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野》烟火无雾

100、第 98 章

　　从儿科门诊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宋宇泽一边推轮椅一边转头看了看走在旁边的陈仲手里拿的单子。

　　“我其实并未分辨出……高功能自闭症和阿斯伯格综合征这两者的区别，”陈仲皱眉翻看着门诊病历，“刚才谭主任说的那个……进行社会化的交往性综合训练？哈啊——”
　　陈仲沉声叹出一口气。

　　“我倒觉得我明白得差不多了，”宋宇泽伸手揉了揉年承旭的脑袋，“就像谭主任说的那个语言能力——你看，咱这小鬼也就是不开口说出来。”
　　“人家谭主任都那么明确地说了，咱小鬼只是‘无法理解玩笑等一些语言，在语言使用方面存在很多障碍’。”
　　“我听着意思就是那俩的本质区别就在于交流困难，虽然不知道咱这小鬼有没有早期的语言问题，但是小鬼现在确实没有语言发展落后——你想想，小鬼平时跟咱交流的时候，除了没有口语，但写出来的咱都能懂，对吧？”

　　陈仲想了想，神色明显缓和了一些，点头道：“没错。”

　　“而且谭主任也说了，咱小鬼自己一个人待在卧室，并不是因为他就喜欢待在卧室，而是他没办法像咱一样，‘正确的感知到社交活动带来的快乐’。”
　　“再者你也说了嘛，这小鬼只有你儿子去找才跟着出去玩。”
　　“还有，你和小鬼关于高数的‘探讨’，那并不是小鬼去和你‘探讨’，而是由你发现，从而产生的‘互动’，我觉着这确实就是谭主任说的那个‘缺乏自发性寻找其他人分享喜悦、快乐或者成功的欲望’。”

　　陈仲惊讶地扭头看了看宋宇泽，忽地勾唇道：“我觉得你挺适合这专业的，你应该没发现过吧？不然说不定就不去警校了。”
　　宋宇泽一愣，哈哈笑道：“那不是，我从小就看黑猫警长，我特喜欢我这专业。”
　　陈仲笑了笑没说话，伸手去摸了摸年承旭的头。

　　“但是……”宋宇泽有些发愁地低下头看了看年承旭，“谭主任说的那什么‘不能够建立自己所需的社交伙伴关系’，还有‘缺乏交际性或情感性的互惠行为’，这些要怎么办啊？”

　　许星然在一旁听得早早就抿着嘴，眉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大声道：
　　“我！这些交给我！”
　　“那个阿姨都说了年承旭不具有‘与人互动排斥肢体接触’‘回避目光接触等异常表现’，说明是有‘与人交往的愿望’。”
　　“她只是‘缺乏人际交往技巧’‘共情能力较差’‘不会换位思考，很难站在他人的立场想事情’‘以自我为中心’‘在人际交往中常会出现不恰当的语言和行为’‘表达方式过分诚实，不会区别社交场景，不会委婉表达，常常使别人难堪’‘说话不会转弯’‘直来直去’‘情商低’‘容易招致他人反感’‘不易发展友谊’‘容易受同龄人排斥’！”
　　“但是有我在！我不会排斥她的！！！”

　　“…………”
　　“……”
　　宋宇泽听呆了。
　　“优雅的小祖宗，我怎得听完你的一番话下来，觉得我家小鬼问题好多啊？”
　　他愣愣地回头去看陈仲，“谭主任居然说了咱小鬼这么多的问题吗？我就光记得个‘社交沟通障碍’和‘兴趣狭隘和活动范围狭隘以及重复刻板行为’。”

　　陈仲震惊过后淡淡地笑了，伸手摸了摸许星然的头：“看来你有认真在听，而且你的记忆力也很棒。”
　　“…………”
　　许星然正一脸的严肃和焦急，被一记来自好脾气大叔的摸头杀加夸赞，搞得害羞起来。

　　“恩……我还是不怎么懂谭主任所说的‘刻板行为’。”
　　陈仲收回手，掏出手机查了查，有些欣喜道:“哦网上也有相关的关系与区别的介绍，我看看——”
　　许星然为之一振，先松开年承旭的手，蹿过去仰着脖子：“大叔，我也要看。”

　　“恩好。”陈仲将手机抬低，看宋宇泽也往来瞅，无奈地叹气，勾唇道：“我来念——”
　　“‘坚持仪式化，抗拒改变，固定的行为模式是自闭症人士的普遍特点’。”
　　“‘但阿斯伯格综合征更容易在众多刻板行为中，发展出自己的爱好和特长，甚至可能在某些领域取得突破性的成就’。”

