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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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茫散去，出现在林拾笙面前的是一条湿漉的青石街道，街道的尽头描着远山和青云，显得整个石街安宁干净得像是一幅水墨。
林拾笙意识到这是木鹤别记忆碎片里的场景。
所以木鹤别这是在哪？他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碎片中的镜头正慢慢地向前移动，有三两的行人从在镜头前面穿来过去，不知是行到某处，木鹤别拐进一旁的雨巷内，不想差点撞翻墙角处的一只鱼篓，镜头下绣着白色云纹的鞋靴也因此绊进一个浅水洼，浑浊的泥水溅湿了鞋底，留下点点暗影。
“抱歉抱歉。”一个身披蓑衣的男子忙站起，摆手：“是我的东西挡了阁下的路。”他裂开嘴笑起来，露出一脸质朴的笑容，伸出胳膊挪开那只鱼篓。
“渔家。”林拾笙听见一道分外清晰的声音在碎片镜头后响起，旋即镜头内出现一只指向那鱼篓的手：“这篓海蛎子我要了，劳麻给个价。”
“啊…好…”青年脸上先是一怔，然后慌手慌脚地拎了拎那篓海蛎子：“阁下就给我…百纹铜钱吧。”
递来的是一块碎银。
青年接到碎银，攥着手掀开身上的蓑衣，要去寻回找的零钱。
“不用了。”碎片中的景象向下滑去，是木鹤别去拎那鱼篓。
“这多不好意思。”青年憨厚地笑起，牙齿同他的眼白一样净白，他忙掏出一大把铜币，正欲递给木鹤别，却发现这人已经转身走了。
“告辞。”木鹤别的声音铿锵有力，是对身后的青年说的。
一道山鹭的叫声划过，林拾笙看见碎片的场景又改了个方向，将青年千恩万谢的话挡在了黑瓦的另一头…
木鹤别的脚步停在一家珠玉楼下。
应是看见门口站着一位贵公子，一位东家打扮的妇人从珠玉楼里面走出，满脸盈盈地朝向镜头招呼着：“公子，我们家铺子可是有全山海最好的珠宝，公子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到铺子里瞧就好。”
原来这里是山海，林拾笙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想起之前在木鹤别指骨里见到的记忆碎片，暗忖木鹤别是否真的专程为了满足他妹妹的愿望跑去的山海。
果然，林拾笙听见木鹤别应好，便向珠玉楼的里面走去，上了二楼，拐了几个弯，停在一个木制的花柜面前。
那花柜由一层白纱遮挡，白纱轻薄不说，更透亮得如同夏蝉的羽翼，透过细腻的纱线可以看到陈列在花柜格子里的各色宝石。
走在后面的妇人见到木鹤别停在竖柜前不动，连忙上前一步，撩起用于遮灰的白纱，瞬间，各色宝石的光泽夺目又耀眼。
“有白色的宝石吗？”碎片的镜头上下逡巡一圈后，林拾笙听木鹤别问道。
那妇人听见木鹤别询问白宝石的事情，脸上的笑容立即变成了一弯两头圆弧的月牙，她的招待愈发热情，一边引了木鹤别坐进雅座，一边嘱咐店里的伙计去沏壶顶好的春山玉露，见一切妥妥当当，才放心去取自己压在箱底的宝贝。
雅座周围的环境很好，文竹盆栽的旁边置着一顶纯铜陶瓷的焚香，幽袅的烟气冉冉向上，澄净纯澈。
不多时，雅间的水晶帘子一晃，那妇人踩着碎步，捧着个精致的锦缎盒子出现在镜头内，她翻开锦缎盒子的扣盖，将里面的东西放到木鹤别的眼前去看。
她喜滋滋地介绍着宝石的来历：“公子，这几颗白宝石都是山海中最精贵的宝贝，是楼中伙计爬遍整个怡山怡海才寻到的，我找人看过，这宝石中藏着这世间最纯真的灵气，挂在公子腰间，更衬气质。”
木鹤别没有再问其他，他指着盒子里最亮的一块宝石说道：“劳麻帮我把这一块包起来。”
“好嘞。”妇人从袖口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荷包，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宝石装进去，一边笑容满怀地说道：“客官，烦付银三百金。”
