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十三月》婵音

13、那些曾经

　　回到十三月家时天色已经全黑了，管家见她回来恭敬的行礼，“二小姐回来了？”
　　“嗯，大家都在吗？”
　　“是。”映之迈步向前，管家大人跟在她身后，嗫嚅着想开口又不敢说话的样子。映之停下脚站定，“说吧，又有什么事？”
　　“……老爷让您一回来就去书房见他。”
　　整个十三月家都看得出他们的二小姐跟老爷之间的不合，从来不会主动说话，见面也只是礼节性的问好，连称呼都没有。
　　“我知道了。”
　　映之顿了一下，又继续走上楼，绕过他老爷的书房回了自己的卧室，看得管家那个惊讶，汗湿襦衫，这二小姐胆子也忒大了点吧？管家站在映之门口，犹豫半晌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再提醒她一下。
　　手还没敲上门，映之就打开门出来，换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的束起。见到管家她微愣，眼里疑惑着：“管家，有事？”
　　“啊，没。”管家退后两步站在一边，小声的说道，“二小姐，您还是先去书房吧，老爷已经等您好半天了。”
　　“嗯，这就去。”
　　映之敲敲书房的门，听到里面应声才推门进去，行礼问安立于一旁。她老爷也不说话，只是将一本泛黄的线装书递给她，映之接过来一看，里面全是她妈妈怀孕时期写的心情故事，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他们这对年轻的父母对孩子的期待。
　　映之只是简单的翻了几页就合上了，对她来说，这些记忆不属于她，里面的时光也是太过久远。她将书放回到书桌上，退后半步说：“……我用不着，还是你留着吧。”
　　她老爷似是有些吃惊映之的反应，一般孩子的话应该会极感兴致的欢天喜地捧了去慢慢品读吧？他见映之只是简单的翻了两下就放回书桌，有些心疼有些心酸，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受。
　　他将书拿到手里摩挲两下，才逐字逐句的说，“这还是你妈妈特意写的，说是要留给肚子里的小宝贝当礼物。”
　　映之无言，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对她说不要再去打扰她生活的女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老爷似乎也觉得这些话将说话的氛围都冻僵了，于是转开话头“……你这些年吃苦了，不过回来就好，我们绝对给你最好的照顾。”
　　所以，不要那么防备他们。独独防备十三月。
　　防备心太重不是好事。
　　“你毕竟是十三月家的骨血，不管我们分开多久你都是我的女儿，你要记住，我们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他的声音温润中带点官腔，听起来格外真实感人。映之抬眸望过去，他没看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只是自顾自的说话，“你叫十三月映之，这里是十三月家，是你的家，这里的都是你的家人。”
　　映之垂头不语，她的家？
　　早已经没了。
　　“……映之，安心住下吧。”
　　“映之——”
　　他的眼神落在映之身上，面上露出一丝浅笑，“这名字还是你妈妈怀着你的时候为你取的，女孩叫映之，男孩叫卿云。”
　　映之微愣，映之？卿云？想不到这两个名字都用上了，原以为他会彻底抹杀她们的存在呢。映之轻喃，“原来你还记着她啊？”
　　于心有愧吗？
　　过了好久，良久的沉默，映之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又慢慢开口：“……你、你知道你妈妈的景况吗？”
　　……映之抬头见他面似不在意，拿着书本的手却微微发白，不禁弯起嘴角：“你还在找她？”
　　他不语，捏住手里的书，骨节青白。
　　映之见状从脖子里掏出一条挂着星型钥匙的项链，看着他，“记得吗？”
　　啪！！
　　似是再也没力气，他手里的书落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映之，喃喃：“……她、她还活着？”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不、应该是说，所有人都以为她们已经死了，想不到映之突然蹦出来，那她——
　　“啊，抱歉，我也不知道。”映之转开头不忍看他苍白的脸，“……或许是死了吧。”
　　反正她都不会回来了，换了个身份重组了个家庭好好的活着，对你们来说，她确实该算‘死了’。
　　“映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那一刻失神过后男人迅速的恢复了平日的镇静，面无微澜光华内敛，完全一个上层执政者一般沉稳儒雅风礼绝佳。
　　“……我不知道。”
　　映之不想与这样姿态的他说话，好似她是他的政敌，她微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
　　“那你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男人突然出口，笃定映之会停下来听她说话，继续道，“我跟你妈妈订婚不久就不小心有了你，本打算早日成婚，只是你妈妈于成婚前突然失踪了，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后来在一起飞机失事事故的乘客名单里发现了你妈妈的名字，所以——”
