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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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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星然早早出门检查年承旭是否穿着他的衣服。
许星然走到昨天看两个人进去的那栋民宅门口,突然听到隔壁的门响了——
年承旭背着书包从门里走了出来。
许星然愣了几秒,但看年承旭真的穿着自己的衣服,唇角的两个梨涡露了出来,可又顿了顿——没想到年承旭穿着这么合身。
然后许星然才明白过来——这不是原来的尺寸。
却也疑惑起来。
许星然走过去,站在看他的年承旭面前,边打量边问道:“衣服怎么……”
年承旭低下头看了看,然后抬头看着许星然,想了想,伸出一只手,用两根指头比划剪东西的动作。
“……”
许星然看着年承旭的手指,脑子里得出“用剪刀剪的”,可一想又不对,就又开始寻思。
突然他的手被年承旭抓住,紧接着整个人就被一股怪力拽着往前走。
“……喂!”许星然好容易才回过神,皱眉道:“你要拉我干嘛去?”
年承旭边走边回头看了看他,然后转头往前指了指。
许星然张了张嘴,没说话,跟着年承旭往前走。
终于,在一家裁缝店门口年承旭停下脚步,伸手指着还没开门的裁缝店,回头看了看许星然。
“……”
一瞬间,许星然觉得这个漂亮的小哑巴还挺聪明的。
毕竟他都没想到这个方法——甚至在把衣服送给年承旭之前,全程都没想过年承旭会不会穿着不合身。
年承旭看着许星然的表情,想了想,放开了许星然的手,转身往回走,他还没吃饭,要去陈争家吃早饭,上次的煎蛋很好吃,他今天要早点去。
许星然没有再跟上来,年承旭走到陈争家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没有看到那个比他高很多的小孩。
“来啦来啦!”陈争欢快地喊着,从院子里冲过来打开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我还准备吃完再去叫你呢。”
年承旭跟着陈争走进房子里,看到陈争的妈妈正戴着隔热手套把一大碗粥端出来。
“来了啊?快坐。”石英对年承旭笑了笑。
陈争的妈妈名叫石英,是很典型的职场女性,梳着一头利落的马尾,戴着金丝眼镜,即使裹着围裙,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还是那么精明能干。她把碗放在餐桌上,招呼道:“来,阿姨熬了皮蛋瘦肉粥——昨天听皮皮说他上台解了一道没人会做的数学题,被老师夸了,阿姨奖励他一顿好的。”
皮皮是陈争的小名,陈争生下来的时候才4.7斤,连被视为“体质较差”的5斤都不到,因此石英给儿子取名皮皮,希望不光能把营养给儿子补回来,还得皮实才行。
年承旭一动不动地站了几秒,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下。
刚才听到是皮蛋瘦肉粥,年承旭心里短暂地浮现出一丝感觉,但转瞬即逝,年承旭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
原本他以为今天陈争妈妈做的早饭是煎鸡蛋,所以早早地就出门来吃,却不是煎鸡蛋。
像这种显得很奇怪的思维,在年承旭身上经常性地存在。
——认为是什么就觉得会是什么的思维。
“妈,我跟你说,”陈争一边喝粥一边兴奋地说,“我解出来的那道题,我本来也不会做。那道题是自习课老师出在黑板上的,说是谁解出来了就能写完题去操场玩,我都打算老老实实趴着看书了,结果发现我看着年承旭写过那道题!我老激动了!跟着别的班的人踢了半节课足球呢!”
“你还好意思说。”石英哼笑,瞅了陈争一眼,“让你平时多跟年承旭待一起学习,不是没本子了就是橡皮硬得擦不动了,总能看你给我墨迹半天才趴下写。”
“……那……!”陈争气急地咳嗽起来,捂着嘴找纸,“那咳咳咳是真的啊!咳咳咳都是真的!”
