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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二章 湖心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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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湖心亭?”李瑞捡起船工留在一旁的船桨,问林萱。
“嗯。”林萱立马点头。
“我叫陈炎炎。湖心亭是什么地方?”陈炎炎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林萱瞪大眼望着陈炎炎,惊呼起来。
“佑明表哥?”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比我厉害,你这是换了个人?”
“你真是陈炎炎,陈佑明?我是林萱,小萱儿呀。”
林萱围着陈炎炎转了一圈,像是在看神奇的宝贝。
陈炎炎搜肠刮肚也没找出位叫小萱儿的姑娘。
“我们认识?”陈炎炎不好意思直接说不认识,可这问得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萱倒也没生气,还给陈炎炎解惑。“你周岁那年还在地上爬的时候,啃坏了三叔的毛毯。两岁那年撕了三叔刚买回的珍本。三岁拔了三叔半院子的兰草。四岁喂死了三叔的金鱼。五岁那年姑姑就没带你去过三叔家了。”
“你三叔是?”
“宏叔啊!”
亲舅舅!
六岁以前的那些小事陈炎炎哪还记得住,不过记得在太学第一次见林宏时的场面,怪不得当时林宏一脸不喜他的样子。
“这么说来,我们真只见过一次,你不记得我也正常。”林萱释然道:“你那时候胖得像个球,我才记得你。”
李瑞在一旁听得兴致盎然,插话问道:“那你刚说的那些你怎么知道的?”
“表哥可是我们林家人的救星。每次我们犯错,爹爹或叔伯想罚我们时,娘和婶婶们就会列举表哥这桩桩件件。他们听了也就叹口气罚得轻甚至不罚了。这法子可好用了。大家都很感激佑明表哥。”
“他五岁以后的事怎么不提了?”
“后来都是道听途说,我娘是长辈,说一说表哥无伤大雅。我没有亲见,自然说不得。”
“不过这几年关于表哥的传闻很少了。三叔说你进到了太学,让爹爹好好管教。爹爹自掌太学后一个劲地夸你。没想到你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原来这是林学正家的姑娘。陈炎炎看着这位远房表妹,心里生出许多亲切感。至于她提起的那些糗事,想不起来就当没发生过。
“表哥,这是谁呀?”林萱指着慢悠悠划着桨的李瑞问道。她出身世家,此刻已然看出李瑞不凡之处,哪怕身着仆服也盖不住他的华贵气度。
李瑞闻言也看向陈炎炎,他倒要看看陈炎炎怎么介绍他。
会是瑞九还是端王?
“这位是端王殿下,今日王爷体察民情,便服而出。”陈炎炎说话间并无太多拘束,也是在告诉林萱不必太过介意刚才的失礼。
林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在她的观感里,既然李瑞是陈炎炎的朋友,自然也是她的朋友。是朋友自然无话不可说。
“王爷也要去湖心亭相看么?宫里不给选妃吗?”林萱一脸天真地问李瑞。
“去湖心亭相看什么?”陈炎炎头一次听说。
“相看有无钟意之人啊!”
“我不需要。”李瑞笑看了一眼陈炎炎,“你怎么不问问你表哥?”
“表哥打小就心有所属,总是追在谢家那位姐姐屁股后头,难道已经移情别恋了?”林萱说得直白,李瑞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性子挺可爱的。
“都从哪听来的,没有的事儿!飞云郡主是我义妹。”陈炎炎突然有些头疼林萱这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万一谢飞飞也在湖心亭,这位可别再语出惊人才好。
“谢姐姐太没眼光了,如今表哥你一表人才,竟还嫌弃你不成。小时候那些不愉快早该忘了,眼前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林萱说着上前挽住陈炎炎的胳膊,突然撒娇道:“表哥,要不待会我陪着你,让谢姐姐醋一醋,指不定她就想明白了。”
陈炎炎吓得赶紧缩回手,把林萱推开隔着一臂之远。“莫胡闹,我与飞飞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才不信,叫得这么亲热,肯定有事。”
陈炎炎:“……”
“小丫头,你去湖心亭做什么?”李瑞瞧林萱古灵精怪,讨人喜欢得很,而且年纪还小,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去湖心亭相亲的人。
博园的湖心亭并不真的只是个小亭子。准确来说那是一座湖中小岛。茶花会的后半段好戏就在湖心亭上。上午逛了半日园子没有一见钟情的没关系,上湖心亭聚一聚,推一推牌九,打一打马吊,弹弹琴唱唱曲,研讨研讨诗画,实在没招湖边垂钓也行,总之凑乐子玩一玩,说不定就遇上了志趣相投之人。
说得通俗一点,便算是相亲吧。
这也是京中贵族子弟名门淑女愿意随长辈赴会的一大主因。
对心有所属的有情人而言,博园本就是踏青幽会的好去处,比如李霄和玲儿。
对有心寻意中人的而言,能出现在这的都算门当户对,真能碰上喜欢的总比最后被爹娘硬塞一个的好。
而对无心谈情说爱的而言,这本就是个能堂而皇之玩乐的地方,赴会自是何乐而不为。至于之后问起有没有相中的,摆个苦脸再摇摇头也就过关了。
当然像陈炎炎这样头一次来的人也不少,可能就是随波直流般来到的湖心亭。
“爹爹的学生都来了,我当然要看看有些人到底如何厉害,是不是值得爹爹夸赞。”林萱这话藏了一半,李瑞估摸着这小姑娘的心思是看上哪位被她爹爹念叨过的太学生了。这倒有些像长宁,看来女子都耳根子软。
陈炎炎的耳根子也软,难道也要找人在他耳边念叨念叨自己的好。
“不过我发现表哥这么好,表哥,今日我要你陪我。”林萱说着又想拉扯陈炎炎,陈炎炎有些怕了,干脆走到李瑞身边,抢了划桨的活计。
林萱见陈炎炎害羞,捂着嘴笑开了花。陈炎炎明白自己被捉弄,不过林萱这么开心,他也不恼。
“你这么划恐怕今天都去不了湖心亭了。”李瑞从身后靠近陈炎炎,按在他手上教他使力。
突然迫近的感觉令陈炎炎有些不自在。
陈炎炎这些日子又长高许多,李瑞发现他只比自己低小半个头了。等他再长大些,万一比自己还高些,李瑞突然生出种危机感,下意识地又凑近了些,像是要把陈炎炎箍在怀里一般。
陈炎炎刚出过一身汗,李瑞凑得这么近,觉得身上又热起来。天青色长衫下露出的一段白净脖颈迅速染上一层薄红。
李瑞眼尖又瞧见陈炎炎红透的耳垂,呼吸一窒。
陈炎炎这是开窍了不成?
