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毒》冬楠枫

4、04

　　04

　　段正尧觉得最近自己的思维好像钻进了牛角尖，有点儿死板，不太灵活。
　　昨晚钟立炜没有回家，估计……也是好事近了吧。
　　段正尧打了个呵欠，默默忽略心里某种负面情绪，决定找其外两个品牌的首席们来刺激刺激思维。
　　正好，他远远看见了自己昔日的下属，今日的首席——一个扎起一半头发，披着一半，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女人，多少还有点儿学生气息，显然是打扮的问题。
　　段正尧开口叫她：“Pinky。”
　　Pinky转过身来，挪了挪怀里的文件，叫了声：“段前辈。”
　　段正尧有点儿哭笑不得：“拜托，现在你和我是同级的，你不用这样子称呼我。”
　　Pinky分出一手推了推眼镜：“是你带我入行，是你将我带出来的，你是我师傅，也是我头儿，以前是，现在也是。不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叫，我才叫你段前辈而已。”
　　段正尧轻轻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午饭之后有空吗？关于那一系列宣传用的衣服的事情我想跟你和立炜谈一谈。”
　　Pinky点了点头：“好的，我等你通知。”
　　看着Pinky离去的背影，段正尧觉得那实在是有够名不副实的，明明名字叫得那么可爱亮丽，人怎么就那么阴沉呢？他摸了摸下巴，觉得还是得找个机会将这个徒弟改造改造。

　　一口气将自己的意见说完之后，段正尧发现与会的另外两人，一个低着头，一个在走神。
　　其实他从今早见到钟立炜开始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只是没找的着好时机问问。现在看他商讨会议上都神游，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了。
　　段正尧第一反应猜跟黄子山有关。但是一这么想，他自己就很不舒服。以前多少次感情纠葛，都不见钟立炜影响工作过。说坦白点，段正尧就觉得这黄子山算哪根葱。
　　段正尧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我说得那么累，你们两位就不能给点像样的反应吗？”
　　段正尧瞪向钟立炜，可是钟大设计师依旧心不在焉，顿时，段正尧知道是不能指望他了。然后又忍不住腹诽，这什么人，为点儿女私情搞得公私不分，一点都不专业，随即又想起自己的行径和太子的训话，又有点不好意思。
　　段正尧轻咳了声，转向瞪Pinky。
　　Pinky知道他在瞪她，于是抬了抬头，推了推眼镜：“其实我想说很久了。”
　　段正尧挑了挑眉：“那就大声地说出来啊。”
　　Pinky“喔”了一声，深呼吸一口，真的大声说出来了：“你想太多了！”
　　段正尧眨了眨眼，疑惑地问：“咋说啊。”
　　Pinky又将头低下去：“是你之前在做‘Whitches’现在又转手了‘Glass’才将两个品牌联结起来了。这次的宣传系列只要三个品牌都用一个主题，然后各做各……”
　　Pinky越说就越小声，越说头就越往下低去，最后话都没说完，就没声气了。
　　段正尧也一直随着她低下的头而将自己的头一边凑过去一边跟着低下去，到最后见Pinky这样，就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你倒是将你最后那个字说出来啊。”
　　Pinky缩了缩肩，没说话。
　　段正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叹了一口气：“拜托啊小姐，虽然说是我带你入行，但是你跟我是同年的，做设计，年资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天分啊。现在是你有能力你有才干，你已经是一个品牌的首席了，给点自信，不要我看着你你就说不下去啊，你小学生考试遇上监考老师啦！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太子的眼光，还有我的眼光啊！是我推荐你上的。”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你刚才说得，很正确，的确是我自己工作还没完全转过来，搞混了。其实呢，这问题，应该有人比你更早察觉才对……”
　　说到这儿，段正尧又忍不住瞪了那个现在很不争气的钟立炜一眼：“可惜现在人家堕入爱河，眼睛被狗屎糊住了。”
　　Pinky忍不住笑了出声，见段正尧看了过来，又缩了回去：“我跟天籁双壁合作啊，压力很大啊……”
　　段正尧看着她，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决定了，我一定会找机会跟你来个自信心大培训！距离新店开店的日子不多了，工作都很紧，现在呢……”他指了指钟立炜，“主题没办法马上讨论出来，等我搞定这家伙，我们再坐下来谈主题，你先帮忙想着啊。”
　　Pinky点了点头，见段正尧拉着钟立炜站起来了，才站起来，等他们先走。
　　段正尧忽然转过身来凑到Pinky面前：“首席，要有首席的样子，走出自己的风格，不要强迫自己走我以前的设计路线。记住啊，自信心培训啊，我会成功改造你的。”
　　见段正尧拉着钟立炜走后，Pinky才长长地抒出一口气。自己的风格，自己的路线，就等于要在段正尧的基础上开拓自己的市场……有那么容易吗……

　　被段正尧一路拉着走，钟立炜才缓过神来，他挣开了段正尧的手：“干嘛啊。”
　　段正尧看着他，挑了挑眉：“走啊。”
　　钟立炜看了看时间：“还在上班呢大哥。”
　　段正尧一笑，拉着他继续走：“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大设计师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去取材啊，找灵感的吗？”
　　钟立炜看着他皱了皱眉：“我没心情。”
　　“我知道你没心情才更要拉你出去。老大啊，你昨晚一整晚都没回来，现在就这副样子，那就是出事咯，当兄弟的经常被你说冷漠啊不支持你不鼓励你，现在不就是来当知音大哥哥了吗？”
　　钟立炜被他一说，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搞得表情很奇怪。
　　段正尧勾着他的肩膀，笑道：“走啦。”