陈争说的确实是真的,因为年承旭学习起来计算量很大,他买的新本子新铅笔就都会先给年承旭救急,然后自己没本子了再去买,而且年承旭用橡皮擦本子的时候力气很大,本来软软的橡皮不是断了就是变硬了,有时候纸张都能擦扯了。
“行了行了,”石英笑着摆了摆手,脱下围裙走到玄关换鞋,“赶紧吃,吃完和年承旭去上学的时候慢点走,每次吃个饭磨磨唧唧的,上个学急哼哼的,你肚子不疼谁疼。”
这次陈争没再说话,只不过就是原本吃得像个文雅书生儿童版,一下吃成了饿死鬼转世。
吃完饭,陈争站在厨房洗碗,扭头看了看站在厨房门口的年承旭。
果不其然,年承旭站得很奇怪,直愣愣的,像个机器人。
年承旭每次来陈争家吃饭差不多都是这样的——跟着陈争。
这个“跟着”不是跟着站在门口而已,年承旭刚开始是会跟着陈争一起洗碗的,只不过明显不会洗,还打碎过碟子,陈争就没让年承旭洗过碗了——毕竟年承旭是客人,他要教年承旭洗碗也得在年承旭家教,但根本没有机会。
中午放学,年承旭扶着扶手下楼梯到二楼转角,又看到了那个比他高好多的小孩。
对方手里抱着几本书,走到他面前,摊开一本指了指写在上面的字:
“这是我的名字——許星然,你叫什么名字啊?”
年承旭看了看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想了想,伸着指头按在许星然的书上开始写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又糊着由粉笔灰、石墨、汗渍混合而成的不明物,力气极大的几下抹得雪白的纸张像是长了小丑的胡子。
一个明显发颤的吸气声传来。
许星然手指指节都尽数弓了起来,忍着不适别开头,托着书让年承旭“写”。
年承旭发现许星然没在看,不明白为什么,拍了拍许星然的胳膊,看他转过来才继续写。
这脏兮兮的一下拍得许星然差点往后躲出一米远。
然后反应过来,转头去看年承旭,都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了。
“………………”
“你写吧……”许星然脚像粘在地上一样地挪回去道。
短暂的对视后,年承旭转身抓住楼梯扶手开始往楼上走,步伐明显比起平时快许多。
许星然没反应过来,但发现年承旭不是往楼下走,就说明白不是不想理他,但也更疑惑了,连忙迈腿跟上去。
一路跟到一间教室门口,许星然愣了下,想起来抬头看,发现并记下年承旭是五年级一班。
不多时年承旭就拿着一根铅笔和本子走出来,用手掌撑住本子,攥着铅笔写了几秒,然后近乎怼脸地举到许星然面前。
“………………”
这次许星然本能地后仰了一下后,身体僵硬地杵着没躲。
然后大睁着一双桃花眼愣住了。
本子上的三个字观感很漂亮,不像是五年级、甚至小学生写出来的,虽然字体周围在书写过程中被不明物抹得黑乎乎的,但依旧不影响那三个字抓人眼球的程度。
“你……叫年承旭……啊?”
许星然愣愣地眨了眨眼,重新感觉到不适。他用手腕对在年承旭的手腕上拨开了本子,定定地盯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你的字写得真漂亮。”
年承旭也盯着许星然的眼睛,想了想,重新攥着笔在本子上认真地写字。
这次赶在脏兮兮的本子怼脸之前许星然就按住了年承旭的手腕,低下头看了看——
「謝謝」
许星然眉微微一挑,模样有些神气地轻笑道:“我可不随便夸人的哦。”
年承旭听着话里的意思想了想,点了点头。
许星然噗嗤笑了声,旋即,他桃花眼笑得弯弯,哈哈道:“你怎么一本正经的?像个什么一样……”
一起走下教学楼,许星然轻轻推了下年承旭的肩膀,挑眉道:“你先走吧,你不是还有个一起走的人么。”
年承旭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
看年承旭回过头说走就走,许星然愣了下,略微蹙眉,低低地“操”了一声,对那个漂亮的小哑巴又多了条印象——
泛着股傻气。
这周天气很好,据天气预报称直到周五都是大晴天,上周星期三已经是谷雨节气,现在已经四月底了。
今年的劳动节放假通知与去年不同,是根据今年的日历重新调整的,5月1日至5日是正常的劳动节放假,而4月29日、30日是中小学生春假。
连休七天,陈争简直要爽上天了,最后一天放学的时候直接冲去了年承旭所在的教学楼,对走到一楼楼梯口的年承旭来了个热烈的拥抱。
“放假啦!”陈争牵起年承旭两只脏兮兮的手,跳着转圈圈,“放假啦~放假啦~”
经过的一年级小孩都在哈哈笑地蹦来蹦去,还有许多从楼梯下来的低年级孩子也学着陈争的样子拉着同伴跳着转圈圈。
一楼楼梯口旁的走廊一度混乱不堪。
三年级小学生许星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一回到家,满面春光的陈争被一则消息冻得僵住了。
——石英要带他回桃园看外公外婆。
陈争生无可恋地拖着步子挪到卧室,从书包里掏出在最后一节课激情计划的《五一·七天乐》,实在舍不得丢尽垃圾桶里。
——
《五一·七天乐》
一乐——带年承旭踢足球
二乐——带年承旭找苗武玩
三乐——带年承旭抢秋千
四乐——带年承旭去书店看漫画书
五乐——带年承旭买泡泡胶吹
六乐——带年承旭吃章鱼丸子
七乐——带年承旭去石膏娃娃摊
“呜呜呜……”陈争抹了抹没哭出来的眼泪,但内心真的悲痛,把《五一·七天乐》揉皱扔进了垃圾桶里。
临走时,陈争才想起来一个大问题,急得一把拽住石英:“那年承旭吃啥喝啥啊!?这么多天呢!”