李瑞刚想再逗弄一下,身边便又多了一道身影。林萱凑热闹凑上前来。“看着很好玩,我也要学。王爷,你也教教我。”
林萱这一打岔,陈炎炎感激得很。刚才那刻有种很奇怪的情绪堵在胸口,像是要透不过气来。
“好啊,我来教你。”李瑞松开手,由着陈炎炎把那船桨递给林萱。
林萱上前去接,但她没料到船桨那么沉,一个没接住,船桨滑落在船板上又滑落到水中,好在被上头连着的绳索牵住。
林萱“啊”了一声,陈炎炎立马把船桨捞回来,安慰道:“无妨。是我不小心没放好。”
“是我不好,没接住。”林萱这下不想再学这活计了。“还是你们划吧。我有些饿了,船上有吃的吗?还是快些上湖心亭吧。”
去不去湖心亭,李瑞其实并无所谓。但陈炎炎不想让林萱久等,当下便使出十二分的气力用力划起来。虽说刚才有些不自在,但李瑞教得挺好,按着这样的节奏划船,没过多久便见到了立在湖中心的湖心亭岛。
待船靠岸,林萱立马上前给陈炎炎揉肩捶背,恨不得扶他下船上岸。
“萱儿,我没事。”陈炎炎有些受不住林萱的热情。
“三位,可有了去处?”刚上湖心亭,便有一名侍女上前,对着陈炎炎问道。
陈炎炎自是什么都不清楚。林萱虽然之前说得头头是道,其实也是第一次上岛。李瑞避桃花不及,也不曾来过。
无人开口,陈炎炎只好说道:“先找个地方用饭。”
侍女已经瞧出这几位都是生人,便细致解释道:“贵人可取了花金或茶金,湖心亭只收花茶金。若是还没取过,且先随我去下苍生居,只需写下生辰八字便可取金。”
“生辰八字?若是不想给呢?”林萱问道。
“闻先生的卦辞算得极准,诸位真的不想一试?若果真不愿,那我便带你们去画坊,以这位公子出尘的容貌,夺魁首也不是没有可能,届时可取上百花金。”侍女指着陈炎炎说道。
“啊?表哥去做魁首?那我呢?”林萱有些不服气。
“美从不分男女。”侍女轻笑着说道。
“你!你太不会说话了!”林萱微气,又问道:“上百花金值钱吗?”
“有上百花金,湖心亭无处不可去。”
“没想到你这么值钱。”李瑞打趣陈炎炎,“那我们就去画坊吧。”
“不过一幅小像可值百金,你们画来何用?”李瑞问道。
“画像成后,这位小姐说不定愿花十金买下。”侍女也是打趣林萱,说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李瑞。暗道刚才看走眼,竟没瞧出此人贵气。只不过这贵气太逼人,还是中间这位公子入像更合适。如此温润的颜色,不知要化了多少小女子的心。
被人品评容貌甚而谈到出卖画像,陈炎炎并不想再由着这几人继续下去。他对卦辞生起几分兴趣,相询李瑞与林萱,“去苍生居可好?我想测一卦。”
“测一卦能有多少花金?”林萱问侍女,若是花金甚少,可就不值得去了。
侍女有些为难,“是花金还是茶金,金几何,都由闻先生定夺。我不敢保证。”
“就去苍生居吧。”李瑞也同意,就算林萱反对,那还是得跟上。
苍生居内,陈炎炎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由人送至门帘后的闻先生处。
过了半柱香时间,一名小童走出,对着陈炎炎行礼。“公子,我家先生请您入内一观。”
李瑞闻言瞧过来,一手搭在陈炎炎肩上,“我跟你一起去。”
“我家先生只请了这位公子。”小童侧身有意拦下李瑞。
“无碍,我的卦辞可以让这人听。”陈炎炎念着李瑞救命之恩,区区卦辞,自然听得。
小童入内请示一番。再出来时手中捧着一只沉甸甸的绣着苍竹花样的布袋,走到林萱面前。“这是一百花金,请收好。”
趁林萱接过布袋数花金的时刻,小童带上陈炎炎和李瑞进了内室。
闻先生瞧过陈炎炎的生辰八字,算出的是个早夭的命数,可听小童说来人印堂饱满,明艳如春,不由得又算了一卦,竟又算出个富贵明堂的命数。就在小童再去请人入内一观时,福至心灵又算了一次,这一次竟成了云鹤远遁。
闻先生瞧见陈炎炎真容,确如小童所言明艳如春。只不过他更看出陈炎炎神魂有虚,似曾离体之相。此人确与道有缘,不若点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