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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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不休和熄屏的电脑屏幕中的自己对视，耳机里面的音乐没停，或许是音乐，或许是空气中流动的桂花香，一团糟的毛线团突然就有了理头。
他追寻着气味和声音想起来高中的某个秋天，十月桂花飘香，广播里面放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是一首韩文歌，非常好听，那个时候的叶不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姜延辰，只是撑着伞离开寝室的时候，被满地的金黄吸引了眼光。
雨水打落了桂花，让他想起来小学课本上的打桂花的图片，无论是课本里面的杨桃还是高邮鸭蛋，无论是桂花还是槐花，都是他以后想品尝的美味，于是他微微出神，任由自己沉浸在桂花香气的白日梦中。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伞面上，像是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的塞子，始终少了些味道，叶不休忽地看到了草丛里面的白色小花，正要向前，突然碰到了一个人的伞。
“对不起！”
叶不休有些匆忙地举起来伞，却看到了离他两个大臂距离的姜延辰，姜延辰有些怔愣地抬头，然后侧首，看着满地落叶和桂花问他在干什么。
“在想……桂花掉了好可惜，可以做糖渍桂花，可以做桂花糕可以做……”
叶不休可惜地看着满地的金黄，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被水包围的桂花，延流的水停留在细白的手指上，隐入指缝。
雨水渐渐打湿了他露在外面的手，叶不休有些纠结，他很喜欢桂花，因为无论是哪个家，周边都能到浓厚的桂花味，原来他们的小区外面就有一条桂花街，但是路上不是桂花，是梅花。
闻着桂花的时候，离家还有很远，但是有了盼头就会很开心，回家的脚步也会轻快许多，所以即使不喜欢甜腻厚重的气息的叶不休，对桂花却表示出特别的喜爱。
那个时候的姜延辰不喜欢叶不休突然流露出的悲伤，仿佛看不见的白丝想要缠住他，于是姜延辰想也没想地低头钻进了他的伞，然后伸手抓住了那只犹豫的、冰冷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可是他更香了，而且……”
姜延辰皱眉，似乎在想怎么安慰他，最后却也扯了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
伞里面的空间逼仄却又温暖，姜延辰能够看到他好看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金色的桂花，他收起来的伞在滴水，比下着的雨更大，就像他的心跳一样，毫无节奏却有迹可循。
原本打着两把伞的人最后撑着一把伞带着一身桂花味回了教室，手碰着手，叶不休手里面还多了些带水的桂花。
叶不休忍不住轻笑，然后不好意思地揉揉脸，他总是会在某个特定的场景回想起来一些事情，可能是身边人的一句话，可能是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可能是哪里曾经出现的场景。
叶不休呼出口气，觉得心涨涨的，被名为喜欢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想要和人分享。
叶不休办公是在卧室里面，尤其是冬天，窝在被窝里面不想动，姜延辰则是除了外出都会陪他，由于叶不休自由写手，所以每次出差都会跟着姜延辰，即使他们见面很少。
轻轻地叩响门，门把手发出一声轻响，叶不休本来是来告诉姜延辰自己喜欢他，爱他的——他从来不吝啬告诉姜延辰自己会在某一刻非常想告诉他自己喜欢他，最开始他会别扭害羞害怕，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可以稍微肆无忌惮些了。
但是看到背对着他的姜延辰的时候，却被窗外吸引去了。
几个穿得厚重棉服的少女撑着透明的伞两两作伴，洁白的雪晕乎乎地打着转，落在了透明的伞面上，而车上，房子上，停车牌上都落了厚厚的雪。
可以切，叶不休想，想起来姜延辰某一年冬天带着他拿着菜刀切白雪的记忆。
