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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此来相决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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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六。”
重穿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人。
“你是……”丁六有些迷糊。今日堡里大喜事,客人上门多了,实在有些头晕。
这个人没有请柬,但是看着又有几分面熟。
居然还知道他的名字。
“小六,你的芝麻糖还藏在老地方吗?”
重穿提醒一句。
“死穿你皮又痒啊!”丁六完全是条件反射地回答,然后,人就怔住了。
瞪大眼,看着这个人,着黄衣的少女扎了两个辫子,风尘仆仆,笑意融融,酒窝忽隐忽现。
“死穿?”激动地张口结舌,“你你你,是死穿?”
“好难听,我活得结实着呢。”重穿轻轻给了他一脚。
手上捧着骨灰盒,不便得很。
“死穿,你回来了,我说你跟三少两个一起走的,怎么他独自回来,三少那个脾气,又不敢问他你的事;今儿他成亲,你……”丁六着实有些语无伦次,又转头想冲里面叫唤,“不行,我得跟重要管事说一声,你干爹惦记你得紧呢!虽然他平日不提……”
“好了,别激动。”重穿忍不住好笑,“今天这么大事,你忙你的,我自己进去找阿爹。”
丁六想想她说的有道理,可心里着实不安稳,拉着她:“晚上得空去看我啊!”
重穿笑着点头。“嗯。”
只往里走。
丁六看她背影半日,突然“啊”的一声。
方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这,这,死穿怎么是个姑娘啊!
重穿捧着二师兄,穿梭在恨不能四脚朝天的丫鬟家丁中间,随处可见衣着各异的江湖人士,想是来观礼的宾客。也没多想,就习惯性地走回自己以前住的小屋。
门居然应手而开,有些诧异,跨了进去。
光线自窗棂照入,落在床头书桌上。光柱里点点浮尘。
堡里很热闹,屋里却很安静。
这一步进来,好像跨越了时光。
好像她还是,重家堡那个淘气的小厮,整日跟着三少,顽皮逗趣。
走过去,把包裹和盒子放在床上。
手,抚上桌面。
咦?没有灰尘,莫非是阿爹时常来打扫?
看向桌子左上角,还在。
当日灯下无聊,用刀子刻的一个三少,一个自己。
还在。
摸摸,带着岁月的棱角。
这两个小子,还在一起,还相亲相伴。
吸溜下鼻子,打开抽屉。
木头做的小鸟,因为抓不住真的鸟,三少用剑削给她,上面还有一小块褐色,削到手了,现在看来,果然很笨拙;坠星湖畔捡到的漂亮石头,三少那块比自己的透明,管他要不给,气得哭了,后来发现他偷偷放在这里;阿爹扎的纸鹞,三少没耐心,放不上天,气得踩烂了,自己舍不得扔,又捡回来;管阿昔莫姐姐硬要来的一个镶珠子的荷包,三少鄙夷道,居然喜欢这种姑娘东西……
都在,每一件都在,而且,干干净净地躺在那时的岁月里,仿佛未经风霜。
“叭嗒。”一滴晶莹水花,绽开在半透明的溪石上,平凡的石头似乎也有了宝石样的光芒。
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接近,重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着急,就钻进衣柜躲起来。
一边流汗,这明明是我的房间,为什么要躲起来?
一边这么跟自己说:万一来的是阿爹,吓到他老人家不大好。
人进来了,重穿屏住呼吸,从缝隙里看去,似乎有一片红影。
英雄,要拿什么赶紧,总之快撤。还有,千万别发现床上的东西。
那英雄似乎并不是来拿什么东西的,只是走到书桌前,停下。
默然半日。
重穿从缝隙里看着那鲜红挺拔的背影,看得时间太长,看得太用力,眼睛都疼了,两行泪顺颊而下。
那人突然伸手,抚摸桌子的左上角。
十分温柔的动作。
学我!重穿不以为然想撇嘴,鼻子一皱,又是两滴泪滚落。
半晌,他打开抽屉。
重穿一颗心吊起来,别,别想拿走什么。那些都是我的!
我的宝贝。
抽屉再度关上。
那人右手举起,手里的东西映着窗外进来的光,盈盈半透,是那块石头。
不会是想拿回去吧?
重穿急了,明明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放下!
英雄好像听见了她的心声,终于把石头放下了,摆在桌子的左上角,跟那两个小人,放在一起。
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让重穿七魂去了六魄。一不留神,脑袋在柜门上磕了一下。
那人身子一震,站住不动了。
重穿心跳如擂。
缝隙里,只见一片红云,慢慢地靠近。
一步,两步。
心已经到了嗓子眼。怎么办?
