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野》烟火无雾

81、第 79 章

　　“麻烦你了，照顾年承旭。”
　　喧闹的火车站，暑气蒸腾，行人来往乱如麻。站台便利店旁，难得的阴影下，苏启明将手里的甜品袋递出去，嘱咐道：“不要让他吃太多雪糕，不要让他着凉，记得让他涂防晒霜，不要晒伤皮肤……”
　　面对面站着，矮一大截的身高被突显出来的宋启听得目瞪口呆：“……”
　　一直想说点什么。
　　一直插不上嘴。
　　就是跟我去乡下玩几天而已，不用担心成这样吧！？

　　“你也在。”站在旁边冰柜挑雪糕的年承旭很自然地问道。
　　“恩——”周晓刚点点头，正准备解释，突然一顿，随后接住了年承旭递给他的雪糕。
　　“这个好吃，”年承旭转头对他笑了下，“请你吃。”
　　“……”

　　周晓刚嘴唇微微动了动，沉默地看着年承旭回头拉上冰柜，然后走去店里付钱。他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雪糕。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来自于分享的东西。
　　收获分享的感觉竟是如此的……让人喜悦。

　　天气炎热无比，待在外面还不如进到站台等候。苏启明走在年承旭身边，看他很起劲地嗦着雪糕，不由地笑了。
　　担心是肯定的，苏启明忍不住又想要唠叨，刚张嘴准备说话，就见年承旭把雪糕递到他面前，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少吃点雪糕，雪糕吃多了不好，所以我吃一半你吃一半。”
　　年承旭说着，已经把雪糕塞进了他嘴里。甜丝丝的冰凉瞬间在舌尖荡开，苏启明愣了下，脸红起来的同时，紧紧地抿住了还剩一半的草莓味雪糕。

　　直到上火车坐在自己的位置，年承旭立刻扭头看向窗外，发现苏启明已经在火车外随着他移动到了这扇车窗边。
　　年承旭把手抬起来贴在玻璃窗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此刻的感觉很像，很像前段时间送苏启明上飞机时——舌尖是湿润的，舌根却有些干，还有些发苦。
　　记得很早以前，在电视里见过车站分别的内容，和他一同看电视的，许星然的奶奶，哭得很伤心。
　　那时候他不懂，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那么现在他懂了吗？
　　——至少能感受到一些了。

　　锦绣山河千万里，正是回家途中，宋启心情极好，神采奕奕地道：“这是我刚在车站专门买地图，我还没好好给你们介绍过我老家呢。虽然我奶奶家在银川市的乡下……但我们老家可是很出名的！宁夏知道吧？宁夏回族自治区嘛，所以也是咱国家的五大少数民族自治区之一，我上大学的时候发现，有人居然会把我们那儿跟其他省的地方搞混——”
　　坐在对面的年承旭从火车开动起来就趴在桌上，此刻闻言像是终于被提起兴致，抬头看了看他，随即坐起身，道：“临夏吗？”

　　宋启原本还有一大堆赞美家乡的话想要指着地图说一说，听到年承旭说的，当即也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反而更加激动：“对啊对啊，你知道啊？我当时特纳闷，明明都说陕甘宁，居然会搞混——”
　　他指着地图，认真地说道：“我还专门像这样指着地图给他们说了一遍。临夏是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下辖县级市，我们那儿叫宁夏回族自治区，首府在银川市，我们那儿东邻陕西，西、北接内蒙古，南连甘肃……”
　　“我小时候在甘肃生活。”年承旭垂眸看着地图道。

　　“……？”
　　被打断的宋启愣愣地抬头看向年承旭。
　　“你不是新疆的吗？”他不可置信道。
　　年承旭抬眼和他对视，淡色眼瞳里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只在诠述事实般说道：“我在新疆出生，在甘肃长到七岁，然后去了台湾。”
　　“……”

