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1、大婚之日(八) ...

  •   满菱端坐在床榻之上,她遣走了屋内所有人,只留下元谷陪着她。

      她放下了合欢扇。合欢意好缱绻,她脸色却倦冷,龙凤高烛都照不暖她的脸。

      “元谷。他果然,什么都记得。”良久,满菱开口道。

      元谷低头不语。

      满菱见她神色,苦笑道:“就连你也比我早看出来,是吗?”

      元谷咬牙。这个事实,她早隐隐约约感受到,但奈何没有证据,更不想让小姐伤心,一直缄默闭口。

      以前幼时还住在童家时,她虽然看不惯后来童芜总是在小姐身边,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对小姐的喜欢和执念,是她都无法否认的程度。

      后来,她知道了那碗药是夫人干的事,小姐也从此不提童芜。她最明白小姐,小姐觉得是满家害惨了他,让他灵力皆丧记忆全失,觉得自己不配呆在他身边。

      但从猎妖大会碰到见面的那一刻,当元谷看到他见到小姐那一刻,那一秒的眼神,就毫无理由地从内心认定,他没有忘记。

      大概是因为,她以前在旁边看了太多次那人看小姐的眼神。时隔多年再见,还是毫无差别。

      但到后来,元谷第一眼的直觉也被他的种种表现所削弱,各种矛盾的违和感和反差感一遍遍拷打,让她以为那天只是错觉。

      果然,男人都是最会演戏的。她一开始就没看错那个眼神,童芜就是想让小姐和童苏的婚事敲定,将他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她不懂童芜为什么要演这出戏,兴许是变心不喜欢了,也兴许是知道那碗药的真相后对满家开始敬而远之,什么理由都好。但是。

      元谷看着小姐瘦括了许多的剪光侧脸,暗暗咬牙。但是,但是他为什么要在今日迎亲时,说出那个只有他和小姐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

      既然要选择忘怀过去,又何必在这种关头旧事重提,牵扯不清!

      恶心透了。

      元谷越想越气,正想开口直接对小姐说明,不必为这种男人伤心,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杂声。

      满菱听见声响,便拿起搁置一旁的合欢扇置于面前,元谷随即高声呵道:“外面什么人吵嚷?”

      片刻,一个女侍匆匆进来回禀:“回家主,外面来了个童家的下人,莫名其妙说些什么姑爷请家主立刻从洞房出来这种混账话……已经被我们赶走了,应是吃醉了酒撒疯,等明日属下便会告知童家,狠狠处置……”

      地上响起极脆响的金玉碎裂声。

      那女侍一惊,便看见满菱原本一直捏在手中的四环玉质合欢扇,带着上面的琉璃羽毛碎成一地残璋。

      满菱已经跑出了洞房。

      女侍慌忙叫人,一边跑一边喊人拦住满菱。否则夫人待会要是看见跑出去的家主,一定会打死她们的!

      -------

      李现道一直隐藏得很好。

      好到连童苏都相信了他,相信他那一套只想听满妙临终前认错忏悔的说辞。

      怎么可能。

      他背着师父的尸体,一路走。走到那个他曾经发誓永远不回去的国度,去乞求大漠神庙里那位新晋的所谓“神明”,用眼睛作为代价来交换师父的起死回生。

      结局不出所料。他一如既往,为自己的天真和愚蠢付出了代价。什么都没得到。

      彻底失去光明前,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破神庙门而入的童苏。

      他根本不知道童苏是怎么一路找到他的踪迹,循路而来的。也不知道他最后到底是怎么将他救出来的。

      失去视力后,他问过童苏,自己的眼睛现在是什么颜色。

      “是天空的颜色。”良久,童苏说道。

      天空?他想起大漠的天,永远被烈日灼烧到褪去所有色彩,一干二净,根本没有中原的湛蓝青空,只有无穷无垠的惨白天穹。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李现道淡淡说道。

