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的炮灰灵兽》商宫

49、打斗

　　棕色的古琴光洁如新，上面的每一根琴弦都带着光泽。方清澜有一下没一下擦着自己发古琴，只是眼神不知落在何处。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闲聊，【为什么只悄悄派小弟子过去，说不定路出寒对你有感情，你真不去那里看看？】

　　【不会，他在找我们的下落，我去也是找死。】

　　【你既然如此想法，那么为何还要呆在音宗？】
　　【因为肯定跑不掉，这里至少还有傻子拖延时间。】

　　【傻子？】

　　【对。】

　　就在方清澜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宫门便整个不见了，在巨大的响声之后，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外。

　　门外尽是生死不明的弟子，巡逻的弟子再次包抄上来，但人影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脑海中的声音惊呼一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诧：【好快！】

　　方清澜没理会脑海中的声音，她轻轻念出了那个名字：“路出寒。”

　　门口站着的人影正是路出寒，他身上穿着纯黑色的绣金边衣袍，干净整洁，与周边的断指断臂格格不入。

　　路出寒并不低调，这么大的动静立即引起了整个音宗的注意，不断有音宗的弟子聚集过来，试图拦住路出寒。

　　“路出寒，你什么意思？！”

　　“擅闯音宗可是大罪！”

　　“这里是音宗的核心地带，快去再叫些人来！”

　　“师姐，快阻止他啊！”

　　“……”

　　方清澜一直没有开口，她抿抿唇，抱着琴起身。古棕色的琴身微微颤动，发出一声轻微的铮鸣，手指拂动间，几道冰冷的气浪便打了过去。

　　气浪带着冰灵根的波动，所过之处尽数冰封。周围的弟子脸上带着笑意，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冰冷的气浪扩散开来，也对着他们而去。

　　“师姐？！”

　　气浪虽然没有直接冰封，但是在路出寒一剑挥过来时却把弟子们向前一推。什么炸开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路出寒看也没看，再次一剑斩向方清澜。
　　方清澜只堪堪避开致命之处，伴随着锋利的剑芒，地面径直被砸出一个大坑。

　　【喂喂，你在做什么？这时候我们不应该逃跑吗？】

　　【跑不掉。】

　　【那你就能打得过吗？】

　　【不能。】

　　刀光剑影，古琴与剑芒相撞，大片大片的鲜血弥漫上来，不过几息，方清澜再次砸在地上，古琴从中间折断，木屑就像是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落到地上，落到周围弟子的死不瞑目的尸体上。

　　路出寒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见那些弟子在战斗波及下已经灵魂破碎，就猜到方清澜要做什么。

　　不过是要嫁祸给他而已。

　　此时系统也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嫁祸给路出寒真的有用吗？】

　　【有用。】

　　方清澜就地一滚，见十几个弟子飞速赶来，立即缩在众弟子身后。

　　弟子们道：“师姐，我们来支援！”

　　这次来的弟子们都是音宗仙尊的内门弟子，个个人中龙凤，其中有两个音宗数百年修行且威望极高的师兄，但对路出寒来说根本不够看。

　　路出寒又是一剑挥出，方清澜衣袂飘然，身上的白色的绸缎一动，直冲弟子们而去。弟子们没有防备，便再次遭了殃，只不过方清澜自己也挨了一剑，右肩膀整个被切下，疼痛让她冷汗直冒，不过两三个回合，方清澜就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她根本不可能撑过下一次攻击，但她还是快速把音宗师兄的残魂捏碎。

　　系统显然急了，顿了一顿，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要引音宗的老家伙出来？】

　　方清澜没有回答，因为就在残魂彻底消失的那一霎那，地面猛然颤动起来，带着极强的让人窒息的威压，整个音宗就像是被巨浪笼罩。
　　不仅音宗，千万里外的天玄宗掌门也猛然起身，眼神死死望向音宗的方向，神色凝重，天玄宗修行不出的老祖也在此时出关，并且一下消失在原地。