　　宋启移动视线，和周晓刚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不可思议。
　　没一阵，宋启突然像是发现什么，神色瞬间变得无比惊喜：“你在甘肃生活了那么多年？！欸欸欸！陕甘宁诶！我们算是半个老乡！！”
　　“……”年承旭看了他几秒，然后垂下眼眸继续看起了地图，像是完全没有和他产生共鸣，无论是情绪上的，还是情感上的。

　　“呃……”宋启后知后觉有些尴尬，干笑着，抠了抠激动到都有些发红的脸。

　　北京到银川是有高铁通行的，但……作为高速动车组（G），二等座就已经超过了八百块钱。
　　更别说是1268块的一等座和2565块的商务座。
　　宋启平时回老家就坐200块的硬座，也就是动车组（D）的二等座。

　　订票由宋启负责，但因为是凭主观意愿选择去与否的游玩，所以各自掏钱买票。
　　毕竟大家都是穷学生，周晓刚一直是一顿饭吃下来就几块钱；年承旭打针不便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总让宋启觉得他缺钱；宋启就更多的是作为东道主，在自己的老家招待好年承旭和周晓刚的吃住方面。

　　其实关于这次出行，除了年承旭，宋启还一并邀请了王宇宿舍的几个人，然而如他所料，几个博士都很忙，只有周晓刚有空闲。
　　周晓刚接受邀请，这是宋启没想到的，不只是因为周晓刚“铁树”“老干部”的固有印象，还是那句话——这个人一顿饭吃下来就几块钱。
　　所以结合下来，宋启分别建议两人选择200块的车票。当时他还有些纠结，毕竟他坐习惯了，而周晓刚又是个练家子，关键就在于年承旭——二等座车厢本就又挤又吵，再加上现在是大夏天，时不时飘过泡面味和乱七八糟的味道，会很难熬，年承旭本就是高岭之花，再怎么也得来个二等卧，躺着度过长达十一个小时的旅程。但没想到的是，年承旭点点头就同意了。

　　途经几站后，时间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宋启正惊奇年承旭居然没睡觉，就见对方终于扛不住似的，迷迷糊糊地歪下了头。
　　宋启笑着叹出口气，拍了拍坐在对面的周晓刚，悄声道：“这才走了差不多一半，你把他的脑袋搁你肩膀上，窗户太硌了。”

　　周晓刚一直都是同一个坐姿，像是不会感觉到常人的腰酸背痛，闻言微微一愣，扭头看向身旁的年承旭。
　　见他看着不动，没了后续动作，宋启疑惑地问道：“咋了？”
　　“……”周晓刚这才把一侧的手慢吞吞抬起来，去扶年承旭的脑袋，动作很轻：“……没什么。”

　　午后出发的列车，要深夜才能到终点站。
　　从天明熬到天黑，时间终于过十二点，车厢里的喧闹逐渐停了下来，但并不安静，毕竟打呼噜的声音开始层出不穷。
　　宋启坐得脊椎疼，啧地一声，挪了挪屁股，无聊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忽地笑了：
　　“干嘛？我怎么觉得你身体特僵硬，你果然也受不了了吧？虽然是练家子，但也是肉长的——诶诶，你看咱的花，睡得好香，哈哈。”
　　他对面的周晓刚坐得两只大手扶在膝盖，动都不动一下，而熟睡的年承旭就靠在周晓刚的肩膀上——准确地说，是靠在周晓刚那截，将短袖绷出弧度的肱二头肌上。
　　年承旭脸颊掉着碎发，被一挤压，那侧的唇也嘟了起来，看着还挺可爱。

