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乞丐村 ...
-
盛景虽富庶，却也免不了会有一些街头求乞的人，这些人白日里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乞讨，夜间便聚集在城外的一个用木头，毛毡简易搭建成的村落中。由于这里杂居的皆是盛景京城的乞丐和流浪人士，于是，京城的人也就习惯于将这里唤为乞丐村。
四宝楼自开张以来，但凡有盈利，必会买了药材，食粮，衣物等送到这乞丐村来，久而久之，也就与这乞丐村的乞丐们产生了感情，尤是那长的水灵灵的小乞丐小鱼儿，更是三天两头的便往四宝楼中跑，甚是喜爱傲惜和李久。
这日过了晌午，李久将买到的物品置于马车内，待到傲惜阅过了清单，觉得没什么忘记置办的东西了之后，与冬梅三人一行才驾车往城外去了。
一路上傲惜的右眼皮总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傲惜虽不迷信这些，心里却也免不了有一些忐忑不安。
果不然还不到乞丐村，便听见了一阵吵杂声，傲惜慌忙掀开帘子向外望去，却见一个锦衣男子带着数名随从正骂咧咧的拆着乞丐村那些原本就不怎么坚固的棚屋，锦衣男子的膝前，几名乞丐拉着他的衣服不断哭求，傲惜不由皱眉，转眼又看见小鱼儿正跪在地上哭求几名正要拆她家棚屋的随从，却见那侍从大手一挥，一巴掌便把小鱼儿打倒在地，傲惜心里一怒，跳下马车便大声呵道，“住手！”
众人闻言转身，小鱼儿更是哭着扑进了傲惜的怀里，含糊道，“姐姐，你快让他们住手，娘病了，娘在棚屋里……”
傲惜轻拍小鱼儿毛茸茸的发，将她交给身旁的冬梅，打量了那锦衣男子一番才问道，“不知公子为何要拆掉这乞丐村的棚屋？”
那男子撇着嘴巴，满脸高傲的亦是打量了傲惜一番，虽看的出傲惜也出身大户人家，却也不过将其视为一般的富家小姐。于是嘴上难免放肆几分，“怎么，爷我买下了这块地，拆我地上的棚屋还需要同你商量？！”
“放肆！”站在一旁的李久终于看不过眼了，一声怒吼，那男子却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瞬，转眼便挥手对他的随从道，“给我拆！”
几名随从应声又开始动手，乞丐村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慌乱之中，却见李久直直的扑到了男子的背上，那男子失重，“扑通”一声连带着李久都跌在了地上，傲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就凭李久那干板身材，要怎么和眼前的肥硕男子相争？更别提人家还带了一帮子的随从呢！
于是忙伸手想要将二人拉开，那公子一边挥着熊掌想要将骑在自己身上的李久打下去，一边还大声的喊着，“来人呐！来人呐！把这个疯人给我往死的打！”
傲惜抬眼看那些个随从闻言便气势汹汹的向这边跑来，忙拉住李久的袖子，想要将他拉下来，慌乱中却不知是李久的花拳还是那男子的熊掌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傲惜的脸上，傲惜吃痛，不由向后跌去，却恰恰正好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傲惜回头，来不及看清来人，便见那人将自己扶稳后一个飞身便将李久拽了起来，一手将李久挡在伸手，一手挡住那男子的随从，斜斜一笑，道，“以多欺少非君子所为。”
那肥硕男子从地上爬起，吹着胡子瞪着眼睛打量了这男子一番，怒气冲冲道，“你是哪个？竟敢坏我的好事？！”
男子淡笑着作了一个揖，道，“在下楚湘。”
“管你楚香还是楚臭！给我打！”那男子重哼一声，便挥手对身后那群随从喝令道。
傲惜站在一旁，脸上的伤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冬梅小心的用手帕帮傲惜轻拭伤口，傲惜皱眉，侧过身紧张的看着正与那群随从赤手空拳相斗的男子楚湘。
楚湘动作很轻盈，从始至终嘴角都淡淡的上扬着，只是几招便将那些随从全部打倒在了地上。
那男子瞪大了眼睛，望着趴倒在地的随从们不由后退一步，楚湘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眼便又是一笑，那男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后退几步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随之一脚踢在倒在他身下的一个随从的身上，怒道，“废物！走！”
趴倒在地上的随从们随之忙跟着起身，不敢回头再看楚湘一眼便跟着那男子踉踉跄跄的走远了。
