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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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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不觉得您这样做是对的。”
“得啦,万尼亚。这个鬼年头,美国人就像垃圾箱里的苍蝇,怎么打都打不干净。”
“先生,请叫我勒内,毕竟这里是法兰西,不是原始森林。”
深蓝色雷诺轿车沿着乡村公路缓缓前行,雨已经停了,驾驶员关上了仍在车窗前徐徐挥动的雨刷。副驾驶座上的中年人将窗玻璃摇下一条缝,将一支吸了一半的香烟扔出车窗。“呸,见鬼的法国烟。一点味道都没有,嚼起来就像棒棒糖。”
“那么先生,就算我恳请您。如果您实在忍不住要在这里掏出来那包波利牌无过滤香烟,也请将TT30式手枪收起来吧。”司机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他看上去三十出头,黑头发,颜色含混说不清是棕还是灰色的眼睛。长相普通,扔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大街上都毫不起眼。
中年人哼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两人交谈用的是法语,同样地流利。莫斯科401学校的语言培训让他们在柏林墙以西的欧洲活动毫无障碍和可疑点。轿车从小镇边沿开出去,向灯火璀璨的城区缓缓驶去。
“我觉得那不是个简单的美国人。”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组长的表情。“如果您一定要结果了他,请让我去善后。‘从□□上消灭他们’,并不是一颗子弹那么容易。”
组长摸了摸下巴,伸手拍拍司机的后背。“或许我们可以顺着他找到更多的?”
“请您不要这么说,这让我感到很害怕。”司机夸张地耸了耸肩膀。“这让我感到外面总有一支□□等着把我的脑袋轰碎,就是为了让我们的安德罗波夫同志感到西半球那边有人不愿意与红色苏维埃共同解放全人类。而且我听说过一个很恐怖的故事:就是美国的狙击手全都喜欢打后颈,能将人的脑袋直接从脖子上撕下来。”(注,尤里•佛拉基米洛维奇•安德罗波夫是克格勃领导人之一,任期1967-1982)
“您太怕死了。如果这是在斯大林的年代。”组长意味深长地看了身边的工作人员一眼。“约瑟夫大叔可不允许红军内部有您这样的胆小鬼。”
“我的天,这真的不是我的错误。”司机踩下油门,轿车在城市平整的柏油马路上飞驰起来,溅起半米高的水花。“先生,我是一个结了婚的人。三岁小姑娘的父亲,一位售货员女公民的丈夫。而且我答应了小娜塔莎,在暑假里带她去看埃尔米塔什东宫博物馆。我和柳芭就是在那里认识的,……我是不是从前和您说过这件事情?”
“全第一总局都知道,我亲爱的万尼亚老弟。而且所有的人都懒得再看你炫耀小姑娘的新照片,虽然她真的很可爱。”(注,克格勃第一总局是对外情报总局)
“勒内,先生,我现在叫勒内•派瓦利。正如我在柏林就得改成汉斯•利赫帕一样。”黑头发的司机转过头去,撇撇嘴角。“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连我老婆都不这么亲热的叫我了。除非我在明媚的夏天能痛痛快快休上一个月假——您去过埃尔米塔什东宫博物馆吗,先生?那可是我所去过的最伟大的地方。当年在那个能看到伏尔加河的露天走廊上,我和柳芭——”
“闭嘴,我命令你不许再反复唠叨那些没意思的陈芝麻烂谷子。”组长咔嚓一声掰开钢珠□□后枪膛,里面的子弹已经少了一粒。“我这次可记得将弹壳收回来了。”
司机在一幢红砖结构建筑前踩下了刹车,轿车猛地停下了,险些冲上人行道。
1973年5月15日东部时间凌晨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蓝利市 中央情报局大楼
“阿历克斯已经失踪超过十二小时了。”助理将一张打印纸放在老人面前的桌子上。“按照规定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应该与我们联系两次,虽然他从前也这么干过,但这次我觉得不对头。”
老人用钢笔轻轻点点桌面,抬起头来看面前戴眼镜的年轻人。“阿尔德里希,有时候感觉靠不住。”
“先生,我真的有这种感觉。这次的情报很准确,我们在欧洲总局的情报员——”上尉翻着手中的文件夹。“没有发现他,连一个影子都没有发现。我深切地怀疑,他找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