叶不休没有打扰姜延辰，姜延辰也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垂眸打着电话。
叶不休对着窗户呼出一口气，趴在上面看着外面的世界，交错的电线缠缠绕绕，鲜艳的建筑衬得雪更白了。
不远处有缆车，叶不休回想，第一次来这里，叶不休就拉着姜延辰去坐了缆车，看着一切慢慢变小的感觉很奇妙，整个城市被包围在雪中，但是露出来了绿色的操场，露出黑压压的秃树，露出红色的房子。
叶不休第一次做冰灯，二十好几的人张着嘴询问志愿者怎么做冰灯，然后拉着姜延辰做了两盏，拍了好多照片。
不知不觉姜延辰的手覆盖在了他的手，两个人食指交叉，没有说话。
叶不休转身，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我们回去再看一遍电影好不好？”
“好。”
出差了半个月，两个人拿着行李回了国，此时国内正是初春。
温暖的羊毛地毯，奶黄色的懒人沙发，在他们脚边的阿拉斯加，巨大的墙投射这画质有些模糊的电影。
雪地、信封、爱恋……
大雪可以封藏一切，叶不休想，但是很多东西总是有迹可循。
叶不休看了很多遍这个电影，却总是乐此不疲，可是真当让他写什么观后感的时候，又会卡壳，但是还是喜欢看。
他喜欢带有悲□□彩的电影，但是却不喜欢真的be，所以他所有小说都是happy ending。
大概是因为他是乐观的悲观者？
“我喜欢你。”
突然的话语在这样的环境中实在是有些突兀，但是叶不休却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我得马上告诉你，不然我真的忘了，虽然下次还会告诉你同样的事情，但是已经不一样了。”
叶不休语气郑重，姜延辰勾唇一笑，问他为什么，然后伸出干燥微凉的手眷恋般地摸了摸他暖和的后脖颈。
叶不休缩了一下，但是很快放松，靠在他的肩膀上面，“因为下一次的喜欢本来就是你的，可是这一次没有告诉你，这样的话你就吃亏了，少了一次告白。”
姜延辰忽地笑了，那双眼睛仿佛可以融化冰雪成春水，于是叶不休唇一软，弯了下眼睛闭上了眼睛和他接了一个绵延眷恋的吻。
“我也喜欢你，这两天会有些忙，自己在家里面记得好好吃饭，还有，码字再上头也不可以再通宵了。”
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强硬，叶不休却是很开心地点点头，和他像两只餍足的大猫一样靠在了一起。
叶不休喜欢看电影，所以家里买了投影仪，喜欢整理打扫，所以他的房间有些各种收纳神器。
叶不休念旧又爱看以前的东西，等送走了姜延辰，看着虚空发呆的时候，就站了起来，打开了一个收纳箱——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也算是他给自己的小惊喜。
《云彩收集手册》
叶不休眼睛亮了亮，珍惜地打开了手册，看到了里面同样小心翼翼贴好的相片。
他用了近五年的时间收集齐了这本书上的云朵，不是爱好摄影师拍的，而是他自己拍的，写了拍摄地点和时间。
油然而生的自豪，叶不休笑着翻看了几页便放下了。
很多相册，很多很多，全部都是同一个外壳，只有翻开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叶不休心情很好，把收纳箱拉到了地毯边，然后一本本打开。
眼睛是最好的记录者，相机和画画也是。
叶不休一本本翻看着，有些让人尴尬脸红，比如笔写不现了想吹结果吸了一口墨，甜甜的；有些让人陷入沉思，比如好不容易有他高的桃树被外公一刀砍了；有些让他皱眉回想是否确有此事，比如他什么时候哭着说梦话……
以前的自己是让叶不休很陌生的人，因为现在的他不理解以前的自己，却在回想起当时记录的心情时轻笑出声。
每一张相片都有批注，有时是一句话，有时是小作文。
“第一次来看高中，下了好大的雨”
相片中露出部分伞，而伞外是密密麻麻的雨，不远处是挤满了人的报亭，而明明相片的主角是雨，却让叶不休看到了他人生的主角——姜延辰。
刚刚初中毕业的姜延辰一个人撑着伞，手里面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和谁说这话，似乎对镜头很敏感，微微抬眸对上了镜头。
相机自动对焦，照片生成。
叶不休有些惊讶，努力回想好些年前的事情，可惜一无所获。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边的人突然提起来一个角色，非常熟悉，但是两个人突然卡壳，抓耳挠腮都想不出来是谁，不找不出来誓不罢休。