傲惜转过身，两步走到了楚湘的身前，屈膝一个福身，恭敬的言谢，“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楚湘转身看见傲惜，婀娜多姿，仪态万千。愣怔一瞬才又洒脱一笑，扶起了傲惜，道，“姑娘不必多礼。”
傲惜起身浅浅一笑，那一笑，仿若春回大地般光芒万丈，楚湘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心里格外的舒畅，就像是多年来一直没有启开过的一种感情在这一刻终于开启一般。
只见那女子拉过那个小乞丐的手，丝毫不嫌弃那小乞丐满是污垢的小手，走到了马车边，从丫头手中接过一个包裹，盈盈一笑揉了揉那小乞丐的毛发，道，“这是你娘的药，记得按时照顾你娘吃药，若是有事，再到四宝楼来找姐姐。”
楚湘闻言不由挑眉，原来这女子便是那早有耳闻的魏傲惜？！
小乞丐点头，随后抱着包裹便跑开了，傲惜转眼看见那名叫做楚湘的男子还未离开，想了想才走了过去，问道，“公子可是要进城？”
楚湘回神，应道，“正是。”
傲惜又道，“小女子名唤傲惜，此番公子出手相救，傲惜不知如何答谢，倘若公子日后需要帮助，只管到京城的四宝楼告知傲惜一声，傲惜定当全力相助。”
楚湘垂眸望着傲惜静静的听着，待到傲惜的话音落下，欲抬起头来，楚湘却忙转开了视线，儒雅一笑，作揖道，“多谢姑娘好意。”
说罢，便一跃上马，与傲惜相视一瞬，策马而去。
自邱先生离开，二小姐芷菡嫁入宫中之后，将军府的四小姐岚韵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彻底弃文从武了，日日拿着承影剑，前后左右的跟在她适才拜认的师父身后，缠着师父教她武功。
只是，这个要求却是着实让那岚韵的师父牛犊感到很为难，一方面，他不可当面驳了四小姐的请求，另一方面，每每看到大小姐是如何的调，教四小姐好好习字，他却也是万分不敢得罪大小姐的。于是，日日周旋于大小姐和四小姐之间，原本就老实憨厚的牛犊，不足半月，整个人便消瘦了一圈。
这日午休过后，牛犊才刚刚同将军从外面回来，前脚刚踏入后院，后脚就看见四小姐岚韵笑眯眯的跟了进来。
“师父，这是徒儿孝敬师父的！”岚韵忽的伸出两只手，却见两只手上各放了一个白胖白胖的包子，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牛犊不由咽了一口唾沫，要知道，每次与将军出去办事，他都是饿着肚子出去，饿着肚子回来的。
于是翻眼看了四小姐一瞬，见四小姐始终笑的眉飞眼笑，丝毫没有一丝奸诈暗含其中，这才放心的伸出手去，接过了四小姐手中的两个喷香的包子，蹲坐在一旁的廊杆上，一口咬下去，便听四小姐在耳旁说，“师父，好吃吗？这是徒儿特地让丫鬟去京城有名的胖子包子铺买的，秋槿说啊，那包子铺的老板长的白胖白胖，所以他家的包子也长的白胖白胖，让你咬一口他家白胖白胖的包子，便会想起那张白胖白胖的笑脸。”
牛犊脑子本就直来直去，被岚韵这么一番白胖白胖说的更是晕晕乎乎，在心里反复掂量了好几遍，忽然就没了食欲，照四小姐这么个说法，自己现下不是吃的便是那包子铺白胖白胖的老板的笑脸吗？
想到这里，牛犊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一旁的岚韵见了，忙问道，“怎么，不好吃吗？”
语罢，握着牛犊的手，一口便毫不在意的咬在了牛犊适才咬过的那个包子上，牛犊怔怔的看着岚韵，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调皮的眨着，引得牛犊火热的红心也跟着“扑通扑通”不安的跳着，双颊瞬时便又红又烫，却见岚韵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嘟哝道，“很香啊！”
转眼看见牛犊憋的通红的脸，岚韵蹙着眉头便凑了上来，小手在牛犊的额头上有模有样的摸了摸，想了一瞬才开口道，“师父，你发热了吗？”
一句话问的牛犊那两个脸蛋更是如同煮熟了般的差点生了烟，正不知该如何作答之时，余光中看见魏将军正向这边步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却见一旁的四小姐岚韵从廊杆上跳下，三步并作两步的蹦跳到魏将军身边，伸手搀住魏将军喜笑颜开道，“爹，您怎么来了？”
牛犊起身，匆忙向魏将军行了一礼。
将军府的人皆知，四个小姐当中，魏将军最爱这四小姐岚韵，每每见了四小姐，不论心里如何烦闷，都会瞬间一笑了之，而此时的魏将军被四小姐挽着，更是笑逐颜开，伸手示意牛犊起身，宠溺的看着四小姐道，“我听魏兵说，岚韵在后院藏了宝贝，日日要到这后院中审察一番，心里好奇不已，便也来看看你在这后院中藏了什么宝贝？！”
