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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三天一过,我开口能说的第一句话是:“来人,把陆九给我叫来。”
      陆九就是那天趴在老子身上干嚎的仁兄,王府里上下一共三十九口人,属他最能干,跟王爷最贴心。这是我从伺候老子的丫鬟仆役嘴里提到他的次数中归纳总结出来的。
      传令发下去不到五分钟,陆九就跟只兔子样迅速窜到老子的床前:“王爷,您招小的有事?”
      老子不说话,先默默运气,做沉吟状三分钟,然后再慢悠悠的说:“我,咳,本王前几日出了些小事,脑子也有些糊涂,种种前尘往事竟都记不大清楚了。”眼风斜着飘出去,陆小九一脸恭敬,没有半点激动,好现象,“你就挑些重要的,给本王说说罢。”
      扒开蒜皮拔了葱,一个下午我就在陆九滔滔不绝的王爷过往史里半睡过去了。

      掌灯时分,我和衣卧在床上归纳这半天的中心思想。先说身家,老子穿过来的这地儿叫新陈,国号庆隆。我附的这身子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姓陆,单名一个偲。那个偲字我原本不认得,陆九亲手写了一个教给我认。王府里的贴身小厮都不容易,不但要鞍前马后的伺候,还要识文断字时不时的给主子凑个兴儿,我颇感叹。其他也没甚好说的,想不明白就照着现代那些古装戏套个七八成,也足够了。
      再说近况。陆偲这个王爷似乎做得不甚如意,一向深居简出,也不与外人来往,比个小家碧玉还羞于见人。我琢磨来琢磨去,抓着陆九问,本王既无反心,也无出格,为甚么好端端的要上吊寻死?陆九吞吞吐吐半天,到底在老子火热的目光下投了降:“王爷您心里究竟怎么个想法,小的也不敢妄加揣测。不过半月前皇上曾给王爷下了道圣旨,命王爷一旬之后迎娶西域蛮桑国的姬娅公主。小的心想,大概,或许,可能,兴许……与这个多少有点关系罢。”
      老子深沉的点点头,松开揪着他领子的手,心有戚戚的在心里念了声佛。
      阿弥陀佛,能把准驸马逼得上吊自尽,这位公主长得该是何等的惨绝人寰。
      陆九说:“姬娅公主是西域第一美人,听说长得国色天香,人比花娇。”
      我咝咝的倒抽一口凉气,乖乖,莫非是个貌美如花的母夜叉?
      陆九再说:“姬娅公主在周边十七个小国里是出了名的温柔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抱着脑袋直撞墙:这种放在现代已经绝种的稀罕美女,你说陆偲他为什么还要上吊拒婚?为啥?!!到底为啥!!!
      人比人,气死人。我想起我家动不动“你个没出息的,看看人家XXX……”的美美,老泪莫名纵横。
      XXX的老天!!
      我这头伤春不已,那头陆九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老子看他两眼,蓦地一道灵光直冲脑门:老子现在不就是陆偲么?陆偲的老婆,当然就是老子的老婆,陆偲不要的,老子要了有人敢放半个屁?
      天窗捅破不过一道窟窿。我墙也不撞了,头也不疼了,志得意满的朝陆九一笑:“本王今天高兴,有赏。”
      陆九一个鹞子翻身跪下去:“谢王爷~~~”
      “王爷”两个字拖足了强调,老子听得十分舒心。

      舒心归舒心,我也不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子。看陆九说话时眼神闪烁的汉奸样儿,老子就断定,他没说实话,至少也是没说全部的实话。知情不报这个罪名,可大可小,愁的只是我初来乍到,明知道人家拿着自己开涮,也划不出个道道来跟人死磕。
      但是老子是谁,老子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大好现代青年。以古人的智慧想忽悠老子,我冷笑一声,再过几百年罢。

      男人的友情,建立在喝酒跟女人上。女人的友情,建立在逛街跟八卦上。
      这个真理是老子跟一帮损友在街边无证经营的小饭馆里泡出来的,一群大老爷们,几杯黄汤下肚,侃几个晕段子,议论下当红女星的脸蛋跟罩杯,有家属的就免不了开始倒苦水。一来二去,家家户户的那点烂底都被抖了个干净。
      这个事实充分说明,有酒的地方,就有八卦。

      但是历史唯物论也告诉我们:事物是不断变化的,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
      于是具体到了我穿越来的这个年头,喝酒要上饭馆,饭馆是吃饭的地方没错,问题是,老子一个外来户,心腹的心字朝哪头热都还没摸清楚,去找谁来陪吃陪聊?老子总不好大大咧咧一人一张桌子,从早饭到晚饭不挪窝吧?
      合计来合计去,也只有一个地方好去。