      那天晚上,他不辞而别。自己摸着黑,一路摸索过去,不知道摸了多少小路的蒺藜刺桩,听着溪流水声和远处的车辙声,总算到了大路。

      然而到了大城镇后,他马上被一群人围住。被吼叫了一通后,他才反应过来,这群人是当地的乞丐,误以为他是要也来分一杯羹的外来乞讨者。

      “我是医师。不是乞丐。”李现道说。

      回应他的是一个让他直接倒地不起的耳光。

      倒下去时,他厌烦地想,怎么自己还没死。

      于是他又抠着地上凸起的石头,用指甲撑住地面,一点点爬起来。

      “我是医师……”这次还没等他说完,毫无设防的肚子便被一脚狠踢。

      这次会后脑勺着地。如果自己刚刚没摸错的话,那地方会有一块尖石,被这个力度打倒下,能直接刺穿自己的后脑。李现道平静地估算着。

      然而他还是没有算过命运。

      在即将倒地时,他的后脑勺被一只手扶住。就像几个月前,他前额即将着地那次一样的触感。

      那只手将他的头移到另一个地方,随即毫不留情地抽手。碎沙砾硌着倒下的后脑勺微痛麻。

      他听到刀出鞘的声音,石头化为齑粉的声音,人群恐惧的四下逃散声。最后是,听了太多遍的不耐烦的声音。

      “啧。”

      有靴子踩地沙沙作响的声音,接着是蹲下声。

      “你说你一个死瞎子还挺能跑,我跟你都跟累了。”

      他不吭声,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虚无的前方。

      “算了。你先跟着我吧,刚好那条大海鳗已经吃光了东南海域的鱼,游到了附近。算你小子运气好,多少人想跟着我都被我赶跑了。”

      是自恋的声音。

      李现道被安置在了一间客栈里。他曾想过等人离去后逃走,但走到门口,就发现门从外上了闩;他想过跳窗,但怎么也推不开。

      而每当他在屋子里走动时,他都能感受到,有人在外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旦他有疑似轻生之举,就会有人从外跑进屋内,将他捆起来放倒在床上几个时辰。

      到后来,他实在求死的太频繁,连负责看他的人都烦了,索性一直捆着他,只有喂饭灌水时扶起,其余时间一概不管。他觉得自己已经生了褥疮。

      不知多少天后,那道靴子声才回来。

      是极疲倦的脚步声。还有海水的咸腥味和鱼的气味。

      进来了两道脚步声。但只有一个人。

      “你老实待着。等我醒来问你话。敢逃我就直接打散你的鱼肠。”

      人声累极,当真说完就将李现道推到床内,自己往边上一躺,直接发出细微的鼾声。

      李现道一直躺着,没有什么困意。身边的鼾声起了不久,便响起滑溜溜摩擦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挣扎摩擦,但捆住他/她/它的东西极其湿滑。

      摩擦声一直坚持不懈,没有停止。

      身边的呼吸声也一直规律持续着。

      而摩擦声已经开始发生变化,由紧变松。

      真的还不起来吗?要被杀了。

      李现道听着身边依旧连绵平稳的呼吸声想道。

      摩擦声忽然消失了。毫无征兆。

      与之同时停止的是身边的呼吸声。

      有什么东西被击打的声音。他听不出来是什么武器。不像钝器,也不像锐器;不是家具,也不是拳头。到底是什么攻击的声音?

      打击声过后,是稍微恢复了点精神的人声,打了个哈欠。

      “还挺耐打。这次是给你的教训,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的肠子拉出来塞到**里,再把你的鳞刮下来嵌进你**。听得懂人话吧?嗯?”

