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妖录》有无鱼丸

88、切磋

　　从那以后，妖七和童芜天天起早去后山上练功，顺便带上阿黄。

　　不知为何，天天去练功，天天都能碰到万梓。似乎他也看上了后山这块清净地儿。

　　不过倒也还好，万梓看上去沉迷练功，刚开始也不怎么与他们说话。后来还帮过童芜几次，二人互相切磋，一来二去地便熟络了起来。

　　“怎么说呢，你要想象从一堆线头中找出正确的线的感觉。”妖七摸着下巴，思索着对还差一点领悟的童芜说道。

　　“什么烂比喻。”在旁边烤红薯吃的阿黄小声说道。

　　妖七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就像，你看到一堆乱糟糟的白色线头里有根红线，你一眼就能看到它。这时候，得到红线的最好办法不是解开其他线头，而是找到红线的端头，再将它扯出来。控灵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童芜皱着眉思索去了。童藤送来的药效果很好，第一天涂上便结痂，他虽然不能全力施放术式，日常自己练习还是没问题的。

　　妖七又看向万梓：“万梓兄，你倒是领悟得很快。”

　　万梓不冷不热地说道：“还好。因为土之术式本就偏向防御和塑态，我领悟快点也正常。”

　　说完他又看向童芜：“水之术式形态与风之术式一样多变，本身就能防能攻。且童家擅长的还有傀儡术，技艺杂庞，童芜要从中抽丝剥茧确实不容易。”

　　“确实。”妖七实在是发愁，他发现功夫这事真是难以言传，甚至难以身教，最多只能点拨几句，接下来只能靠个人积累的功力和缘分领悟。

　　此时阿黄刚烤完红薯，用树叶包着，坐在他们旁边的树下慢慢剥着吃。

　　“你来和我过几招吧。”万梓忽然对妖七说道。

　　“哈？”

　　“你身手不错。我想和你切磋一下，点到即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婉拒多少有些放不开了。妖七欣然接受这个不情之请。

　　二人拉开距离，各自站好。

　　“那开始吗？”

　　“开始吧。”

　　妖七刚要出招，就发现身形一歪，左腿直往地上陷去，重心登时不稳。

　　“这……”妖七看着从万梓面前一直凹陷下落到自己脚下的地面，便明白是万梓的术式在话音刚落时便施放了。

　　“这也太快了。”

　　妖七嘴上感叹，手上也不闲，借力而下，以左手撑地跳出坑内。

　　万梓看到妖七没有以术式相抗，而是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逃脱，眉毛不禁惊讶地微微抬起。但很快找回状态，继续攻击。

　　二人你来我往，过招不亦乐乎。万梓的术式浑厚一体，攻防兼备；妖七的术式则形态诡谲，出其不意。

　　但妖七比起术式施放，更多的是纯靠身体闪避。

　　“……你是猴子养大的吗？”万梓好几个土陷术都没困住妖七，再加上过招有点久了，气息有些不稳。

　　“错，是玉面狐狸养大的。”

　　“？”

　　“噗——”阿黄听到直接喷红薯了。

　　“没事，我们继续。”妖七笑眯眯地伸出手，勾动四根手指，示意继续。

　　再这样下去，虽然没落下风，多少显得妖七过于游刃有余了。万梓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便放出了大招，手指暗暗发力。

　　然而表面上看，妖七的前后左右一片平静。脚下既无泥土松动的痕迹，空气中也无灵力波动的迹象。

　　“怎么感觉有点奇……”妖七环顾四周，话还没说完，就被脚下所站的方寸土地中冒出的圆形土柱顶上半空！

　　妖七惊愕之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感到周围有灵力存在，却没有游走变化的迹象，原来万梓用灵力将自己脚下的土地全部升起！

　　好雄厚的灵力储备！妖七还来不及喝彩，空中忽然有个粗犷土拙的偌大人头向他看来。二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

　　这是什么啊！！

　　妖七还没反应过来，又感到上空一黑。抬头看去，另一根土柱直直地向他压来，直要将他压成肉饼！

　　而坐在树下的阿黄视角，对刚刚发生的过程看得分外清楚。

　　从妖七脚下升起的根本不是什么柱子，而是整个土偶！

　　这个土偶捏得粗糙，结构模糊，只各一根圆柱体便是四肢了，而妖七所站的地方，刚好是土偶向上抬起的手臂，另一根向他压去的圆柱则是土偶的另一只胳膊，体型巨大的土偶拍死妖七，就像拍死手心里一只大蟑螂一般轻松。

　　阿黄手里还剩半个红薯屁股，此刻也忘了吃，张着嘴看着两根柱子即将弥合封闭，妖七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其中……

