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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he狗尾巴草和小提琴(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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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后面有是一片平地,一年四季都长满了狗尾巴草。
从不担心它们会枯萎,因为这里是四季如春的南方。
南方是从没有树木枯荣的时候,永远温暖且生机盎然。
一大早,许若然就拿着尚且温热的馒头,嘴里还含着没吞完的豆浆往孤儿院的空地去。
照看的老师喊不住她,就由她而去了。
嘴里嗔怪道:“这孩子天天早上都去哪里啊?”
一个跟许若然同床睡觉的小女孩说:“她……她去听别人锯木头去了!”
另一个有点见识的小朋友翻了个白眼:“都跟你说了多少次,那叫小提琴!”
“哦!小提琴!”小女孩转头跟老师说:“听别人拉小提琴去了!”
老师:“……”
这两个和许若然都听过那个人拉的小提琴,其实说她锯木头没说错她。
有点见识的小女孩在来孤儿院前还是个中产阶级,学过几节课,看得出来那个女孩子姿势是对的,手势也是对的,可拉出来的乐声是怎么都不对。
活像木匠在嘎嘎拉木头,听一耳朵都要做噩梦三天,也就许若然这个没有审美的觉得好听。
拨开狗尾巴草,许若然照例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粉裙女孩练琴。
某次偷听到有人喊她:“任小姐。”
跟她长相相近的一对夫妻喊她:“渺渺。”
于是许若然就凑出了这个每天用背影对着她,锯木头十分认真的小姑娘的名字——任渺渺。
她的文化水平还在小蝌蚪找妈妈上,说不出这个名字多美,但莫名就觉得很适合任渺渺。
任渺渺就应该叫任渺渺。
许若然很想跟她打招呼,但是害怕冒犯到人家。
她和她,就是丑小鸭与白天鹅。
许若然永远都是丑小鸭,躲在角落偷看白天鹅的姿态,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了白天鹅。
但那是童话,许若然文化水平不高,也知道自己没那机会。
才练习没多久,任渺渺突然撒开了手。
挺拔如小白杨的姿势都萎靡了,许若然正听她练习听的入迷,见她不动了顿时有些着急。
怎么不继续了啊。
风声渐起,送来了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夹杂着几个字,许若然完全忘了要保持距离以防被人赶走这件事,不由自主凑钱去听。
终于听明白了。
她说:“要不放弃算了……”
那可不行!许若然急了。
任渺渺的背影就是她灰暗生活里的唯一乐趣了,要是放弃了那任渺渺绝对不回来啊。
好在,任渺渺是个坚强的人,擦干眼泪后继续练习。
所有人都劝她放弃,她没有小提琴的天赋。
可是她喜欢。
第一眼就觉得非常非常喜欢。
沉浸在练习里的人没发现一个邋遢的小女孩在她身后不远处放了一束狗尾巴草,还用系生日蛋糕的丝带打了个蝴蝶结。
——这是她身上唯一能送出去的东西了,还是跟别的小朋友打一架后抢来的,许若然觉得这段丝带就像公主裙上的装饰。
而且她看电视上是人都是这样的,当喜爱的表演家表演完后会被人送上一束鲜花和热烈的掌声。
许若然害怕掌声会吵到任渺渺,也没有钱买鲜花,只好就地取材了。
每日练习完毕后,任渺渺就会被管家接回去,坐上家里的轿车上学。
这是她每天的流程,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管家招呼她说:“任小姐,有人给你送花!”
任渺渺一愣,下意识打量四周。
狂风骤起,挂起了她的头发和裙子,狂草摇摆露出每一个可能藏匿的地方,很遗憾,空无一人。
早在管家喊任渺渺前,许若然就跑回了孤儿院,她也得上课了。
任渺渺走过去抱起狗尾巴草,嗅闻到朝露的气息。
是无声观众送来的祝福,生机与希望。
这让任渺渺更加坚定自己的梦想,露出笑容,在心底无声说:“谢谢。”
她愿意为了一个听众绽放,带着她的期待站上更闪耀的舞台。
不过在此之前,她想看一看这位听众的真面目。
许若然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小小提琴家已经要抓包她了,还在课堂上笑出声。
老师正讲到《悯农》,声情并茂的说农民有多辛苦,然后就听到一句:“嘿嘿。”
顿时抬起头,目□□光:“谁刚刚在笑?”
全部人都看向了许若然。
许若然:“……”
笑容瞬间消失,嘴已经比脑子快先道歉了:“老师对不起!”
老师:“……”
许若然这孩子机灵,就是上课爱开小差,老师无奈摆摆手:“后边站着吧。”
许若然认怂都很快,站在后边听课了。
第二天,许若然又来到了狗尾巴草地,躲起来听任渺渺练习。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任渺渺看起来比昨天紧张很多,比平时多拉错了几个音。
第三天的任渺渺态度又平静了很多,回到了平时锯木头水平。
第四天的任渺渺还是勤勤恳恳,练习时间比平时拉长了半小时,许若然也乐的多待半小时。
第五天……
第六天……
这一天天过去,任渺渺进步可谓神速,好像是突然开了窍,摸到了小提琴的大门,并把它一脚踹开闯了进去。
有一次同床的女孩起早了也跟着来听一听锯木头想要催眠,没想到半个月没见,这技术增长不少,一度怀疑是不是换了人。
由春到夏,任渺渺已经能熟练地掌握几首曲子。
夏至那天,任渺渺练习到一半突然停止。
沉浸在乐声的许若然一愣,整个人就跟做梦梦到掉下深渊一样难受。
任渺渺捏紧了弓,有些紧张的说:“你在……对吧?”
她发现我了?要赶我走吗?