　　许星然眉毛皱成一团，抬起头去看之前被大叔夸很懂的宋宇泽：“哥，我不明白。”
　　“恩？”宋宇泽挑了挑眉，“什么不明白？”
　　“都是刻板行为了……”许星然愁眉不展地看了看年承旭，重新抬头道：“那还怎么发展出自己的爱好和特长啊？突破性的成就不就是需要创新吗？刻板哪来的创新啊？”

　　“不知道咯。”宋宇泽笑嘻嘻地弯腰，托住年承旭的后脑勺，在小脑门上亲了一口，“我只知道咱小鬼智商230，干啥都不是问题。”
　　优雅的小祖宗没声音。
　　宋宇泽愣了下，扭头去看，只见方才还叫他哥的小屁孩子，现在正目瞪口呆却还跟狼崽子似的瞪着他。
　　“…………”
　　宋宇泽反应了几秒，回过头在年承旭的小脑门上又是“chu~”地一口，然后扭头对小屁孩子道：
　　“咋？”

　　短暂的静寂，只听小屁孩子用稚嫩的嗓音爆吼道：“我要杀了你！！！！！！！！！！！！！！！！！”

　　三年级小学生不会什么拳脚功夫，只懂得用拳头和脚，警校男大只当是陪小屁孩子玩玩，躲几下挨几下，毕竟不能让小屁孩子心理受挫，谭主任也说了，小孩子很容易有心理阴影。

　　年承旭坐在轮椅上缓慢地眨着眼睛，眼神放空地在脑海里回顾着那个叫谭主任的女人说过的话。
　　——谭主任在提到“与人交谈的过程中，无法识别对方的表情和感受”时，年承旭主动写字询问了“识别”。

　　当时，谭主任在暂停诊断后，对年承旭设定出一个特定的情景，并在结尾提出问题：“你会害怕吗？”
　　年承旭给出摇头的动作，并写字回答“我不知道”。

　　于是在最后的病历书写中，谭主任加入了情绪感知方面的诊断计划。
　　也就是说，下次复诊的内容不光是关于今日诊断出的阿斯伯格综合征，还有情绪感知。

　　突然，年承旭的眼前出现一个脑袋，紧接着他的额头得到了一个柔软的触感。
　　蜻蜓点水，轻而发颤，转瞬即逝。
　　年承旭强行结束思考。

　　宋宇泽看呆了。
　　他想对小屁孩子说一句：你要亲就亲女孩子去，亲个小男孩干啥？
　　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也亲了小男孩。

　　可能是小屁孩子不同于他的和年承旭年龄差太大，导致了他的惯性思维——小男孩亲小女孩，小男孩亲小男孩干啥？

　　宋宇泽捋清之后噗地笑了，想伸手去揉小屁孩子的脑袋瓜，结果发现这小屁孩子脸红得像是他爹前几天从市场上买的猪肝。

　　“？”
　　宋宇泽脸上缓缓冒出个问号。
　　他小时候确实没亲过小男孩，他此刻也确实就想知道一件事——

　　小男孩亲小男孩也会害羞？
　　还害羞成这样？

　　？

　　宋宇泽傻傻搞不明白，回头看向另一个小男孩——年承旭。

　　年承旭还是那副模样，没什么表情，一手搂着皇冠，一手挠着脑门。

　　！
　　那个小屁孩子有问题！
　　宋宇泽蹭地扭头盯着有问题的小男孩——许星然。

　　还没等宋宇泽盯出个所以然来，小屁孩子脚一拐，身一转，腿一抬——
　　跑了。

　　？？？

　　回到急诊科住院部病房，陈仲把年承旭抱到床上，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道：“快六点了，你去吃饭吗？”
　　“啊……”宋宇泽给年承旭盖好被子，转身道：“我还不太饿，你先去吃吧，你吃完了换我。”
　　“恩，那我先去吃。”

　　等家长辈的人一走，宋宇泽立刻侧躺上床凑到年承旭身边，神秘且严肃地说悄悄话：“小鬼，你智商230，你帮哥分析一下，那个小屁孩子亲你一口，然后羞得像要原地升天，最后跑了——小鬼你怎么看？”
　　年承旭侧过脸看了看他，摇了摇头。
　　“……”