　　“……”
　　周晓刚稍稍动了动上半身，感觉到年承旭的脑袋在往下滑，就又赶紧坐了回去：“……没有。”
　　宋启觉得好笑，伸了下懒腰，打着哈欠道：“你也睡会吧，睡一觉醒来就差不多到了。”
　　“……”周晓刚闻言，又扭头看了下年承旭，回头对他说：“不了，我……我怕我睡着了会动。”
　　“……”宋启愣了两秒，小声地哈哈笑起来，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也一动不动呢，看来真是难为你了哥们。要不咱换一下？让他靠着我，你先睡会？我这会儿还能坚持住。”
　　“不用了，”周晓刚这次倒是果断，立刻抬起一只手摇了摇，然后扶回膝盖上，说道：“你睡吧，我到了再睡就可以。”
　　“那好吧，我睡了啊。”宋启也不客气，毕竟他平时的作息非常规律，说能坚持住都是客套话，“辛苦你了兄弟，等年承旭醒了我跟他好好夸夸你，哈哈……”

　　年承旭被叫醒时，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起床气。
　　终归睡了将近一半的旅程，只是浑身有些僵硬，发现自己靠着周晓刚，还没等宋启记起夸周晓刚的事，他就已经坐起身，并转头对周晓刚说了声谢谢。

　　热在三伏，即使是半夜，下了火车也不会感受到明显的温度差。
　　宋启又变成了那副激动的模样，此刻更是将东道主的身份体现的淋漓尽致，一路走出火车站都在笑着说话。
　　“我们先打车去旅馆，睡一觉，明天早上八点多去车站，这会儿没有去乡下的班车了。”
　　年承旭疑惑地看了看他，继而转头望向四周，“车站附近没有旅馆吗？为什么要打车？”
　　“哎呀，”宋启笑着回答道：“一看你就不怎么出门吧？车站附近的旅馆哪能住啊，每天形形色色的人住，不干净，而且价格死贵，一进去还一股漂□□味儿。”
　　他摆了摆手，往打车的地方走，继续笑道：“这儿我熟啊，我带你们去住一家实惠还干净的店。”

　　年承旭想起，宋启是个洁癖，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之前他也对苏启明说过旅店宾馆之类的不干净，但现在轮到自己，年承旭倒并没有觉得，旅馆有什么不能住的。

　　不愧是首府，市区道路宽阔平坦，路灯明亮，将特色的建筑在黑夜中照亮，能让人坐在车里就尽收眼底。

　　出租车停靠在一个路口，宋启笑着指了指路边不远处的小楼：“就是这里，我们快上去吧。”
　　因为车次相同，都是半夜到站，平时回老家宋启也住在这家旅馆。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还加了两人，不能只要一个单人间了。
　　宋启看了看墙上的房间价格表，回头对年承旭问道：“你两要个标间？还是你想要单人间？”
　　年承旭一趟出租车坐下来，此刻又像是困了，打着哈欠，泛红的眼尾闪着丁点湿润的亮光。他听着宋启说完，揉着眼睛去看站在身后的周晓刚：“你想要住单人间吗？”

　　“我……”周晓刚忽地顿住，像是思考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反而对宋启说：“你只住单人间吗？我两住标间，让年承旭住单人间吧？”
　　宋启闻言愣了下，哈哈笑道：“你这点子还挺好，OK，那咱俩住一起，让年承旭自己住吧。”
　　周晓刚点了点头，整个人看上去这才放松下来，没了一路上的那种紧绷感。

　　年承旭奇怪地看了看两个人，弄不明白，干脆不去管，自顾自地掏身份证。
　　洗漱完躺到床上已经凌晨三点多，年承旭一动不动地趴在枕头上看了会儿身边，然后又爬起来，从包里取了药放在床头，这才重新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就像在宿舍一样，苏启明不在身边，他取药放着，以防万一会发烧。

