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我》鸣鸦河渡

4、第 4 章

　　李寻并没有拦着那位大款少年离开，打架的经过他全程目睹。看着大款少年从那边走过来，又看着赵日升仨拿着根棍跟过来，本想出言喝止，但看赵日升那副活脱脱街溜子的样子，让他吃点教训也行。

　　赵日升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 ，外强中干，没点本事总爱挑事，再看大款少年，细皮嫩肉很好欺负的样子，面对这样的场景却十分淡定，若不是装的，就有真本事在身。

　　李寻像他们这么点大的时候也爱打架，他爱打架不是他们这种看对方不顺眼的打架，而且切磋。

　　小时候特别皮，爸妈都是教师没时间管他，姐那会儿学业繁重，也没时间管，就送他去了托儿所，托儿所里有个小朋友马步扎得特别稳，一个小时不带动弹的。李寻那会儿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特别着迷，为了让他教自己，李寻还当过一阵子的狗腿子。

　　狗腿子李寻从没对一件事痴迷到这种程度，死皮赖脸地跟着小朋友回家，在别人家里蹭吃蹭喝蹭功夫。

　　小朋友的爸爸是个武术教练，对李寻痴迷功夫感到高兴，欣然同意以后让他来学。

　　这一学从穿着纸尿裤到两位初长成的英俊少年。

　　而那个小朋友便是赵日升的哥。刚看赵日升拳脚，李寻差点就笑出声了，好歹是武术家庭，愣是半点功底也没有。

　　不过没有也好，平凡普通也挺好。赵日成当年如果跟赵日升一样，现在至少活得好好的。

　　可偏偏这个赵日升不爱读书，又爱出风头，他妈管不住他，只能请他帮忙管教。

　　他看了看赵日升脸颊的淤青，没好气道：“给自己找顿揍舒服了吧。”

　　脸和腿都一阵火辣辣地疼，赵日升没说话，如此狼狈也没脸说话。那小子面孔生得很，也不知什么路数，下手又快又狠。自己被人一脚干趴下要是传开了，以后他还要怎么在一群小弟面前抬得起头。

　　李寻往赵日升腿上不太用力地踢了一脚，骂道：“给我滚回学校去。”

　　心提到嗓子眼的三个人愣了足足好几秒，他们实属没想到今天会如此轻松地度过此劫。以往都被踹上几脚，然后打电话通知爸妈，回去又接受一顿暴揍。

　　赵日升纳闷的点和其他两人不一样，李寻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这次特意选了个从没来过的地方，他却用了不到两小时的时间，仿佛在他身上装了GPS，每次都精准捕获。

　　“哥，放假不到两礼拜又上课，实在不想去。”赵日升觍着脸说。

　　“对呀，寻哥，让我们喘口气呗。”小个子附和道。

　　李寻勾勾嘴角，看他仨一眼，说：“行。不去就不去。”

　　“真……真的吗？”赵日升呆若木鸡地看着李寻。刚才还一副他若不去学校就把他腿打折得架势居然如此痛快地答应了，简直不可相信。

　　李寻点头：“放你们一天假。”

　　“真的吗？哥？”赵日升再次确定地问。

　　“嗯。真的。”李寻掏出手机，“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

　　见李寻真准备给他请假，赵日升突然感觉一股凉意从脊梁骨往头顶窜，李寻一向恨不得让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学校，就是感冒发烧都得被赶去上学，又怎么会帮他请假？肯定有比上学更为恐怖的事在等着他。

　　上回说不想上学，李寻让他扎了一个小时的马步，现在想起还两股战战。

　　他伸手拦住李寻拨号的手，干笑道：“哥，我突然想去上学了，不用给老师请假了。”

　　李寻瞟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请求，号拨了过去。

　　赵日升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甚至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李寻手搭他肩膀上，接听电话。