许若然下意识就想跑,可任渺渺比她还快的说:“我知道你每天都在!我无意冒犯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然后……当面对你说谢谢。”
许若然:“……”
咽了咽唾沫,夏至的朝阳已经有点热了,晒出了满身的汗。
这一刻,任渺渺是站在树荫下,而许若然是晾在阳光下的。
“今天不可以。”许若然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的说,并把自己埋进了及腰高的狗尾巴草里。
任渺渺走出了树荫,白皙的皮肤就跟珍珠一样:“那什么时候?”
许若然扯了扯身上上下混搭的校服:“明天吧。”
“好!”任渺渺精致的脸上扬起了欣喜的笑容,许若然透过草缝看到了,觉得比太阳还要耀眼。
顿时十分庆幸这个决定,她这个样子,绝不能给任渺渺看见!
许若然说到做到,跟任渺渺约定好后,第二天就穿上了最好的裙子跟任渺渺见了面。
很少穿裙子的许若然有些拘谨的站在她面前:“就……就这样。”
“!很好看!”任渺渺一点都吝啬她的夸赞,她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
许若然不禁沉迷其中,卸下大半心防:“你更好看!”
“你眼睛很好看!”
“你的皮肤很白!”
“你……你名字很好听!”
“你还会拉小提琴!”
两人互夸一阵后,相视一笑,在盛夏里开出一朵双生花。
从此,许若然从躲在一边偷听到光明正大的坐在树荫下旁听,再到后来的比赛台下观看。
她见过十岁差点放弃梦想的任渺渺,见过十三岁获得全国大赛第一名的任渺渺,更见过音乐会上一枝独秀的任渺渺。
余生都有任渺渺,恨不得灵魂里都写着任渺渺三个字。
…………
琴声悠扬,霁月清风。
一只手伸过来划掉了闹钟,许若然从没有赖床的习惯,关掉铃声内的十秒就坐了起来。
起身,下床,洗漱,化妆。
按部就班地走好每一个步骤,换上了严谨笔挺的黑色职业装,乌黑的头发用卷发棒打理好。
跟她严谨的着装相反,她的房间并不是冷淡的欧式风格,而是温暖的田园风格。
用暖黄为主色调,床单还是清新的嫩绿,到处都有可爱的玩偶。
这十分不符合属下眼里的许老板形象,要知道他们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许若然一定是走黑白灰那种性冷淡风格,直到他们来参观她的家,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轻手轻脚打开房门下楼,一边走一边想今天做什么早餐。
今天轮到她早餐了,要不就吃小馄饨吧,昨天包的还剩下一点,再加个蛋。
很好,就这样。
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影子路过了三个展示柜,上面摆满了奖状和奖项,拍成一排,张扬地朝所有人展示获奖者的优秀。
——这还是许若然的主意,柜子都是她亲手挑的。
不过也就柜子是她挑的,其他的都交给另一个主人处理了。
导致这个很实用的柜子在这田园风装修里和谐又不和谐。
围上兔子围裙,动作利落的下馄饨煎蛋,三两下就处理好了,把两碗面端上桌子上。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起了。
三花猫胖墩跳上了桌子,好奇的闻了闻冒着热气的馄饨,这只不用担心,它对猫粮以外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
另一只橘猫就不一样了,把不挑食的优良美德发扬光大,达到百分之两百。
可以说除了它自己拉的屎,没什么不想尝两口的。
“爪子!不许碰!”许若然一巴掌拍向肥橘的大屁墩,发出一声闷响。
“喵呜——”橘猫大胖哀哀怨怨的叫一声。
许若然没有一点同情心,甚至冷笑一声:“如果你再瘦十斤我或许会心软。”
橘猫大胖:“……”
告辞。
两只猫都被赶到了阳台关起来,有这二位在,想安生吃顿饭饭就是天方夜谭。
回到楼上,任渺渺的闹钟刚停。
许若然在职场上有个外号,叫卡点王。
如非必要,一定卡点就到。
比起面对橘猫大胖暴风雨般残酷,对着任渺渺就是春风化雨般温柔,要是大胖看见一定会悲愤的多吃一斤猫粮。
“渺渺起啦,今天吃小馄饨。”唰的一下,拉开了窗帘。
由此可见,也就是态度和语气温柔,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果然,任渺渺被阳光晒醒了。
话三分钟伸了个懒腰,再用三分钟对着天花板发呆,最后三分钟……
没有最后三分钟,已经被忍无可忍的许若然捞了起来。
任渺渺头发乱翘,睡衣凌乱:“早上好,许律师。”
现在的许若然已经是一家全国闻名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而任渺渺成了数一数二的乐团的小提琴手。
许若然:“早上好。”
任渺渺:“抱抱!”
许若然冷漠的说:“已经抱着了。”
任渺渺:“亲亲!”
许若然:“没刷牙,不了吧……”
“……”任渺渺:“亲脸。”
许若然:“……”
有点犹豫,许若然在孤儿院里长大,没被污染,反而养出了洁癖和强迫症。
好家伙你个许若然居然敢犹豫!
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吗!?
任渺渺呵呵道:“七年之痒都没到,许律师就已经厌弃我了。”
“……呵呵。”许若然冷静道:“你清醒一点,我们在一起十年了,还是早恋。”
任渺渺:“……”
永远不要跟律师吵架,因为你会吵不赢。
特别是靠手吃饭的——特指任渺渺。
但最终还是任渺渺取得了胜利,许律师送了她一脖子的草莓。
恭喜任小提琴手今晚演出喜提高领礼服。
恭喜许律师因为太忘我,又把人摁在盥洗台上亲到拉丝。
同时祝贺二位吃到馄饨糊糊。
面食跟泡面差不多的,都是趁热乎吃,等久了都会成为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