“三少爷!行礼时间到了!”
有人在外面叫。
那人顿住,停在柜门口。
红云压柜柜欲摧。
一门之隔,仿佛天堑。
半晌,人终于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重穿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明明怕得要死,怎么人走了,又觉得无边失望。
不管了,打了水,先在屋里洗个澡。
一路奔来,早已灰头土脸,这种造型,哪能上演大闹婚礼如此经典的偶像戏码。
草草擦干头发,换上惟一的演出服,就是二师兄送的“流云水色”。
独个绾不来海棠髻,只能在左右编了两个细辫子,其余的就散在脑后。
抱着景泰蓝罐子,深吸口气,走吧。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天雷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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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礼堂,就看到那一对人。
虽然人头济济,然那么夺目,想不看见也不行。
重千斤少有如此精心的装扮,头发用红色绸带整齐竖起在脑后,一袭婚袍彤若红云,衬着钻刻分明的五官,端的触目惊心的俊美。
而准新娘慕少艾,照例不守规矩,不在内室乖乖等着揭帕子,居然翘着腿儿,斜倚在红木大座上,一颠一颠地吃点心。虽然姿态不雅,可十足是画上走下来的凤冠霞帔的美人,只见精灵,不觉粗俗。
“我是谁,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谁知道你是谁了?”
“你。”
“我?”
“嗯,你刚才说,外面的小二穿堂燕。”
“什么?”
“我就是江湖人称的穿堂燕。”
重穿看着她一如从前的顽皮样子,那么紧张,还是不由笑起来。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厅里忙乱的紧,几乎没人注意。
这和设想了多少遍的情景不怎么相符。
照理,她应该在主持说“有人反对吗?”的时候,“哐”一声推开大门,然后万众瞩目下,脸部特写。“我反对!”
但环境实在不配合。
而她的身高,装饰,气场,都远远够不上让人一见惊艳,或者一见惊吓。
只能先进来,伺机而动。
正在东张西望,有人从后面扯住了她的耳朵。
那动作熟极而流,那位置点到即止,那力道百炼成钢。
“臭小子……”
重穿呲着牙,欢喜地转过身。“爹……”
重要今日也是一身暗红礼服,横眉立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
语气还算平稳,但红了的眼眶出卖了他的情绪。
重穿看着他鬓边的白发,泪水下来了。
“爹,你一向还好吧?”
“好得很,还没被你气死!”重要想想又要给她一记屁墩,但是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即使满脸鼻涕泪水的,到底下不了手去。
“怎么突然回来了?”想一想,面色一板,“莫非是来捣乱的?”
知我者,老爹也!
重穿赶紧转移话题,将景泰蓝盒子往重要身上一放。
“这什么?”重要瞪。
重穿黯然道:“是大少。”
重要再瞪:“大少爷?托你带的礼物?”
重穿眼红,又想笑。“阿爹,我有说礼物么?”
“里面,是大少本人。”
重要呆住了。“怎么会……”
两个呆燕对看,一行老泪纵横。
重穿给他擦眼泪。“阿爹,今天是三少大喜的日子,你不要哭,也别声张。”
阿爹原来有这么多泪水,铁汉柔情啊。
只是这场面,到底是谁想搞破坏啊?
“小穿!”此时有人叫了一声。嗓音清脆,又带着十分的欢喜。
慕少艾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半路嫌那沉重的凤冠碍事,一把取下,纵身跃到重穿面前。
成功地把厅里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过来。
眉花眼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重穿头大如斗。
乱了,全乱了。
难道不应该自己躲在暗处,突然发难么?
为什么对手先找上门来?还有,作为一个恶毒女配,少艾实在太不称职了。
却控制不了心头的欢喜,同样笑着抱住新娘子。
“少艾,你要嫁人了,我怎么能不来呢。”
慕少艾听到“嫁人”一句,愣了一下。
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嗓子道,“那个,完全是形势所逼,政治婚姻。”
重穿看着她:“你难道不喜欢三少?”
慕少艾点头:“自然是喜欢的,所以觉得嫁了也没什么。”
回过头,看那个本该一起走过来的人。
还在原地站着,像杆枪一样坚定,面无表情,目光灼灼地朝着她们。
“重千斤,过来!是小穿啊!”
重穿这时才敢看准新郎。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嫁人的又不是她,怕什么看?
