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也有容貌焦虑》云鹤起

8、不可言说的爱意

　　江言这才收回思绪，向那处望去，原来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人们杂乱的四处逃散伴随着各种尖叫声，房子等建筑七零八碎，那些正派子弟围着中间一只大蟾蜍，剑光交错，各种符咒技能眼花缭乱。

　　带路的姑娘提着剑就冲了过去，加入战局。

　　江言并未上前，他是魔修，乱动手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到时情况变得更复杂就不好了。

　　倒是顾盼她穿梭在一片废墟中，神色焦急，应该是在找那个姑娘。

　　“阿言，你怎么不去帮她？”

　　不知道是不是江言的错觉，他感觉容与的声音比以往的阴阳怪气多了点奇怪的东西。

　　江言想观察一下容与此刻的神情，但是容与靠他很近，想看到他的脸江言只能抬头：“不是有人在帮她吗，非得我去干什么？”

　　说完他才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放肆了，心里一阵后怕，实在是最近容与给他折磨得有点神经质了，语气都跟着不善，

　　容与并没有注意他的语气：“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怎的阿言心肠这般硬？”

　　没想到不仅浪荡，还是个负心汉，容与俯视着江言这张脸，看起来还带着些稚态，这张脸不像是魔修，像极了正派之人。

　　都说相由心生，江言可真是奇了。

　　容与的视线从他脸上滑到江言的胸口处，好奇心迫使他想把江言的心挖出来跟这张脸比对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言不明所以，哪里来的夫妻，什么时候有的夫妻，说谁呢？

　　这个问题每个字江言都理解，怎么拼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呢。

　　他不知道怎么回复这句话，也就一直保持沉默，低头想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容与看他不说话的样子更是生气，莫不是还想瞒着他，日夜伺候他穿衣吃饭的下属，背着他都要娶妻生子了，事到如今还要装作不是。

　　“呦，莫不是我们阿言不好意思了？”

　　明明是打趣的语气，江言凭着对容与的了解程度，硬是从中听出了蕴含的三分杀意，他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小命难保。

　　“不是，主上，什么夫妻我没懂啊。”江言摸不透容与话里的意思，不敢乱加猜测，选择实话实说。

　　容与见他这死不承认的装傻模样，眼里酝酿的深色越来越重，他这般作态，定是怕自己发现他们的关系，万一哪天发疯杀了那个魅魔。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容与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捡回来的流浪狗，居然对着别人摇尾巴。

　　最终他笑了一下：“阿言不知，那便没有吧。”

　　随后他不再盯着江言，反而把目光投到远处慌乱找人的魅魔身上，既然阿言这么喜欢她，那就奖励阿言——亲手杀了她。

　　江言见他不再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也松了口气，前方战场一片混乱，只有江言他俩站在一旁，像是来游玩的局外人。

　　这群沧澜派弟子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打这样的一个妖怪应该不成问题，可是都这么久了，反而是那妖怪隐隐占上风。

　　有点不对劲，江言换了个位置，方便自己看那边什么情况。

　　这在容与看来就是他特意换了个角度方便一直看着那个魅魔，这是在他面前暗度陈仓呢，气得手上的檀木描金扇都捏碎了几根扇骨。

　　江言浑然不知身旁魔头的心思，站在此处战场内部更加清晰，这妖怪的力量远超过他修炼的程度。

　　真是奇了怪了，一般来说这样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的武器是半神器往上，可以给他加持，但他不相信这个蟾蜍会有这种气运。

　　何况半神器这样的好东西出世，那是要伴随着天地异象，是众家争夺的目标，一个排不上号的妖修，实在没有这个命去拿。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服用了什么丹药，不过那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还要再等等看看。

　　顾盼还在这片废墟中挖挖捡捡，他们到时正好把新娘子带出来，放上往日里给妖怪献祭的“神坛”，她想要过去救她，却被其中一个蓝衣服的拉住手臂。

　　“现在妖怪还未现身，若是贸然出去被他发现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她一想说得也有道理，这妖怪要是放跑了，不知道又要糟蹋多少人：“我朋友不会有事吧？”

　　那蓝衣弟子摇摇头，语气有些不屑：“不过一个修为不够的小妖，姑娘尽管放心，我师兄一个人就可以将它斩杀，姑娘朋友定不会有事的。”

　　她便信了他的话，结果那妖怪一出来就不知怎的就发现了这群修道者，当即大怒，嚎叫一声，妖气席卷了整个村子，建筑一瞬间全被震塌，高台之上的新娘子就落了下来。

　　这一变故太突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尤离得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姑娘从上头跌落，不知道埋在废墟何处了。