　　路出寒是化神初期，音宗老祖亦是，而天玄宗老祖是化神后期。这修行一步一个坎，虽都是化神，中期与初期却相差极大。

　　看着凭空出现的两位两者以及远处刚接到消息姗姗来迟的音宗与天玄宗仙尊们，方清澜缓缓瘫坐地上，看起来有些可怜无辜。

　　【怪不得你说有傻子拖延时间，你那两个师兄是你提前安排的？我记得他们不是出任务了？】

　　【对，我告诉他们音宗有大难，所以他们赶回来了……别担心，被发现也没事，我已经提前做了别的打算。】

　　系统像是这才认识方清澜一般，惊讶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且你这样做实在有违道义，你应该是个冰清玉洁，但有情有义的怜惜世人的女主才对。】

　　【你那时候休眠了，且违道义就违了吧。】见路出寒被两个老怪物围堵，暂时无法找她麻烦，方清澜松了口气道：【我对守护苍生可没兴趣。】

　　系统有了路出寒的前车之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急道：【我挑中你时，你说你的目的是守护苍生，你一直这么告诉我。】

　　方清澜此举毕竟救了自己，系统也不好说什么重话，只是试图让方清澜回到正轨，【我知道因为路出寒的事情让你感到不安，但事情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哪个主角不是跌落低谷然后东山再起？不要说气话，你这些年的付出我看在眼里。】

　　方清澜勾唇一笑，【说的是，我不该说这些气话。】

　　系统见方清澜恢复正常才松了一口气，悄悄压下不安后，开始陪方清澜说着话。

　　不远处的战斗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插手的了。路出寒也不再小打小闹，他眼神一凌，手中的剑飞跃而去，霎时间天地变色，惊雷炸响，就连远处的山都移成平地，天玄宗和音宗的长老都赶了过来，却也只是在一旁观看，且越看越心惊，只能和其他仙尊长老一起在周围勉强护法加固音宗防御法阵，不然不仅音宗，整个修仙界都会被波及，万千生灵也会顷刻间灰飞烟灭。

　　但他们也撑不了太久，只能寄希望于路出寒尽快伏诛。可事与愿违，按理来说，两个化神期打一个化神初期虽不是碾压，但也可以轻松打倒，但眼下来回十多个回合，路出寒竟然丝毫没有露出破绽，反而两个老祖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两个老祖也意识到情况有变，天玄宗老祖虽然闭关许久，但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之前路出寒一事闹得颇大，掌门就曾去找他告知过情况，此次出关也是感知到音宗老祖紧急出关所以跟随而来，毕竟能迫使老祖出关的事情绝对非同小可。

　　待来到此处见路出寒一个化神初期时，天玄宗老祖还勉强放下了心，但眼下的情况却越来越怪异，越来越出人意料，天玄宗老祖犹豫着对音宗老祖道：“他不对劲，小心点。”

　　音宗老祖却道：“我管他什么不对，他不过一个初期修为就敢杀我辛苦养育数百年的关门弟子，丝毫不把音宗放在眼里，必须尽早伏诛！”说着再次打了过去。

　　天玄宗老祖见他如此，便也决定先抓住路出寒再考虑其他，他手掌一动，刚想打出，突然脸色一变。

　　不对……不对……路出寒的气息很怪，不像是化神初期，但也不像是化神后期……

　　冷汗从老祖脑门滑下来，他盯着路出寒，浑身的汗毛都炸开。

　　他知道了……那不是化神期！

　　是伪装！他实际上是渡劫期！

　　想到这里，天玄宗老祖向后暴退而去，而音宗长老虽然意识到不对却不管不顾，他叫喊道：“今日本座必在这里斩你这魔头，以此告慰那可怜的徒儿！”

　　天玄宗老祖很久没有这么惊惧过，他看路出寒的眼神就像是看个怪物一般，他修行数千年，年轻时也是个人人羡慕的天才，但他从没感觉到与路出寒的差距这么大。

　　明明才二十多岁，究竟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来不及多想，老祖立即将手掌按在音宗护宗大阵上，和其他长老站在一起，他知道，接下来会有极可怕的一击。