一席话说的那牛犊更是连脖子都煮熟了，岚韵懵懂，却是并没有追究下去，蹦跳到牛犊的身边，挽着牛犊的胳膊便同魏延嗣乐道，“爹，这是我师父！”
魏延嗣看着小女儿与牛犊如此亲密的举动，再看见那牛犊通红通红的一张脸，眉头不由的皱了皱，他虽喜小女儿如男子一般爽朗的性格，也有心不愿用那些所谓的规矩礼数去约束了小女儿，只是毕竟是大家闺秀，男女之间多少还是应该注意一些的。
然魏延嗣终究是在朝堂上滚打多年的人，行事从不轻露于表面，只是云淡风轻的问道，“哦？师父？岚韵要向牛犊学些什么？”
岚韵扬眉一笑，得意的看了牛犊一眼，道，“武功！爹，师父的武功可高了！两杆子就把我打败了！爹您放心，我定会同师父好好的习武的。”
魏延嗣哑然失笑，而一旁的牛犊听到岚韵的这一番话却是不由得冷汗涔涔，慌忙躬身一礼道，“将军恕罪，小的当时实在不知比武之人竟是四小姐，倘若……”
话未说完，魏延嗣便笑着拍了拍牛犊的肩膀，和蔼道，“诶，比武自有胜败，我怎会怪你。难得这岚韵竟对武功如此痴迷，不过岚韵你若是答应爹一个要求，爹便答应你亲教你武功！”
魏延嗣说这一番话的目的不过为了让岚韵与牛犊不再日日如此亲密引得下人们说什么不三不四的话，传到了外面，有碍于岚韵的名声，而岚韵却抬眼一惊，瞬间乐道，“真的？我答应爹，什么都答应爹。”而一旁的牛犊，对魏延嗣的这一番话却也没有多想，竟还暗暗的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乞求着，真希望将军不要给这四小姐出什么难题。他跟在魏将军身边两年有余，一心想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好让他那成日里背着镰刀给他讲背着刀枪征战四方的英雄的故事的老爹也扬眉吐气一番，可是万万不愿意将自己的不可估量的前程就这么断送在了四小姐的手中。
说过来，当年魏将军同意收下牛犊的时候，不过就是看他那老爹三番五次来军营中恳求，感动于他老爹为了子女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想起自己远在京中的四个女儿心生惭愧而已，将牛犊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却是并没有给他一官半职，不想这牛犊却是实在的勤奋，日日精练功夫，营中粗活重活绝对不推辞，踏实肯干，深得将军的喜爱，只可惜他终究是没有军籍的，于是，魏将军也就不好随意给他升职，这次将他带入京中，便是有意想让他多长些见识，过个三五年，再去考取一个武状元，日后便也平步青云了。
“若是你肯好好读书，爹便亲授你武功。”魏延嗣望着岚韵顿时耷拉下来的脑袋，心里更是欢喜，虽说不喜文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儿，然而每每看见这小女儿与自己相像之处，自己心里便还忍不住要乐一乐。
而一旁的牛犊，听到魏将军着一番话，不禁也抽了抽嘴角。虽说与四小姐相处的时日并不多，然而，牛犊却也看得出来，若是要说这世上有什么比要了四小姐的命还要痛苦的事儿，那便绝对是让四小姐读书习字了。
岚韵低头想了想，反正等到大姐将新的授业先生请了来，自己无论如何也还是要读书的，倒不如暂且先答应了爹爹的这一个要求，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实在不行撒娇耍赖也总是可以蒙混过关的，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惊愕的发现，无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只要把爹爹的手臂一挽，嘟着嘴巴眨巴几滴眼泪，爹爹总是会心软原谅她的。
于是学着牛犊行礼的模样，躬下了身子冲爹爹作了一个揖，道，“师爹在上，请受岚韵一拜。”
魏将军看着岚韵邯郸学步的滑稽样子，不由摇头一笑，这个女儿，可真是让他不甚欢喜啊！
说话间，便见魏兵疾步走了来，行至众人身边，一礼道，“老爷，四小姐，大小姐回来了，可以吃晚饭了。”
魏延嗣点头，笑呵呵的便被岚韵挽着往东堂的方向去了。
牛犊远远的看着四小姐娇小的背影，想起适才四小姐毫不在意的一口咬在自己咬过的包子上，心里却还是温热的。这个四小姐，似乎真的同平常的大户小姐有所不同。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另一个白胖白胖的包子，牛犊咧开嘴，傻傻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乞丐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