      李现道被黑暗锻炼到过度灵敏的耳朵,暂时过滤了某些声音。

      地上传来呜呜翕泡声。

      身边又是重重躺下的声音。

      李现道等着那道平稳鼾声继续响起。

      呼吸声正在渐入佳境。

      刚刚的摩擦声变成了伏在地上一抖一抖的痉挛声,啪啪嗒嗒。

      李现道开始慢慢挣脱绳索。他刚刚已经借着那不明物体的摩擦声,挣脱大半了。

      本来如果这人今日不回来,他现在说不定已经顺利解开全部绳索,将自己吊在房梁上了。

      解脱了。

      他慢慢抽出身下的绳子,一点点收进手心里,粗糙的麻绳顺着原先被捆绑住的关节处一点点磨过。好像勒出血了,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耐心地一寸寸拉出团起麻绳。一直拉到麻绳触感忽然变柔软为止。

      柔软的麻绳直接抢过粗糙的麻绳,将他的手绑了个结。

      “小大夫,我是睡了,不是死了。为了这死鱼我五天没合眼了,让我睡个安生觉。”

      这声音已疲倦沉怒到极点。李现道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此时出言聒噪,他一定会被毫不留情地杀死。

      他刚要出声,头忽然一歪,靠到了又柔软又坚硬的东西上。呼吸像温热的海水般从他头顶倾泻下来。

      “你要是动了,我随时都会醒来。我要是没睡够就醒了,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

      是警告的声音。

      李现道还是开口了:“你身上很臭。”

      说完他就被一只大手直接覆住了下半张脸,口鼻之处皆是强烈的腥味。

      “找死有意思吗?一条鱼都拼命想活着,你就不能惜点命。”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这话刚说完,呼吸声又沉入浅眠之中。

      呼吸声由浅入深,又由深入浅。李现道听声辨心音,得出结论,这人是真的几个日夜没深睡过了。

      不知道昏天黑地这样靠着睡了多久,等到酣睡声终于停止时,紧接着是喊痛声。

      “你往我身上干什么呢?!”怒吼声。

      李现道又往一个穴位扎了一根针。

      这针下去,怒吼声直接痿掉,湮灭在喉咙里。

      “你流了很多血。”他说道。

      一开始进屋的腥味,就是海腥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手下传来几声哼哼:“皮外伤。你晚点治,我伤口都长好了。”

      接着又是一声痛呼。“你干嘛!”

      李现道用手拈住药棉往上提:“不好意思,手滑了。”

      他忽然脚背一凉。有什么黏滑的东西蹭过来了。

      又是一声击打声。

      “我跟你说过吧,不要随便靠近人类。”

      谁知他脚下竟也出现了人类说话声,磕磕绊绊,说不利索:“我也可以,变人的!”

      须臾,床上的声音暴走:“别变成女的!你他妈没穿衣服!”但这次没有击打声。

      “哦。那这样呢?”委屈的声音。

      “为什么你还可以变成男的?”床上的人抓了个枕头直接扔过去,“遮着。”

      “海鳗是雌雄同体的。”李现道冷冷说道。刚刚扔的是他的枕头。

      床上人愣住:“……我以前吃了那么多烤鳗鱼,也没吃出奇怪的东西啊……”

      “海鳗是进化的终点!”地上有声音嚷嚷。

      “滚。再多说一句把你烤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人身上有什么地方变了。

      最起码,不对人形妖动直接动手杀了。虽然打起来还是往死里打下手。

      ……

      有一天,有信鸽飞来的声音。

      从信筒中取纸条,卷平展开。良久。

      “我得马上回家。”

      李现道一愣。直直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声音他听过。即使有表面强硬的音色遮掩,也无法挡住底下恐惧、害怕失去的底色。

      “你就在这住着吧。我要先回去。”

      “那这条海鳗怎么办?你能带回家?”

      “我可以变成人的!”

      “闭嘴。”烦躁地踢挪凳子声,“我四弟生了重病,快不行了。”

      “带我回去。”

      “什么?”

      “我知道你四弟的病因。”

      凳子被直接踢翻了。他的衣领直接被揪住:“你为什么会知道。说清楚。”

      “师父的医袋里,少了两颗药丸。这种药丸原先有三颗,还有一颗之前给我吃了。是散去所有灵力的药。”

      “什么叫散去所有灵力?!”

      “字面意思。”

      他面前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握住他的衣领的手略微松开:“怪不得,怪不得她之前那么肯定说你身上不会有任何灵力……”

      童苏又陡然想起什么。手上又开始用力:“那两颗药丸为什么会被他吃了?!”

