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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雪 ...

  •   每到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时,B大星华楼的408教室里总是座无虚席,往往除却坐在位置上的学生以外,还有许多坐在阶梯上以及站在教室后方来蹭课的外院学生,偌大个教室,数百号人,挤得满满当当,却能够做到安安静静、鸦雀无声,并且大家都全神贯注地听讲,之所以能够形成如此壮观的场面,都要归功于B大法学院特聘教授——柏殊言。

      名校毕业、博学多才、年轻俊美并且家世背景深厚,这些标签为柏殊言吸引了一群疯狂的迷弟迷妹,但无论抱着怎样的心思来听他的课的人,最终都被他渊博的学识以及别具一格的讲课方式所折服,这也导致了他的法学课堂往往一座难求。

      “……好了,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先前安排的论文记得下节课送交给课代表。”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柏殊言也同时合上了手中的教科书,还不等求知若渴的同学们围上来询问问题,就已经拿着书本疾走出了教室。

      平日里沉稳的背影此时却透出几分匆忙的意味。

      留下满教室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面面相觑,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在一片寂静之中,有一个女生弱弱地对着旁边的室友说道:“柏老师这个急匆匆的样子……不会是要去哄女朋友吧……”

      “……”

      ……

      柏殊言步履匆匆地走在前往车库的道路上,一边抬手看时间,一边加快了步伐。若是平时,他还是能够耐下心来为学生解答困惑的,但是今天不行——若是他听见了那个女生的疑问,想必也不会反驳,因为他家里确实有个小祖宗等着他去哄,只是并非女朋友,而是男朋友。

      想到家里那个既娇气又漂亮的小朋友,柏殊言眼中不禁浮起与冷淡外表十分不符的甜蜜笑意,连周围生人勿进的气息都消散了些许,远看上去活像一座半消融的冰山。

      到车库取了车,赶在下班高峰期前赶往家附近的超市买好晚餐所需要的材料,又驱车匆匆赶回了家。

      站在家门口的柏殊言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原本心里火燎的人,此时却并不着急了起来,或许是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这种期待缓解了几分心中的急迫。

      一只手提着东西,还剩另一只手是可以开门的,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缓缓抬起手来,按了按门铃。

      ——这是他和门内之人做的一个小小的约定,每天下班回家,都希望对方能给他开门。

      “叮咚”

      等待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是对柏殊言来说,却是一件极其考验耐性的事。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分明他一向是十分具有耐心的人,哪怕并不是出于自愿。但在遇到对方以后,他总是既冲动又急躁,就像是一个刚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似的。

      ——虽然也没差就是了

      所幸门内的人通常都不会让他等很久,没过一会儿,门内就传来了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沉闷的咚咚声。

      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露出一张比艳阳还要璀璨的容颜。肤白若霜雪,唇红似点朱,一双眼眸纯净得仿若雪山的天池。

      北方的深冬,五六点多时天已经漆黑一片,此时柏殊言门内探出的那个人影,恍然间似是要把天地都照亮。

      “你回来了”留着一头雪白长发,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漂亮少年开口道,声音仿若冬季的第一场初雪,干净透亮,细听又若穿越山谷的暖风,飘渺又温柔。

      “嗯,我回来了”柏殊言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个冰雪消融般的微笑,“宝贝”

      他踏前一步,侧身进入屋内,接着反手关上屋门,一系例动作行云流水,悄悄地把乍泄的阳光又锁回了屋内。

      ——这是他的。

      “啪”的一声,是购物袋落在地上的声音。

      “唔……”

      滕之辞微微仰起脖颈,双手攀在男人肩上,努力配合着对方温柔而热烈的亲吻。柏殊言的吻和他清冷疏离的外表大不相同,总是热烈又缠绵,带着些微的强势与霸道,每每都要掠夺尽他口中的最后一丝氧气才肯罢休。

