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百物语》聆空逝

7、第二章 丑时惊魂（一）

　　　浓墨色的铅云遮住了皎洁而又清浅的月光，就像走在中御门小路上手握稻草人的披发女子。猜不透那张堪称清秀的面容所流露出黯淡失魂的怨恨与无奈，只是肤浅地明白，那是对某人破碎的眷恋。“哗——”雨磅礴而来，打湿了女子单薄的残服和那略显洋绉的纱绡。轻轻地，泡在雨幕中的少女来到了妙安寺的僧门前。
　　　　“杀死你！杀死你！杀……”怨恨的念叨声与五寸钉敲破木门的声响一起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声一一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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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啾——”
　　　　被自己响亮的喷嚏声震醒的段珂泠，郁闷地强支着额，并对着坐在身边的损友说道，“真知，我们溜号吧！”
　　　　“不可能！”简单到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敷衍这个辞藻的细胞，却又听起来感觉不是，先不管这三个字符在真知的心中是何等的份量，光看她那副笃定的表情，就可以把珂泠所提的建议毫不留情地打进十八层地狱。
　　　　唉！不得不悲叹自己的命运的坎坷和交友的不慎，珂泠再次悲呼哀哉地华丽趴下，心想，不管了，反正这几天我的运气就背到家了，也不差这次噪音的洗礼了。
　　　　珂泠的运气这几天还真是烂到阴沟了。
　　　　被狗咬了四次，被人泼了洗脚水四次，被突然倒下的大树差点压了四次，自己的头被鸟当茅房竟也有四次，被讨厌的大妈的唾沫洗礼了四次，被宰猪的块肉男的飞刀差点砍到四次，被邻家的孩子误以为是贼竟然也有四次……最让珂泠叫苦不迭的是，被藤原大师抓到她在神游就有四次，当然，被他请去喝“教育茶”也有四次，一而再，再而三，藤原大师就打翻旧账，以至于她那300遍的抄写又再次眷顾了她这个忠实的信徒。
　　　　现在，跟礼仪风度“八竿子打不着”的段珂泠又不得不陪着真知赏琵琶奏乐，她的头在欣赏完第四个乐师演奏完了以后，就开始没完没了地轰隆隆回鸣了。如今的她耳朵里再也装不下任何的旋律了。
　　　　“世上走一遭，宫蒿何须分。”真知的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神情，“不愧是蝉丸，不但会弹秘曲《流泉》和《啄木》，而且能把人生看得如此的坦荡！”
　　　　“什么啊？”有气无力地反问着。
　　　　“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世上好歹是能活下去的，美丽的宫殿，简陋的茅房，又有什么区别呢！最终不也得消失无踪吗？真是风雅的言论啊！就像他一边弹《流泉》，一边唱‘逢坂关上风势急，长夜漫漠莫奈何’的感觉一样。”
　　　　“唉——”完全无知地叹息。
　　　　“听说在清凉殿值夜班的博雅偶听一玄象（琵琶）的弹奏声，其声呜呜然，如怨如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不禁呆然。后来，有传闻说此玄象很有灵性。”真知滔滔不绝地说道，而珂泠则发出更无知的呜咽声。
　　　　“此玄象如同生命者。技巧差者弹之，怨而不鸣，若蒙尘垢，久未弹奏。亦怒而不鸣，其胆色也如此……”从山水屏风后走出来的安倍昕司，淡然地说道，“其次遇火灾，人不及取出，玄象竟自出于庭院之中，此等奇事，不胜枚举。众说纷纭，相传至今。”
　　　　“安……安倍昕司，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珂泠有点失控地大叫起来。
　　　　“怎么说呢，因为我的朋友负责这次活动的治安……”安倍昕司话未落，从屏风后就传出了带着冰屑的低沉嗓音。
　　　　“昕司——”
　　　　声音熟悉地让珂泠差点发狂，可当来者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不能自控地咂舌声伴随着如破罐子爆炸般的雷鸣一起冲出了珂泠的喉咙。
　　　　“源——游——佐——”
　　　　“哈哈哈哈……原来游佐君的未婚妻就是珂泠小姐啊！”安倍昕司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刚刚真是失礼了。”
　　　　“什么未婚妻，我还没同意，不能算，不能算！”段珂泠拼命地摇着手强调着。
　　　　游佐似乎对珂泠强烈的否定并没有放在心上，仍旧顶着扑克脸开口说道，“上次的事，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啊……你是说阿露的事吗？”真知摸了摸下巴说道，“灵力绝对古怪和出人意料的强，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那个钟馗的事，能一下子就把级数如此高的鬼怪消灭，而且……”而且竟然也有阴阳师的感觉，不可能，只要是阴阳寮里的阴阳师，我不可能不知道，况且还这么厉害。
　　　　“真知，而且什么啊？”珂泠的胃口也被调了起来，“不过，说到那个钟馗，我就一肚子的火，明明已经早就到了，竟然跑到最后才出来，以为这样很威风吗？”
　　　　“什么意思？”安倍昕司的眼眸变得异常的锐利。
　　　　“你说什么啊？”真知的脸色也微微产生了变化。什么叫做早就到了，到最后出来，难不成……
　　　　“你们难道没发现吗？”珂泠疑惑地深思了一会，“应该没错啊，虽然把自己的气息都遮住了，但是，在左边一百米的树上的的确确站着一个人，而且，我敢断定就是那个可恶的钟馗！”随后，珂泠做出了把对方K死的动作。
　　　　“不可能啊！我完全没有感受到。”真知喃喃着。
　　　　“难道我弄错了！”
　　　　不，我的确是站在离她一百米的树上。安倍昕司露出了一抹终于找到猎物兴奋的笑意，段珂泠……的确是很有趣。
　　　　源游佐的余光扫了一眼正看着珂泠发呆的安倍昕司，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好了，这个话题我们暂时打住吧！”安倍昕司说道，“话说自从柚木美子小姐失踪后，这儿的技术是越来越差了。”
　　　　“说的也对，那个柚木美子的技术真是没话说。”真知露出了一副神往的表情，“那行云如水的弹奏技巧，简直太棒了！”
　　　　“喂喂！别专挑我不知道的领域谈话啊！”段珂泠嘟着嘴，不满地说道，“最近都好无聊啊！”
　　　　“哈哈哈～那我们就来打发打发这个炽热的夏日吧！”昕司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来玩百物语，意下如何各位！”
　　　　“百物语？”
　　　　“哦哦，如果害怕的话，可以选择不玩啊，我这人是很明主的，不会逼胆小的人做他们做不到的事的。”
　　　　“你说什么！”珂泠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谁会害怕啊！玩就玩，到时候你别奢求我来救你！”说完，珂泠朝着昕司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哼！”安倍昕司优雅地起身笑道，“哦，救我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珂泠对着安倍昕司的背影再次吼道。
　　　　“笨蛋！”就在这个时候，源游佐走过珂泠的身边，留下了一句更让她暴跳如雷的词。
　　　　“源游佐，什么意思啊！”预料之中爆发了。
　　　　“对了！”走出大门的安倍昕司回头说道，“地点是……妙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