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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
累,累得要死了。
汗水浸入了眼里,一阵涩疼,视野在水光里显得模糊。身上的负重虽说已经解了大半,但那么些泥泞粘在衣服上,也够他难受的了。
腕骨隐隐作痛,想是之前伤到了关节。口腔中有些锈味,吞到喉咙那儿腥中带甜。梁上君抬手擦掉额头和嘴角的血汗,立在格斗场上,一身挺拔。
四个陪练分别对战参赛者,不论参赛者的状态怎样,必须打满三分钟。
第一轮跟梁上君对阵的是鲁达明。
因为是自己带的兵,他对他的招数套路多少了解一些。要在平时跟他打打,取胜定然没有太大问题,关键他现在这样体力透支的状态,不知道能不能在三分钟里搞定他。
鲁达明一见是自家梁连手就软了。虽说他很喜欢跟梁连切磋,有事儿没事儿也常找梁连PK一把,但是不是现在这种状态。他看得出来,梁连已经吃不消了。
第一拳是梁上君先出的,他不能再拖下去,速战速决才是节约体力的王道……
直到哨音响起,他还是没有把鲁达明击倒,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就是制服他的双手,然后借机让自己缓口气。
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这一轮过去,紧接着是二连的连长徐毅。
几个回合下来,梁上君基本知道徐毅最擅长的是精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的每一拳都是冲着要害去的,就算不能一击取胜,至少可以让对手失去还手能力。
梁上君自己走的也是这一路,可惜他现在别说一招制敌,就算徐毅把空门让给他打,他都未必能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
判断是否留下的标准不是获胜,而是站着。在第二轮结束的哨音响起的时候,还能站着的参赛者已经不到五人。
被淘汰的人多半受了不轻的伤,最重的那个断了两根肋骨,被抬走了。周凯吐出一口血,血里混着一颗牙,尤禹的右胳膊脱臼,当啷着在他身侧。
第三轮开始时,尤禹一上来就不行了,他的手臂无法出力,自然是构不成威胁,这一轮与他较量的是纪策,他直接被打倒在地。纪策仍然不停手,按照规定必须打满三分钟,一秒都不能少。尤禹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了,他只能本能地护住头,然后咬着牙挨打。
梁上君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与他对战的蒋成云也是个狠角色,此人出手非常地快,而且非常地重。一拳打在人的身上就能内伤,之前那人的肋骨就是这么断了的。
准确地说,梁上君也已经不能打了。
每一秒钟都是煎熬,身体中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休息。他几乎放弃了进攻,光是躲闪,格挡,防守就耗去了他所有的精神力。而他知道还有第四轮,他也知道,第四轮他将要面对的是纪策。
那个人渣。
这一轮结束,剩下三个参赛者在场上:梁上君、周凯、还有个一连的小家伙。
最后一轮,开始。
跟纪策交手不是第一次了,梁上君很清楚纪策的风格。
他的风格很让人郁闷——刁钻。越是了解他就越没有办法凭“知己知彼”来与之对抗,因为他从来都不会按套路出牌。自从上次狙击训练对战之后梁上君就深深地知道,跟这个人打,任何的预测都是无效的。
梁上君吸了一口气,觉得胸口很闷。
纪策的出招在瞬间就到了他的眼前,他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然后抬起胳膊格挡。他用肘击纪策的腹部,被让开,再打,再被让开。
他自己都知道,速度太慢了。不能跟他硬碰硬,梁上君侧身让过纪策的一记侧踹,与他拉开距离。
三分钟,他想,只要坚持三分钟就好。
可是纪策不会给他喘气的机会,他欺身上前,一脚蹬在梁上君的膝盖上,登时让他跪地,梁上君身子一矮,凭着经验顺势滚到一边,还没等他回过身来,纪策又把他拎起来,一拳、两拳、三拳,砸在他的肚子上。
梁上君忍受着内脏被撞击的痛楚,他努力睁开早就肿了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充满杀意的男人。放弃挣扎么?这个人这么狠,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打死自己。放弃么?放弃么?
然后他笑。
纪策有刹那的愣神,他不会忘记,这样的笑他在鱼海子看过一次。在那张水影斑驳的脸上,与这张鼻青脸肿的脸上,都一样的嚣张。
砰!
纪策猝不及防,向后退了两步。他捂着额头,一副有些吃惊又哭笑不得的神情。
梁上君已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力,他坐在场地上抱着头,耳朵里嗡嗡地响。
他说:“我他妈撞死你个人渣……我操……疼……我操……拼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在最后一声哨音响起来的时候,他仍死死地咬在纪策的脖子上。
他被人拉开,被人扶住,被人拥抱着祝贺。但他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那片红色。
很深的齿印,血液从那个齿印里渗出,顺着脖颈往下流淌,粘腻而狰狞。
那人也不去擦。那人只是看着他。
纪策,看我如同禽兽的模样,你很满意是吗?这就是你一开始的期待是吗?你总是算无遗策,是吗?
在战场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冲锋和拼杀,而是身边所有的战友都倒下,只剩你一个人,你却还要战斗。没有胜算,仍要坚持。
整个战场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什么信仰什么使命早就不存在了,除了本能,你还能抓住什么?