      柏殊言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沙漠中奔波多日的旅人,而滕之辞就是他的那一汪绿洲泉水,他热切又渴望地吸吮着滕之辞的唇瓣,将那本就艳红的双唇染上□□的靡丽,舌尖又紧紧缠绕着对方的舌尖,接着细细舔过分泌着甜蜜泉水的每一处,连意外滑落唇角的甘霖都被他珍惜地卷走,接着咽入腹中。

      两人在玄关热吻了近十分钟,直到感受到滕之辞实在支撑不住,柏殊言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他。

      刚结束亲吻的滕之辞靠在柏殊言的颈窝细细地喘气,绯红的春情冲散了原本冰清玉洁的高冷,仿若清雪般的眉眼间具是朦胧的媚意。

      待到缓得差不多了,滕之辞直起身来,一把拍开柏殊言探入自己腰间细细抚摸着的双手,略带埋怨地说道:“你回来得好晚,我都饿了。”

      闻言,柏殊言哪还敢接着造次,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宝贝,都怪我,马上给你做好吃的赔罪好不好?”全程未提自己赶着晚高峰,又在超市人群里挤来挤去买东西的事。

      声名在外的B大著名法学系教授,人人趋之若鹜的柏氏集团三公子,在心爱的人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想要对方事事顺心的普通男人罢了。

      “那还差不多,我要红糖糍粑——你没忘吧?”

      “当然”柏殊言挑了挑眉,对着滕之辞道:“那么,对应的,宝贝,我说的话你应该也没有忘记吧?”

      滕之辞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见了自己没穿拖鞋的白皙脚丫。

      “……”

      柏殊言叹了口气,从旁边的鞋柜中拿出一双毛绒拖鞋,接着半蹲在地,扶着滕之辞的脚踝仔细地帮他穿上。看着那对白皙的双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柏殊言没有松开自己握着对方脚踝的手,而是语调低沉不辨喜怒地说道:“宝贝,虽然家里有地暖,但是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不穿拖鞋——你知道我该怎么罚你,嗯?”

      察觉到男人语调中的危险,滕之辞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害羞得脸热起来,他一把挣开对方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谁、谁管你啊!不穿鞋多凉快,而且我又不会感冒!”说着也不敢看柏殊言的反应,转身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只是那红的滴血的耳垂出卖了他。

      听见那明显不讲理的话,柏殊言面露无奈,甚至还勾出了一丝宠溺的微笑,他提起掉在一旁的购物袋,一边向厨房走去,心中一边思索着,到底要不要“身体力行”地让家里的小祖宗听听话。

      ——毕竟这招还蛮好用的。

      柏殊言虽然是外表冷淡疏离的大家公子,看上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实际上手艺极好。不多时,餐桌上就摆好了四菜一汤。

      芸豆烧土豆、红烧排骨、可乐鸡翅、羊肉汤,还有滕之辞点名要的——红糖糍粑。

      “宝贝,先喝碗汤,暖暖胃”柏殊言说着盛起一碗浓白的羊汤,吹凉后放到滕之辞手边。

      滕之辞乖乖捧起来喝了,羊汤炖的火候刚好,口感醇厚绵密,他喝完之后还忍不住满足的叹了口气,只是一双清凌凌的眼睛还死死地黏在自己面前的红糖糍粑上。

      柏殊言看着面前的人儿这幅乖巧的模样,心都仿佛柔化成水,他夹起一块煎得金黄的糍粑,均匀地沾上红糖,放进滕之辞的碗里,温声道:“吃吧,小心烫”

      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红糖糍粑,滕之辞连眼眸都不禁亮了几分。

      糍粑煎的恰到好处,一口咬开还有软糯的拉丝,配合上红糖清甜的口感,滕之辞感觉自己的味蕾都在幸福地舞蹈。

      “阿言”

      “嗯?”

      “谢谢你”

      “怎么了?”