后来的相片多是风景，比如操场上发育不良的一棵树，比如单杠上晒的被子，比如坑坑洼洼的操场下了雨之后的小洼像是阿狸的形状……
慢慢地，开始出现姜延辰，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现在沉稳，总是故意露出来一只手，或者是剪刀手或者是招财猫，再后来，就是他出镜了……
叶不休细细地回味，比起相册，其实日记变化才更明显，当叶不休翻看自己高中日记的时候，发现满篇都是姜延辰。
他们注定分不开，叶不休开心地想着，然后关上了相册，翻开了另外一本相册，却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字。
——我的宇宙
叶不休像是察觉了什么，翻开了第一页，上面是并排而放的小学毕业照，初中毕业照，高中第一次集体照。
——我遇到了我的一生，我抓住了他
话语中的爱恋和珍重让叶不休呼吸小心翼翼，喉结上下滚动翻开了第一张照片。
穿着T恤的叶不休低垂着手蹲在高中水池边，还能看到红色的鲤鱼。
——原来我这么早就碰到你了；鲤鱼果然带来了我的好运；2018.5.4
模糊的照片还能看到两个人搭着肩，即使没有对焦，叶不休也第一眼认出来了那是自己。
——氛围感；眼光不错。2018.5.20
万里无云的天空，大量的留白只能看到三分之二处的黑色电线。
——一休老家，我也想去；我们共处一片蓝天；2018.8.16
…………
叶不休一张张地翻看着，发现除了背影和模糊的抓拍之外，里面全是风景，“一休关上的门”“一休喜欢的晚霞”“一休包过的抄手”……可是那些全部和他有关，甚至他发现了有些是姜延辰曾经用过的头像，而那些解释中，说那是他图片的放大。
时间无限拉长，最后停留在一张烟花图上。
“今年的烟花，为我们而绽放”——2021.6.24
相册还没有用完，叶不休直觉带着闷骚属性的姜延辰还有相册，在空白中找到了几个零碎的相片。
一支笔和信封；一百七六封情书；戒指
叶不休愣了片刻，然后恍惚地看着无名指上和照片一模一样的戒指，突然站了起来，大脑短暂地供血不足让他有些头晕，小几——阿拉斯加叫了几声，叶不休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戒指在他的手上，却没有收到那些情书，他笃定自己收到的信没有这些情书，因为那些信封每一个都不一样，而不是相片中老旧的黄色信封，那是他们高中卖的信封。
可是哪里会有呢？
叶不休搜寻着家，姜延辰不可能扔掉的。
叶不休有些慌乱地翻箱倒柜，直到突然看到手中的日记本，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书架。
叶不休所有出版的书都在那里，混在姜延辰的书中，靓丽的颜色突兀，叶不休却从来不多看一样，因为他觉得以前写的都不好看，但是里面有一本最特别的，那是他送给他们爱情的第一个结晶。
叶不休拿下来那本书，看到扉页自己的签名的时候，就笃定这不是自己的书了——他的书他不会签名。
叶不休抿嘴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扉页下面写着“盛夏蝉鸣，心动不止”，突然想起来，这是他的签售会。
突然怀疑的关上了书，然后就看到了封面上大大的空白，这是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只是和他的小说长得很像。
叶不休有些激动，翻开了第一页就看到了有些潦草的字迹写着——
“下雨了，还好老妈让我带伞。没意思，食堂饭不好吃。被偷拍了，不过是一个很乖的小男生，算了。”
日记？
叶不休看着扫描又打印出来的日记，想起来自己日记的习惯也是姜延辰教他的。
日记零零散散，有着同学，有着他，有着家人……
那三年关于姜延辰的一切，突然又明朗了起来，叶不休津津有味，直到看到了某一天，没有话语，只是一个个看不到头和尾的黑圈圈，就像是高中写物理的叶不休。
日记断了几天，然后修修改改了三页，满篇黑疤里面，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要追他”。
明明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叶不休还是止不住心动，此后，他在那本日记里面有了姓名，有姓有名，每一声都很珍重，还会有简单的速写。
日记结束于他们高考毕业，后来就是那一百多封情书。
他总是惊讶于姜延辰的游刃有余，现在才知道他是打了很多草稿得出来的最优解。