然而见他真的一步一步迈来的时候,心跳就这么不争气地一点一点加强,一点一点变快。
重千斤走到重穿面前,微一颔首。
“你来了。”
重穿呆了。
不是没有想过跟三少再次见面,可能是执手相看泪眼,可能是强颜欢笑,甚至就这么抓起对方的手,然后逃离……
只是从来没想过,这个人,就那么平缓地走到面前,淡淡地说一声:你来了。
然后,拉起慕少艾的手,用几乎是温柔的口气道:“走吧,马上要行礼了。”
“等一下。”重穿忍不住叫住他。
重千斤回转身,挑起一边眉毛。意思是:“怎么?”
重穿掏出怀里藏了很久的那只黑玉豹子,可能是手抖,掏了几次才拿出来。
看对面人漂亮的眉毛,有些不耐烦地挑得更高了。
“这个,结婚礼物。”递过去。
那一个接了,也不看一眼,随手往怀里一揣,淡淡道声“谢谢。”转身拉紧慕少艾,“走了,时辰到了。”
慕少艾频频回首。“等我啊,小穿,一定等我,一会儿完事了就来找你。”
重穿想笑。一会儿完事?如果没记错的话,您两位拜完天地,是要洞房的好伐?
还完事了来找我?然而那笑,梗死在喉咙处,就是出不来。
怎么会这样?
走得那么干脆,语气那么平淡。
那真的是三少吗?
有苦衷,一定是有苦衷的吧。
“一拜天地……”司仪在唱调了。
怎么办,怎么办?
“二拜高堂……”
啊,堡主来了,笑得真好看。
以前年纪小,不懂得欣赏,今日才知道,堡主真是绝无仅有的大美人。
等等,现在是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吗?
重穿,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夫妻对拜……”
啊,唱到这句了,再不开口就来不及了。
重穿张嘴,想说“等等!”
可是自己也知道,没有理由,没有资格,没有……那种情绪。
回想刚才三少的表情,舌头就跟冻住了一般。
“等等!”
重穿吓一跳,莫非自己真的还是喊出口了?
看看身边的重要,却见他一脸诧异地看着前方的新人。
然后眼前红云再闪,却是慕少艾又飘将过来。
莫非,喊“等等”的那个人,是她?
“小穿,”慕少艾难得认真地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少女,“想不想跟我换一下?”
“什么?”如果有倒带键,我肯定要不停回放,因为,实在是没听懂。
“我说,”慕少艾摘下凤冠,送进她怀里,“只要你要,就还你。”
重穿发誓,这一刻,她真切地看到一道天雷,劈中了自己。
鼻子里,似乎闻到肉烤焦的味道。
没天理了,没天理了,难道不应该是她跳出来说等等?她站出来说这,本来是属于我的!
为什么,慕少艾抢了她的台词?
心里搅成一团,闷痛无比。
“不。”她摇头,“不不不。”
接过凤冠,郑重地给慕少艾带回去。
“别傻了,一个姑娘最要紧的时光,就是现在了。你喜欢那个人,对吗?”
慕少艾忍不住回头看重千斤。“喜欢。非常喜欢。”
一双清澈的眼,温柔似水。
“那就一定要珍惜。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个女孩子最大的幸福。”重穿摸摸她面颊,“少艾,我就是来祝福你们的。”
真的,其实我,真的是来祝福你们的。
“那,那你呢?”慕少艾看着她,很认真地问,“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也会幸福的。快回去,他在等你呢!”
重穿推了她一把,顺势仰头,把本要掉落的泪忍回去。
重千斤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塑。
重穿目送慕少艾的背影,上扬的嘴角掉下来。
“夫妻对拜!”
她恨恨地瞪了一圈周围的宾客,把所有狐疑好奇莫名的目光都挡了回去。
心里暗想,便宜你们了!这百年难遇的好戏。
“送入洞房~~”
新人被簇拥进了内室。
重穿拍拍心口,我们也洞房。
里头有个洞,也有房,左心房,右心房。
“小穿。”重要摸住了她的脑袋。
阿爹他,大概能看出一点吧?
别担心,我没事。
阿爹,这只是伤逝,不是伤心。
“我先出去了。”从重要怀里拿回盒子。
重要也不拦她,深深地看着,只嘱咐一句:“别乱跑。”
重穿没乱跑,回自己的屋子躺了。
丁六他们来拉她去喝酒,也只推说累了。
等表面的繁华落尽,等所有的情绪沉淀,才发现心里空得厉害。
然后那割裂般的痛,慢慢地,铺天盖地压来。
将她团团裹住,紧紧缠绕,一点挣扎余地都不给。
透不过气来。
重穿猛地坐起身子。
不是一切最终如你所愿了吗?
