己什么都没有，而你，不可以，我从来没有觉得李伟比你差劲过，要不是因为你和他打架的事情，他会转到中专？你以为这一切都是谁害得啊！”
　　“你认为是我害得？”尚宁微微提高了声音，充斥着他的不满。
　　“……”
　　“而且，你那是爱情吗？你最多是被感动了吧？因为他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你根本不爱他。”
　　“我爱。”我的心似乎抓狂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对我的爱情的尚宁，“我爱他，我知道，什么是爱，也许就算我不懂，但是我也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尚宁，别再为难我了。”
　　“赵杰，是不是无论我为你放弃多少，你选择的终究不会是我？就算现在我可以什么都没有呢？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苦涩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
　　尚宁，不可能的，你的心痛我的心依旧会纠结着，却已经改变情感了。
　　况且……“尚宁，我做不到再次爱上你，你也做不到为我放弃所有，你何不自私到底，把所有的爱全都施加到自己身上呢？”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你又不是我。”
　　“你怎么不扪心自问，你能不能做到？……我……我先走了。”
　　身体擦过尚宁身边的时候，手被拉住了。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楚是怎样的表情，也不忍心去猜。
　　“你确定，他会这样等下去，你也会这样等下去？等哪天你们可以真正的完整的在一起？”
　　“我确定，他会一直在等着我，没有我他不会幸福，而我，没有他，也不会。”
　　尚宁松开了我的手，抬起了头面朝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我震惊，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可以让他露出这样苦涩的微笑。
　　“你说的对，赵杰，我爱你，但是我不可能为你放弃全部，与他相比，我确实是差太多。”
　　“这与差劲优秀无关。”
　　“他是真的可以为了你放弃所有的，名誉，身份，地位，金钱，还有更多，他容不得别人对你有一丝的侮辱，当那天他奋不顾身冲上来对我用尽力气挥出一拳之后，我就已经了解了……只是，我过于自负了，以为，你不可能除了我之外，还会爱上别人。”
　　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意外得知的原因，让我觉得我自己对于李伟来说的重要性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重。
　　这是件原本我都忘记了的事情啊。
　　是该开心么？是的，我高兴，他可以那么爱我。
　　可是，我无法开心，我恨他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更恨我自己，成了他生命中的绊脚石。
　　“你不知道？”尚宁的声音充满了疑问，“我以为，他会告诉你的，然后让你自责，看来，是我比较小人了。”
　　我看着他，嘲讽的一笑，“对啊，他怎么会告诉我，因为他笨，因为他非常的笨啊，也许还觉得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丢脸呢，所以能让我不知道，就尽量不会说，自然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赵杰……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我不习惯别人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
　　尚宁突然笑出声来，声音仍然不响亮，却能让听到的人一惊，“赵杰，他值得你爱？你确定？”
　　要说值得不值得，这话问我是不是不太合适？因为，一直没有受伤的人是我啊，他怎么会不值得我去爱，而我，明明知道我不是他值得的人，却再也不想放开了。
　　因为我很自私。
　　我想，只要他爱的人是我，我就是最值得的。
　　“我走了。”
　　“对不起，赵杰，对不起……”
　　尚宁的道歉声在耳边飘过，让我有些不真实，在我印象中的尚宁，从来不肯低头的他，会说对不起？想起以前，明明是他错的，到最后别人都会以为他才是受害的那一方，真可笑，优秀的人似乎永远不会犯错一样。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些什么。
　　可是，我始终无法原谅，他对李伟的轻视。

　　突然间，好想他。

　　李伟，我好想你。

　　有些恍惚的推开玻璃门，习惯性的望了望前方，那一刻，我怔住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徘徊在眼眶里。
　　——李伟。
　　他直直的看着我，然后，微笑。
　　担心过后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却让我心疼的半死不活了，胸口传来的疼痛渐渐的蔓延开来。
　　不顾一切，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是忍受不住，冲上去抱住了他不放，不想让他看到我眼里的泪光，只是压着他肩膀不松开。

　　李伟。
　　我不需要王子，因为精灵更能让我快活。
　　我不需要城堡，因为小屋能让我感觉温暖。
　　……
　　我不需要别人，因为眼前的你，更值得我去一辈子珍惜。

　　笨蛋，为什么，你可以为我，放弃那么多。
　　“李伟，我爱你，才发现，我真的是爱死了你。”
　　“哦，那我比你更可怜，我早就爱死了你。”李伟试图把我搂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你看大庭广众的，不太好吧？”
　　我充耳不闻，只是抱得越加的紧了。

　　无论有多久。
　　我们的爱，都不会变。
　　因为我相信你。
　　所以，你也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