      “谢谢你愿意给我做红糖糍粑。”

      眼前的少年明明有灿若骄阳、皑若白雪般的样貌,落在柏殊言眼里,却像是那晶莹的雪花一样易碎。那小心翼翼、轻声说出口的道谢,非但没让他觉得开心,反而让他感受到无尽的心疼。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初次遇见滕之辞的场景。

      与其说是遇到,不如说是捡到。

      柏殊言是在自己的家门口捡到滕之辞的。

      那时一身白衣的少年昏倒在自己的家门口,整个人像雪一样透明,仿佛阳光一照,就要消散于这天地之间。

      素来冷心冷情的柏殊言头一次莫名其妙的对人动了恻隐之心,将人带回了自己家中,悉心照料直至对方醒来。醒来的少年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于是他才知道——

      原来对方竟是神明。

      司掌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节气“小雪”的神明。

      分明是很离奇的一件事,但柏殊言却没有感到奇怪,反而想到:这样才对,他生的就不似凡间之人,他该是那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神明的。

      只是神明因为缺少供奉、没了神力,从此坠落人间,也因此给了柏殊言触碰的机会。

      缘分始于相遇,又在相处之中愈结愈深。在朝夕相处中,柏殊言渐渐认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那个看上去清冷又娇气,实际上敏感又温柔的神明。

      他沦陷了

      于是他费尽心机和手段,让对方适应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适应他的深情与温柔,他用爱编织了一张大网,这张网牢牢地拢住了那位不通世事的神。

      在他坚持不懈的追求下,神答应了他的交往,他们顺利的在一起了。

      纵然知道神与人终究不同,但他仍然想要死死地抓住这偷来的时间,甚至暗暗地想过,如果对方不要恢复神力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永远待在他的身边,永远受他照顾,做他一个人的宝贝。

      学法者,应当正直明德、公正无私,但他的心里,却因为爱而生出了不该有的阴影。

      但他终究是不舍的,他的神明应该远坐于天边,不容任何人亵渎,而他为此,愿赴千难万险。

      ——只要能守护好那心上的珍宝。

      ……

      “……阿言、阿言?”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在耳边,唤醒了柏殊言的思绪。

      “抱歉,宝贝,我不小心走神了”回过神来的柏殊言连忙道歉,想起方才的话题,连忙接上:“只要宝贝喜欢,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做红糖糍粑给你吃”

      “……”被男人猝不及防的情话哽到的滕之辞顿了顿,面上浮上几抹薄红,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算再喜欢我也不会天天吃的,只有小雪的时候,这叫供奉、供奉懂吗?!”

      “好好好,我知道了,宝贝别急,小心噎着了”柏殊言看着滕之辞一副脸红又无措的样子,虽然心里觉得可爱,但还是害怕对方一不小心被食物卡主,连忙温声安慰。

      “哼”

      滕之辞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对方的道歉。

      一顿晚餐就这样平淡却又温馨地度过了。

      ……
      深夜,皎洁的月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漆黑的房间内,本是圣洁的月光,却照映出隐秘而缠绵的风情。
      寒风不歇地摇晃,红梅便落满了白雪。直到那雪地再也结不出冰霜,剧烈的风雪才停止了它的侵袭。

      暴雪初歇

      滕之辞枕在柏殊言的怀中轻轻喘气,明亮的双眼此事被氤氲的水汽所遮盖,身体因为对方搭在自己身后轻抚的手而敏感地轻颤。

      他小声地呜咽:“唔嗯……我都说不要了……你还……”

      而柏殊言则将细密的轻吻落在他的眉眼、额间,轻声哄到:“我错了宝贝,实在是你太美了,我忍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滕之辞一把捂住了嘴巴。

      ……

      两人在床上躺了许久,忽然,滕之辞开口打破了沉默:“阿言,有一件事,我想同你说。”

      他的嗓音原本是干净透亮的,此时却因为情事带上了些许沙哑,但语调中却带着不常有的冰冷与冷静,就如他的身份那般的神明该有的语调。

      柏殊言原本轻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力度大到差点让他无法呼吸。

      他没有理会柏殊言的反应,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神了”

      “天界产生了新的司掌小雪的神,他将取代我的位置,将这一节气继续守护下去。”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一样,是一个普通人了”

      滕之辞一口气说了很多,却没等到对方的反应,当抬头看去时,却落入了一双宛如黑夜般深沉的眼眸,那眸中盛满了满满的心疼与……怒火?