为什么还是这么痛?果然,还是这么痛。
仿佛另一个自己,被生生地拽离这个身体。
无法呼吸。
她跳下床,抱起盒子,出门。
二师兄,陪我出去走走吧,你小师妹我很难受。
有些顶不住了。
重家堡的马场后面,是剁得高高的草料堆。
那上面,又软乎,又清净,很适合一个人躺着。
重穿揣着厨房偷来的酒,抱着盒子爬上去。
躺下。
草料的清香盈满鼻。
满天繁星,像个坠足钻石水晶的罩子。
二师兄,我们一起看星星吧。
你看,这星星那么亮,是不是很像三少的眼睛。
他的眼睛,比什么都黑,又比什么都亮。
真是,怎么长得呢?
嗯,这两颗特别亮的,真的好像。
咦,这星星怎么动了,越来越近,是流星吗?
真像三少的眼睛啊,连里面的光华流窜,都似个十足呢。
我可真是喝多了。
重穿揉揉眼睛,就这一会儿功夫,嘴巴就被人噙住了。
突然顿住了呼吸。
耳边有人轻轻叹息,又像轻轻发笑。
“果然,躲到这里来了。”
“三少?”这个声音是?
重穿坐起身。
每次跟我吵架,一生气就会独自躲到这里。
一找一个准,真笨。
可是自己,又实在喜欢这样的笨,因为,再怎么不见,总知道能在这里找回她。
不像在健康那次,不像在始安那次。
也不像现在这样,即使找到了,也不再属于自己。
“三少,应该在洞房花烛。”重穿一个劲地点头,又躺下。“我真是糊涂了。”
你真是糊涂。重千斤俯下身,温柔缱绻地印下一个吻。
糯软的小嘴里,带着米酒的芬芳。很甜,又有些涩。
怎么尝,都不够的滋味。
忍不住,加深,忍不住,用力。
躺着的醉酒的小人,痛得呜呜地叫。
一双黑眸看着,几度收缩;那呜咽声,仿佛从耳朵直接滑入心底,痒痒的,虫子一般咬啮。
亲她总爱胡说的嘴,亲她老是气鼓鼓的脸颊,亲她若隐若现的酒窝,亲她被自己弹得红肿的额头,亲她可爱的粉红的小耳垂,亲她一对直勾勾看着你要人命的琥珀双眼……
这个人的五官,仿佛带着魔力,吸引他,一直一直地亲下去。
紧紧地抱住这个人,想要揉进身体。
“千斤。”
一个清冷诱人的声音。
动作僵住,一颗心瞬间冰凉。
“下来。”重复站在马场草地上,星华下风姿绝代。
重千斤咬咬牙,依言跃下。“爹。”
“大丈夫,有所不为。”重复的声音冰冷,全无平日的戏谑温和。“一个男人,答应了的事,哪怕死,也要努力做到。”
“我不是……”停住辩解,低头,“爹爹教训的是。”
我不是不放手,我只是,来告别。
不亲自看看她好不好,不摸到她安稳,我不放心。
重复上前一步,拍拍他肩膀,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走吧,莫让新娘空等。”
看着重千斤走远,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跃上草垛。
躺着的少女微微蹙着眉,脸上红潮未退,嘴巴嘟着,一派天真。
“怎么以前,不觉得你像她呢?”重复伸手,轻轻把她嘴角的一绺头发拨出去。
“小穿,对不起了。”纵身而下,离开。
重穿在梦里,看到了三少。不是厅堂里那疏离冷淡的“你来了”。
三少一见她,就温柔地笑了,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然后靠近,吻住了她,吻得无比缠绵,如此真实。
“居然在这里,怪不得找不到。”有个人在她身边说话。
很熟悉,很温暖的感觉。
那声音里有疲惫,有讥刺,更多的,是浓浓的牵挂。
一只手摸上她的面颊,修长的指尖。“到底,还是放不下你。”
那人的口气,又是无奈,又是欢喜。
重穿牵住那手,在脸上摩挲。舍不得呢,绝对不想放。
想起刚才的梦,嘟哝着:“三少,不要亲我。嗯嗯。”
被她抓住的手,本来几乎软化无骨的风情,瞬间冰冻,一点点抽出来,颤抖着,猛一抬,“PIA”地一声,给了眼前昏睡的人一记耳光。
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他妈,怎么就那么贱?”
“嗖”地一下,杳入尘烟不再归。
重穿又做梦了,在梦里打死了一只蚊子,脸上有些生疼。
一路纳闷,这只蚊子,难道自己很喜欢吗?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好像被盯的,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很痛,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