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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因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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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讯,2022年7月20日,因暴雨天气,一辆大巴车冲出盘山公路,目前救援人员仍在搜救中......”
路边有人在读着报纸,于他而言,这只是人间每天都会发生的一桩惨痛的事件而已。
滴滴。滴滴。
2022年。7月20日。
说来奇怪,明明小黎记得他是要跟着旅游团去风景区的。这实在是一段漫长的旅途,路上还下了雨,他戴着耳机靠着窗,迷迷糊糊地就这么睡了过去。
此刻,一觉醒来,他朝外一看,却是发现大巴车没有抵达山脚下,而是回到了灰蒙蒙的城市里,并且还停在了一间电影院的门口。
那是一个老旧的,堪称古董的电影院,修建得像个礼堂一样,门前有着高高的几十层的台阶。
这是车子坏了被拉回来修,还是他们被黑心导游拉来……买东西?
小黎坐在车上看着它,心里正在疑惑,忽然听到导游喊道:
“下车啦,都下来吧。”
于是别的游客慢腾腾地起身,一个接一个地下车。而小黎,他一下车就直奔站在外面的导游小姐,问道:
“那个,我们这是在哪里?是不是走错了?”
他明明记得他们是要去风景区的
结果导游小姐依旧笑着,开口说:“欢迎您参观覃水区人民电影院。”
小黎以为她是没听清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但,导游小姐还是笑着和他说了相同的话。
无奈之下,小黎想找别的游客问问,但他刚一转身,立刻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在那停在路边的大巴车上,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坐在他原来的座位上,戴着耳机听着歌。
察觉到了小黎的注视以后,那个“人”还扭过头来,咧开嘴对他笑。
黑色的,冒血的嘴巴。
这样的景象可以说是差点让小黎心脏骤停,而这时,导游的话又响起在他的耳边:
“欢迎您参观覃水区人民电影院。”
依旧是带着笑意的声音,但已带了一丝丝阴森。
受到惊吓的小黎猛地回头,只见别的游客已乖顺地上了台阶,现在,只有他还留在这里了。
导游以热情的目光盯着他,但却让他毛骨悚然起来。想想那车上的另一个自己,再看看眼前这陌生奇怪的地方之后,小黎一咬牙,也走向前去,在导游的目送中踩上阶梯。
还好,接下来的一切都还算正常。小黎跟随着人群走着,得知无需检票以后,他从2号门走进去,步入了漆黑的电影院中。
这实在是一间很大的电影院,而且里面几乎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此刻,荧幕上正在播放着消防安全提示,观众们都在安静地等着。
为了不打扰到别人,小黎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发现旁边有一个空位便立刻坐下,长舒一口气。
结果,他还没放松多久,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闯入了一片属于小学生的地方。
是的,在他的前后左右,坐着的都是戴着小黄帽的孩子,大概在八岁左右。他们的班主任就正站在过道里维持纪律,这人赤着脚,还踮着脚尖直直地站着。
当小黎坐下时,他身边的这个小女孩转过脸,冲着他笑了笑:
“哥哥好。”
这善意让小黎安心下来,他也和这女孩笑,还问她:“这是你们学校组织的活动?”
“是啊,”女孩转头盯着荧幕,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一起出来春游,看了好多遍电视剧。”
等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黎很想追问,不过此时,荧幕上开始正式播放录影带,并且有些奇怪。
这上面放着的并不是电影,而是......电视剧?
“《半夜鬼敲门》。第一集。”
红色的大字缓缓地浮现出来。紧接着,画面一转,镜头中出现了一个正独自坐在客厅里摆弄积木的男孩。
这孩子白白嫩嫩,头发看上去还是自来卷,像个混血儿。他欣赏着自己刚搭好的城堡,露出一个标准的属于幼儿的天真微笑。
有意思的是,随着这男孩的出现,在这群小学生中传来了激动的声音,甚至还有人鼓掌。
不是,这有什么好兴奋的?
小黎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这些孩子们,他身边的那女孩则及时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和他科普道:
“哥哥,他演了好多部电视剧,我们班同学都可喜欢他了。”
啊,原来是这样。
小黎有些尴尬地笑着,心说看个电视剧而已,怎么还追起了星。不过,为了拉近和小孩子的距离,他配合地问了一句:
“这个演员是谁?”
就在他们说话间,前面的小孩子的东西掉了。小黎弯下腰去,顺手把东西捡了起来,准备还给人家。
接着下一刻,小黎的脸僵住了。
昏暗中他依稀看到,那是一张学生证,证件上写的出生日期是:2000年。
小黎......也是2000年出生的。
这算怎么回事?同一年出生的人,结果其中一个还在上小学。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那个孩子,是死人。
小黎的脑子开始嗡嗡作响,以至于他没听到旁边女孩接下来的话:
“啊,这个演员叫陆山白。
我们看着他的电视剧,看了十四年。
好想看看他长大后的样子啊。”
女孩晃着两条小短腿,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对那个叫陆山白的人的崇拜。
*
另一处。
某日。噩梦世界。
这个以医院为主题的副本总算是快要结束,只要解出死者的保险箱的密码,玩家们就能离开。
老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打定主意,走到病房门口敲了敲敞开着的门:
“阿健,乐乐,小超,你们跟我来一下,有个密码要破。”
屋里,那几个坐在干尸边的人应声而起,而等他们走了,这里就只剩下一个还穿着蓝白色相间的校服的少年。
他望着门口,看上去也很想跟着走,但,老陈和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那边用不到你,你就在这里等着。
不是老陈瞧不起他,而是这家伙还是个十八岁的学生,依据老陈的经验,这种人比较容易受到惊吓,不拖累别人就不错了。
好在这少年算是懂事,乖乖地坐着不动了,低着头,栗色的微卷的发泛着淡淡的光泽。
见他这样,临走前,那个叫乐乐的姑娘有些心疼他,特意和他说:
“陆山白,你别乱跑,等我们回来。”
嗯,这下,少年盯住了乐乐。
他说:“不是约定好了吗,要叫彼此的代号。”
是,的确是这样,但提起这人的外号,乐乐就有些为难了。
“那个......”乐乐艰难地开口,“好吧,山伯。”
山伯。这是陆山白认真地给自己起的代号。
这代号实在是充满文化底蕴,还有着强烈的浪漫气息,只是每次提起山伯这两个字,队员们的表情都很微妙。
“好了,走了。”旁边的人一把拉过乐乐。很快的,他们走向别处,病房里安静下来。
陆山白抬起脸,看向那病床上干巴巴的老人,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握住了这尸体的手腕,面容哀伤而真诚。
陆山白说:
“奶奶,你看,最终只有我守在你的床前。
......奶奶,那什么,咱家保险箱密码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