      京城里最大的茶楼叫一品香,十文铜板一杯清茶,有高手茶博士坐镇,还特请了最出名的杨铁嘴来每日说书,再要风雅的可以请教坊的琴娘来弹只小曲儿,端的是古代劳动人民消暑避寒陶冶情操的好去处。
      本王爷新魂上身三把火,第一把就先烧去了一品香。
      一品香的小伙计对我一身半旧不旧的青袍布衣没有半分偏见,含笑热情的招呼我坐到窗边,问我:“客官,请问要喝什么茶?”
      喝什么茶,这个问题确实深奥。老子有钱喝喜力,没钱喝青岛,茶究竟是个什么味儿,那还当真没研究过。
      于是我随口捡了个想得起名儿的说:“龙井吧。”
      小伙计又问:“客官是喜欢明前茶还是习惯雨前茶?”
      老子愚钝,不晓得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只好说:“随便。”心里盼着他快走。偏偏这位爱岗敬业的仁兄还要再骄傲自得的朝我一笑:“那就给客官泡壶明前茶罢,全京城也只有我们一家独有。”
      老子在心里默默的说:兄弟,你爱泡什么泡什么,只要你别在我面前碍眼,随你泡出个UFO来我都给你喝下去!
      一品香的年度优秀员工终于下去通知茶博士泡茶了,老子正襟危坐着,两眼悠然的望着窗外,一双耳朵警惕的竖得笔直。
      东面的那桌,两个人模人样的白衣服老兄正谈论着化蝶楼的雪蓉姑娘色艺双绝,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低级趣味,老子鄙视。南面的那桌,三个一看就一肚子酸气的穷书生在长吁短叹春试的题目,又长又臭,老子接着鄙视。西面的那桌……咳,一老头带着孙女在听说书,毫无鄙视的价值。
      我就这么枯坐了好一会儿,茶博士双手把一壶清茶奉到了老子跟前:“客官,您要的茶好了。”看着我一只手接过去,又再眼巴巴的添一句:“这可是极品的雀舌龙井,甘香如兰,幽而不洌,连前朝的皇帝陛下也赞不绝口,客官可以亲口品其优劣。”
      这话有点意思。我单手摸着下巴,也不急着喝茶了,做出一副好奇状问:“在下是个外乡人,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茶到底好在哪里,前朝皇上当真亲口称赞过么?”
      茶博士傲然一笑:“这个自然。我言老四做这行三十多年,从不打诳言,骗您作甚!”
      打蛇要随棍上,这是真理。我接过话头,咬着舌头文绉绉的说一句:“那便劳烦老丈给我说些此间趣事,也让在下多长些见识,可好?”
      言老四拍着胸脯说:“这有何难!别的老夫不敢说,这京里的大小事么,嘿嘿,问我就对了。”
      我龇着牙冲他一笑:“看得出来,绝对看得出来。”
      古人朴实,饭馆喝酒,茶楼八卦。十分的有远见。

      我泡了三天茶馆,装回去一肚子茶叶加八卦。去芜存菁淘淘捡捡一下,居然也给我拼凑出了个八点档都嫌狗血的故事,看来老子若是有机会再穿回去,也能做个编剧混口饭吃。

      这个故事说起来,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上任老皇帝前前后后统共生了九个孩子,夭折了三个;一个十岁上头骑马摔死了,还有一个谋反败露被赐了毒酒;两位公主赐婚给了朝廷功臣之后;到头来只留下大皇子陆劼和六皇子陆偲。陆劼的娘是正宫皇后,左丞相的嫡亲姑娘,皇太后的宝贝侄女;陆偲的娘本来只是个选秀进来的宫女,花园里扑蝴蝶的时候不小心和老皇帝金风玉露一相逢,十个月后陆偲呱呱坠地,小宫女也摇身变作梅贵妃。
      如此狗血的故事还有后续。
      老皇帝宠爱梅妃母子,迟迟不立太子,太后跟皇后自然十分不满。倘若按照一般后宫剧的情节,陆偲估计也活不到成年。但是偏偏,六皇子八岁头上,一向号称道法精妙能知过去未来的灵通道人给他卜卦,生生批出个“命中无后”的绝根命来。梅贵妃哭得晕过去七八回,老皇帝头发白了一半,陆劼到底稳稳当当坐上了太子宝位。
      陆偲十二岁时父皇驾崩,太子即位的第二天,金口玉言,赐了独苗子皇弟一幢豪宅,门上匾额清清楚楚三个大字:庸王府。红得亮眼,红得醒目。
      小皇帝和颜悦色的道:“六弟,这几个字是朕亲手所写,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陆偲立即跪下磕头,谢恩,从此闭门不出,安安心心在府里做他的庸王。

      ——庸王陆偲,就是老子这身体从前的正主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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