　　当坐着沙发，面对大海，听着海浪声的时候钟立炜真的笑了，他推了推旁边坐得没个正经的段正尧：“你想泡我啊？是不是还差音乐、红酒和蛋糕啊？”
　　段正尧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在看自己，也只是笑了笑回道：“那要不要再追加排心形蜡烛，然后乱浪漫一把，还要等看星星？”
　　钟立炜哈哈大笑起来，回头看着他，见他脱了西装外套就扔边上，手肘撑在上面，也就半躺着的姿势了。钟立炜拍了他大腿一记：“那还不错，加上你现在这姿势似乎就差水到渠成等我压上去了是不？”
　　段正尧嘁了一声，没有回话。
　　二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只是静静地听着海浪声。

　　“其实我和子山之间，一直发展得不错，他很可爱，我们每次出来都很开心的……”
　　段正尧改成枕着自己的手臂，干脆地躺下来了：“然后呢？你们也不是认识那么久吧，一个月还未够……”
　　钟立炜也在他旁边躺了下去，侧着身，看着他的侧脸：“感觉对了，是不用管时间的。有那种感觉，就会自然地走到一起……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段正尧也侧过头去，对上他的眼睛：“那人家还小嘛……那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钟立炜垂下了眼帘：“昨晚我们和平常一样玩得很开心，我带他上山顶看夜景了……”
　　“嘿。”段正尧笑了声，“然后？该不会是强X未遂吧。”
　　钟立炜顺手就掐了他脸颊一记，看段正尧一脸嫌恶地皱眉，笑了下，才说下去：“我才没有你这么猥琐呢。我只是亲了他而已……”
　　段正尧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哇，才亲一下就不行啊，有没有这么清纯啊。你以前也好这款的吗？我咋不知道。”
　　钟立炜翻了个白眼，又很顺手地伸手去揉他的头发：“你以为个个人都像你一样没节操的么？”
　　“去！别搞我的头发！”段正尧拨开钟立炜的手，一个劲地在整理自己的头发：“我这是博爱！你懂不懂啊！”
　　每次看到段正尧在自己手下被弄得不耐烦，钟立炜的心情就会好起来：“我感觉得到，他的确是没准备好。我才亲下去，他就躲开了。然后他说要走，他说送他到山下就可以……其实我放他下车后也没走远，就这么看着他……然后，我看到辉誉来接走他了……”
　　段正尧眯了眯眼，然后坐了起来，哼笑了声：“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每次都是你先辉誉后吧？要真是这样子，那我是不是得找他算账？”
　　钟立炜也坐起来，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别这样。”
　　段正尧一把甩了开来：“那不然呢？这分明不是一脚踏两船就是左右摇摆了，到时候结果怎样都对你和辉誉造成影响的！这种人你还说是真命天子？你放弃他吧。”
　　钟立炜皱了皱眉：“你别这么说他。子山不是那种人，你不清楚就不要乱说。”
　　段正尧被他气到了：“哪种人？你才认识人家多久？你又认识我多久？我是有话直说为你好而已！”
　　钟立炜也来气了：“那我也是喜欢他才相信他，况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不会看错人，我也相信自己的感觉！难道像你这样三不五时就玩一夜情就好吗！”

　　这一番话一出，钟立炜就后悔了，看到段正尧的表情，他就更加后悔了。
　　钟立炜低了低头：“正尧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和你没有话说了。”
　　说罢段正尧就抓起外套起身就走。
　　“正尧！正尧！”钟立炜叫了几声段正尧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他也生气了。明明也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错，就他大爷能发脾气啊！
　　想着，钟立炜狠狠地踢了沙地一脚，扬起了一蓬细沙，然后朝着和段正尧反方向离去。

　　出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太阳早就下山了。
　　段正尧一个人到处乱逛，转了几圈，终于拿出电话想打给友人。他想到苏奉现在是有主的人了，不好意思阻碍别人谈恋爱，毕竟丁诚比苏奉年纪要小，麻烦多很多。于是，他决定打给黎奕。
　　“正尧？喂，你……嗯……等一下！”
　　“正尧？叫那小子现在知情识趣点啦，我们正忙着呢！”
　　听到这句搭话的时候段正尧浅浅地笑了：“桥生？”
　　黎奕回答得倒像有点不好意思，段正尧想，如果现在能见到他的样子，一定是很难得地能看到他脸红。
　　“正尧，你有事吗？”
　　“有事也没事了，阻碍别人谈恋爱是会被马踢的。要幸福啊。”
　　段正尧很干脆地挂了电话，继续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转。

　　陈桥生搂着黎奕的腰将下巴搁他肩膀上：“怎了？”
　　黎奕心里觉得段正尧有点儿不对劲，可又想到，说出来陈桥生也不会明白，就摇了摇头：“没事，我们继续。”

　　段正尧一个人逛着，才发现，街上这么热闹，而自己却是一个人。有家又归不得，没了那群朋友，原来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他耳边忽然响起了刚才沙滩上钟立炜说得话——“难道像你这样三不五时就玩一夜情就好吗！”
　　在意识到或者自己应该也该好好地找一个人定下来作伴的时候，段正尧决定今晚继续一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