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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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过两声，鹿知岁很快按停，翻个身清醒些之后就起来洗漱，整装出门的时候天色都还没有大亮。
今天周末，赶早上班的人也没有，她下楼之后，只在绿化带边碰到三三两两结伴的老年人，穿着宽松的晨练服，一道往附近的公园走。
走出小区后，只有早餐店的店铺亮着光，店家打开笼屉，蒸腾的热气就飘散到半空当中，离得这么远都感觉闻到了香味。
工作需要精力，她平时都习惯早上只喝咖啡，偶尔搭配着蛋糕来吃，在办公室就能解决，像这种中式早餐，能吃到的机会很少。
难得地在店里找了个空位，她不紧不慢地吃过一餐饭，付钱离开后，她转进最近的地铁口，正好能够赶上始发的那班列车。
她上班也是坐地铁，不过时间总是在早高峰，能不被人挤就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了，像现在这么空旷的车厢，自己都想不起来多久没有见过了。
找了一排座位最靠边的位置坐下来，要去的地方很远，她住在城北，目的地却是在城南的老城区。
车程就要将近两个小时，中途还需要转线路，百无聊赖，她从包包里拿出降噪耳机，点进app里的每日推荐。
舒缓的音乐声就这么传入耳中，将外界的声音都隔绝在外面。
她只是听着音乐，并没有玩手机，很轻松的坐姿，静静地盯着对面那块宽大的车窗。
对面座位上只有一个背着电脑包的男生，已经头靠在栏杆上昏昏欲睡，头低下来鸭舌帽就挡住整张脸，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地铁缓慢启动，进入到隧道中的昏暗处，没有广告牌的时候，车窗就像是一面稍稍蒙尘的镜子。
透过车窗，可以依稀看清楚跟她同排的几个乘客。
有的应该是学生，扎了高高的马尾，手里拿着本薄薄的书册，还时不时拿笔在上面标注，也不知道是什么科目的书。
有的也戴着耳机，举了手机在眼前，明显是在刷剧，照到脸上小片的荧光，光影还在不断变换着。
这些素未谋面的陌生面孔，可能会是她在仅有的几十年人生中，只能见到一面的关系。
不用费心去维系关系，也不必让自己端正言行去对待。
鹿知岁看着玻璃上反射出来的模糊面庞，或许他们跟自己一样，在这种环境中会觉得更加轻松惬意。
反倒是遇到熟识的人之后，为了迁就他们的想法，就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做出很多并非自愿的事情。
鹿知岁跟玻璃中的自己对视，觉得她也是同样的人，曾经为了梅航，不免也做出过与本来性格并不匹配的事情。
那时候她甘之如饴，现在想来却也并没觉得后悔，只是这样的事情，从今天过后，她就不会再允许自己如此做了。
即将到站的提示音响起，这时候人流量也变多，她先站到车厢门前，跟着其他下车的人群一起。
提前查过路线，从相应的地铁口出来时，日光已经洒满大地，这边是老城区，四周多是几十年的矮居民楼，墙面斑驳，没有电梯。
相比她居住的附近都是CBD的环境，这里要更加有烟火气一些，有穿着随意，拎着菜的人不时跟她擦肩而过。
沿着导航一路向前，穿过一条小巷之后，就见到人声鼎沸。
花鸟市场的牌匾高高挂着，这就是鹿知岁绕过半座城也要来的地方。
相较于婚礼来讲，之前梅航精心准备的求婚其实完全都算不上繁琐。
要想举办一场完整的婚礼，时间，宾客，场馆的选择，方方面面都需要照顾到，战线就被拉得很长。
乔叶竹跟梅航同家中的长辈商量过，决定把婚礼定在明年的春天，但已经挑过好日子先领了证，准备提前迎接新的生活。
他们在本市按揭买下一套房子作为婚房，是精装房，到手里之后基本没有大动，稍微装修过之后就准备要正式搬进去，经营两人的小家。
而入住当天，也就是今天，他们请了一众好友过来暖房。
按照惯例，受到邀请的人是要准备礼物的，鹿知岁旁敲侧击过，知道乔叶竹大概喜欢什么。
是提前在商场选好的落地灯，预定好了今天直接送货上门，不用她再操心。
原本这礼物已经是足够，只是还有样东西，是她很久之前就记在心里的，有关梅航，如果不能够送出去的话，她大概永远都做不到跟自己和解。
有跟当地认识的朋友打听过，也在网上查过攻略，如果只是想随意买观赏金鱼的话，其实随处可见。
但想要挑选到品质好的，就只有这老城区的花鸟市场符合。
据说市场在这里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一开始只是作为小型的古玩市场，后来才慢慢有更多的商户进驻，逐渐演变成以花鸟行业为主的现状。
约定午饭前到，现在的时间还早，鹿知岁有时间在市场里逛，走上一小段路，竟然也被老街中的景象吸引到。
仔细想来，自从大学开始，已经在这片土地生活了七年多，认为自己称得上算是了解这座城市的人。
但她的了解，只是集中在那些快节奏的高楼大厦，集中在布满现代科技的设备上，集中在终日车水马龙的市中心。
真正能体现城市风光的地方，应该是平凡人所组成的烟火气。
街道左右两侧不少摊贩，却并不会主动进行叫卖，摊主就只是神色悠闲地坐在靠椅上，有人驻足在摊前，才会稍微抬起眼皮去看攀谈几句。