　　宋宇泽动作静止地思考了一阵，一头落在年承旭的枕边，“也对，你是智商230，不是情商230。”
　　突然想起什么，他笑嘻嘻地抬手戳了戳年承旭的小鼻尖，“小鬼，你要是双商230，那你肯定就会被纳为国家宝藏了。”
　　年承旭摸着皇冠思考了一会儿，放下皇冠拿起本子和笔——

　　[什麽是情商？]

　　宋宇泽卡了下壳。
　　“啊……情商啊……”他掏出手机，“容哥给你查查再道来……”

　　“听着哈——”宋启清了下嗓子，细细道来：“‘情商即情感智商，是人对自己的情感，情绪的控制管理能力和在社会人际关系中的交往调节能力等，属于人的精神范畴。它主要反映一个人感受、理解、运用、表达、控制和调节自己的情感的能力，以及处理自己与他人之间的情感关系的能力。’”

　　年承旭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的情商可能很低，因为就连最基本第一个——感受，他都做不到，更别说之后的理解运用什么的。
　　在那个叫谭主任的女人那儿看病就能看好吗？
　　情商就能变高吗？

　　病房里突然响起警报一般的声音，年承旭忍痛往起来坐，被宋宇泽扶起来，两人一起扭头去看，发现刺耳的声音是从病房门口的那个床位传来的。

　　不同于年承旭床位的床头柜是用来放水果、本子、铅笔之类的，病房门口那个床位的床头柜，甚至是床头两侧全都摆放着医用仪器。

　　不到十秒钟，一个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男人跑了进来，医生胸口的兜外挂着一个小长方形的白色仪器，此刻正在发出和床位一样的警报声。
　　紧接着两个护士和护士长也跑了进来，护士手里推着摆放医用品的担架车。

　　病房突然变得很混乱。

　　年承旭只能感受到这里。

　　因为那些空气中仿佛会使人窒息的紧张、惊慌，甚至是恐惧，都是年承旭无法感受的。

　　随后又跑进来一名医生，将放置在床位边靠墙的一台仪器挪动到床边，而护士和先前的那名医生正在按压床上小孩的胸腔做心肺复苏。

　　“那是啥啊？”宋宇泽悄声对年承旭问，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这间病房和重症监护室没两样，自从靠门床位来了那个小孩后，所有见过没见过的医疗设备都被搬了进来。
　　年承旭缓慢地眨着眼睛看，摇了摇头。

　　“充电一百！”
　　做心肺复苏的医生将一个针管里的液体打进输液管中，转头对操作设备的医生命令道。

　　年承旭仰着下巴，透过医生和护士的人缝往过看，宋宇泽回头凑到他耳边捂嘴悄声说：
　　“我见过那个，我跟你讲啊小鬼，我看电视上演的那玩意儿，只要上面那条红线变成直的，‘哔——’这种声音，人好像就领盒饭了。”

　　年承旭移回视线，和宋宇泽对着眨巴眼睛。

　　“一百五！”
　　医生的声音又传来。

　　年承旭转头，重新透过人缝去看那台有线一直在动的机器。

　　“两百！”

　　“呃……”宋宇泽下巴垫在年承旭瘦小的肩膀上一起往过看，悄声道：“这个我也在电视上见过，人被吸起来然后咚地掉回床上，你说电一下会不会很疼？”
　　年承旭听着话里的意思、眼睛看着那个小孩地想了想，抬起一只手到肩膀，捂住了宋宇泽的嘴巴。
　　宋宇泽眼睛一下睁大，眼珠子使劲往年承旭那边转，整个人愣得都回不过神来——这小鬼……这是嫌他烦让他闭嘴的意思？

　　“把病房侧门打开！马上把患者推去手术室！”
　　医生的命令声再次地传来。

　　“……”
　　看着活动床被推出病房，年承旭眨了眨眼睛，松开捂宋宇泽嘴的手，往旁边靠了一下，不至于脸撞脸，这才扭头——

　　他看到宋宇泽脸上的表情……很，不正常。
　　哪怕他再感受不到，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正常人不会去笑，表情都是和那些医生护士一样的。
　　可是宋宇泽在笑。

　　眼睛互相眨巴了十来秒，年承旭回头拿起本子和铅笔，开始进行批判——

　　[你不正常]
　　[你具有反社會人格]

　　“……？”
　　宋宇泽简直十脸懵逼。

　　先不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单说，一个九岁的小孩能说出这话？
　　“？？？”

　　在年承旭又要低头去写字的时候，宋宇泽强迫自己回神去按住年承旭的手腕：
　　“欸不是……我说小鬼，你知道反社会人格是啥吗？你怎能说哥不正常还说哥是反社会人格啊？”

