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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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如鹅毛纷纷扬扬飘落，落在地上，化进泥里，融进房檐积雪的一部分。
织田作之助出了竞技场大门，再穿行一条小巷，转过一个拐角，前方就是阿贾克斯暂时栖身的贵宾室。他推开大门，呼出的吐气却在一霎那冷凝成细小的水珠，随风散去。
【……人呢？】系统惊呼。
丝绒沙发上摆放金丝抱枕，石砖壁炉还烧着木炭，天花板和地砖都是原木色，无端透露出一股奢靡的调调，但它再奢靡，再华丽，也依旧不能掩盖房间里全都是沉闷的死物。
——阿贾克斯根本不在房间里。
【赚了那么多钱，还包括阿贾克斯的路费，正准备把这小子送回家呢。】系统郁闷又困惑，【该不会是他根本不想回去，悄悄溜走了吧。】
“至冬城对一个没有家人看护的孩子不安全，得把他找回来。”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在他看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好动、行动力强，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时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离家出走不奇怪，偷偷溜走也不奇怪，想要跑进竞技场看他比赛也不奇怪，毕竟织田作之助也忘了认真叮嘱他。
窗户还没有关，正对着竞技场的围墙，天光从缝隙争先恐后地钻入，在丝绒地毯上留下一小片光斑。炉火的木炭还剩下大半，桌上的零食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织田作之助只是扫了一眼，就从门里退出去，细小的线索汇集成一个结论：“阿贾克斯并没有离开太久，活动范围不会太大，你能定位他吗？”
【不能，我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能量印记。】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内，织田作之助点点头：“那麻烦你了，帮我调取周围的地图，我去找他。”
他返身出去，在地面积雪留下一连串脚印，系统应声，至冬城密布的城市脉络立刻如同血管一样在眼前展开。
即使刚刚完成了数场紧张刺激的大动作战斗，织田作之助的脚步依旧迅速而轻盈，系统将一个十岁小孩可能去过的每一个角落都标注出来，视觉神经立刻被密密麻麻的红点覆盖。
要找完所有的点可是一个大工程。
但织田作之助的运气好得过分。
仅仅在第一个红点——竞技场报名处的门口，他就看见了橙色头发的少年，他站在往来人群的中央，怀里还抱着一个巨大的，能遮住他整个脑袋的牛皮纸袋子，只有一小撮呆毛从满满当当的土豆番茄香辛料中露了出来。
阿贾克斯整个人都显得木呆呆的，蓝色的瞳孔茫然又慌乱，他在人海中，像一条被裹挟的小鱼，不知道要被洪流带到哪去。
“阿贾克斯。”
织田作之助喊了一声。
听见自己的名字，阿贾克斯惊喜地回头，茫然褪去，瞳孔里骤然迸发出明亮的光，他看着织田作之助分开人海，逆着人流走到他面前，将他高高举起来，抱在怀里。
织田作之助抱着他，他抱着一直看管好的蔬菜。
蔬菜占用了双手，因此阿贾克斯只能用贫瘠的语言和眉飞色舞的表情来表达出他的激动：“先生！我一个人跑出来，很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想看你的比赛，可惜迷路了最后也没看成……”
语气有点低落，但立马又充满了元气和喜悦：“但是我听说了！”
“我听见场内的欢呼，大家都在叫先生的名字，退场的观众也说，先生轻而易举就干掉了前十场的对手，还在最后的挑战里，仅仅靠一把火铳就打败了三只可怕的怪物。”
“不愧是先生！我就知道先生是最强的！”
织田作之助安静地听他说完，再分出手摸一摸他的头，少年的发质和他本人一样，是肆意张扬的硬质。
“嗯，谢谢夸奖。”
“不是夸奖。”小阿贾克斯一本正经地解释，“我说的是事实。”
没有指责他为什么一个人偷跑出去，也没有表示谦虚或者反驳，织田作之助掂了掂手上的重量，好让阿贾克斯能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阿贾克斯问：“我们要去哪？”
“送你回家，路费凑齐了，竞技场的报酬很丰厚。”织田作之助始终很在意阿贾克斯的说辞，他的直觉一向敏锐，“你说你迷路了，那是怎么找到报名处的？”
“是一个戴帽子的哥哥送我来的。”阿贾克斯解释。
他迷路后，在某条小巷的出口碰见了好心的帽子哥哥，他不知道帽子哥哥为什么要叫住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阿贾克斯年纪小，但他的知觉比想象中敏锐，以至于他清楚地记得，帽子哥哥盯着他胳膊上的伤口看了半晌，最后冷笑一声，用颇不耐烦的口气问他：“小鬼，你要去哪？我送你回去。”
……总之，有惊无险地回来了，没有被人贩子拐走也没有被骗到地下赌场，帽子哥哥就应该只是一个好心的路人吧。
“那他现在人呢？”
“一眨眼就不见了。”
阿贾克斯眨眨眼睛，所以说，大城市的人就是很奇怪。
他都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呢！
织田作之助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没有再说话。