这样走过主路一段，边上的小巷子还没进去，鹿知岁就已经觉得心灵好似受到洗涤，工作带来的压力跟着卸下不少。
市场的区域很大，琳琅满目，按照售卖的种类不同分成不同的片区，也有很明显的标牌。
主要就分为小动物，绿植鲜花，水生生物和古玩区。
鹿知岁停在一家鱼店门口，进门中间的空地上层层叠叠摆着几个在运作的鱼缸。
照射的灯光是有些莹紫色，不同的方形鱼缸像是几个透明的色块，每个色块里面都是不同品种的热带鱼。
颜色好看鲜艳，要不是看到禁止拍摄的标语，她还真想把这幅照片记录下来。
就选定了这家店走进，店里面有熟人过来买鱼食，正跟老板在唠家常，见到新的客人来，老板就很随意地看过来。
“小姑娘，想买什么啊？”
“我想送朋友两条好看的金鱼。”……
还是那时候夏令营听梅航说过的话，鹿知岁一直都记得，他希望自己结婚能够收到金鱼作为礼物。
提前准备好那份暖房家具送给他们的新家，这份金鱼，就当是最后的告别，送给梅航吧。
不太懂金鱼的品类，最后在老板的帮助下，鹿知岁挑了两条看不出什么瑕疵的，又配了简易的玻璃鱼缸。
老板用网子把金鱼捞出来，放在透明的塑料袋里打上了氧气。
袋子里空间并不宽敞，金鱼就只能在原地游来游去，那鱼尾几乎跟身体同样长度，像繁花一般展开。
拎着走出店门，阳光照在水中，几乎能看清楚荡漾的水波，鱼鳞也跟着变色，闪闪发光。
鹿知岁勾起嘴角，希望收到这礼物的人，也能跟着她一同心情变好。
*
按过门铃，鹿知岁能听到很轻微的奔跑声，开门之后乔叶竹就站到面前。
“你怎么人到的比礼物还晚呀？”乔叶竹嗔怪道，落地灯一大早就已经被送过来了，反倒是送礼物的人姗姗来迟。
“我还去准备了别的啊。”鹿知岁这才把藏在身后的两个袋子亮出来。
乔叶竹睁大眼睛：“怎么想到买金鱼啊。”
“成双成对，讨个好彩头嘛，而且虽然提前到了礼物，但空手来总归还是不好的。”
乔叶竹让开门口的位置：“你给我，快进来吧。”
她到了客厅之后，就拿着金鱼去找梅航炫耀：“你看，知岁买过来的，看着好漂亮啊，我们就放在客厅里养好不好？”
鹿知岁就跟在她身边，当即去看梅航的神态，在想他见到曾经想要的礼物时，会露出怎样的神色。
是惊讶，欣喜，还是陷入到很久远的回忆当中……
只是她并没有看到任何想象中的画面，他神色如常，只是因为乔叶竹的话，目光跟着变柔和了些。
没有对金鱼多看几眼，也就意味着在他眼中，这跟别人送来的其他的暖房礼物也没什么差别。
因为看见乔叶竹喜欢，所以他也觉得是不错的礼物。
他目光跟着柔和：“当然没问题。”
然后又侧目看向鹿知岁：“谢谢你的礼物。”
鹿知岁神色有些僵硬，不想表现出来，顿了下才开口：“先去把金鱼放在鱼缸里吧，时间久了可能会缺氧。”
梅航点点头，从乔叶竹手中把东西接过来就进到厨房里面去。
乔叶竹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两人在厨房里面低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鹿知岁就在沙发上坐下来，意识到很多年前夏天的那句话，只有自己仍旧记忆犹新。
那时候的梅航不过是个小孩子，讲得绝不会有半分假话，是真的想要金鱼。
但时间过去很久，他也不再是个小孩子，这段并不重要的事情早就被忘光。
他不记得曾经在小时候遇见过自己，也不记得曾经将金鱼视作幸福的象征。
鹿知岁觉得是她自私地找回这段回忆，是自己做错了。
她甚至还妄想过能够因此重新绑系起她跟梅航的关系来，被发现的时候，就能成为惊喜和幸福的事。
可事与愿违的事情总是很多。
世间百态，很多人会有去撞南墙的勇气。
他们不追求平淡的安稳，不畏惧于可能发生的危机，一腔孤勇地撞上去。
结果会是上万种不同的走向，有人靠着毅力坚持，不断尝试着继续往前。
而有人选择回过头来，找寻新的机会。
但对于鹿知岁而言，她却只能做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
曾经在心里，她花费数年时间，筑造过一堵坚硬的围墙来，既是为了隐藏住心意，也是希望它能成为坚持的底气。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觉醒过来，这道墙早已没了存在的意义，反倒成为蒙蔽内心和双眼的阻碍，以后也就不必再费心维持了。
无形的墙就这么在心中轰然倒塌，鹿知岁发现这并不难受，甚至激不起任何悲伤的情绪来。
无疾而终的暗恋并没有错，但她更加明白，自己已经不再喜欢梅航了。
不后悔做的事，就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从今往后，她也终于能够成为真正自由的人。
梅航捧着鱼缸从厨房出来，就放在客厅的白色桌面上，两条金鱼像是知道到了新家，一圈圈在鱼缸里绕着游，是一种生机勃勃的陪伴。
乔叶竹过来叫她：“还没看过我们家呢，我带你参观呀！”
她站在面前，用很幸福的姿态来邀请。
鹿知岁被她的心情感染，也跟着笑，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啊！”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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