　　[我的同桌告訴我的]
　　[他說我是反社會人格]
　　年承旭写完举着本子扭头去看宋宇泽。

　　“……什么？”
　　宋宇泽看着本子上那两行漂亮的字，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愣神。

　　同桌……也对，这小鬼比同班人小两岁，十一二岁的小孩知道反社会人格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
　　小鬼写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宇泽脑海中的潜意识生出了“小鬼遭受校园暴力”的想法。

　　陈仲吃饭回来，看到宋宇泽正神情严肃地坐在病床边，问道：“怎么了？”
　　宋宇泽沉思一会儿才开口：“你儿子在家吧？”
　　陈仲皱眉：“恩，在家——有什么事吗？”

　　宋宇泽站起身，拉着陈仲的胳膊走到窗边，这才开口：“我怀疑小鬼在学校被人欺负，我去跟你儿子了解了解情况。”
　　陈仲愣住了，毕竟是老师，对这方面很是敏感，再加上年承旭被诊断患有精神疾病，他都不想着去怀疑就严肃地点头道：“你去吧，他妈今晚加班，你敲门的时候出声喊他皮皮就行，他会给你开门的。”

　　宋宇泽笑着跟年承旭拜拜了两句就步伐极快地走出医院打车回了民宅那一片。

　　站在陈仲家门口，宋宇泽边拍门边大声喊：“皮皮啊，我是你宋哥啊，快来开门！”

　　没一阵，拖鞋踢踏声跑近，门被陈争一把打开，看到宋宇泽就热情地笑了，紧接着表情顿住：“宋哥你咋来了？你不守着年承旭呢吗？”
　　“哥来跟你问点事。”宋宇泽神秘兮兮地拉着陈争走进去拉上门，哥俩好地勾着肩帮屋门走。
　　“啥事儿啊？”陈争进门就连忙去拿拖鞋。

　　宋宇泽道了声谢，扶着鞋柜换鞋：“你平时在学校里跟年承旭在一块没？”
　　“啊？哥你先坐……”陈争皱眉想了想，一边去厨房倒水一边大声说：“你这问题有点广泛啊？上课当然没在一块啊，我记得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俩不同班。”
　　“那下课啥的呢？”宋宇泽坐在沙发上大声回道。

　　“我尼玛，”陈争端着水放茶几上，“我和他还不同楼啊，我们学校不像你上那会儿了，把老楼翻新当学校牌面，怕损坏的快，改成活动楼了，新建了俩教学楼。”
　　“……”宋宇泽挠了挠头，“那你平时啥时候见到他啊？”

　　“放学的时候。”陈争疑惑地瞅了瞅宋宇泽，一下皱起眉，“咋了啊？发生啥事了？他除了上厕所和做操，都在教室里。”
　　“这哥知道，你跟哥说过，”宋宇泽勾住他的肩膀，凑在一起神秘地道，“哥跟你说，哥怀疑咱小鬼在学校受人欺负。”
　　“我尼玛什么？！！！！！！”
　　陈争被勾着肩膀才不至于一蹦子跳起来。

　　宋宇泽严肃地思考着，把陈争往更紧地搂了搂：
　　“哥给你安排个差事——你每天抽空找节课下，去小鬼他们教室门口瞅瞅，不多，就每天一次，也不能是固定的课下，随机点，有时上午去，有时下午去，站教室门口看看小鬼在教室里有没有被欺负。”
　　“行！！！”陈争严肃地直点头，“行行行，没问题。”

　　“那成，”宋宇泽摸了下杯子，随即端起来几大口干完，站起身笑道：“还挺会招待人啊，端来就能喝——那哥走了哈。”
　　“嗯嗯。”陈争跟着送到大门，“麻烦哥你了，在我爸回来的时候都照顾好年承旭，我跟我妈说好了，每天早上都能去看他。”
　　“……”

　　宋宇泽回头瞅了陈争一眼，随即回身道：“可怜的娃，你每天除了那半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干嘛？”
　　陈争瞬间悲泪欲滴：“学习啊，练小提琴啊，我妈说每天都要拉琴八小时，你算算，拉完琴我还剩多少时间，然后剩下的这些时间我还得学习，我妈简直是恨不得把我打造成陈承旭。”
　　“……”宋宇泽深吸一口气，忍住今天刚知道的年承旭230的智商没说，摆手道：“可怜的娃快进去拉琴或者学习吧，哥走了。”