      滕之辞一愣

      好半晌,他才听见对方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要废除你神的身份,为什么要让别的人取代你,我一丝一毫都不敢伤害的人、我小心翼翼放在心上宠爱的人,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明明只是三个字,滕之辞却能感受到对方包含在其中的所有情绪,每一种,都发自于对方对他满心满眼的在乎。

      总觉得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对方似乎能上天找老天爷对峙。

      滕之辞叹了口气,伸手回抱住柏殊言:“你误会了,天界有新的神明诞生,说明人类产生了新的信仰,这个节气也就还能生生不息地延续下去。反之,失去信仰的节气之神会因神力流失而逐渐消散,也没有变成人的机会了”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这个情况,怎么说呢,类似于你们凡人说的退休了吧,是很常见的情况所以并不需要担心。别以为当神明有什么好的,又无聊又孤独,我巴不得早早退休呢。”

      他想了想,又接着补充,不过语气中带了点不好意思:“其实也有你的功劳吧,要不是你老在课上和学生宣传,还让你们家公司做什么节气推广活动之类的……也不会这么快……明明也不是一个大不了的节气……”

      滕之辞一口气解释完,却发现面前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反而脸上带着一副好像高兴又好像惊讶又好像呆愣的表情。

      “……”怎么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成这样了。

      滕之辞刚准备嫌弃的推开对方,却被反应过来的柏殊言握住双手一把摁在了枕上。

      “宝贝……你说的是真的吗……”柏殊言不敢置信地问道

      “当然了,骗你干嘛!”滕之辞气呼呼地转过头,不愿看着他

      “所以——你不会再走了?”

      “……嗯”

      “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

      “……嗯”

      “你会让我一直给你做红糖糍粑?”

      “嗯嗯嗯!!!你烦不烦,都说了是供——唔!”

      话音未落,就被柏殊言重重的吻住了。

      等到再次被放开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脸红成煮熟的虾子状了。

      “我好开心,宝贝,我好开心”柏殊言毫不掩饰地对着对方表达自己的喜悦,黏糊糊絮叨叨的,完全没有在外一副清冷男神的样子。

      “我知道你开心了,能不能先放开我?”滕之辞有些无语。

      “而且……能不能别老这么用力的吻我,我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可能是这个形容过于羞耻,滕之辞有些受不了地移开了视线。

      “抱歉,宝贝,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总是忍不住——宝贝体谅我一下好不好?”柏殊言低头,用额头蹭了蹭滕之辞的脸颊。

      “不是宝贝你说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节气,因为与你有关,所以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因为我爱你啊”我爱你,所以与你有关的一切,在我看来就是最好的。

      滕之辞有些承受不住的红了耳朵。

      “我好高兴”柏殊言沉声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每一天回到家,都有你为我开门。”

      “宝贝,阿辞,你愿意为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滕之辞抬头,注视着那双印满了自己身影的深沉眼眸,忽然想到,这个男人对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冷漠深沉的样子,但是在自己面前,总是既温柔又无赖,明明是座冰山,偏偏像大海一般包容。

      他总是耐心又体贴,就像此刻。

      “嗯”

      他愿意的。

      窗外,雪花渐渐飘落,被那沉稳的土地所接纳,似乎也有了栖身之所。

      ……

      ……

      “所以可以起开了吗?”

      “不可以哟,宝贝,今天有这么开心的事,为了庆祝,就让我们再做一次吧”柏殊言低声说着,接着就吻上了滕之辞布满爱痕的脖颈。

      “……滚啊!”

      ——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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