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荣树

10、女人心

　　沈威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乱的，心里有点堵得慌。
　　中午他在等苏格洗澡时被父亲一个电话招回家，他与父亲感情一般，却很听他的话。沈威还没到家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不外乎两件，订婚与出国。
　　沈威对这两件事并不持消极心理，一直报以顺其自然的态度。他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出国深造早已提到日程上，但由于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订婚就暂时搁置下来，而近来好像又有了眉目，照父母的意思是让自己先订婚再出国。
　　沈威的母亲谢静贤坐到他身边，静静端详自己的长指甲，那血红的指甲像是从谁肉里刚抠出来的，看的沈威直皱眉头。
　　过了一会儿谢静贤看沈威没有什么要交谈的意思，只好自己挑起了话头。
　　“你那边近来都好吧。”她语气平缓而客气，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母亲对儿子应有的语气。
　　沈威抬头正视自己美丽的母亲，发现她今天的妆有些浓，他知道她现在并不想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只是想挑起谈话的由头，就“恩”了一声算作回答。
　　果然，谢静贤并不关注儿子的回答，径自又说：“你快走了，现在不忙就多回回家。”
　　沈威知道她说的是出国的事，就点了点头，谢静贤也微微点头，显然是对儿子配合的态度很满意。
　　“今天你父亲和你谈了些什么？”沈威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于是正了正身体认真回答，“主要是出国的事，问了一下我的意向。”
　　“一下午就说了这些？”谢静贤精神抖擞的询问儿子。
　　“还让我抽空约姚小姐吃顿饭。”沈威老实回答。
　　“这只老狐狸。”谢静贤皱眉，摸出一支烟，点上后狠狠深吸一大口，“姚家暴发户出身，那丫头我见过，长得难看不说，头脑还愚笨，怎么配和咱家结亲？”她生气的说，表情恶狠狠地，整个人显得有点神经质。
　　“你还记得婉晴吗？”沈威抬眼看他，觉得这名字是某个电视剧女主角吧，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谢婉晴啊！”看儿子这副反应，谢静贤不厌其烦的提醒到“你表舅谢健家的小女儿，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
　　沈威稍微走了一下脑子，还是没有想起这个小时候一起玩过的谢婉晴，但他却想起了这个所谓的表舅谢健。
　　谢健说是谢静贤的本家哥哥，但其实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谢健是谢静贤大伯的养子，此人沈威有些印象，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但据说私底下极有手段，做生意也很是有一套，算得上是谢家上一辈中混的最好的了。
　　“记起来了吧。”谢静贤看儿子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继续说，“我想让你去见见她，她今年也17岁了，在英国上学呢，明年就毕业了，我认为刚刚好的。可你父亲竟说我封建，连五服都没有出，就要搞家族联姻。“谢静贤一边说一边狠狠嘬手中的香烟，仿佛那是沈威老子沈义滨的脑袋，她要将脑髓嘬光。
　　沈威了然一笑，从他记事以来，父母感情一直不和，它们是最最典型的家族婚姻，沈义滨早已不住在本宅了，而沈威也在成年之后搬了出来，诺大的沈家老宅就只剩下了谢静贤独守空屋。沈义滨在外宅的一双儿女早已不是秘密了。谢静贤早先娘家有钱有权势，沈义滨还会略有收敛，但自从几年前谢家老大意外去世，很多关系网随即土崩瓦解，谢氏集团犹如经历大劫，元气大伤，各家都人心惶惶，纷纷自立门户，现在谢氏虽不至于全面崩溃，但也很难再现往日辉煌了。
　　随着那几年谢氏股票的大幅度下降，谢贤静在沈义滨眼中的地位也是直线下降，现在他只是名义上的沈太太，沈氏继承人的的母亲，但其实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贡在老宅的一尊菩萨，不知何时就会自身难保。
　　谢静贤看着沈威，这个她唯一的骨血，最后的希望，沈义滨外宅的儿子已上高中了，小女儿也快上小学了，对自己地位的威胁越来越大，自己稍有疏忽那边就有可能登堂入室，那时可能连沈威继承人的地位都不保，自己想单纯的依靠娘家已经是不可以的了。但如果沈威可以和谢健结上亲，那可以壮大自己本家的势力，可真是一举两得的明智之举。
　　但这种连沈威一听就知用意何在的提议自然是瞒不过沈义滨，沈义滨顶顶厌恶自己这个豪门正妻对自己是奸耍诈自认聪明，当场气的摔了手中的茶杯，并给与了八字评价：愚蠢之极，痴心妄想。
　　沈威对自己的婚姻并不热心，或者说并不关心自己的新娘是谁。这样的婚姻他看太多，也听太多，它只与金钱、权利和利益有关系，无关爱情与人生。
　　谢静贤说的委屈，想的生气，把自己搞得很累。她耗尽精力似的问沈威：“你今天要留下来吗？”
　　“不了。”沈威说，“我现在回去。”
　　“走，走。”谢静贤疲惫的陷在沙发中，无力的挥手，“全走了好，走了干净。”
　　沈威站起身，冲她微微一鞠躬，恭敬地告辞道：“那我走了，母亲。 ”
　　快到拐角处时沈威回头冲谢静贤的位置看，她依旧沉在沙发中，显得那么小。今天沈义滨回家和自己谈完话后，都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就离开了，桌上直到现在还摆着他吩咐厨房特意准备的丰盛饭菜，但却没有人有心去品尝它们。谢静贤美丽依旧，青春尚存，但却要独自忍受寂寞，无人倾诉，在外还要强颜欢笑硬撑门面。沈威突然觉得她好可怜，但也仅仅是觉得他可怜而已，再无其他。
　　沈威毫无留恋的推开房门，司机已将他的车开至他面前，此时他满眼晃荡的都是中午时苏格那鼓鼓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