　　回医院的路上宋宇泽顺便吃了饭，到病房的时候发现那个之前跑了的小屁孩子正坐在病床边。
　　“……”宋宇泽愣完就笑着“呦呵”一声，走过去一把搂住许星然的肩膀，弹了下舌道：“咋又回来了？给脸换色去了？”
　　“你——！”许星然使劲挣扎着来自专业禁锢的臂膀。

　　年承旭坐在床上看着两人闹腾，想了想，拿着本子和笔写字——

　　[你不能欺負小孩]

　　“？”宋宇泽二十脸懵逼。

　　许星然气得直呼粗气，可是再次尝到被姐姐保护的滋味，九岁小屁孩子还是没忍住臭屁地嘻嘻笑了一声。

　　“小鬼啊……”宋宇泽面色沉重地坐到床边搂住年承旭的肩膀，“哥觉得呢，你从某一时刻开始，就开始误会哥了，哥得解开这一误会，不然这样下去哥的正直青年形象就没了。”

　　年承旭侧过脸看了看宋宇泽，紧接着摇了摇头。
　　宋宇泽欺负许星然是事实，没有要解开的误会。

　　“…………”

　　许星然看得高兴了，皱眉把宋宇泽的手从年承旭的肩膀上掰开。
　　然后想自己搂上去，可是很害羞，之前他来的时候，连像平时那样握住年承旭的手都害羞得办不到。
　　只能坐回病床边的凳子上，抿唇心里高兴地看着年承旭。

　　“……………………”

　　宋宇泽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因为小屁孩们而愣得回不过神过。

　　陈仲提着暖壶走进来，见宋宇泽回来了，忍不住地说道：“你猜我刚才去接水听到了什么？”
　　宋宇泽暂且转移注意力，疑惑道：“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不是个热衷于八卦的人，更不会用这种你猜我怎么怎么的句式。

　　“咱们病房的那个小孩，”陈仲把暖壶放在床头柜上，回头指了指空荡的床位，道：“是一对男双胞胎里的老大，孩子们的爸妈好像是在孩子们刚出生没多久就离婚了，一人判了一个孩子——没发生争取抚养权之类的事情，就光是孩子们的母亲不要老大，孩子们他爸接受了抚养协商，然后法院就按照抚养协商一致判的一人一个孩子。”
　　“这么……狗血？”宋宇泽震惊得要命，“欸不是，双胞胎啊，都是男孩，有什么不一样的？为啥偏不要老大啊？而且……而且离婚肯定是有原因的啊！那女的大概率肯定知道男的有问题，不说别的，她放心把老大给那男的？”

　　陈仲叹了口气，俯身摸了摸年承旭和许星然的头，“我听说是两个孩子都在2周岁以内或哺乳期内会判给一方，本来两个孩子都是女方的，结果她不要老大……你说奇不奇怪，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家长了。”
　　“……”
　　宋宇泽和年承旭对着眨巴眼睛。
　　“小鬼你怎么看？”然后他似曾相识地问出这么一句。

　　出乎宋宇泽意料的是，年承旭这次并未摇头，而是想了想，拿起本子和铅笔开始写字。
　　宋宇泽新奇得要命，连忙凑过去看——

　　[我不知道。]

　　“。”宋宇泽没遭住，呛得咳嗽起来。

　　“我之前吃晚饭的时候也听说了一些，”陈仲伸手给宋宇泽拍背，“说是警方已经联系到孩子们的母亲了，好像在协调这件事，但是我觉得——”
　　陈仲一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就算孩子之后由女方抚养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毕竟女方在离婚的时候就已经表示出那种态度了。”

　　“这个世界真奇怪啊，”宋宇泽咽唾沫缓好呼吸，皱眉道，“为啥总是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小时候上学那会儿，我们班里有个智障儿童，他妈妈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陪着他听课，就坐在他旁边，我那时候不懂她为啥要那样，毕竟我那同学确实是被判定了，都有残疾人证。后来他妈妈没再陪堂，他……我发现我们那会儿的小孩也是坏，煽动着让他脱裤子，我们那同学就真的把裤子脱掉，抓着自己的鸡鸡给他们看，还在那笑——”

　　许星然一把捂住宋宇泽的嘴，去看年承旭的反应，可是又害羞得要死，脸没一会儿就红了个通透。

　　“唔唔？”宋宇泽在小手里问道。
　　问完才发现小手捂得太紧，干嘛俩字连个正确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看到年承旭没什么表情，和平时没两样，许星然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
　　怎么能当着女孩子的面提鸡鸡？！
　　之前还说什么风度！这人才是没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