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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前奏序曲(一) ...

  •   “这次的钢盔蛇是给谁猎了?”

      “还能有谁?这种活儿,不都是那位包圆了。”

      “嚯,他也是真的不嫌累。蛇妖这种东西最狡猾阴毒,长得还恶心,扎堆爬,我看见那一坨坨的就发寒毛。没想到还真有人抢着干。”

      “人家好这口,你能说什么?”

      “要我说,我们这个圈子,怪人也真是够多的。”

      “人各有好嘛。诶诶,新的告示贴出来了!”

      “我看看……怎么不是猎妖,是找人啊?”

      “咱们这地方,不就是什么都有什么都接?找个人有什么稀奇的,多的是找被抢了猎物报仇的,或者是找失散同伴的,要么就是找新同伴补缺的。上次我还看见有找道士的呢!”

      “找道士??道士和我们这行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开出的悬金真是高,不少人都想赚这笔钱,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小道士,几百个人找了小两个月了还没找出来。不信你看,喏,告示还贴着没被撕呢。不说了,看看这次是找的哪路神仙……我认不得几个字,你赶紧给念念。”

      “行。诚招能人贤士,寻一红衣男子。该男子常年喜着红衣,腰际佩双刀,口舌轻薄,脾性粗烈。若有人见其踪迹,恳请留言告知总汇领酬;若见罪于诸位,烦请不要高抬贵手,教训即可。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人是要找这个红衣男抓起来打一顿吧。估计是寻仇的告示,我跟你说,可千万别揽这种活儿,干得好了,至少得罪一边;出意外了,两边都得得罪,到时候被追杀的就是咱们了。”

      “对对,说得是。我们看下一张吧,你念。”

      “寻一冷面小哥。外貌特点:俊,非常俊。身高:不能算高,但不能说矮。衣着:胸前有一枚刺绣,有时没有。提供线索者需验真,否则一律当作骗子打发。”

      “咱们这是不是该提高下准入标准?怎么什么傻货都能发告示!”

      “那没办法,人家交了押金,就能上这个悬金墙。今天咱们不会遇不见合适的活了吧?”

      “不至于吧……你看,又有新的告示了!”

      “我看看。寻找失散多年的王子……得,咱还是走吧。我真他妈纳闷了,今天就没一个正常悬金是吧。呸。”

      “你不再看看了?”

      “不看了!有这功夫还是多去打几只小妖来卖,好歹能抵今天的饭钱。”

      “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去!”

      纷沓的脚步声和匆忙的身形带起一阵风,将布告栏角落里的一张告示给带得飘忽到空中,慢悠悠地左右摇摆,坠落地面前,又被一只指骨分明的手给拦截住。

      修长的骨节弯曲夹住发脆的纸张边缘,薄韧的油纸边角锋利如刃,不时摩擦过中指和小指上冷硬的指环,发出尖锐擦声。

      这张告示,也是张寻人启事。文字简洁,内容直接,是寻仇的。落款是三年前。

      这张告示酬金并没有高到令人眼前一亮,描述也含糊,一看就是难做的活。而告示墙上,没有顺利达成的委托会一直留在墙上,只要预留的上墙费足够扣除即可,到期了也可续费。

      看着看着,手指的主人有些兴味起来了,指尖慢慢敲打着纸张的背面,目光则抬起从右往左扫视起那三张刚刚被一一念过的告示。

      “老大!我找到跟蛇妖有关的委托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另一面告示墙下响起,一个满头小卷毛的小个子从人堆里跳起,遥遥招手呼唤着。

      “嗯?我在。马上来。”

      比起小卷毛的少年脆声,回应他的是一道被拉长的青年慵懒声调。

      与此同时,三道“嘶嘶”的纸背脱胶分离声响起。刚被新告示盖住的底下旧告示重又见天日。

      小卷毛一颠一颠,见自家老大还有几步路才能走到这边,便蹦着高想先摘下那张自己盯上的告示。

      然而这告示墙高三米有余,才一米五出头的小卷毛显然无法够到贴在中上部的告示,手指尖只能蹭着下部的纸边,抓挠一下就又掉下去了。

      而他所在的告示墙是每日人流量最大的那堵,这一蹦一跳的动作幅度,引来周边不少人侧目。

      他连蹦十几下后,后面有人嫌他动静大又挡视线,竟直接拿手按住他的头:“小毛头蹿什么蹿,个子矮还想撕告示,再回去练几年!”

