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星往事》西风爱猫

24、二十四

　　景然去世后，忆下旨在紫沁宫中划出一处院落，赐给晴和女儿风居住，正式把他们父女两人安顿在了自己身边。王宫上下的人们都很同情晴的遭遇，尤其是失去了母亲的年幼的风，更是惹人怜爱，况且他们大都了解忆和晴之间的感情纠葛，没人对这一决定指手画脚。
　　照顾风的侍女和幼儿教师是忆亲选的，他默默地履行着自己对景然许下的诺言。而对晴，自从那天情不自禁的拥吻之后，忆的心情更加复杂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晴和自己对晴的那份死灰复燃的爱。晴现在的遭遇，自己也要负一定的责任，忆的内疚之情使他产生了更加强烈的爱护晴的冲动，但是景然的死，却在两人之间竖起了无形却坚固的屏障。
　　晴在悄悄溜走的时间中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只是一见到风那张不谙世事的小脸的时候，总是会心痛，而见到忆时，这份心痛就会尤为剧烈。明明爱着彼此，明明都是自由之身，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走过去拥抱。景然就在某个角落里，怜悯又悲伤地看着他们，那眼神，一如当初被不情愿的晴勉强进入身体时望向他的目光。她已经走了，却又好像无处不在。
　　蹒跚学步的风在景然去世两个月后的某一天，说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句话。当时，忆把她抱在膝上玩耍，她被逗得拍着手大笑，忽然抬头看着忆，含糊地喊出“爸爸”。抱着风的忆和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晴都怔住了。
　　“你听到了么？她刚才说了‘爸爸’！”忆惊喜地抬头对晴喊道，然后又继续逗着风，希望能再次听到她说话。可是，风一点都不配合，抓着忆的衣领，在他膝上开心地蹦着，毫不理会他的引逗。
　　晴注视着忆和风，脸上露出柔和的笑。自己的女儿平生第一次说出的“爸爸”是对忆说出来的，这也许比对他自己说出来的更让晴感到幸福。只可惜，这孩子永远没有机会对自己的母亲唤出“妈妈”。这个想法让晴瞬间有些伤感。
　　玩闹过后的风在忆的怀里沉沉睡去了。夜色正浓，晴准备带着风离开忆的寝宫，忆却在他起身前轻声喊住了他。
　　“今晚可以留下来么？”忆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犹疑和胆怯。这样久违的邀请让晴有些尴尬，他想拒绝，但是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该来的，迟早要来，总这样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
　　忆唤来老仆人图，把熟睡的风交给他照顾。图抱着风离开，会客室里只剩下忆和晴两个人。
　　沉默蔓延开来，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不开口说话。忆忽然抬手松了松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这个动作仿佛是某种暗示，让晴有些拘谨。
　　“她去世前几天，曾经跟我通过话。”忆放下手，缓缓开口说道。晴惊讶地抬头看着平静的忆。忆回视他，接着说道：“她告诉了我，你当初离开我的原因。如果不是她的那番话，我也许会永远误会着你，怨恨着你。我很感激她，让我知道了真相，让我从恨意中解脱出来。”
　　晴低下头，默不作声。他并不知道景然对忆到底讲了些什么，但是听了忆的转述，他大概能猜出他们谈话的内容。晴宁可忆把憎恨加之于自己身上，也不希望忆被流言所累，所以，当初才义无反顾地“背叛”了他。对此，景然悉熟于心。晴没想到，她在病痛的折磨下仍想着替自己向忆澄清真相，这难道是善良的她成全自己和忆的方式么？
　　“她说，你的爱情还完整地为我保留着。”忆的话一出口，晴便红了脸颊。忆注视着晴的表情变化，心中升起一股掺着苦涩的甜蜜，“她还说，我的爱情一定也还在。她是个细致又勇敢的女人，她察觉到了而且敢于说出我们两个都不敢承认的事实。”
　　晴仍是沉默不语，忆进一步试探道：“晴，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但是，如果我恳请你，允许我们从头开始，你会答应我么？”
　　晴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僵直着身子，他感觉到胸中一阵阵地发闷，然后是疼痛。从头开始，而不是过去的延续。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早已不是当年情窦初开的恋人了。他们的感情背负了太多的沉重和刺痛。现在，忆在恳求他，从头开始。如果他对忆的爱已经死去，那么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偏偏这份爱越发浓得化不开。晴想到自己在景然葬礼刚刚结束之后的那个晚上主动吻了忆，破开了冰封了三年的关系，那种狂乱不光是因为脆弱而下意识地寻求安慰，更多的是对纯粹的爱的渴求。对于忆的缺乏底气的请求，自己无法回绝，因为自己已经再没有勇气和力气去挑战他和自己的真爱了。
　　“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我们一起过平静的生活，一起守着风长大，好么？”忆进一步追问道，晴仍没有回答。晴持续的沉默，让鼓起勇气说出以上这番话的忆揪着的心绝望地沉了下去。那天晚上迷乱的吻只不过是一个意外，晴还是无法接受他的爱。
　　良久，忆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叫人送你们回去吧！”
　　忆站起身，走到通讯机前面，刚准备按下按钮，就感觉身后有一个身体在靠近，一双手臂环了上来。晴的额头抵着忆的肩膀，胸口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双手环绕在他胸前。
　　“我到底背叛了谁呢？是你还是她？”晴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忆拉住那双冰凉的手，转过身，把晴紧紧地搂在怀里，嘴唇贴在他的额头上，“你没有背叛任何人，你什么都没做错。”

　　衬衫的纽扣在忆的手下一颗一颗地解开，晴的身体比初夜颤抖得还要厉害。忆的手掌抚过阔别了四年的细腻感和温度，吻落下来，细细密密，一寸一寸地攻陷着晴的理智。他们不再像从前那样，盲目地索取或者给予，而是更加沉稳、耐心，享受着深至灵魂的纠缠。这一夜无法弥补四年的空白，慢慢来，他们还有长长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虽然对死去的景然有些残酷，但是某风果然还是喜欢忆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