　　果然下一刻，几道巨大的闪光冲天而起，剑气混杂着血气向着四周飞跃而去，中间似乎还夹杂着音宗老祖的惨叫。天玄宗老祖铁青着脸，来不及为老友哀叹，立即倾注全身修为在护宗大阵上。
　　大阵发出破碎的响声，光芒在血色剑光中越来越弱，长老仙尊们都倒飞出去，就在老祖抵不住时，那剑光猛然消失了，就像从没有出现过。

　　“你——”老祖神情狼狈，但却心头一喜，这是不是说明路出寒不愿波及无辜？

　　路出寒看也没看老祖，身形一晃，还没跑远的方清澜直接从空中摔在地上，额头有血落下来，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毕竟是音宗的地盘，一个音宗长老实在不忍心看到音宗天才再次陨落，高声道：“住手！方清澜曾经救了你！看在这个的份上，放了她吧！”

　　见路出寒真的又要动手，另一个长老也高声道：“你也是修仙之人，但善恶终有报，你就算不怕生心魔，难道就不怕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吗？！”

　　路出寒却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短短几个字让长老们哑口无言。

　　他们知道路出寒是认真的，或许他被方清澜救起的那刻就根本没想过偿还。

　　但就算说出如此邪妄的话，路出寒依然没有任何入魔的意思。

　　一个长老忍不住高叫起来，声音嘶哑，带丝疯狂，“真真的魔头，只是魔头为何没有魔气，为何都是仙气啊？！为什么啊？！”

　　没人能回答，也没办法阻住路出寒。所有人看着路出寒眼眸一动，方清澜就捂着头嘶吼起来，不过一息，路出寒眼眸便微微凝住，他问：“去哪了？！”

　　没有人知道路出寒在问什么，只是方清澜却听懂了，她道：“不知道！”

　　“再问你一遍，去哪了？！”

　　“说了不知道！”

　　“啧。”

　　方清澜的声音顿住了，她微微张开嘴，有血从嘴里流出，然后便是七窍。

　　搜魂。

　　方清澜呆滞的眼珠颤动着，她一口咬住舌尖，强迫自己清醒，然后将舌尖下的丹药咬碎。血腥味混杂着难闻的草药味一起流入喉管，又带着死亡一起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下一刻，方清澜的呼吸消失了，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灵魂，只是她的眼睛还直直看着阴沉的天空，嘴巴呼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口气。

　　“是灭魂丹，就算神仙也难救……但至少不用被搜魂了。”一个长老擦擦眼泪，喃喃道。

　　路出寒的眼神彻底阴沉下来，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秘境一成不变，柔和的暖风轻吻花草的笑脸，地面上的狐毛在半空打着旋，被凭空出现的路出寒一把抓住。

　　漆黑的眼眸一寸寸在秘境扫过，最后落在手中的白色狐狸毛上。

　　风似乎停了下来，周围的花草在顷刻间被黑暗吞噬，而某只叽叽喳喳的狐狸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

　　方清澜小时候过得很不好。她家里穷困，父母又极偏爱幼子，所以她一直不受待见。

　　生活艰难，她只能每天只能靠多干一些活来引起父母注意，以此唤起他们不多的父爱母爱，得到一个白面馒头充饥。

　　她也没有上过学堂，每天只能靠偷听学几个字，背几篇诗文，但很快她的偷听行为也被学堂发现了，她挨了骂，自此与学堂无缘。

　　那个时候，方清澜还希望家里能富足起来给她交学费，但一天天过去后，日子却越过越差，在闹饥荒的时候，父母说她会招致厄运，是灾星，所以她便被抛下了，给父母换来了几小块银元碎片。