      说罢,那人就用五指抓住下面被压扁的那一脑壳蓬软,想连毛带人拖行扔到身后。

      然而他还没动手开始拖,手下就嗡嗡传感,一阵尖叫从手掌底炸开来:“我的头发啊啊啊啊啊!!!”

      还未变声的少年声音嘹亮脆尖,跟个钻子一样直旋入周围人的太阳穴里,让人头皮发麻脚趾扣紧耳膜颤抖。

      “要吵死人?!”抓住小卷毛的那只手越发用力,恨不得连根拔出那一头杂毛,狠狠往地上掼去,撞到这道令人极度不快的尖叫停止为止。

      那人刚要往地上扔,手腕便忽触冰凉坚硬。还未来得及看清被缠上了什么,手臂筋脉便忽然一阵痛麻,原本紧攫着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被迫松开。

      周围人忽然不约而同地散开。原本熙熙攘攘的告示墙前,被圈出了一小块空地。

      空地之上,是捂着头嚎哭、四处乱蹦的卷毛头,而刚抵达他身边的短发男子正用力一扯,锁链哗啦,甩得链中人全身跟着被过度翻转的手臂、在空中被翻了整整一圈,随即沉重倒在地上,像条破麻袋。

      “我的头发呜呜,我的头发啊呜呜呜——”卷毛头拿着小短手捂着头,脸上涕泗横流。男子见了也不出言安慰,左手依旧牵狗般牵着地上的男子,右手一抬,墙上的告示便在灵力牵引下滑入手心。

      “猎三头蛇啊,是有点意思。”男子右手夹着告示,顺势手掌托腮、手指摩挲着自己右耳耳骨上的银夹作思考状,脚底下又传来一声痛哼。

      “就是这出没范围太广了点,没条狗先替我们去嗅一嗅,还真是难办。”

      说完,他笑眯眯地蹲下来,将告示转了个面,手指牵引的锁链马上缠拉着地上的人,扯着那人的额发抬起头来。

      “这位仁兄有兴趣替我们队伍当狗吗?能咬蛇的那种。”

      那人脸被摔得鼻青脸肿,又红又紫,刚要摇头说不,舌头一动,却抵出来颗牙齿,话也说不完全,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呜啊”声。

      “看来是愿意了。走。”

      男子拿告示拂了拂自己短靴面上的尘沙血渍,转而轻跺脚跟站了起来,就真这么牵着地上的人走了。

      周围人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脸上还有几分看热闹的样子。有一新来的猎妖人感到稀奇,赶紧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问道:

      “救那个卷毛的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凶?”

      “凶?”身边人哑然失笑,话语连珠炮似的出来了,“这可是我们这最爱笑的阎王,从没有人见过他亲手杀死过谁。顶多教训一下像刚刚那种愣头青,事后都会放回来的。被放回来的人真跟过了地府一圈似的,脾性都敛缩不少。不过还是劝你,没事少惹那一圈人。尤其是那个使锁链的。”

      “他们是一队的?”

      “那可不。不是一队的,其他人在他面前或死或烂,他都是不管的。但只要入了他的队,基本上就能帮你摆平一切。”

      “摆平一切?”听的人嗤笑了下,“你还真敢替他吹。”

      说的人见听的人不信,也只摇了摇头,不多说了。

      听的人却不想就此放过这个话头,继续说道:“那个人身上功夫是还不错,但刚刚那几下,散发出的灵力你我都感受得到,也没强到说一不二。”

      说着,他又伸开手臂比画了一圈以作示意:“要知道,这里可是附近几个国域最大的悬金集市,能人奇士数不胜数。那个短发小辫子的灵器是有点意思,但也就那样吧。老兄,你眼皮子多过点人,也不至于这样夸。”

      那人笑笑:“既然你不信,日后有机会从他手下过一遭,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令人发奇,引得发问:“你说得这么煞有介事的,不会是因为自己挨过他的毒打吧?”

