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姚竟&肖若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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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竟洗漱完毕，默默地把放在床头的眼镜戴上。
手腕上还留着被扼过的印记。虽然可以用手表遮住，但他不太习惯戴这些东西，想了想，还是把衬衫的袖口扣上了。
肖若安看到姚竟走出房间的时候，领口和袖口都扣得严严实实，不由得莞尔。
姚哥哥很在意这一点，所以，痕迹一定要留在能被盖住的地方。
眼镜一戴，他又变回那个冷静的、不带情感的姚竟。
姚竟自然地走到桌前，上面摆好了他喜欢的面包配班尼迪蛋，旁边是一杯热牛奶、一杯热咖啡。
不远处的茶也泡好了，是让他饭后喝的。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陌生的茶香，看来是肖若安又搜刮了不知哪里来的新品种茶叶。
姚竟咬了一口蛋。
“嗯，不错，有进步。”
肖若安最近沉迷于研究怎么做出口感完美的班尼迪蛋，因为耗费材料过多，已经和系统里的“鸡”这一物种解下了私人恩怨。
之前肖若安编了一个叫“五毛”的程序，可以帮姚竟料理一些日常事务，包括但不限于做饭、做家务、收发信息、检索这些，就像是一个贴身管家。
早餐原本也是五毛系统准备的，只要到时间端出来就好，但肖若安非要接替它的料理工作。用肖若安的话来说，他觉得系统控制太精确了，没有温度。
但姚竟觉得，他是不开心姚竟每天喊“五毛”的次数比喊他名字还多。
姚竟一口吸掉了流动的蛋液，漏下来的那些正好就着面包片吃。看表情，他还比较满意。
“今天用了多少蛋？”
“半桶……”
“……”
姚竟叹了口气。
班尼迪蛋这种东西，要说做坏了也就是蛋白没有完全凝固，或者内心煮的太熟了。直接丢掉浪费，所以一般是收集起来给一些小动物吃。
这些天，邻居家的狗都吃怕了。
姚竟原本是打算阻止他这样尝试下去的。他觉得早餐谁做的无所谓，吃得好不好也无所谓，甚至吃全熟蛋也可以。他并不是多娇贵的人，只是有些偏好罢了，可肖若安总是想把他生活的一切都安排成“他最喜欢的样子”。
如果事事都顺心，什么都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那生活就不会有多大的惊喜和幸福感了吧。姚竟想道。
但他知道，肖若安是想以此来补偿。不是补偿姚竟，而是补偿他自己这些年的懊悔。
这份懊悔，现在的姚竟也尝过了。
他想起当时离开千佛窟收到淮青的那封信里，她写的话：
“我想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当你明白一切之后，回过头，你想要紧紧抓住的人已经不在了。所有的愧疚、悲伤、想要补偿……都只能交给风了。”
“……我想我会继续寻找让他恢复数据、‘复活’的方法。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生活下去。”
后来，他用了很多年，去做和淮青一样的事情。
姚竟握着叉子的手收紧了。
在重新“找回”肖若安之后，他就对他很纵容了。无论肖若安想做什么，对他逾矩也好、得寸进尺也好，他也全部接受了。
有些事情，只要经历过一次就会成为永恒的伤痛。伤口看起来结了痂，实际上轻轻一扯就滴血了。
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会偶尔梦见当年的情景，然后浑身冷汗地惊醒。
他会不断地确认肖若安是不是在旁边，怕他回来后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姚竟的目光一暗。
旁人都当他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是掌握算法、缔造了天堂系统运行法则的人，是理性的化身。在系统里，甚至系统外的那个世界，他都无所不能。
但他自己清楚，这一切并不是出于他的意愿，仅仅是出于责任。如果可以选择，他只想做一个外科医生。
如果没有生命之石，没有MIS，没有高级文明的入侵危机……他们会是怎么样呢？
他也许会在实习的那家医院一直干下去，或者回国从头累积资历。而肖若安比他小五岁，也许会去进修计算机技术，之后创造一代全新的移动网络系统……
不，肖若安的能力远远不止如此。
姚竟微微笑了一下。
也许他们会在“回乡探亲”的时候相遇。那时候的肖若安不会再把他当成高岭之花，他会大大方方地来和自己叙旧，然后白芷会邀请他进去喝茶。之后他们的交往会日益密切，姚为民和白芷也逐渐接受了家里多了一个常来做客的“弟弟”。
也许……
也许吧。
“姚哥哥，在想什么？”
姚竟回过头，看到肖若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他的旁边，半俯在桌上仰着头看他。
肖若安明明比他高一点，但总喜欢放低身子仰着头看他，那眼神总是让他想到小狗。
而此时肖若安的眼中，姚竟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冷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滴蛋液，看起来就特别可爱。
放在以前他只敢提醒姚竟擦掉，或者斗胆用纸巾帮他擦一擦，但是现在——
“啵。”
姚竟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惊慌，但表情还是那样冷冷的，看起来更可爱了。
“我怕一会滴到衬衫上了。姚哥哥不是不喜欢衬衫弄皱弄脏吗？”
肖若安眨了眨眼。
后一句话里似乎还有点别的意味，姚竟的脸开始慢慢变了颜色。
他绷着脸收回目光，吃掉了盘子里最后一口面包，然后把餐具往前一推，顺便把越凑越近的肖若安也往前一推。
