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湿竹烧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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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外，洞溪畔，一股黑烟袅袅升起，只见一人边咳嗽边从一草屋里冲了出来，双眼被熏得赤红，焦黑的脸上被涌出的泪水划出了两道沟。此时另有一人正坐在溪边支杆垂钓，只此燥动，微显不奈的皱了下眉，却并没有回头，只是收回钓线再次挂上鱼饵，重新投了下去。
武慕儒站在草屋外无可奈何的看着三次点火失败造成的惨状，实在有些愤愤然，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点起篝火怎么就那么容易，点炉子烧一下冷炕怎么就那么废劲！无力的叹了口气，武慕儒扭头向林莫焰望去，就见对方仍就稳如泰山垂钓溪边，仿佛这边发生的一切都与之无关一样，这种完全的无视更令他感到泄气。
放下拿在手中的烧火棍，武慕儒走向溪边打算先洗把脸再想别的办法暖炕，却见林莫焰一只手突然挥向他，示意他不要动，惊得他只能驻足，定在了当处。就见林莫焰小心拿起插在地上的钓杆，然后突然高起一挥，一条肥大的鱼儿就跃出水面，腾空飞了起来，然后不偏不倚落进了一边的竹蒌里，光荣的加入了晚餐预备役。
“哇！焰你太厉害了！好大一条啊！”
武慕儒兴奋的跑到林莫焰身边，捧起竹蒌就口水横流起来，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条条活鱼，而是一盘盘香美的鱼肉，不禁感叹道：“哇，已经钓这么多了，焰你太厉害了。我们今晚……唉！唉？唉唉唉！唉呀，你怎么都给放了？！”
林莫焰将钓上来的鱼儿尽数放回了溪中，然后将竹蒌向武慕儒脚边一扔，说道：“反正火炉你也没生起来，留着也是枉费，与其到得明天都成了臭鱼，倒不如今天就放归溪中，也可积点阴德。”言罢，林莫焰扭头向草屋走去，行至屋前，发现屋中仍有烟冒出，驻足想了想，扭回头，一脸无比失望的神情看向武慕儒说道：“好好的屋子，天气又不冷，你却非要点火熏炕。这下好了，别说凉炕了，今晚怕是连屋子都没得住了。这下你满意了。”说完，林莫焰神情不奈的来到竹林外，闭目盘膝，靠竹而坐。却在心中盘算：还有七天！
这草屋位于一山谷之中，是武慕儒三天前用瞬移之法遍寻藏身之处时，无意间找到的。此处前有山溪清流、优雅竹林，后有高山耸立、层层叠叠，在此纷争乱世之中，是一处与世隔绝之所。又正巧无人居住，似已荒废许久，即可让林莫焰远离战事，也可全武慕儒独享之意。
武慕儒初一找到时简直以外自己到了世外桃园，便兴奋的拉着林莫焰在此住了下来。
只是此处虽好，却因荒废已久且处于深谷而略显阴冷，尤其是到了夜里，睡在冰冷的土炕之上，身下更是寒凉一片。武慕儒到是没什么，比这更冷的地方他也睡过，也活过。他只是心疼林莫焰，怕林莫焰金枝玉叶儿的受不得寒，他也不舍得他受寒。且林莫焰即已答应随他前来，甘愿屈尊随他心愿，他也想尽自己所能让这约定的十天都过得舒适、惬意，即便日后自己离开了，也能给林莫焰留一个好的念想儿。
且自那日后，林莫焰虽然对两人之间的亲近之举并不表示明显的反对，却也多少有意躲闪，武慕儒也不敢太过激近，更心疼他身子，所以夜里均是独睡的两个人就更觉阴寒了。看到林莫焰因畏寒而蜷在被中的身子，武慕儒这才决定一定要将火炕点起来，好让林莫焰能睡得舒服些。
只是没想到，这竹子竟然比木头难燃得多，有烟囱的火炕也与空地上的篝火完全不一样。辛辛苦苦试了一天的武慕儒此时听到林莫焰这样的奚落，心下不免委屈起来，却也不敢发作。咽下酸涩，武慕儒来到林莫焰身前，小声道：“那……你在这儿坐会儿，等一会屋子里烟散了你再进去吧。我……”说着，武慕儒无比失望的又望了眼早已游得不见踪影的鱼儿，咽了口口水说道：“我去弄些吃的，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走啊。”
“嗯。”林莫焰闭着眼冷冷的应了一声，遂张开眼语含讥笑的说道：“你放心，我即答应，绝不会食言，你大可不必一时不离的时时守着。我不会跑的。”
“不是的！”武慕儒见林莫焰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道：“我是怕这山林中会有猛兽，万一不小心遇上了那怎么办？再说，这里的路我们自从来了也没走过，万一走丢了找不回来不就麻烦了吗？我不是……”