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因此一路上都只听见阿贾克斯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们出了城，离开雍容的建筑群，靠近青白的群山，在红和青交界的地方车马来往，又是另一片人类热闹的景象。
雪天风大，飘零的雪花落在鼻尖，就被人体的温热融化成了一滴水珠，同时热量也被带走了一份，一阵凛冽的风吹过，阿贾克斯终于忍不住打出一个喷嚏。
“阿啾！”
惊天动地。
于是他立马得到了老父亲式爱的关心，织田作之助把斗篷脱下来，把臂弯上的阿贾克斯裹成一个球。
球里阿贾克斯可怜巴巴地露出一张脸，他还吸了吸鼻子：“先生，你就那么想把我送走吗？”
阿贾克斯不想走，为了不走，他还会撒娇。
“我想在先生身边多呆一段时间。”
织田作之助：“但，离家出走是不对的。”
今天的织田作之助也是铁石心肠的织田作之助，即使面对阿贾克斯水汪汪的钴蓝大眼睛也依旧不为所动，熟练地把他打包好，甚至把他往马车里塞的力道也多了一分。
他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别让你的家人担心，下次出门前，要征求家人的同意。”
“那你会等我吗？”
阿贾克斯缩成一个球，看着织田作之助交给马车夫一小袋摩拉，还仔细地嘱咐随行的雇佣兵——那些雇佣兵都是雇来保护阿贾克斯回家的。
强大又温暖，耀眼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见织田作之助的目光看过来，阿贾克斯小声：“先生，我下次来至冬城，你会欢迎我吗？我会带哥哥姐姐做的点心，还有妈妈做的鱼。”
织田作之助：“好。”
他轻轻用手把阿贾克斯塞进嘴里的头发取出来，怕小孩着凉，再把围住他的斗篷裹紧了一点，这下阿贾克斯更像一个球了。
大人对年幼的孩童总不免一种轻慢的忽视，但织田作之助却很安静，眼里闪动着真挚的光芒，慢慢地说：
“好，如果我还在的话，下次欢迎你来至冬城，阿贾克斯。”
。
织田作之助已经出来有些时候了。
载着阿贾克斯的马车缓缓远去，逐渐隐没在崇山峻岭之中，织田作之助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避开人群，迅速返回愚人众驻地，将伪装褪去，换回执行官的制服和面具。
多托雷的实验室永远是静默的，试管摆放成堆，液体试剂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一堆颜色诡异还咕噜冒泡的实验试剂总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但织田作之助不觉得。
他坐在椅子上，背后就是一堆五颜六色液体构成的背景板，双目放空，似乎在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过了很久，才听见他问系统：“我演技不好，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系统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如果我被人发现不是多托雷本人怎么办？”织田作之助很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说实话，执行官又不是傻子，能撑这么久还无人质疑，织田作之助自己都觉得是一个奇迹，他对自己有着非常精准的自知之明，执行官们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是个假货，说出来还蛮不可思议的。
可能，是多托雷本人是个不爱和同事交际的社恐吧。
织田作之助猜测。
【哈？】系统难以置信，连忙否认，【社恐？不是吧，多托雷就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学术狂热份子，契约者你不要想太多了，也不要烦恼这类不会发生的问题啊，你做的超棒的！相信自己。】
它开玩笑，说：【要是你真的被发现是个假货，可能会直接死掉——】
突然。
门被推开了，用的力气极大，咣地一声砸在了铁板墙壁上。
一个戴着巨大帘帽的少年走了进来，他是多托雷的人偶实验品，是愚人众的第六席执行官，同时也是阿贾克斯口中的“帽子哥哥”。
此时，屋内的第二声咣响起，是散兵一掌拍在织田作之助的桌子上。
他半身前倾，紧紧盯着织田作之助覆在脸上的半张面具，眼里是恍然大悟和盛大的愉悦。
“我已经知道了。”散兵笃定地尾音都高高扬起，随口抛下一个炸雷般的事实。
他盯着织田作之助，看向他面具上复杂冰冷的花纹，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多托雷，你是谁？”
你不是多托雷。
你是谁。
系统干巴巴地续上没说完的话：【——吧。】
“…………”
气氛猝然凝滞。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永恒后，系统才机械性地理解了散兵口中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系统崩溃了，轰然在织田作之助脑袋里炸开一连串尖叫，恐慌、惊愕、难以置信……尖叫声简直把系统的崩溃心理刻画地清清楚楚。
而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依旧很淡定，他甚至还隐约松了口气。
问系统：“被发现了啊，那现在，我是不是还是死掉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