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当时》认取双栖蝶

11、番外一•君笙篇•君生我未生

　　我出世在禁海。顾名思义，那是一个禁地。

　　禁海终年黑暗阴冷，空荡荒凉，生迹灭绝，寸草不生。也许并不算，因为禁海中，其实充斥着其它各界中神、魔、人、鬼破碎的贪嗔痴怨等欲念，以及因罪被处死的神魔人鬼的灵魂碎片。

　　可是，就是这样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水，悄悄在一处海底洞穴长出了一株竹子。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就这样真实地发生了。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这样的事情。

　　于是千年万年的寂静之后，这棵竹子修炼成了人形，跃出了禁海之上。

　　当我看到外面的世界，懵懂不安的时候，第一眼竟望进了另一双瞳仁。墨黑，纯真，清冷，温和。

　　双髻的小女孩蹲在我面前，给了我一个永世都难以忘怀的笑容。

　　天界比我更加不安。

　　他们难以相信，禁海那种地方居然会生长出植物，居然能够修炼成精幻化人形，还居然，有着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妖力。

　　其实，就像再坏的人都有善良的一面。禁海之中残存的天地灵气，无意成就了我。如此而已。

　　可笑的是，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做，就要因为众神所谓“防患于未然”，遭到铲除。

　　可是我遇见了欣微。虽然当年她还只是个梳着双髻、整天不顾我的抗议叫我“竹子”的小丫头。

　　欣微把我藏在东海之畔的一片紫竹林，这里集天地灵气，多有修炼成妖者，可以掩盖我身上强大的妖气。

　　那是段平静安然的日子。

　　欣微的师父是东海真人，师徒众人住在东海中一个叫“然”的小岛上。老人家是世外仙翁，对欣微这个幼徒尤其慈爱，管得也不甚严格。她便得以经常溜出来找我。

　　她带好吃的给我，带好玩的给我，更多的时候会带来很多书给我看。

　　在我的强烈抗议下，她终于同意给我起一个正式的名字替换掉本质却恶俗的“竹子”。

　　我无奈地看着她纯真无辜的眼睛，最终在她的“协助”下从她提出的一长串“竹子”的别称以及变式里，挑了“君笙”这个名字。

　　君笙，君生。

　　如此，我便可不称她“姐姐”。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恍然千年过去。

　　欣微不知不觉已然成了巧笑倩兮的妙龄女仙，而我，也成长了青年的相貌身形。

　　我的样貌是否如紫竹林中的其他小妖所说“清俊儒雅”不得而知，我认同的是他们对欣微的评价。

　　她一定是天界最美的女子。也许，说是各界中最美也不为过。

　　她的笑容有一种力量，看到就会让人觉得，没有理由地无比幸福。

　　每天见到欣微已经变成一种期待、一种习惯，她的偶尔迟到都会让我牵肠挂肚，何况是一连三天的失约。

　　当三天后她携着一个面容冰冷、目光却温柔的男子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的所有感觉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片空白。

　　欣微对我说。君笙，这是我师兄宁澈，他可是掌管希望的神呢。

　　原来她这几天，是去天界受封了。

　　小丫头满脸得意的笑容，上来拉住我的手摇晃。我也成了掌管幸福的神哦，是不是很厉害？

　　宁澈的目光胶着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当看向我时，眼中已满是冰寒。原来他所有的温柔，只为欣微一人。

　　我心中一懔。

　　宁澈拱手，悠悠道。久闻“仙友”大名，在下——他顿住，绽了一抹微笑出来。在下宁澈，欣微的未婚夫。

　　心头一颗炸雷响起，瞬间又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