石英啧了一声,拽开他的手,整理着衣服说:“这俩天你爸在,我让你爸照顾着点年承旭,每天过去敲敲门,看着万一发烧了啥的赶紧送去医院,你就别瞎操心了,过两天你张阿姨就回来了。”
听到张澜要回来,陈争瞪大了眼睛。
“赶紧的,”石英提着包往院门走,催促道,“快点!”
陈争愣愣地走到门外看向年承旭家的门。
突然陈争伸出双手紧紧地交叉十指举在胸前,双眼挤住用力地祈祷着。
陈争的爸爸是数学老师,平日里很忙,做饭的手艺只能说是还吃的下去,男人一身休闲装打扮,看上去不爱笑,但并不属于凶相那一类,而是老实慢热的那种木讷。
年承旭点点头就走出门来锁好,跟在男人后边进了陈争家。
“小年,你将就着吃,”陈仲把几个菜盘子往对面推了推,“叔叔不太会做饭,都是没结婚那会儿自己瞎糊弄俩口的时候学的。”
年承旭看了看男人,点了点头,跟着拿起筷子开始吃。
陈仲吃得有些慢,像是一直在犹豫不决,时不时向年承旭看一眼。
终于在年承旭放下筷子时,陈仲叹了口气,道:“小年,你石阿姨打电话的时候,叔叔听了个大概,说是你母亲过几天会来……叔叔做饭之前去买菜,遇到你宋爷爷,说是你们家房子就这几天到期,而且上个月就有新租户跟他联系房子,正愁你母亲不回来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让你搬出去……叔叔觉得你母亲还是要带你走的……你石阿姨说插手这事不好,但是叔叔还是想跟你说俩句——”
哇啊一声。
年承旭还没完全偏过上半身就吐了出来。
刚吃进去饭,原封不动地一下一下往出在呕。
陈仲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过去拍孩子的后背,另一只手抽了几张纸准备着。
作为邻居,隔壁家的孩子总是发烧、呕吐这些事,不得不说陈仲已经习惯了。
这种习惯是——不好插手,很无奈地接受。
年承旭一只手的指头死死地扣住餐桌边缘,瘦小的身体整个都在随着呕吐的频率往下垂,过于用力导致餐桌都在跟着身体发颤。
年承旭每次呕吐的过程都很长,陈仲一直在给孩子轻拍着后背,等到频率慢下来干呕的时候连忙去厨房掺了温口的白开水端出来,又去浴室拿塑料盆摆了条温毛巾。
“来,慢慢坐起来……”
“擦擦嘴和头发……”
“衣服上的等下再擦,先喝点水漱漱口。”
……
年承旭一条条照做,像个得到指令的机器人,只是动作有些缓慢,陈仲趁这个过程去拿扫把拖把之类的把地板收拾了一下。
“好点了吗?”陈仲担心地询问。
年承旭抬起头看了看男人,想了想,自己没有再吐了,于是点了点头,继续一下下擦着衣服和裤子。
“这几天没见皮皮去叫你一起洗澡,自己没洗过吧?”