　　他脑子嗡嗡的，等李寻挂了电话松开了他，还傻愣着。

　　“假请好了，你们三个今天去哪玩我都不管。”李寻拍了下赵日升的肩膀，朝对面走去。

　　胖墩吃完手里的冰激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从车座上下了来，撅着屁股在树底下掏蚂蚁洞。

　　李寻深吸口气，胖墩手上冰激凌香甜的气味是蚂蚁们最喜欢的。

　　刚走几步果然听到胖墩甩着手哇哇大叫。

　　李寻拎着他放到后座上坐着，帮他拍掉还没来得及跑掉的蚂蚁。

　　“记吃不记打。上回被蚂蚁咬还记得疼吗？”

　　胖墩盯着手说：“它们不咬人。”

　　“那你叫什么？”李寻坐上车，“坐稳，走了。”

　　胖墩搂住李寻的腰，问：“日升舅舅他怎么还不去学校？”

　　李寻没搭话，驶出一段距离看到大款少年跟一老人站路边在说话。

　　“舅舅，是吴姥姥。”胖墩指着老人说。

　　这一身行头李寻应该早想到这大款少年就是最近轰动街坊四邻的扰民鬼，看来串串们也不全是夸大其词，确实长得好看。

　　李寻啧了声，把车开回店里。老爸已经进货回来，正往屋里搬东西。

　　他接过老爸手中的货进了屋：“怎么不给我电话？”

　　“就一点点。”老爸扶腰站门口说。

　　李寻把东西码好，又清点了数量，拿了张湿巾纸给胖墩擦手。

　　“你妈让你带明明回去，准备吃饭了。”老爸坐在收银台前吹着风扇。

　　店里的空调很旧了，开着也要风扇加持，才能在炎炎夏日感到一丝凉爽。

　　李寻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胖墩的饭点要到了。

　　还没正式开学，中午进店的学生不多，李寻拿了车钥匙，“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回来。”

　　老爸喝口凉茶点点头。

　　李寻拎着胖墩上楼，见老妈站在门口，以为是来接胖墩的，说：“他太沉了，你不用每次来抱他进屋，有脚呢。”

　　“没有，跟吴婶说了会儿话，她刚进屋。”老妈捏了捏胖墩脸蛋，“哟，我菜还在锅里呢。”

　　转身回屋，进了厨房。

　　李寻放下胖墩看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进了屋。

　　“吴婶炖了鸡汤，特意送来。”老妈端盘子出来说。

　　李寻给胖墩洗了手，进厨房拿碗筷。

　　“又送呀。”李寻说，“吴婶最近怎么了？平时省吃俭用的，突然这么舍得？”

　　“这不是为了她外孙。”老妈叹了口气，“吴婶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收以为你介怀，只能收着。”

　　李寻尝了口桌上老妈做的凉拌黄瓜，“让她外孙别吵不就行了。”

　　“每次都答应好好的，每次照样吵。”老妈摇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看动画片的胖墩，“明明洗手吃饭。”

　　“他今天把胖墩的草踩死了，赔钱两百块。”

　　老妈一怔：“什么草？值两百块？”

　　“就店门口树底下，我帮他种的。”

　　“你不是两块钱买的吗？怎么收人家两百？再说也用不着赔呀！都是邻居。”老妈瞪着李寻。

　　李寻淡淡道：“人家有钱，拦不住。”

　　老妈才从里面抓住重点，看着李寻：“你们见过了？”

　　李寻点头。

　　“那…”

　　“没动手。”李寻摸出手机看了眼，“刚开始我都没反应过来，找赵日升的时候碰到他和吴婶一块儿走着，才知道。”

　　“那就好。”老妈放下心来，“那孩子模样真是讨人喜欢，也懂礼貌。”

　　“懂礼貌就不会半夜扰民，老太太别被表象迷惑。”

　　“可能到新环境还不太适应，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寻挑眉没说话。

　　老妈掀开装鸡汤碗的盖子：“鱼胶炖鸡，你喝点？”

　　李寻摆手：“女侠饶了我，都给我爸吧。”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老爸进了屋。

　　“我回来了。”