三百金？！林拾笙看着碎片里的白宝石瞠目结舌，三百金干什么不好，非要买一块破石头！
不过这里是游戏，一块石头说是一千金都不过分，林拾笙抽了抽嘴角，看见大怨种木鹤别动作干脆地付了三百金的票子，取了荷包，转身离开珠玉楼。
临在碎片消失之前，林拾笙听见木鹤别捧着手中的莲花荷包嘀喃道：“这么白的石头，小妹她应该喜欢吧…”
眼前的景象彻底消失，此时幕色减退，远方天地交结处有一抹朝霞浮现，晨风清徐，吹得林拾笙的眼眶有些干涩。
她摇了摇脑袋，让自己快速适应面前的黑暗，她不知道自己沉在记忆碎片中的时间是多少，只能咬着牙加紧手中的速度，向城匾下的绳索砍去。
一下、两下…
不想砍到第三下的时候林拾笙手上一轻，眼前突然崩现出许多的银蝶，银蝶飞过之处，凤尾散开点点碎光，那些碎光映着朝晞围绕在林拾笙的周围，使得本来阴森的幽州城城墙因此变得仙意盎然起来。
借着流光和霞彩，林拾笙缓缓展开自己的左手，只见攥在手心里的是一只莲花荷包，精巧的模样与刚刚自己在记忆碎片中见到别无二致。
林拾笙盯着手心里的莲花荷包，呼吸骤然深重，她大概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还是颤着手解开荷包的抽绳。
里面是一块纯洁无瑕的白宝石，白得像晴朗日空中的绵云，连冬天的雪落到上面都会被衬出一股朦色。
宝石的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林拾笙将字条抽出来看，上面写着一排颇有风骨的小字。
“阿华，生辰快乐，松柏长青，日月长明。”
泪水忽然簌簌地落下，落到宝石的石面上，折射出一抹彩光，林拾笙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抿了抿唇，心中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般喘不上气来。
原著里，林拾笙并没有着重写过木鹤别的平生故事，只是单纯地把他作为一个用来吸引男女主进入副本，没有对话出场的工具人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穿书游戏，她怕是要连木鹤别的这三个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林拾笙将滴落在白宝石上的泪水擦掉，心中满是怅然和感慨。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笔下的人物有灵魂，虽然她在游戏中始终没有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木晚华，但是这一次，她愿意自己是木晚华，替真正的木晚华接受到她哥哥木鹤别对她的好。
“哥哥，你买给阿华的礼物阿华收到了，阿华很喜欢，谢谢你…”
散在半空的银蝶全部化成微光流星，溶在层层金色的朝霞里，美魄人心。
林拾笙将木鹤别留下的白宝石收好，跟在徐希的身后，在漫漫天光下赶到众人约定好的地点。
沈皓和金烟云早已经在庙里等待多时，但是让林拾笙赶到惊讶的是庙中还站着第三个人。
那人一身玄黑色的劲装，满头的乌发梳在头顶，绑成一个利落的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虽然遮住了他的眼角，却遮不住他眼中的敏锐与深邃。
他见林拾笙和徐希进来，松开胸前抱剑的手，施礼道：“黎渊见过大师兄，见过三师姐。”
林拾笙晓得了这人的身份，他也是仙门宗派到魔域搜集地图的弟子之一，仙门宗的四弟子黎渊。
徐希笑问道：“四师弟是何时到这里的。”
黎渊答道：“我在魔域王宫一收到师兄的信件便往这边赶，刚刚赶到幽州城外，就遇到了两位师弟，他们对我讲清事情的经过，我便同两位师弟一起在庙中等待师兄和师姐。”
话说到一半，黎渊走到徐细面前，递上一条细长木盒，说道：“大师兄，这是我根据这几月在魔域王宫周围游行的经历绘画出的地图，请大师兄过目。”
徐希打开木盒，将里面的宣纸展开，只见宣纸上笔记清晰地画着魔域王宫内的山脉走势，水流方向，各个宫殿的具体位置和占地大小，有些地方甚至连林木和灌木都标记得明明白白。