陈仲看年承旭点头,先把餐具端回厨房,出来道:“这会儿趁机去洗个澡吧,等会搓背的时候叔叔来帮你,叔叔先给你熬点稀饭喝。”
陈仲带年承旭进到浴室,在浴缸放好水,等年承旭把衣服脱下来就顺手塞进了洗衣机里。
“你先泡着,叔叔去给你找几件皮皮的衣服,等会儿搓背的时候给你拿进来。”
年承旭点了点头,看陈仲走出去关上门就回过头开始玩水。
在浴缸里洗澡可以泡在水里,年承旭觉得身体很舒服,出租房的浴室里没有浴缸。
关于“我喜欢在浴缸里洗澡”这一事实,年承旭是感知不到的。
这一事实被年承旭认为是——因为陈争家有浴缸,所以他不会在出租房浴室里的花洒下洗澡。
这中间有许多认知是年承旭不具有的,比如“那是别人家的浴缸”“洗澡是自己的事情,是自我清洁,并不是陈争来找才洗澡”等等。
陈仲估摸着时间,拿着陈争小时候的拖鞋和衣服去浴室敲门。
“叔叔进来了。”
陈仲等了几秒就开门走了进去。
年承旭不是哑巴这事他也听说了,但是这孩子明显有问题,不单单是不说话,甚至是除了打喷嚏、呕吐这种身体本能以外,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的那种。
不说插不插手,合不合适,单说作为孩子的父母,陈仲真的无法持以置之不理的态度。
在餐桌上开口和年承旭说那些话时,他甚至都想过以寄养的方式说服张澜,把年承旭接到家里来,一是他看得出来陈争很喜欢和年承旭一起玩,二是年承旭这个孩子太……
陈仲很多次试图去寻找能够形容年承旭的词语,最终都只能说是极端——
关于这个孩子的一切都太过极端了。
先说这个孩子的母亲,为什么孩子都这样了,却还是这样的养育方式。
再说这个孩子的智商,不说和自家孩子比,甚至都不用对比,学习能力太过惊人。
最主要的是——这个孩子一点声音都不发出,这其中包含着很多,最主干的就是关于这个孩子的自控能力和意志力。
作为人名教师,陈仲常年遇到各种各样的学生,深知年承旭这样的孩子实为天才。他很看好这个孩子的未来,但最起码的,不说对孩子的教育,光是最基本的——年承旭的母亲这样的养育方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好了,搓好了,叔叔去看稀饭熬得怎么样了,你自己洗吧。”
年承旭学着陈争教过的那样,拿着洗发水挤到手里搓了搓,然后揉到头发上。
洗发水跑到眼睛里蛰得疼,年承旭又把手伸去揉眼睛,结果眼睛更疼了,平时都是陈争拿毛巾给他擦掉的,可是他睁不开眼睛,看不到毛巾。
眼睛使劲挤着,年承旭的脸都皱巴成了一团,使劲吸了一口气,然后俯下身把脑袋塞进了水里。
作为七岁之前一直长在北方的旱鸭子,年承旭憋气的本领还是苏启明教的,苏启明说等天完全热、确定不会感冒了就带他去海里教他游泳,先在水盆子里教会他憋气,结果暑假他就离开岛上了。
洗头发也不知道洗成什么程度,年承旭干脆不揉洗发水了,脑袋从水里出来后就继续开始玩水。
噗地打了个喷嚏,年承旭静止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鼻子,然后起身稳稳地扶着浴缸边缘出了水。
年承旭擦水很粗鲁,但又很怕疼,一擦就擦了好半天。
但他不会擦头发,陈争毕竟是短头发,给年承旭教了几次,年承旭也没学会,拿着毛巾一顿乱拱,看着不滴水就拿起衣服开始穿。
拿着电吹风吹头发这种事年承旭就更不会了,年承旭走出浴室坐到餐桌上,因为陈争的爸爸说了要给他熬稀饭。
陈仲看到年承旭坐在餐桌边,愣了下,返回去把舀好晾着的稀饭端出来,“来,慢慢喝,吹一吹,刚舀出来不久,还没怎么晾呢。”
年承旭抓住勺子点了点头,学着陈争平时喝稀饭那样吹着吃。
怕孩子又吐,陈仲没敢再对年承旭说什么。
不同于和陈争吃饭时,年承旭喝完稀饭就站起来出了门。
天色差不多已经黑了,门对门的路灯亮着,扑了几只蛾子,年承旭仰着头看,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低下头看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许星然跑过来的过程中停顿了一下,皱起眉,“你怎么穿别的衣服?”