　　胖墩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给拿拖鞋，老爸捏了捏胖墩的脸，进厨房洗手。

　　“刚在店里看到小赵了。”老爸坐下拿碗盛汤。“让他过来吃饭他不肯过来。”

　　“他还真去学校了？”李寻没什么表情，问。

　　老爸听出他这话中的意思，说：“你别老吓他，他若实在不愿上学，看看他喜欢什么，跟他妈妈商量一下，去学点什么，有一技之长总比这样荒废度日要好。”

　　李寻冷笑道：“我看他爱好荒废度日。爸，你就别操心了。这事我看着呢。”

　　“唉，世事难料，日成去了后原本还指望着小的，这赵日升是一点也比不上他哥呀。”老妈感慨道。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说话。赵日升的确不如赵日成，无论是哪个方面。但也不能成为放弃他的理由，自从他爸跟他哥去世之后，赵日升妈为了生计也是有心无力。

　　“也不能这么说。”老爸喝口汤后，“天生我材必有用，只要不危害社会，不触犯法律，平凡一点也没错，毕竟伟人只有少数，大多数的都如你我一般平凡，我们不也挺好。”

　　“是是是，李老师。”老妈往他碗里夹了个鸡腿，“奖励你的。”

　　老爸看着鸡腿呵呵笑着。

　　李寻没说话，老爸教书育人一辈子，他从不强压灌输学生以成绩为主，因材施教，让学习氛围轻松。他小时候爸妈都没时间教他，让他野蛮生长，也因此有个完整的童年，该玩的都玩过，该挨的骂也挨过，当然挨打也少不，老姐打的。

　　妈爸从不在学习成绩上责怪过他，反而对他一时兴起的爱好严厉训过他。

　　胖墩捧着空碗冲李寻说：“舅舅，我吃干净了。”

　　李寻点头：“那一边坐着玩，别进我房间。”

　　胖墩看着他没动，大概原本就想进他房间而被禁止一时没想好自己要去哪。

　　李寻放下碗，抽了纸递给胖墩擦脸和手。

　　“现在可以去了。”李寻说。

　　胖墩得了旨立即跳下椅子，往李寻房间跑。

　　“哦，对了，跟你商量一件事。”老爸叫住打算起身的李寻。

　　李寻知道老爸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说：“哎呀，爸，上回那姑娘我真不喜欢。”

　　老爸放下筷子，说：“谁跟你说这个了？”

　　“那你要说什么？”李寻坐到沙发上，他在家待的这一年多，被催了无数次婚，相了上百次亲，他每次都想对他二老坦白，说他对姑娘不感兴趣，回回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爸妈虽然开明，但也没开明到这个程度。每每楼下碰到奶娃娃的时候，老妈脸上那副表情，让人以为她会抢娃娃。

　　“怎么就不能说这个了。”老妈在一旁说，“我看这才是正事。”

　　李寻叹口气有些无语。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跳舞的那个李婶说她外甥女今年23，性格好，还给了我照片，我看了这姑娘人长得漂亮，跟你八字很合。”

　　李寻又叹了口气，为了他的婚姻，唯物主义的老妈开始去庙里烧香，请人算八字，每次人家给她介绍姑娘，老妈都说跟他八字很合，但回回都黄。

　　“老王同志，这件事等会儿再说。”老爸打断老妈准备去找手机给李寻看照片的行为，“我这有正事。”

　　老妈瞪他一眼，还是拿了手机过来，没说话，也没递给李寻，看样子是要等老爸把事说完再跟他细细讲。

　　李寻觉得这个家里怕是待不下去了。

　　“屈元跟我讲，你打算去学校任教？”老爸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没有。”李寻实属没想到屈元会这样跟老爸说。

　　老爸摆手，阻止他开口：“前阵子碰到小陈，学校这边确实师资紧缺，现在年轻人不愿留在小地方，一时也招不到人，你去也正好，为母校尽点绵薄之力。”