“知道了。”听着武慕儒的解释，字字真诚，林莫焰心下便知确是自己曲解了人家的心意，从不认错道歉的他用阻止武慕儒继续解释的方式，表达自己已知其意的心境。然后淡淡的看了武慕儒一眼，继续闭目打起坐来。
只可惜武慕儒却并没有会意，只当林莫焰已经不耐烦了。不敢再多说什么，怕会让对方更烦，便瞬间移出了山谷，怀着一腔委屈和心酸，到城中买吃的去了。
武慕儒走后，林莫焰张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秀色山水，以及与这山水及不搭衬的、仍有灰烟冒出的破落草屋，心中竟然一阵悠然。想在这乱世之中、战祸环伺之时竟然还有这样一处素雅的宝地，实是万分难得。虽然是被迫，不得已而从之，却也得以在此灵地偷得了些许的悠闲，得以放下那些纷争、权斗和战祸，在这避世之地稍做休养和喘息。
想至此，深深的吸了口林中微微清冷却伴有竹香的空气，深沁肺腑的同时，鼻息间也窜进了些烟灰之气。望向草屋，林莫焰不禁轻笑了出来，在心中轻骂道：‘笨蛋一个！头天下了半夜的雨，竹子都被浸湿了，怎么可能会点得着！’想到此，武慕儒刚刚离开时那一脸的失落和难过便跃入了他脑中，林莫焰知其并没有了解自己之意，也知是因自己态度所至，心下微有歉然却并没打算补救。再次深吸林中清幽之气，闭目调息起来。
武慕儒回来时，林莫焰已回到了屋中。由于武慕儒走时心里带着‘烧炕不成反被怨’以及‘被误会设监管’的心理负担，所以他再面对林莫焰时总有一种自己办事不力、无脸相见，又心中酸涩、委屈连连的感觉。回来后也没敢，也没心情再向以往一样放松的对林莫焰说笑，虽然以往也都是他一人唱独角戏，但今天连独角戏都没人唱了，所以这一顿饭吃得是史无前例的安静。
吃过饭后，武慕儒不肯放弃的打算继续点火烧炕，其实也是想让自己有点事做，不至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林莫焰看着头一次这样安静、低沉的武慕儒，本想劝阻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再次来到屋外溪边，将草屋留给武慕儒折腾了。
时近巳时，从卯时就开始再次不断有黑烟冒出的草屋终于变得清亮了，几次进进出出、越来越急躁不甘的武慕儒，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得意之色。觉得终于挽回颜面，武慕儒压下心中喜意，来到林莫焰身侧，努力让自己保持低调的说道：“嗯，炕点起来了，一会儿就能热了，今天不会再像前两天那样冷了。”
对于武慕儒的努力，林莫焰没有表示，并不说明他没有看到、没有感受到，只是他不愿、也不甘表露而已。此时他已舒展四肢躺在了草地上，眼望点点繁星，鼻息清草之香，耳中尽是蛙虫之鸣。强迫自己暂放一切的他，心中正感惬意，见武慕儒来到身边便慢慢坐了起来，回头望了眼仍有微烟冒出的草屋，戏谑着奚落道：“你确定这草屋还能住？”
“当然能！”武慕儒的自尊心再度受到了突然的打击。
对于武慕儒这种直肠子又没什么心机的人来说，林莫焰发现自己要想挑弄他的情绪实在是太容易了。反正眼下也没什么正事可做，拿他解解闷也不算坏。想至此，林莫焰慢慢站起身，一边拍打身上草屑，一边向回走，一边说道：“你确定草屋没被你点着？我看着怎么还是有烟啊。”
“烟！”提到仍向外微微冒着的烟，武慕儒一时有些发窘，但仍是坚持道：“那烟是先前的，还没散干净而已，真的已经好了。”
林莫焰似信非信的看了眼一脸等待认可的武慕儒，慢慢行至屋内，四周望了望，坐到了炕上，伸手一摸说道：“还是冷的。”
“啊？”武慕儒一愣，也在炕上摸了一把，呐呐的说道：“刚烧起来嘛，总要有一会儿才能热的啊。”说完，武慕儒拿过褥子铺在了炕上，又道：“累了吧，今晚你先睡，我再添些竹子烧一烧，等炕热了些我再睡。”
此时已近子夜，但武慕儒的表情看起来仍十分坚持，林莫焰看了眼便没有出声，合衣倒在了炕上。
不知时到几更，身下的炕果然温热了起来，使得整个身子也暖和了很多。林莫焰翻身时发现身侧竟然仍就空空，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便知武慕儒还在外间烧火。没多做理会，翻了个身轻展四肢，又舒服的沉沉睡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湿竹烧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