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黑白双拼

26、坦白

　　游乐园一行之后，梅航跟乔叶竹也算是跨过那层纱，正式在一起。

　　梅航本来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蔓延得很快，何况大家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有关注。

　　都不用大肆去宣扬，自然会有人当传声的小喇叭。

　　匿名墙的消息一页页地刷，还是有大部分人不清楚乔叶竹的存在，就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入得了梅航的法眼。

　　不过乔叶竹的照片被放出来之后，大部分人都没了脾气。

　　颜值相当的两人，不管在哪里被看到，冒出的第一个想法都只能是般配，也难怪是乔叶竹。

　　而社团的下一次活动，乔叶竹也更加顺理成章的，以梅航女朋友的身份来参加。

　　社长秦炜盛有亲戚在大学城周围有座闲置的别墅，就想着出租成民宿，也可以给附近的大学生团建开party用。

　　重新装修得差不多了，就是放到订房软件上的照片还没有拍好，索性就请秦炜盛跟社团的人过来玩，就当是暖房了。

　　也不用交什么租金，过来的时候把别墅周边和内部的环境拍摄一下，找些高质量的发给他就行。

　　秦炜盛就正好借此举办了一次社团活动，大家自带些吃的，另外电玩桌游什么的别墅里都配备齐全，权当是放松心情。

　　梅航带着乔叶竹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除了鹿知岁，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她，难免疑问会多些，问题一连串地砸向她。

　　乔叶竹也不怯场，并不扭捏，很从容地跟所有人打招呼，每个人都照顾到。

　　大家就对她更有好感，社员们对加入的新朋友总是接纳得很快，马上就当作自家人，好奇问些两人之间发展的过程。

　　路途也就变得不那么漫长，但只有黄落除外，她并没有仔细听，而是一路上都在注意着鹿知岁的状态。

　　她看上去跟平时没有什么差别，就安安静静地待在没人能注意到的角落里，不去主动参与，但别人问起时也会很有耐心地回答。

　　不清楚梅航这场恋情带给了她多少负面的情绪，但能维持现状肯定也已经花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她见过鹿知岁平日里对梅航的关注，知道那是经由长久积累起来的，很难在朝夕之间就忘记。

　　是坐公交去的别墅，一路上人多她也没办法开口。

　　等到大家到地方，分散开始拍摄照片的时候，她在别墅外侧的某处找上鹿知岁，周围还有人在，她只能问得隐晦：“学妹，你心情还好吧？”

　　“挺好的啊。”鹿知岁看到院落开着一大株很繁盛的绣球花，举着相机找到光线好的角度拍下照片。

　　黄落以为鹿知岁又要跟以前那样嘴硬，憋在心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正在措辞要怎么旁敲侧击安慰的时候，却听到她低声开口。

　　“你没看错，我确实是喜欢梅航。”
　　讲出这句话之后，鹿知岁居然真的觉心中畅快许多。

　　原本对梅航的感情，她只暗藏在心里，无法对任何人宣之于口，那时候哪怕她跟赵茜再亲密，都没有透露半分。

　　怎么到如今不会有任何希冀了，反而能够很坦然地把事实讲给才认识不久的黄落听呢。

　　甚至鹿知岁自己都暂时想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是这绣球花开得太刺眼，连她平常妥帖维持住的防线都被侵蚀掉，才会就这么脱口而出这句话。

　　因为不再有纠结和踟躇的心症在，又或者说，她觉得自己这份消耗久长的情感至少应该让旁人也清楚。

　　喜欢梅航虽然只是她自己的事，却也并不只是她心中很虚无缥缈的念想，而是可以确确实实讲出来的，无法磨灭的事实。

　　那是某处坚实的存在，既然存在就有必要，就配得上让别人知情。

　　即便这存在此时变得毫无意义，也不该就此被悄无声息地抹去。

　　但鹿知岁无法确认的一点是，假如自己喜欢梅航的事情没有曾经被黄落发现过，她还会不会就这么将自己暴露出来。

　　黄落讶然，知道这种情绪下的鹿知岁，其实更让人担心她的心理状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只是问：“他知道吗？”

　　鹿知岁摇摇头，环顾四周几眼，现在周围的人已经散去，确信没人会在这时候听见她们的谈话。
　　“他从来都没有发觉过，一直都只有我自己陷在其中而已。”

　　见她自嘲地笑，黄落声音又放柔了些：“我只是好奇，之前我问过很多次你都没有承认，怎么偏偏现在……”

　　偏偏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情况下选择坦白。

　　如果鹿知岁愿意的话，就可以仍旧对她缄口不言，永远不承认自己喜欢梅航，没有事实的佐证，至少表面上不会是受伤的模样，也还能欺骗自己。

　　“就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很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弃了，好像挺对不起自己的，学姐，我想跟你讲个秘密，你别告诉其他人好吗？”

　　黄落愣神，随即答道：“当然，你可以放心跟我讲。”