　　“爸，你觉得我适合当老师吗？”李寻笑道。
　　老爸抿了口茶，点头：“看明明就知道，他被你妈惯坏了，自从你回来，他有多听你的话。”

　　“他那是小，不是我教得好。”

　　老爸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就提议提议，你若是不愿意，我就跟小陈辞了。”

　　“嗯，谢谢爸。”

　　李寻靠着沙发仰头盯着天花板，暗暗发誓，回头把屈元打成猪头。

　　他当初回来是干什么的？李寻咬牙，是李靖桐说在打离婚官司，便回来帮忙料理。姐已经离婚一年多了，而自己却没办法回去。

　　余光里老妈拿着手机向他走来，李寻深吸口气，起身说：“妈，你先让我缓缓。”

　　老妈拿着手机往他面前凑了凑，说：“你就看一眼，如果不合眼缘，我就去拒绝。”

　　李寻无可奈何，只能看了眼。

　　杏仁大眼，瓜子脸，笑起来很甜，也很美。就是……

　　李寻看着老妈欲言又止，有次他被老妈逼急了就说自己喜欢杏仁大眼，瓜子脸的姑娘，从那以后，相亲对象跟复制粘贴一样。

　　“没有。”李寻往卧室走。

　　“嘿，你到底要什么样的？”老妈在身后问，沉默两秒突然想到什么，紧张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寻彻底没脾气了，靠着门框，语气无奈：“妈，有你这么想自己儿子的么？”

　　“我这不是担心么。”老妈笑道，“楼下老唐儿子也是你这个年纪，儿子跟明明一样大。”

　　“隔壁吴婶女儿就比李靖桐大三岁，她儿子都上高中了，明明才上幼儿园呢。”李寻说，“要这么比的话，你先批评李靖桐。”

　　老妈拿眼瞪他，但也没说什么。

　　李寻进屋，胖墩坐在地上玩他的ipad。

　　“半小时就要放下手机。”李寻躺到床上，闭着眼说。

　　“好。”

　　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李寻有点犯困，迷迷糊糊正睡着的时候，隔壁传来咚的一声，那声像在他头顶响起，很大，直接把李寻吓醒。

　　他起身打开房门，冲出去，老妈见他一脸怒气，忙问：“怎么了？”

　　“隔壁那孙子一天没个消停。”李寻没好气道，“我去让他消停点。”

　　“欸，你别去，我去。”老妈拉住他，“你这样子去吴婶会更过意不去，她又管不住她那外孙。”

　　李寻叹了口气，忍耐力似乎到了极限：“行吧，他若还吵，要么搬家，要么我治让他消停。”

　　“行了行了。”老妈推他进房，“看着明明，别再让他玩电子产品了。”

　　李寻躺回床上，胖墩很识趣已经放下ipad，爬上床躺在李寻身边，也不睡瞪着眼睛看着李寻。

　　“舅舅，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妹妹玩儿。”

　　李寻啧了声，在胖墩头上弹了下。

　　“让你妈生去。”

　　“我妈说生我的时候已经冒着生命危险了，所以不打算再以身犯险。”胖墩人小鬼大，一脸认真道。

　　“那我也不能让别的姑娘以身犯险。”李寻说，“午睡了，别说话。”

　　可能是老妈去打过招呼了，李寻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的时候，手机显示好几个未接电话。

　　前几个都是屈元打的，另一个，李寻看了眼，眉头微皱，点了删除。

　　他拨通屈元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你打电话找揍？”李寻想起他做的事，就咬牙啐道。

　　“你真的不来呀。”屈元有些难过，“阿寻，你不能这么对我呀。”

　　“滚…”李寻挂断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一条信息进来了。

　　还是屈元。

　　——电话挂太快了吧。我正事还没跟你说呢，文化广场需要一幅壁画，人家点名想让你去，你要是有空呢，就去看看现场，这是那边负责人的电话。

　　李寻快速回复：“行，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