      那人见得不到回答,正要转头去看,却发现刚刚站在自己身边对话好几个来回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消失在熙熙攘攘人流之中。

      大概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便先行走了吧。那人不在意,耸耸肩,继续浏览着今天的告示墙。

      再说那边二人一“狗”的行伍,饶是在这么鱼龙混杂的地方,也引来不少注意力。走了几步,小卷毛连蹦带跳,拐进了一个暗巷里。

      而青年也加快了不紧不慢的步伐,手指微动,锁链便加紧了力度,直接拖着地上破布似的一滩人入了暗道。

      青年刚适应暗巷里的光线,就见眼前刚刚才堪到他胸口的“小卷毛”抖动着手腿,又拧又跳,身形顿时拔高不少。顺带着扯掉了头上的假发套。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阀姐,下次别用我的真脸。做我们插手的,可不兴今天似的那么多人面前又哭又跳。”

      青年的背后陡然现出一声抱怨。

      “抱歉抱歉,这次是最后一次。我想多练习下缩骨。”还在整顿身形的人捂着脸,指缝间透出闷闷的声音。“等下,我还在换脸。马上好。”

      “你倒是敢说嘴。”青年抱胸抬手,锁链下跟着牵出一迭声呻-吟,他也不管,只顾着与身后的人笑谈:“什么叫‘尤其是那个使锁链的’?生怕新来的人不防着我们是吧。”

      “哎呀,我错了,这不是要找点话说吸引他注意力嘛。不然,”青年背后的人摘下整套带发的头套,露出一头蓬松的小卷毛,卷毛里还藏托着一个颇有分量的荷包。“我今天怎么杀猪请大家吃饭呢?你说是吧,匕哥。”

      被称为匕哥的青年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左眼角一小粒鲜红的痣如血珠般盈盈惹眼。

      “那今天是阿蝉做东咯?”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嘶拉”声之后响起,探出长腿、内折踢起地上的假发,一把握在手中收起。

      “那这人先放哪呢?”被唤作阿蝉的少年挠了挠头发,指着地上还被锁链牵着趴着的人说道。

      “留给你阀姐做下一张脸皮套模吧。”带泪痣的青年笑笑,中指微压,地上的人顿时昏死过去了。

      女子满意地用脚尖翻看地上男子的脸:“那等我翻完模再把这人交给晏琢,洗完脑子再扔回去。”

      阿蝉看了眼展骨完毕的女子,“啊”了一声,双手抬起捂住眼睛:“阀姐,衣服衣服。”

      宁阀看着那双黑葡萄般的眼还在指缝间不住往外瞅,好气又好笑:“我身上还套着男子的皮套,衣服小了也没什么可露的。”

      “心口不一。”匕哥轻轻敲了敲阿蝉的脑袋,一下子把那张小脸敲得通红。

      阿蝉又臊又不服气,正想还嘴,又被青年习惯拉长的声调带着走了:“好了,吃饭去。小黑已经想开饭了。”

      阿蝉又“啊”了一声,直往青年身后钻:“它在哪?上次还啄我来着,这坏种。”

      他圆溜溜的眼睛前后左乱瞟,唯独没注意到后面,因而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声贴着他后脑壳响起时,他大腿都吓得不住乱撞。

      “呱!”

      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白鹅探着修长雪白的脖颈,如蛇般探头贴脸着阿蝉。

      “救命啊!!”

      二人看着互相绕着圈子追逐竞跑的阿蝉和鹅,又是不住地笑。

      宁阀脸上灿烂,眼睛却是时不时往青年的清朗侧脸瞥去。

      又是这样。嘴笑眼不笑。那双黑的不见光的眸底,像多年未清理的池塘底部,不知水面之下究竟酝酿繁殖了怎样的回忆和情绪。

      她眼神收得很快,怕被发现。自然也没注意到那人眼角一刹那转动的眼珠。

      宁阀看着几乎与阿蝉同高、展翅雪俊的小黑,想起了青年当时给这只大白鹅起名的场景。

      “嗯,就叫小黑吧。”

      “什么?这名字哪个字都跟它不沾边吧?”阿蝉马上质疑,紧接着就是一声中气十足、十分不满的“呱”声。

      “……好,不算体型,它怎么也得叫小白吧。为啥不叫这名?”

      “这个嘛,”青年慢条斯理说道。“是因为已经有小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8章 前奏序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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