只是整张地图的右上角有一大块空白，黎渊见徐希看向那里，解释道：“这里是王宫的禁地，传说那里豢养的是魔域的王兽勾蛇，我未曾得机会进去。”
“无妨，甚好。”徐希赞扬地点头，将地图收回木盒之内，对周围一圈的人说道：“现在是天明十分，外面都是魔族搜查的士兵，我们先藏在庙里休息整顿，待日光下沉，再趁夜赶路。”
一宿没睡，林拾笙困得接连打出好几个哈欠，她伸了伸懒腰，准备寻个铺有稻草的地方好梦，谁知寻了半天没有寻到可心的稻草不说，反倒是系统任务先寻到了她。
“任务四：请玩家对游戏角色顾相言说出诗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积分奖励1000 （任务状态 未完成）。”
看完系统发布的新任务，林拾笙觉得自己的血压直线飙升，这种膈应人的任务终于还是来了。
她把这句话说给顾相言听，跟直接对他说“我喜欢你”有什么区别？！这要是让女主知道还不得拍死她！
林拾笙看向位于任务栏末尾的完成时间，打算慢慢筹谋，寻找一个既能完成任务得到积分，又能不被女主惦记的好方法。
她看到任务时间后面显示[倒计时：10:00]。
十分钟？！林拾笙双目涣散，膝盖差点软了软，她觉得这十分钟自己能说出整句诗的一半救可以被冠予勇士的称号了。
她望着正在慢慢减少的倒记时间，想要放弃任务，但是心中又舍不得那唾手可得的游戏积分。
林拾笙纠结不已地偷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徐希，踌躇满怀，要不她就闭着眼睛上吧，反正这人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等到游戏结束，他们不过就是两个走在大街上见面不识的陌生人罢了。
为了一个陌生人而舍弃自己的游戏积分，怎么想都太不划算。
任务时间还剩八分钟。
林拾笙拍掉裙摆上的灰尘，理了理两边的衣袖，打算一个箭步冲到顾相言的面前，趁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以最快的速度背出玲珑骰子的诗句。
林拾笙在脑海中预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把即将迈出的步子收回…
她觉得此种中二的行为十分有损她精明能干的形象。
任务时间还剩五分钟。
要不然她还是选择实力演绎恶毒白莲花？林拾笙换了一个思路，环抱住胳膊开始为自己设计剧情台词的脚本。
她要先柔柔弱弱地倒在顾相言的怀里，然后摆出一副泪结于睫模样，凄凄惨惨地说道：“道尊，妾深知道尊心中有爱恋之人，沧水巫云，朝朝暮暮，终难成眷属，但是妾今日有一句话不得不要与道尊亲口讲出，还望道尊成全。”
林拾笙认为，依顾相言此时对木晚华的态度，他一定会点头同意，然后她便可以顺势而为，说出诗句。
她悠着胳膊向徐希的方向挪去两步，突然生生顿住。
只见林拾笙的眉毛皱在一起，弯腰就是几个喷嚏：“阿嚏！”声音还是蛮大的。
林拾笙看见徐希回头，面上挂着一丝担忧：“木师妹？”说着便解开身上的那件破烂披风，打算走过来递给林拾笙。
林拾笙揉着鼻子盯着一身君子气派的来人出神，心中因一时冲动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又不是真的白莲花女二，做不了那诱惑男主的事情。
眼看着任务的倒计时只剩下三分钟，林拾笙心中有些焦急，奈何此时的她大脑一片空白。
徐希见林拾笙迟迟不接他递去的披风，以为是男女有别，刚想开口说其他的办法，面前的姑娘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他。
“师兄，你知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这句话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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