　　她赶紧估摸着下落的地方来找，表面上的一层她都扒开找过了没有看到，一定是埋在了更下面，沉重的坍塌物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她有些不敢想。

　　她强忍住眼眶的眼泪，再也顾不得许多，用魔气震开上面的那层泥土，在里面扒着她生死难料的牵挂。

　　江言没有去搭把手的意思，沧澜派向来是最恨魔修的，这些弟子大多都是家里被妖魔迫害了的可怜人，有的被路过的修道者捡回去的。

　　有的是知道有仙山修道，凭着毅力以凡人之身，爬上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上山的台阶，从而感动仙门长老，得以入道。

　　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此时暴露身份定会被这些弟子追杀，但自己真动手杀了他们就是极大的麻烦。

　　且这村庄早已被夷为平地，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都死了，在废墟上面横七竖八躺着的说不定还有几个有救，而那位姑娘不在这行人之列，那就是埋在废墟下面了，多半是没了。

　　或许，早点让这个天真的姑娘认识到这世间的残酷为好。

　　顾盼的魔气四溢，但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她，可能就算是发现了，也知道她没什么威胁，都在专心对付蟾蜍。

　　正派之人身上都有点好东西，恢复灵气的丹药和手上各种各样的法器，即使蟾蜍看起来有着超越本身修为的力量，但在众人围攻下，也逐渐败下阵来。

　　顾盼这边满头大汗，双重消耗让这个几天都在焦虑的姑娘疲惫不堪，主要是她害怕，她怕挖到的人血肉模糊没有不再有气息。

　　每掀开一片废墟，看见下面没有那个给予她温暖的人，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望。

　　可不管怎么样结果都在那里，它只是迟一点到来而已。

　　她推开一个厚重的房梁，下面露出刺目的红色一角，她颤抖着手一样样扒开上面那些重物，嘴里呼喊着她的名字：“小柔。”

　　记忆中温柔的声音没有响起，只有代表着喜庆的红色在废墟下逐渐显露。

　　“小柔，小柔，小柔，我来救你了。”

　　她的声音颤抖，将两个字的名字叫的绝望、恐惧、悔意交织在一起，脸上早已糊成一片，女子纤细的双手在和各种重物的摩擦下，已经露出指尖的骨头。

　　她把已然失去温度的身体牢牢抱在怀里，用露出白骨的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一边，小柔最爱美了，肯定不喜欢这般仪态不整的样子。

　　顾盼坐在废墟里，嘴上不停叫着两个字，或许是上天也在可怜这个女子，在她怀里一身血迹的新娘缓缓睁开了眼睛：“盼...儿。”

　　她想抬起手抹掉女子脸上的泪水，但指尖微动，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小柔我带你去找大夫。”

　　她看到睁开眼睛的人喜不自禁，脸上露出的表情十分滑稽，她抱着怀中的人想站起来，但长时间的坐姿让她双腿发麻，一个踉跄。

　　怀中的人被这一颠簸，吐出两口血来，顾盼吓得不敢再动，流着泪用手擦着女子嘴边的血迹，可不知怎的，越擦越多。

　　“盼儿...哭成这样...就不好看了。”她气息微弱，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于这世间。

　　顾盼抬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手上的血迹和泪水混在一起，越擦越多，最后她干脆用袖子抿了一把。

　　“我不哭了小柔，你别死，求求你别抛下我。”她声音哽咽，眼圈通红，眼泪在里面酝酿，但始终不敢落下来，小柔不喜欢。

　　“我...我没死，你忘了吗...我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为你在黑夜照亮前路...我一直...一直会在你身边...”

　　小柔断断续续地说着，眼里带着笑意，嘴角的弧度十分牵强。

　　她也不想死啊，她死了后再也没人照顾盼儿了，她一定会吃不上饭，还会被人欺负。

　　还想看着她嫁人的，可惜等不到那天了。

　　她是恨的，恨这世道不公，恨自己薄命，但命由天定，这就是她注定的归宿，唯一让她放不下的，是顾盼。

　　她还有未告诉她的话，还有不融于世俗的爱意未向她倾诉，算了，还是不要说出口了，必死之人，别给她造成困扰了。

　　“好好...活下去，我一直...在你...身边。”

　　小柔眼皮好重，但她不敢眨眼，她怕眼睛合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她还想好好看看这张脸，牢牢记住，若是有来世，希望做个男子，再来向她倾诉这份难言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