　　因为年龄小，又长得标致，所以她被卖到一户还算是富裕的人家当童养媳。说是童养媳，其实是当丫鬟，她每天干着些脏活累活，做不好要挨打，有时做好也会。

　　哭没有作用，她很早就知道。所以她从不抱怨，每天起早贪黑，时不时帮助新来的丫鬟和奴隶。别人欺她无依靠，尽找她麻烦，另一个丫鬟故意扯坏了她要洗的衣服，她因此挨了罚，但在那丫鬟落难时她却好言相助，甚至一起与其受罚。

　　后来方清澜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让系统最终选择了她。不过方清澜清楚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但多一个友人比多一个敌人强，不然她的处境只会更难，且当时那丫鬟是拿到了附近的地图，密谋逃走，而她也想逃。

　　但很快，她们逃走的计划失败了，因为她腿脚受伤，跑不快，引起了侍卫的注意。虽然她们一起杀了侍卫，但那个丫鬟以及另外几个一起逃走的奴隶也被杀死，她则被打得半死丢在乱葬岗。

　　只是她不知为何活下来了，她失望地在坟上呆坐三天，见自己没死，才离开坟头去捡些吃的。

　　那个时候方清澜刚刚十二岁。

　　接下来便又是颠沛流离的日子，也许她这么浑浑噩噩地渡过了三天，也许是一周，也许一年，方清澜记不清了，但是她在这个时候遇到了系统。

　　彼时，她被歹人看出她身怀先天冰水双灵根，所以被毁去了灵根。灵根被毁，伤筋动骨都是轻的，方清澜只觉得自己要死了，她呆呆躺在草丛里盯着阴沉的天空，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也是这个时候，系统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在方清澜脑海里。

　　“我是系统，从此以后将带你走向真正的仙途，屹立于世界之巅。”系统这么说着，给她取了方清澜这个新的名字，又指了明路。

　　接下来，方清澜在系统的帮助下得到灵宝机缘修复了灵根，甚至灵根最后变成了百年一遇的单灵根，她因此拜入仙门，吃上饱饭，能够读书识字。

　　从来没有人对方清澜这么好过，就算对方只是利用她，就算对方不是人，就算任务失败后还会被惩罚，她也对系统言听计从，而且心甘情愿，因为这是她手中仅剩的东西了。

　　只是系统会好几年不出现，每次匆匆给她任务就离开，后来方清澜从只言片语里知道了系统去了一个叫青丘的地方。

　　之后又过了很多年，方清澜终于又等到了系统，系统告诉她男主已经进入天玄宗，让她做好准备。

　　几天后，方清澜第一次见到了路出寒。路出寒和她有些很像，浑身散发着令她作呕的气息，几乎一看他，方清澜就难掩厌恶。

　　那是没有被教化过的野蛮。他是没有经历过教化的人，如她一般。没有人告诉他们怎么样做才是对的，所以他们的内里早就腐烂透顶，就算被隐藏，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同极相斥，这样的人让她恶心，但她不想让系统失望。

　　但后来，方清澜又在系统口中知道了总是与路出寒形影不离的白烁。

　　曾经方清澜也希望过有和她共同进退的伙伴家人，但后来也不再想了。
　　但是看到白烁后，她还是暗暗嫉妒着路出寒，为什么同样拥有这么痛苦的出身，他却遇到了一个真心相待的白烁。

　　以至于她甚至想，要是她小时候也遇到白烁的话是不是就会有什么不一样了，她想她定不会像路出寒那般，她也许会变成个好一些的人。但是她没有。

　　想来也是，毕竟家乡人都说她是灾星，所以她不配得到什么好东西，若要得到，必须自己去抢夺。
　　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世间根本无所谓对错。

　　这是她一直活下去的关键，因为这个，她活到了很久之后，比她爹娘幼弟活得都要久。

　　后来种种，等终于死到临头的时候，方清澜难得心情放松，甚至忍不住想咧嘴笑。

　　开弓没有回头箭，系统执意如此，她就知道迟早要有这么一天。

　　但她救了系统，她不是灾星。

　　只是到最后依然没有人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