　　映之抬头看着他，跟她一样的湛蓝眸子，深深的不见底。
　　“……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撒起谎来跟她一样喜欢半敛清眸，喜欢用缓缓的沉沉的语气。原来、这就是她的爸爸？！
　　“……我还以为你知道妈妈是怎么失踪的？为什么失踪的呢？”映之询问似的勾笑看着他，那一瞬间她以为他会将手边的黄玉雕花镇纸砸向她，他眼里明火腾腾。
　　“你果然知道！！”
　　半晌威压。
　　半晌静默。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安心住下吧。……没人会动你。”
　　他看着映之酷似她母亲的脸，有片刻出神，神思翻转中，最后也只是挥挥手，颓然道：“……你出去吧。”
　　映之的手放在门把上，刚要开门就听他低声道，“我们这一辈的事情不应该累到你，这是我唯一愧疚的。……你十三月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她是真心想要对你好，你不妨跟她慢慢处处，其他的、随你吧，想怎样都行。”
　　原来是不知道啊，幸福的女人。
　　映之低头应了声，开门离去。
　　出了书房就见到站在外面的秀之，她精致的小脸勾着嘲讽的笑容，曼声说道：“父女感情修复得如何了？”
　　“想知道的话自己进去问。”映之也不理她，绕过她回房。
　　“怎么，没修复好吗？”
　　映之转身定定的看着她，明明很美丽的笑容却让她很讨厌，“放心，你爸爸还是你爸爸，你妈妈还是你妈妈，你哥哥也是你的，你们一家都好好的。你担心什么？”映之学着她勾着嘲讽的笑容，曼声说话，一字一顿，“送我也不要。”
　　转身、定住。
　　不愧是一家人，习惯都差不多。
　　听壁角的习惯。
　　卿云同学拿着一本厚厚的外文书在几步远，他身侧还站着他们的妈妈，见映之看着他们，十三月夫人忙收起脸上的惊异带笑道，“映之回来了啊，我刚刚叫厨房做了些甜点，下楼吃一些吧。”
　　“啊，谢谢，你们吃吧。”映之微笑着致谢，“我先回房了。”
　　“映之——”
　　“妈妈——”秀之担忧的拉住她妈妈，止住她的喊声，撒娇似地说，“我饿了，我们下楼去吧。”
　　“映之——”十三月夫人固执的看着她，温婉依旧，“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好。”她屈服于她眼中的温暖。
　　客厅的气氛静默得诡异，所有人都一致安静的沉思状不说话。
　　大概是下午的时候吃多了自己做的饼干，映之并没有吃多少自家厨子做的精致慕斯，少少的尝了两口便没在张口。
　　“映之，不喜欢吗？”
　　“啊，没有。”映之笑笑，思量片刻才慢慢说道，“我还是搬出去住吧。”
　　回日本的时候老师就将他在日本的房子钥匙给了她，以防万一。大概也是清楚她的性子，怕她跟所谓的家人相处不来，给了她备着。
　　按他老人家的话来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在家中住。
　　“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十三月夫人看着映之，她像极了她的妈妈，特别是低首不语的样子，“你在介怀我不是你亲妈妈的事情吗？”
　　映之听了扬唇一笑，她这个妈妈可比她的亲妈妈好多了，不禁说笑，“我妈妈啊，应该没你这么温暖吧。”
　　她偏头笑着，羽扇的睫毛轻轻颤动，“只是突然发现，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生活。”
　　“映之——”
　　十三月夫人眼睛有些微酸，看着映之浅笑的面容心里叹气，“你心里还是有个结吧？”当初秀之出生后没有被取名映之时她就隐隐知道她的存在，知道他还有另一个女儿，只是以为她早已没了。
　　映之也不回答，十三月夫人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对于这个幸福的女人，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你总归是这家里的人，哪有搬出去的道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先住下再说。嗯？”
　　映之看着她，刚想说话就听管家插道，“二小姐，您的电话。”他将电话递给映之，见映之询问的神色，答道，“神奈川的。”
　　映之冲他们抱歉的笑笑，站起来接过电话离开，“嗯，外祖父……”
　　见她走远，秀之才慢慢开口，“妈妈，映之跟爸爸之间、没事吧？”
　　“……我也不清楚。不管怎样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秀之，你别使小心眼儿，她是你姐姐。”
　　“……”
　　“秀之？”
　　“是。”秀之搂上自己妈妈的手臂，撅嘴嘟囔，“可是我不喜欢她。”她望向卿云，问，“哥，你喜欢吗？”
　　卿云沉思半晌，说实话，他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妹妹没有抵触那是假的，尤其是她还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可是，相处下来，要讨厌她同样很难，“……她是我们的家人。”
　　家人，始终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