　　还没等她惊呼出声，却发现土偶往下压制的动作僵住了。

　　原来土偶的“手心”相叠处，妖七正发狠咬牙，一蹬一抬，竟硬生生将缝隙给扩大了几分。

　　万梓一惊。不，不是简单的蛮力那么简单。

　　他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土偶手心受到了灵力的阻碍！

　　妖七被强大的压力压得骨头嘎嘎响，尤其是肩骨和膝骨这块，更是有如负重千斤，感觉快要被压碎了。

　　要不要问梦寐神妖借点灵力，先快速下躺，再用灵力把整个土偶击溃呢？这土偶灵力过巨，这样做会不会太张扬了？妖七一边想着，一边肩膀又往下低了一分。

　　而万梓此刻更是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刚刚他又加了力，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灵力的对抗。

　　妖七正要实行张扬的计划，肩背上忽然一松，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猛地抻直了身子，酸痛就像开阀放出的水，席卷了全身。

　　“啊——痛痛痛——”妖七难得喊痛，叫苦不迭。而土偶一反刚刚残暴之相，缓慢小心地半蹲下来，让妖七跳到地面上。

　　他看向万梓，而万梓面不改色：“我说了，点到为止。”

　　妖七苦笑：“好。”

　　万梓一抬手，土偶霎时泥崩瓦解，化作大量尘土归地，流向刚刚从地面破土而出的大坑，不一会儿便填补好了，地面看上去如初，就是翻出的泥土有些新。

　　“万梓兄，你这招算是傀儡术吗？未免太强了。”妖七看着偌大的土偶顷刻化为烟尘，又归流土地不留痕迹，惊叹不已。

　　而万梓没有理会这茬，说道：“我刚刚用土偶压制你时，你可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什么？”

　　“有我强烈的求生意志。”妖七凛然说道。

　　“……不是这个。”万梓皱着眉，回忆着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土偶在压制你时，感受到了明显的灵力对抗。你那时身上泛着一圈光晕，应该是灵力所化保护你的。”

　　这下轮到妖七惊讶了：“当时我双手都在抬着你土偶的胳膊，没有余力施放术式呀。”

　　万梓下了结论：“那可能是学会控灵的另一种表现。不需要再通过手、而是意念施放术式。我家里人之前和我说过这些。”

　　他又垂手而立，试图将周身逼出类似的光晕：“就像这样。但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万梓的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晕，现在正是白天，二人又没站在树荫下，不仔细看的话确实是看不出来。

　　“这样啊，哈哈哈。”妖七好奇地拿手指戳了戳光晕，却发现这光晕看似柔软模糊，实则刚触到边缘，就感受到坚硬的质地，仿佛一层半透明的铠甲。

　　“你再用点力。我想测试下现在自己光晕的坚硬程度。”万梓继续说道。

　　“哦。那我不客气了。”

　　话毕，妖七径直一戳，万梓周围的光晕竟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慢慢黯淡扁了下来。

　　“……”万梓的心有些许受到打击。自己的光晕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你的光晕质感，怎么说呢。”妖七将指头伸到面前，感受着刚刚戳破的触感。“有点像瓷器的外坯，虽然硬，但太脆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万梓又沉默了。正常人会体验过能一根指头戳破瓷器的感受吗？

　　妖七说完，又自己去尝试发力展现周身光晕。

　　就在此时，万梓的眼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那棵树下。结果阿黄刚好在吮红薯皮上残余的果肉，正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阿黄心虚地笑笑。心里却在狂骂，没看过勤俭节约的人吗，盯着看干嘛！转头！

　　万梓的一瞥如蜻蜓点水，迅速收回，便转身继续自己练功了。

　　阿黄满意地点头。只要自己够厚脸皮，就没有人能鄙视她。

　　而童芜刚好从万梓转身后面对的那片林子里出来，看到万梓时咦了一声。

　　“你是不是扑了风寒了？”童芜关心地问道。

　　“没有。”万梓飞快地说完，又凭空捏了个小土偶出来，正好挡住童芜看向他的视线。

　　他要开始锻炼细化土偶的外表。现在的土偶力气尚可，但远远不够精巧，很多动作都做不出。他要开始从小土偶开始捏塑练手。

　　而捏着捏着，小土偶呆呆的脸上忽然出现了笑容，平滑的面部上，唯独嘴角仿佛沾着什么东西。

　　“你怎么又吃得满脸都是。不知道的以为吃屎了。”妖七嫌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滚。”阿黄干脆利落道。

　　“啊呀，嘴边都是。赶紧擦擦。”妖七老妈子般絮叨。

　　万梓的脸烧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