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竹马每日想公开》蕊青一

16、关系

　　她刚喊疼的时候，许之珩便把手掌递了过来。他的掌心温温，不知什么原因，竟让她觉得好受了许多。

　　林卿仪心中暗骂这酒害人，接着便央求道：“你出去，求求你。”

　　他没说话，只是向她投来目光。茶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然而就是这道目光，让她觉得疼痛减退。

　　接着她便感觉到唇上一凉，许之珩的薄唇印在她的唇间，连带着整个身子都软下来。

　　身上好像不那么疼了，因为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轻抚。林卿仪一面流着泪，手上没什么力气地推他，一面小声道：“有人……”

　　梧桐苑那么多宫人在，她不能和他发生这种事。

　　“没有人。”许之珩确信。

　　但他还是单手将床帐解下，让纱幔将林卿仪的视线阻隔。她紧咬唇瓣，最后一丝防线也被撬开。

　　周遭温度愈来愈烫，但她能感觉身体的热度慢慢流失，她的心底也越来越凉。

　　里面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一定会听到。明明都让他离开，为什么他还要坚持在这里？

　　林卿仪被他抱在怀里，盖着薄被，床榻和衣裳都乱七八糟，但他还在细细地吻着，问她还疼不疼。

　　林卿仪忽然很讨厌这一幕。

　　身上并不怎么疼了，她推开他，找到自己的衣物穿好。

　　许之珩一愣，便沉默下来。他似乎也明白方才只是一场逢场作戏，也在一旁换上衣物。

　　“微臣唐突郡主。”许之珩郑重道，“微臣毕生所求，望娶郡主为妻。”

　　林卿仪冷笑。

　　“微臣虽出身卑微，但如今已是禁军统领，月俸三千两。兼任巡城卫指挥使，月俸两千两。”许之珩也有些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除此之外，京中明面上有铺面二十，还有些其他……”

　　文靖公主的俸禄也不过八百，他的俸禄竟有这么高。

　　然而林卿仪越听越烦，冷冷道：“我永远不会嫁你。”

　　留下这一句话，林卿仪便快步离开。她一推开门，眼前的场景忽然一变。

　　她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如今正站在乐坊的长廊之上。

　　母亲李丛筠就站在她的身边，微笑着侧身望向她：“郡主。”

　　“你不会心软。”

　　林卿仪俯视脚下，忽然看见许之珩身穿夜行衣提刀而立，与她遥遥相望。

　　“卿儿。”李丛筠十分少见地唤她的闺名，语气温软，带着引诱，“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便再也无法走出这个乐坊。”

　　正说时，许多黑衣人应声出现，手持长弓，箭的那端，对准了许之珩。

　　此刻的乐坊犹如一个囚牢，将他困在其中。

　　林卿仪怔怔地看着母亲。

　　母亲的意思，自然是要他死。

　　可他真的该死么？其实当日之事，她也有错，如果没有她没有饮下那壶酒，那么一切都不会开始。

　　林卿仪犹豫道，“母亲……”

　　还未说完，李丛筠立即转身，坚定的声音在楼中回响：“郡主说，杀——”

　　一个“杀”字传遍整个乐坊，瞬间千万支箭朝那一处袭去。

　　林卿仪心头震惊，想要大喊，急切地欲望使她忽然睁眼。熟悉的床榻纱帐飘摇，慢慢回神。

　　一个人影探了过来，李缈面露惊喜：“姐姐终于醒了！”

　　屋内犹如活了一般，李缈扶她坐起来，召人道：“太医，太医！”

　　林卿仪的手腕被人拿住，她反应过来，现在自己在梧桐苑。

　　目光一瞥，她又见到朱红官服的许之珩站在李缈身后，安然无恙。

　　屋内还有几个生面孔，但林卿仪无心深究。

　　太医道：“郡主已无大碍。”

　　李缈松了一口气，怨道，“姐姐，你吓死我了。”

　　林卿仪也缓过来了，知道刚才的那些不过是一场梦而已。现在，她确信，每一次烧起来以后，就会做一次那样的梦，梦完醒来病会恢复。

　　只是不知道那梦到底有什么寓意。

　　林卿仪以前也做过梦，但梦的都是一些毫无逻辑的场景，像这样真实并且还如此连续的梦，她还是第一回遇到。

　　细数下来，如今已梦了三回。这三回之间毫不冲突，甚至可能藏有关联。

　　眼下，她只能先安慰李缈道：“我已没事了，你何时过来的？”

　　“有一会儿了。”李缈面露忧心，问道：“姐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松墨插话道：“陛下，郡主，红枣银耳燕窝汤已煮好了，奴婢这就端过来。”