　　第二天坐上去乡下的班车，又是一段长达小时的旅程。
　　早晨的阳光金灿灿地洒下来，宋启享受着离家越来越近的这段时光。
　　乡下没有学校，小时候的宋启经常要坐班车去镇子上念书，那时的他就像现在这般，靠在车窗边，小小的脑袋里时常在想——为什么同样是玻璃，在家时能听到奶奶在窗外说话，坐在车上却听不到。
　　长大了他才明白，原来班车的窗户用的是双层玻璃，因为玻璃的中间是一层真空，而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
　　……
　　宋启想着想着，突然转头向坐在身旁的年承旭，一时间激动不已：“年承旭，我一直特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理论物理啊？”

　　班车为两人并座，年承旭和宋启坐在一起，周晓刚坐在过道旁，此刻正拿着保温杯喝水。
　　年承旭看到了，也从包里掏出自己的保温杯，准备喝出发前泡好的草莓汁，闻言一顿，扭头回看宋启。
　　见他不说话，宋启这才发觉自己问得有些突兀，挠着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恩……”年承旭像是在思考，低吟着回头，慢慢拧着保温杯，不一阵，开口道：“因为‘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啊？”宋启愣愣地眨眨眼，没听懂，“……啊是，物理学最初是叫这个名字没错……”
　　“没错。”不知为何，年承旭的唇角勾了起来，看上去心情不错：“从我接触到数学开始，我就热衷于它，从很小的时候——不，我想我喜欢它，就像喜欢狗一样喜欢。所以比起需要亲身体会和操作的自然，我更喜欢计算和思考。”

　　宋启听得睁大了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他震惊地道：“那你怎么不选择数学啊？”
　　这次，年承旭并未再思索，而是闻言就给出了答案：“因为我还喜欢星星，月亮，和太阳。”

　　“……”宋启呆呆地看着年承旭。
　　忽地，他释然般的笑了，回头望着窗外，道：“很多人都在讨论理论物理和实验物理的区别，说真的，我直到高考前都和他们一样，不明白。上大学后我同学推荐我去看生活大爆炸，说里面Sheldon和Leonard就是两者的区别。”
　　“那你现在明白了吗？如你所说的话——”年承旭把保温杯装回背包，反手指了下坐在过道那边的周晓刚，道：“那就是我们和他的区别。”

　　宋启转过头来，顺着他的指尖看了看，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恩！”

　　许是出发前宋启和家里人通过电话的缘故，班车一到，就见路旁站着一个大婶和老奶奶：
　　“福儿，你终于来了，我和你奶等了大半天了。”

　　老奶□□发花白，佝偻着背，双眼湿润地对宋启挥着手：“好孩子……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一时之间，宋启也想哭。
　　可是这次除了他，还有年承旭和周晓刚在，于是使劲抿嘴，把眼泪瘪了下去，乖乖地站着让奶奶摸脸捏胳膊。

　　周晓刚跟着年承旭下车，往宋启那儿看了一眼，走过去，道：“阿姨好，奶奶好。”
　　“……”年承旭原本只是站着看，一听这话，转头看了看周晓刚。
　　回头发现老奶奶和大婶看了过来，年承旭微微一愣，嘴唇嗫嚅了几下——
　　还是没说出话来。

　　这不同于当年对烧烤店老板说声谢谢那么简单。
　　年承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称呼过这种一听就很亲密的长辈了，毕竟当年，连在许星然的奶奶面前，他都是个不说话的哑巴。
　　这样一说来，似乎从他有记忆起，就没有喊过“奶奶”“姥姥”这些称呼，原因是同样的——毕竟说白了，当初在岛上，被他喊作太姥姥的俞奶奶那是张澜的姥姥，而并非他的。

　　作为自己的亲人，带着自己的同伴面见，当然希望对方能亲切地打招呼，这是一种最起码的尊重。
　　宋启就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他等了等，也没听到出自年承旭嘴里的那声“奶奶”。

　　宋启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他控制不住自己，回头看向年承旭。

　　接收到看不懂情绪的目光，年承旭将自己的视线从宋启的奶奶移了过去，然后定定地和宋启对视。
　　垂在腿边的手指蜷起来抠了抠指甲，年承旭嘴唇再次翕动。
　　几次的一张一合，苍白的双唇终于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奶……奶……好……”