      李现道冷冷说道:“师父和她的医袋,在被你救出来之前,在什么地方?谁拿的,就是谁给他吃的。”

      童苏的手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有妖的血脉底子在,吃一颗散灵药,顶多是彻底成为普通人,身体底子变差。但如果那两颗全被你四弟吃了,能撑到现在都是奇迹,他拖不起了。带我回去。”

      李现道忽然抬起头,这个方向的话,应该能和那个人直视。

      “我是医师。”

      攥着衣领的手慢慢被松开了。

      “不带我回去,那可以把我放生吗……”

      “再吵把你风干做成土特产带回去。”声音依旧冷铿。但李现道听得出啦,底下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最终,他帮他救回了他的弟弟。

      他被他带着天南地北游走,说是要防止他自弃。

      他一次次不要命似的猎妖,越凶越恶,就越拼命;

      他一次次从鬼门关拉回人,越伤越重,就越尽力。

      多谢童苏,他的医术才能这般突飞猛进。

      李现道的指间拈着的针越来越多,越来越长。但始终够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准备去和满大小姐订婚。”

      “哦。”

      “摆着张死人脸干嘛?我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些话,我要和她摊开来讲。”

      “哦。”

      他作出一副不关心的样子,继续研药。

      其实那时,他兴奋地指尖都出汗了。

      就像现在一样。

      李现道从单独为他设的素席桌上站起,很顺利地避开如织人流。大概是因为传菜敬酒的宾客仆人,见他是个瞎子,都绕着他走。

      他顺着记忆中那股气味一直向前走去。

      罪恶,幽微,快腐烂的气味。

      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倘若杀一人,可以救万千人。杀,还是不杀?救,还是不救?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杀了这一人,那万千人,那个人,也回不来了。

      但正因回不来了,才需要这一人付出代价。

      他抬指出针,冰凉擦肤而过。

      一瞬间,所有喊叫、奔跑、翻滚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他回到了大漠干燥无声的午后,依旧能看见如洗青空。

      -------

      妖七手刀之后,抱住了软绵绵倒下的李现道,开始喊叫:“李大夫,你不能喝还非要喝,再高兴也得有个度啊,现在喝醉了,我们这没人会煮醒酒药啊。”

      妖七的大声吸引来面前人目光。

      童律疑惑转头:“妖七?”又看看他怀里烂醉如泥般的李现道,“李大夫?”

      听到“李大夫”时,这三个字仿佛针刺破蒙纸,透进熹光,照亮了一部分满妙已经暗下去的意识。

      她想转头,想开口询问,但没有力气了。

      童律还没来得及和妖七多说两句,满妙的状况迫使他又转过身子。

      “你回去休息吧。”童律说道,威严的声音尾调有些酸涩。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满妙慢慢说道。她还没喝女婿的敬酒呢。

      即使是童律,也被满妙惊人的意志力镇住了。他看着扶桌而坐的满妙,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却也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二人相识于微时,如今残生将尽,却是无话可说。

      童苏此时赶到桌边,刚喝了许多酒的他此刻脸皮发凉,正准备接过妖七手中的李现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片喧嚷声又起。

      满妙眼前时而黑的不见光,时而白的刺人眼,时而短暂恢复正常,时而又没入绮糜的幻想,时而跌入阴冷的回忆。

      就像现在,她都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现实,还是幻想。

      否则,自己怎么会看见,自己的菱儿跑散了头冠发髻,袍飞裙翻,朝自己飞奔而来呢。

      她应该在洞房里,等着一个能保护她一辈子的人过去。

      就像童律也护了自己一辈子一样。

      哪怕自己,连指甲缝都沾满了血,身上没一处干净的肉。

      “菱儿?”满妙喃喃出声呼唤。

      满菱直接从酒席之间穿行而过,惊得旁边的宾客或呆坐或起立,目睹着这位在大婚之日从洞房中奔出的新娘。

      而在她奔跑的尽头,是看着她义无反顾前行,等着她的另一个人。

      满菱站定在酒桌前,顾不上向旁边惊讶的童律和童夫人解释,直接跪在地上,握住母亲的手。

      “娘。”满菱喊出这个好多年,自己都没再喊的称呼。

      满妙慢慢低下头。斜飞钗鬓下,是一双水凌眉眼,雾山远水般,总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满妙忽然笑了。