情书没有想象中的甜言蜜语，只是偶尔轻快偶尔喜悦偶尔酸涩偶尔悲观……
夕阳反射在雪上，叶不休以为情书写完了，就该结束了，却没有想到，最后几页的空白，是少年刚劲的钢笔字，落款日期是他的十八岁生日那天。
原来你给的礼物不全，叶不休想着那时的鲜花晚餐电影书籍拥抱表白，他以为那是全部了，此时看来却是冰山一角。
叶不休把红皮相册放在最上面和无名的书籍一起，他不知道是哪场签售会他差人来要的特签，或许是觉得没有合适的名字吧。
叶不休抱起来小几，蹭蹭他的脑袋，“乖，我们去等爸爸好不好？”
牵着小几到了玄关，两个人并排坐着，叶不休忍不住笑着rua了小几的头，姜延辰估计八点左右就回来了，叶不休看着钟表，还有二十三分钟。
有结果的等待就是有意义的。
叶不休忍不住傻笑，直到门把手从外面拧开。
“我回来了，怎么——”
叶不休一个箭步，把姜延辰压在了门上，姜延辰忽地一笑，揽着他的腰低头和他接吻，“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叶不休亲亲他的侧颈，半是威胁半是撒娇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姜延辰手上用力，蹭蹭他的鼻尖，“很多。”
叶不休拧了一下他的腰，然后一边轻啄他，一边问他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准备的。
“高中有，大学有，现在也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嗯……或许我也忘了。”
“那……算彩蛋？”
“也可以算番外。”
叶不休笑着和他接吻，小几乖乖坐在玄关处看着相拥的两个人，然后进了房间被拦在了外面。
“嗷……”
小几看着紧闭的门甩甩尾巴去了狗窝。
浪潮翻涌激荡，叶不休喜欢索吻，姜延辰每次都和他深吻，身下动作不停，在他耳边难得没有说dirty talk,只是在他耳边低喘，因为叶不休会很喜欢。
“乖，抱一下——”
叶不休却是直接拿过来电脑打开了，姜延辰对于他这种行为见怪不怪，“如果不是知道你在哪里写文，我都想要把你写的都实践一遍了。”
叶不休脸一红打错了字，姜延辰侧躺在他的大腿边，叶不休手还有些抖，低头亲吻了他的发顶，“跟你在一起会有很多灵感。”
姜延辰挑挑眉做起来加深了他锁骨上的痕迹，撇了一眼屏幕，“还要多久？”
“马上。”
叶不休按下保存，主动坐在了姜延辰的大腿上，和他耳语着今天看的相册和日记，“很、很喜欢……一会儿我也跟你写。”
姜延辰和他对视片刻，啄了一下他的左眼，暂时停下了运动，“回复谁？”
“八年前的姜延辰，告诉他，我已经拥有了八年后的你，你还是我的老公，我们很幸福，我们都不用患得患失，啊、”
叶不休忽地被转了一个身，抵着枕头，断断续续地说着让姜延辰发疯的话。
……
“其实每次你给我的灵感都只有一点点，但是……很重要很核心，就是它才有了整篇文。老公，”
“嗯？”
叶不休喊完就不说话了，姜延辰知道他累，没有闹他，只是紧了紧腰上的手，“叫了老公不说话？”
“不可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一休，”姜延辰把他的左手和自己的交叠在一起，“所有的惊喜都比不上你，所有的成功都不如拥有你。”
叶不休耳朵有些红，和他十指相扣。
叶不休声音有些沙哑，姜延辰把床头放好的水递给他，叶不休看着自己桌上放的一朵花，不知道是什么花，娇嫩好看。
“‘我对你心动了’其实是在那一瞬间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你，并且对之感到欣喜从而感受到了一直以来的心跳，心跳一直都会有，但是心动不是。就和喜欢一样控制不了，说不清是先心动还是先喜欢，但是……现在也很喜欢你。”
叶不休鲜少说情话，姜延辰只是捏着他的手心，听他的事后发言，只觉得他可爱，要去亲他。
叶不休捏住他的嘴，“说正事呢，不要闹。”
“可是我想亲你也忍不住。”
叶不休脸一红，姜延辰压上他，挡住了背后的光，“其实还有很多，我们可以一起找找，不过现在你既然这么清醒……”
叶不休作势就要打他，姜延辰笑着亲他，“要不要看看照片？”
叶不休一愣，“照片？”
“嗯，照片，从高中到现在的，还有视频。”
叶不休还没看完就和他说着说着睡着了，姜延辰看着相册中永远不离开的核心就躺在自己身边，笑了笑对他说了声晚安。
“即使垂垂老矣，我也和年少一样永远对你心动。”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