　　三个字，嗓音无比沙哑，甚至还大不过旁边树上的蝉鸣。
　　站在年承旭身后的周晓刚，侧头看了看年承旭，之前那种觉得对方奇怪的感觉再次跑出来，只是程度比起之前的隐约来说，更为明显。

　　“……”宋启带着情绪，没怎么注意到那些，抿了几下嘴唇，转头面向奶奶有些牵强地笑道：“奶奶，这两个都是我的同学……”
　　他侧过身指了指年承旭，继续道：“这是和我一个宿舍的，也是大学毕业就噌一下读博士的。”
　　宋奶奶轻拍了下自己手里握着的宋启的手，道：“什么噌一下，你可不要觉得奶奶什么都不懂，你婶儿都跟奶奶说了，那叫直博生。”

　　宋奶奶说完，静静地看了会年承旭，露出慈祥的笑容，道：“这孩子就是你说的那个吧？学习最好的，去外国开会的。”
　　宋启愣了下，点头道：“奶奶你怎么知道啊？我都没告诉你他的名字呢。”
　　“你小子记性还不如奶奶哟，”宋奶奶一下下轻拍着宋启的手，“不是你说的？皮肤白的很，长得老乖了，像女孩儿一样，眼睛大大的，就像电影明星一样，但是个子跟你一样……”

　　“——奶奶！”宋启突然大声打断。
　　宋启背对着年承旭的一张脸已然红透，不过比起之前说年承旭是睡美人的时候，现在倒是没有那么的冷汗直冒。
　　毕竟这段日子的相处让他对年承旭了解了不少，年承旭不是那种，男的被说成是女的就会有过激反应的人。

　　“嘿，你个臭小子，那会儿背着人家跟奶奶说得那么高兴，现在还不敢让奶奶说了。”
　　宋奶奶宠溺地瞪了宋启一眼，对年承旭和周晓刚摆着手，道：“走吧走吧，快回家，别站在这儿了，给你们准备了一堆好吃的呢，全都是托你哥去镇子上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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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听宋启说时年承旭就想象过，但真正身处在此才发现，大自然真的很丰富多彩，依靠见过的那些，岛上、小院、城市的风景，是想象不出不同地域的风貌的。
　　沿着山坡的土路，两旁满是茂郁苍翠的树木，蝉鸣不停地响起，空气中有许多淡而清新的芳香，是泥土，是阳光，更是无处不在的野草。
　　同行的大婶在一户人家前停下脚步，对宋启挥了挥手道：“你回来了我就不担心你奶了，你快带着你同学陪你奶奶回去吧，我就不去了，扶着点你奶啊。”
　　都是邻里邻居，宋启也没多客套，跟着挥挥手道别：“谢了婶儿，有空来我家吃饭。”

　　翻过一座山头，渐渐有建筑进入眼帘，是一座矮墙围住平房而成的小院。
　　还未走到门口，只听几声猫叫传出，宋启一下激动地往院子里冲了进去：
　　“二锅头啊，终于见到你了！有没有想我！”

　　“………”
　　年承旭脚步顿了几秒，重新迈出步伐，跟着周晓刚和宋奶奶走进小院。
　　“那是福子的猫，上中学暑假那会儿抱回来的，现在都多少年了，是老猫了。”
　　宋奶奶笑眯眯地对两个孩子解释着，指了指蹲在墙边逗猫的宋启，又道：“你们跟他玩会儿也行，等一下进来吃饭。”
　　“好的奶奶。”周晓刚点点头。

　　“……”年承旭还是很无语，看着逗着猫被爪子抓的宋启，眉心都皱起了弧度。他不解地转头看向周晓刚，问道：“在所里，他明明说喜欢狗，为什么还喜欢猫？”