人到了绝境的时候,就不是人了。
野兽们总是这样的,为了活着而拼命。
在唯物主义的世界里,信仰什么的,只有你存在,它才会存在。
纪策说,栗色贝雷帽的授予仪式中,通过考试的军人单膝跪地,从头上取下原来的绿色贝雷帽,然后深情地亲吻得来不易的“栗色贝雷帽”。起身之后,他们将宣誓:“为祖国服务!为特种部队服务!”
梁上君啧了一声:“忒矫情,我能不亲这玩意儿么?”
纪策笑说:“不行。”
周凯和一连的那个小家伙也通过了,不过梁上君是坚持到最后的,并且总得分最高的人。
从一开始,团长就只准备了一顶贝雷帽,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定下了只有一个“冠军”。
梁上君到台前领了那顶贝雷帽,虽然嘴上说矫情,但他还是很高兴地把它放到唇边碰了下。你看,这帽子质量多好,你看,这帽子上有祖国和俄国的国旗,你看,这帽子上……
突然,梁上君的表情僵住了。
他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攥紧了贝雷帽,手指在帽子的一处细细地摩挲。
他扭过头瞪着纪策。
纪策噙着笑,135度不知道看着哪里。
纪策,你真想好了?这可是属于你的荣誉。
是的团长,我同意将本次比赛的胜利者的名字绣在我的名字旁边。
我愿与那个最强的人一同分享这个荣誉。
仅此一人。
仅此一人。
纪策与梁上君。
触碰着贝雷帽上的名字,梁上君觉得那种热度从手指轰击到了心里。他甚至有这样一种感觉,自己现在难以平静的心情,不是因为能够戴上这顶帽子,而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字在那个人的比邻。
他有点弄不清,这是荣誉感,还是别的什么……
纪策看着那个戴上贝雷帽的家伙,心里琢磨着,这个呆贼确实挺俊的。
脸都肿成那样儿了,还是很不错。
梁上君转过身面对着他,向他敬了一礼,那得瑟的笑容,飞扬跋扈,满是豪情。
他无耻的模样,也是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啊,纪策想。
眼神闪烁,他忽地顿住。
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就移不开目光了呢。
是不是……有点糟糕了……
梁上君还是把贝雷帽还给了纪策,尽管上面有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但好歹原主人是纪策,他再爱不释手也不能横刀夺爱。
纪策接过帽子也没说什么,把它锁进了柜子里。
那天早训还没开始的时候,纪策远远地看见梁上君斜靠在苗圃那儿不知道在干什么,正要上前打招呼,忽见梁上君一甩手,嘴里嘶嘶抽气,还骂了两句:“刁宠!恶猫!你他妈肯定找不到老婆!”
纪策一脸黑线,走过去才发现梁上君穷极无聊正在拿一根烟逗武则天玩。
梁上君正在怂恿武则天也加入烟民的行列,点了他一天一根的宝贝烟(他也学纪策这么干了)在它跟前晃悠。那肥猫抬了两只前爪要去夺梁上君手里的烟,梁上君当然舍不得给,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
梁上君碍于团长的脸面不敢下重手,结果就被凶悍的武则天抓伤了手。
纪策在他身后凉凉地说了句:“活该。”
梁上君一愣神,烟被武则天一爪子拍下按进了土里,他的心也跟着碎了:“我了个去!我的烟!”
纪策忍不住笑出来:“行了你,认输吧,你斗不过武则天的。”
梁上君气极反笑:“我斗不过它?你说我斗不过它?”
纪策颔首:“它差点就成了世界上第一只戴军衔的猫,你不知道?”
“真的假的?这么牛逼?”梁上君笑道。
于是纪策跟梁上君说了个事。
前阵子团长带着武则天去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当然了,团长的行踪飘忽不定,谁也说不准他究竟是去干什么了。
总之在路上的时候武则天突然发疯了一样奔着两个陌生人就去了,团长不明所以,跟着过去后看见武则天死死咬着其中一人的袖口,怎么也不肯撒手。
那人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好不容易把武则天甩下来,袖子却被撕烂了。
事后团长觉得有蹊跷,去查了一下,结果发现那个人是……
“是谁?”梁上君当是在听聊斋了,心道这武则天果然很传奇。
纪策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他正色说:“那个人,很可能跟东伊运有关。”(注:东伊运:东│突□□运动,国际恐怖组织。)
听了这话梁上君脸色骤变,东伊运,这可不是儿戏,他皱眉道:“团长怎么查的?”
“那人的袖口有一个徽章,虽然我们还不确定是哪个组织的标志,不过多半是东伊运的盟友。而且,很可能那个人杀过我们的一条军犬,所以武则天才会拽着他不放。”
梁上君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想了想,他又问:“那个徽章什么样子?”
纪策摇头表示他也不太清楚,这时早训的时候到了,他们不再多说。
作者按:再次强调此文架空,纯属虚构。故事本身不涉及任何政│治、宗教倾向,莫要较真,莫谈国事。河汉拜谢。
下章预告:
纪策:“我当上中校,的确是走后门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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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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