“一会要见陆将军，迟到了不好。”
“……哦。”
肖若安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子，把桌子给收拾了。
“陆将军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人物。之前从程叔叔口中就听到他夸赞了无数次，亲眼见到感觉更是气度不凡。”
肖若安说道。
“不过他怎么会喜欢……那样的人。”
按照原本人类世界的时间，程弈进入系统比舰队整体进来要早几十年。但按照系统里的时间，仅仅是过了几个月。
Lucy和他相认以后，用了一段时间消化自己的身世和伤痛，然后把名字改回了“程琳”。
但她依然很在意别人称呼她“姐”的方式。
总之，程弈进入系统后虽然无法离开，却通过自己的过往经历和见闻帮助系统内的人们了解外面发生的一切。灯塔和AIS等其他组织马不停蹄研究了几个月，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接应人类最后的部队。
而程弈每次提起陆时琰，都是一副自豪又崇敬的语气。他也不断地用个人名义保证，陆时琰这一次一定能带领大家走出循环，让天堂系统务必做好万全准备。
“如果存在一个能做成这一切的人，那只能是陆将军。”他说道。
真正见面后，大家都觉得程弈的说法毫不夸张，甚至还有些过谦了。
这样的角色，大家对他的伴侣也自然而然产生了兴趣。这一点程弈已经有所暗示，初次见面时陆时琰也大大方方介绍了。
然后大家的印象都是：嗯，挺好看的。
除此之外……
嗯，挺好看的。
——看起来是个花瓶，还有点作。
“你好像和那位魏先生不太对付。”
姚竟说道。
“谁让他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姚哥哥。”
肖若安没声好气地说道。
“他知道姚哥哥有多厉害吗？他哪里比得上你一根毫毛！”
姚竟看了他一眼。
“他看我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陆将军说，我和他共事过一段时间，是在我失忆前。”
“可能是发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才有些介怀。”
肖若安有些意外。
“他和姚哥哥共事过？……怎么可能，你们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出生的时候系统也早就无法出入了。”
“这就是陆将军今天要和我说的事。他说我失忆前进入的系统高级世界，实际上是通往未来的通道，那时候我通过‘算法’到了现实，进行了上百次时空穿梭。”
“他还说我留下了一本笔记，记录的就是每次穿梭的经历，还包括对MIS的详细调查、生命之石的去向等等……这些东西我在南塔星毁灭前交给了魏先生。”
“这……”
肖若安一时无言。
“听说魏先生继承了你的衣钵，把南塔星的运行系统都入侵了个遍，顺便让舰队系统进行了几轮被迫升级。”
“他在生物方面造诣也挺高的。”
肖若安抿了抿嘴。
尽管如此，他暂时也没法对他产生什么“尊敬”的感情。
“最让我在意的是……”
姚竟说着顿了顿。
“他说是我‘选中’他，让他加入AIS的。”
“可那时候我在系统里既没有失忆，也不认识你，怎么可能知道AIS的存在、还让他去加入呢？”
“那不就是瞎说吗，一下就穿帮了而已，姚哥哥你别理他。”
肖若安“哼”了一声。
“好像和木木有关。”
姚竟说道。
“木木的身份，我们不是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吗？说不定可以通过他来厘清。”
提到“木木”，肖若安哽了一下。
木木现在已经十四岁了。之前她被肖若安离奇地“捡到”，在身边带了好几年。肖若安离开系统、切断系统进出通道后，木木却不知道怎么失踪了一段时间。等肖若安被姚竟“找”回来，木木又重新出现了。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的，也不记得怎么进来的，更不记得中间都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管肖若安叫“爸爸”。
肖若安看着他们之间越来越小的年龄差：“……”
不过好在，木木也愿意管姚竟叫爸爸了。
之后他们就开启了“一家三口”的日常。不，虽说是“一家三口”，但姚竟喜欢清净，三个人又都有自己的住处，所以一开始都是分开住的。
只不过肖若安时常借着“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聊点正事顺便吃个饭”，一点一点把自己的个人物品搬到了姚竟家里。
然后就赖着不走了。
不仅如此，他还要全方位接管五毛系统的工作，又附加了一个暖床服务。
这一切，木木还浑然不知，否则一定会为自己被爸爸抛弃这一点难过好久。
毕竟木木还是个孩子嘛，孩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在肖若安这样想着的时候，姚竟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他正在弯身穿鞋，身体却突然微妙地僵了一下。等到重新动作起来的时候，肖若安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骂声。
“姚哥哥，怎么啦？”
姚竟斜了他一眼，镜片后面隐隐透出了寒光，看得肖若安莫名其妙又心里一颤。
又……又做错事了？
姚竟没有管他，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肖若安。
姚竟在心里愤愤地想道。
除了对我的手小心，对其他哪都不小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姚竟&肖若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