　　并没有事无巨细地将那场揪心的暗恋历程都讲出来，她只是提及动心的契机，埋藏很深的种子即便在阴暗的环境中也能够野蛮生长。

　　后面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命运使然，她越陷越深，种子发芽后迅速抽条生长成参天大树。

　　可惜天公不作美，只一道惊雷，就将先前所有储备的滋养都毁于一旦，大树的生命就终结于此，不会有再次复生的奇迹出现。

　　黄落感同身受，跟着她一同惆怅起来。

　　少女的动心贵重无比，但更让人珍视的，是没有回应仍旧一往无前的坚持。

　　得不到回应，要走的路只会一直都灰暗一片，不知黑暗中是否暗藏着无数隐秘的危机。

　　她是冒着风险去喜欢梅航的，也该承担风险过后的负面结果。

　　但黄落仍旧觉得，这对什么都得不到的鹿知岁还是太残忍了，她很喜欢这个学妹，早就拿她当朋友，此刻也只想为朋友出头。

　　她才不管梅航究竟清不清楚，也不管乔叶竹是多么善良的人，今天过来她并没有对两个人很热情。

　　“想跟人说话的话就来找我，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的。”

　　残破不堪的心脏因为有人关心也逐渐变暖，鹿知岁很快频率地点头，但却说道：“以后应该不会再跟人提起了，我心情好多了，谢谢学姐。”

　　黄落轻轻拍了几下她肩膀：“那我们回去吧，在外面待得蛮久了。”

　　鹿知岁将相机收回，界面还停留在刚才拍摄的绣球花，大片粉紫色的色块充斥在屏幕上，是很梦幻的氛围。

　　美好的景色可以被存储起来，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磨灭掉，但终归看过去是没了生机勃勃的冰冷。

　　如果她强行让这份感情也封存许久的话，会不会再放到面前时，也少了当初的那份热情。

　　后来两人回到屋里的时间就比较迟，秦炜盛走过来玄关：“你们刚才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

　　“刚才我跟小鹿聊了会儿听天，才没注意到时间的，你们都在玩什么呢。”

　　黄落去拉他的手，然后也跟着往客厅里面看，有人在玩节奏很快的桌游，旁边的榻榻米房间里还有几个在搓麻将的。

　　“都随便找了自己喜欢的，你想玩什么，我跟你一起啊。”

　　中途加入也不好，黄落想了想：“那我们去玩小霸王吧，双人游戏。”
　　然后又回头去看鹿知岁。

　　“学姐去玩吧。”鹿知岁就示意她离开。

　　她从玄关的位置走进去，先把别墅一二层逛了一圈，没有见到梅航的身影。

　　地下室还有桌球和ktv，下楼之后，音乐声也变得更清晰起来，炫彩的灯光从门缝透露出来。

　　正好有人从后面提了几袋水果过来，看见站在台阶上的鹿知岁，跟她打招呼。

　　“洗水果啊，我帮你。”鹿知岁从她手里接过一袋，跟着一起去了梳理台。

　　“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去唱歌吧，这里的音响设备还不错。”女生便递过一只盘子便跟她讲话。

　　“好啊。”鹿知岁应了声，过会儿跟着人推门进到KTV的时候，看见乔叶竹正站在屏幕前面点歌。

　　另外的人都还在起哄要她跟梅航情歌对唱，乔叶竹低着头，脸红红的，又小声在询问梅航会唱什么。

　　鹿知岁在皮质沙发上坐下来，随口拿了包话梅来吃，这话梅表面上虽然有一层白色的糖粉在，却很难渗入其中。

　　她咀嚼起来，极酸的味道立马就扩散在口腔当中，吃得人口舌生津。

　　表情如常，这酸涩比不过心中苦楚，她又多塞了几块到嘴巴里，直到面部肌肉都跟着皱起来，才觉得好受一些。

　　放在以前，因为两个人很早就认识的原因，社团里的人会下意识将他们划分到同个阵营当中，如果遇到什么事需要组队，也会觉得他们一定会选择一组。

　　现在却已经不同，有了乔叶竹的加入，就意味着梅航在摄影社中最亲近的人不再是自己。

　　连跟梅航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了。

　　有人切歌，熟悉的前奏入耳，MV中出现男生女生肆意奔跑的身影，很快同眼前拿着话筒对视的两人重合在一起。

　　人唱歌时候的声音总是会跟平时有些不同，鹿知岁听着梅航有些陌生的嗓音，却也觉得顺耳。

　　他看向乔叶竹那种缠绵的眼神，是连在自己想象中都未曾出现过的。

　　被他珍视的女生，以后也会过得很幸福吧。

　　鹿知岁想不出自己此刻应该介意的理由，所以也从心中说服自己不曾介意过。

　　不想让气氛变得糟糕，心绪渐宁，鹿知岁也被那交织的两道歌声吸引过去，一曲终了，同他人一样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