年承旭低下头看了看,想了想,转身走到许星然面前,做了几下呕吐的动作,然后摸了几下身上的衣服,转身指了指陈争家的门。
“…………”
为了更快搞懂年承旭的意思,许星然学着年承旭的动作做了一遍。
然后还是没懂。
年承旭看了一会儿许星然,重新想了想,转身往门口走。
“……喂!”许星然愣了几秒,连忙跟上去,再次感觉到被无视,他火大道:“你——”
刚开口年承旭就打开门,转身拉住他的手,往里指了指。
许星然:“……”
年承旭拉着许星然进到卧室里,趴在地上翻了翻,拿起铅笔翻开本子开始写字。
许星然震惊地看着这间小小的卧室。
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就是——邋遢。
怎么能这么乱,这么挤,这么不堪。
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能住在这么乱,这么挤,这么不堪的地方。
幸好一眼看过去书和本子都不脏,不然真的像是什么废纸回收点。
眼前突然被本子挡住,只见年承旭举着本子,上面写着一行漂亮的繁体字——
[我吐了,衣服脫下來被陳爭的爸爸洗了,這是陳爭的衣服]
第二个吐字就看得许星然顿觉不适,看完突然愣了下,拨开本子看着年承旭,问道:“每天跟你一起走、住你隔壁的那个叫陈争?”
年承旭点了点头。
许星然盯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几秒后鼻腔传出一声轻哼,转头扫视着卧室,“那他怎么没陪你一起站门口看路灯?”
年承旭想了想话里的意思,然后趴回地上写完字又举到许星然面前:
[陳爭的爸爸說,陳爭和他媽媽去桃園看外公外婆了]
“你不用每次举到我脸上,”许星然轻啧一声,有些不耐烦地快速扫了一眼就拨开年承旭的本子,“我又不近视。”
年承旭看了看许星然的眼睛,点了点头。
“你家没有人吗?”许星然跨到卧室门口看了看外面,“多少天了,也没见过你和其他人在一起过。”
回过头,果不其然年承旭又趴在地上写着字,许星然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终是叹了口气。
[這不是我傢,過幾天就不能住了]
[沒有人]
许星然看得愣住了。
甚至都没去注意年承旭写的第二行字。
“不是你家?”他简直震惊极了,和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对视道,“不能再又是什么意思?你爸你妈呢?”
这次许星然问完就干脆蹲了下去,想年承旭一写出来就能看着,可是过了好几秒年承旭才趴到地上写字。
[我爸死了]
[她不是我媽]
[她走了]
[但是她過幾天就]
就字写完刚往右移,年承旭猛地干呕得往前倾了一下。
“………”
电光火石之际躲到卧室门外的许星然,愣愣地看向卧室里的年承旭。
这时趴在地上的年承旭干呕了第二下,且吐了出来。
“………………”
“………………………”
这里没有帮忙收拾的陈仲,许星然强忍着拧起来的胃,强迫自己去看着年承旭,强迫自己不能移开视线:
“你……没事…………吧?”
全力以赴问出完整的一句,许星然呕地一声,捂着嘴转身跑向旁边的几个门,推开两扇后终于找到了浴室,趴在洗手台上吐了起来。
卧室里。
年承旭吐到身体颤抖得像是痉挛,没有人拍背,年承旭的呼吸几次窒息,眼球都已经充血、发青。
呕吐终于停止,年承旭喘了半晌气,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扭头看了看,没找到纸。
“你……”
许星然站在卧室门口,说出一个字后发现还是不行,连忙扭过头,紧接着背过身,这才继续道:“吐完了吗?没事吧?”
比起写在纸上回答,年承旭已经有了要做的事——找纸,所以直接走出了卧室去浴室找纸。
虽然吐得身体还在打着摆子,但真的像极了一个以程序为核心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