      “林蕴栌,你怎么还敢回来。不怕我再杀了你吗。”

      童苏在旁听得心惊肉跳。而旁边的宾客也因大夫醉酒、新娘狂奔等一系列事件,早已放下碗筷,围拢走到主桌这边。

      童芜和关清之万梓他们此刻已经站在妖七身边。妖七看了眼周边三人,将李现道交给了童芜:“你找个安全地方放下他后,就即刻赶回来。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先留下来观望。”

      童芜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马上带李现道走了。

      参家家主参曜走过来:“童律,满妙,你们怎么回事?”又看了眼满菱,皱眉道:“大婚之日,哪有新娘跑出来……”

      童律头也没回,道:“你闭嘴。”

      参曜被童律当着这么多人面一句话堵住,喝酒本就上脸,声气也粗冲了起来;“这就是满家和童家的规矩?流氓无赖都不会这么办婚。”

      童律根本都懒得跟他说话,只冷笑了一声。

      参坪拉了拉父亲,却被一胳膊甩开。

      童苏开始打圆场:“是我派人叫满菱出来的。想着一起给爹娘们敬个酒。”

      满妙忽然高声道:“对。我在等我女儿和女婿给我敬酒。”

      满菱听到满妙这话,索性双手一抬,在众人惊呼下直接摘下了自己的遮帘头冠。

      “母亲,我和童苏,一起给您敬酒。”

      她看向童苏。他手里还捏着酒杯,酒壶却是刚刚已经碎了一地,一时手边竟还真的摸不到酒壶。

      “谁有酒壶,给我一壶呗。”童苏笑道,看向周边众人,努力掩盖现场的龃龉和尴尬。

      “我们那桌不喝酒,酒壶还是满的,我去拿给你。”妖七应声,马上跑去拿酒。

      童苏感激地看了一眼妖七。刚刚他拦下李现道已经让自己刮目相看了,此刻又积极捧场。

      大概是他也看出满妙快不行了,知道一切事情即将会结束。

      妖七穿过人群,来到已经空空荡荡的筵席区,他的面前空无一人。

      他俯身,从口袋中伸出手臂,拿起酒桌中央的酒壶,手指摩挲了下出酒的壶口。

      -------

      童芜一路带着李现道,到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厢房,暂且把他安置下,就要赶回。

      “是童四少爷吗?”谁知他刚放下,李现道竟清醒过来,沙哑着开口。

      “李大夫?”童芜一惊,看他只是能说话,还不能自如行动,紧接着说道。“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必须马上回去。”

      李现道却一笑;“回去?来不及了。”

      童芜心脏猛跳:“什么来不及了?”

      原本平躺着的李现道忽然转过头颅,对着童芜的方向说道:

      “我和童苏说,只要满妙一死,阿黄体内的栖茔花子种就会凋亡,自动脱落排出。”

      童芜手脚冰冷,僵立在原地。

      “但你和我们说……”

      “但我和你们说,”李现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满妙一死,阿黄必死无疑。放心,我和你们说的是实话。”

      “满妙死相已定,无可挽回。但我绝不会就这么结束掉,让她寿终正寝。”

      “其实那天,我忘了跟你们说,栖茔花母种,只要在衰亡前过渡到别的人体,便能再度焕发新生。子种也会随之复活。”

      “这个方法,还是童苏在参家那边探查出来的。”

      “过渡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自愿散去所有灵力给被过渡的人,一种是被杀死。你说,满妙会选哪种呢?”

      “或者我该问,参域的徒弟,又会让她选哪种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1章 大婚之日(八)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