　　周晓刚听得愣了一愣，几秒后，沉沉地笑了：“虽然我没养过宠物，但我听说过，猫和狗放在一起会打架，狗老是被打的那一个——你不喜欢猫吗？”
　　他也转头去看年承旭，对方却已经回过头去盯着宋启那边，眉心越皱越深。
　　好一会儿过去，才听年承旭语气有些疑惑地说道：“我没和猫玩过，我从小和狗玩。”

　　“——走，我们快进去吧。”
　　宋启终于结束了逗猫，起身笑着招呼两人，之前短暂的不愉快早已被忘到九霄云外。
　　年承旭皱眉盯了他一会儿，转头走向宋奶奶进去的那间屋子。
　　“……”

　　宋启懵逼地眨眨眼，回头对周晓刚悄声道：“咱的花咋了？”
　　“恩——”周晓刚想了想，似笑非笑地对他道：“他可能嫌你不专一。”
　　“？”
　　宋启更懵逼了。

　　“来了？”
　　宋启刚进到屋里，就见到宋寻站在床前叠着衣服，床上躺着个丁点大的宝宝，一下又开始激动：“嗯嗯！哥，这就是我侄女？快快快，让我看看。”
　　宋寻淡淡笑着让开了位置。
　　“可真像你啊……这么说来也像我啊！毕竟咱俩这么像。”
　　宋启激动得要命，两只手却在空中挪来挪去，无从下手：“满月的小孩怎么抱啊？”
　　宋寻看着弟弟那手足无措的样，叹了口气：“来我教你——你都快二十五的人了，干啥还跟小孩一样，奶还指望着等你领女朋友回来呢。”
　　“…………”宋启顿时卡住肢体动作。

　　宋寻亲自抱了一遍，然后把女儿放到床上，让宋启来抱：“学会没？我说错了？你同学来了都不介绍？让人家在那儿干坐着。”
　　宋启愣了下，这才想起来身后沙发上的年承旭和周晓刚。
　　“……”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同学和侄女……那肯定选侄女啊！这还用问吗。

　　宋启小心翼翼地把宝宝抱起来，这才往年承旭和周晓刚那走，想抱过去给两个人看，一边低头逗着宝宝：
　　“来，叫叔，嘿嘿……”
　　面朝周晓刚时，他又对宝宝说了一遍：“这个也叫叔哦……”

　　然而身体一侧，面向年承旭后，宋启明显顿了下，像是大脑暂时出现故障般，想了几秒，又盯着年承旭的脸打量了几秒，俯下身把宝宝凑到年承旭面前，说：“这个就叫哥哥哈……”
　　出去端了菜回来的宋寻，和坐着的周晓刚，都听得一愣，只听宋寻道：“你小子，博士白读了？辈分都搞不清楚？”
　　“啊？”

　　宋启懵逼地眨眨眼，一下急了，解释道：“我这个同学不跟我一样大。你看他小吧？他确实小，他今年才22，况且他这张脸……反正我是叫不出来叔叔。”
　　宋寻愣了下，菜还没放在桌上，就回头看向年承旭。
　　而挨着年承旭坐的周晓刚，更是惊讶地一下扭过头去看年承旭：
　　“……你，比我还小？”

　　宋启把宝宝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走过来坐到周晓刚旁边，啧了一声道：“你不知道？没人告诉过你啊？也对，你去年才来，那会儿所里对这件事的新鲜度都过了。”
　　周晓刚沉默地转头看了看年承旭，没说话。
　　年承旭视线跟着那个满月的小家伙移动到了床上，被宋启一挡，面无表情的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然后面无表情地朝床走过去。

　　“虽然我是东道主，照顾好你们是我的职责，”宋启说着，连忙起身接住宋寻新端来的菜，好好地摆放在桌上，笑着朝周晓刚指了指年承旭，“但你得帮我也照顾好他——叫弟弟太肉麻了，而且我觉得年承旭也不爱听，但照顾还是得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