　　屋内已点上了灯，入宫时还是下午，现在已到晚上。

　　林卿仪不禁道：“陛下等了很久？”

　　李缈避开她的目光，没有回答。林卿仪便看向其他人，尤其是那两个生面孔的女子。

　　她们原本懒懒散散地站着，一见林卿仪地目光扫去，整个人便站得板板正正。林卿仪只是想从她们的状态看看他们这一行人等了多久，毕竟她昏迷不醒，她们也无法离开。

　　“先去用膳吧。”林卿仪重复道，“我没事的。”

　　李缈一听郡主生病便急忙赶了过来，听闻郡主服下药以后一直没醒。他在这边着急，将晚饭也忘了。这回她醒来以后，李缈便松了口气，忽然间就感觉到腹中饥饿。

　　“那朕等会再来看姐姐。”

　　李缈替她掖好被角，嘱咐她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许之珩亦跟在他身后。皇帝一走，两个姑娘也向林卿仪请辞。

　　松墨正端着木盘进来，错身同他们行了一礼。

　　这些人走后，殿内的紧张的氛围便松了大半。

　　松墨端着奶白瓷碗朝她走来，吹了吹碗里的燕窝汤，一面道：“郡主，奴婢打听过了。”

　　林卿仪的手便僵在半空，愣了一下，才接过来。

　　“今日那两个姑娘是十天前入宫的，是工部侍郎辛赭的女儿。辛赭发妻早亡，家中只有这两个女儿。前些日子朝中推选出来由他监督河坝工程，辛赭推说放心不下两个女儿，便有人提出将两人送入宫中。”

　　林卿仪虽不知松墨怎么这么快就打探出来这些东西，但还是道，“宫中这些人心思周密，手脚麻利，自然能将她们两个照顾好。”

　　“郡主。”松墨道，“送入宫可不仅有照顾的意思。”

　　见她还不解，松墨压低声音，“这是提前安排要将这两个姑娘送给陛下做妃嫔呀！”

　　清脆的瓷勺磕碰碗沿，林卿仪呆呆地看着松墨，终于理解其中含义。

　　原来母亲是因为这个才急切想让她入宫。

　　前段时间公主才定下陛下的婚事，便有人急忙将两位姑娘送入宫中。文靖公主以防万一，干脆让她守在宫里。

　　难道真的要与李缈成婚？林卿仪捏着额角，从前实在没有想过这件事，到底有几分不真实之感。

　　何况，纵然她知道原本婚约一事便是由父母定下，可她总觉得对李缈来说，这不公平。

　　如果李缈想要娶她，那也不过是母亲一早就安排好的。

　　通常皇子到了年纪，宫中都有专门准备的教导宫女。李缈身为天子，年纪虽不大，但也早该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些年来身边却只有一个姐姐在身边。

　　大抵都是母亲的安排。

　　“姐姐？”

　　李缈的一句话打断了林卿仪的沉思。少年天子急匆匆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行人，包括许之珩。

　　林卿仪喝完那碗汤以后恢复了一些力气，原本想下床沐浴，却没想到李缈还会回来，她顿了一下，问道：“陛下今日的折子批完了么？”

　　“姐姐今日生病，我放心不下，折子明日再看。”李缈想当然地道，何况再不济，身边还有珩兄能帮他分担。

　　林卿仪却认真道：“不可以。”

　　她语气严肃，李缈赶忙道：“知道了，姐姐现在身子如何？”

　　“我没事了。”林卿仪却不肯放过刚刚那个话题，“折子没有批完的话，先去忙吧。”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林卿仪刻意道：“姐姐没事。”

　　李缈身形一僵。

　　面前的少女面容白皙精致，虽然还带着些病容，但容色依然清丽。有时李缈觉得她像夜空中的皓月，干净美好，却总触及不到。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答应了姑姑所说的婚约，未来她会是他的皇后。

　　李缈定了定心神，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的床边。微微俯身，心口便跳动不止。

　　似乎下一刻心脏便会跳出胸膛，这种感觉让他没法更近一步。他停了下来，伸手将她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拢起，“姐姐。”

　　这个称呼不好。李缈心想，但他一时也想不出来别的，只能暂时凑合：“朕现在再去承明殿，晚些来看你。”

　　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林卿仪便极不适应地往后靠，却因顾及他的颜面停下。

　　几瞬过去，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悄然变化。

　　少年天子似乎在这几息之中成长起来，他负手于后，步伐稳健地迈出了殿。

　　林卿仪这时才发现，还有另一道目光，无声无息将一切收入眼中。

　　他扫过来时视线冷漠，与以往中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不过，几乎是目光交汇的瞬间又柔和下来，让人怀疑方才是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