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余二仁

3、伤痕

　　姜恩每次喝酒都会浑身打冷颤，刚才在车上，江暖就感受到姜恩一直在发抖，还不停地冒冷汗，回家后情况也不见好转。“姜恩，你需要泡澡嘛，我去帮你放水。”

　　最近公司事情多，又因为结婚开心的很，姜恩一直没有休息好，今晚又喝了很多酒，实在没力气讲话，只得对着江暖点点头。

　　江暖走进浴室，姜恩的浴室很简单，洗漱台上摆放着两套洗漱用品，一套她不熟悉应该是姜恩的，一套都是她平常用的牌子，应该是姜恩为她准备的，包括洗澡的也是她平时惯用的品牌，结婚前姜恩告诉她，你过来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几次的交往，到结婚，到生活习惯，姜恩都是那么了解她，可她却一点也不了解姜恩的生活，就在她心里自责的时候，脑海中有个声音响起“不是姜恩了解你，是我王之涵了解你，江暖，就算你嫁给姜恩，你也摆脱不了我。”

　　江暖被脑中的声音吓到了，她连忙整理好思绪，在浴缸里放水，她看见浴缸旁，有个装中草药包的盒子，里面有字条：
　　“小暖，这是小恩泡药澡的药包，每周三、周五、周六都要泡，小恩这孩子不喜欢，但是你可不能迁就她，如果不泡，她的腿会痛，对了，阴天下雨的时候也要泡，你用柜子里的小锅把药包煮开10分放进浴缸注水就可以了，柜子就在浴缸正上方，这件事情就摆脱你了。--娟姨”

　　江暖知道娟姨，姜恩和她提起过，她说小时候外公和妈妈都忙，只有娟姨带着她，娟姨没有孩子，娟姨的老公梁叔是外公的司机，也是外公最得力的助手，梁叔和娟姨没有孩子，所以对姜恩好的不得了，江暖从娟姨的字条里也能感受到娟姨的善良和温暖。

　　今天是周五，姜恩要泡药浴，江暖按照娟姨的字条一步步做好，去客厅叫姜恩的时候，发现姜恩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看着睡着的姜恩，江暖愣了几分钟，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姜恩，除了那对淡蓝色的眼睛，姜恩的鼻梁很高挺，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皮肤虽不及自己白皙，却也衬托着整个人的美，她对姜恩的了解也仅限于外貌和姜家继承人的身份，就连为何她熟睡时眉头还是紧锁，她也一无所知。她轻轻拍着姜恩的肩膀“姜恩，醒醒，去泡澡了。”

　　江暖搀扶着姜恩走到浴室，帮她脱掉身上的外套，她还想帮姜恩脱上衣的时候，手停在了那里，脱觉得很尴尬，不脱又怕姜恩的状态一个人应付不来，姜恩看出江暖的尴尬，她突然发现原来不苟言笑的江检察官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便说“小暖，我一个人可以，你可以先去隔壁的浴室洗澡，里面的东西我也是备齐的。”说完，姜恩想抬手摸摸江暖的头发，手悬到半空却又觉得不妥便放了下来。

　　听到姜恩这么一说，江暖确实觉得这是个台阶可以顺势“逃走”，可又觉得不妥，“我还是扶你进到浴缸里，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看。”

　　姜恩被江暖这句话逗的噗嗤笑了，江暖说完也是尴尬的脸红，她在说什么呀，什么叫她什么都不看，她们已经结婚了，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少女，那种亲密事她之前和王之涵也是做过，即便现在姜恩可以依她，那以后呢，只要两个人的婚姻还在，她就不可能拒绝姜恩一辈子吧，江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听姜恩的提议，刚刚就去隔壁洗澡。

　　还有些醉意的姜恩，氤氲的浴室，温度不断上升，此刻姜恩已完全没有冷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燥热，她看着面前脸颊有些绯红的爱人，她好想吻她，好想和她进行一场新婚之欢，可她知道江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她想要一个完整的江暖，如果江暖要她给，江暖不要她便不强求。她抑制住内心的欲望，将目光移向别处，此刻她不敢看江暖，因为再看一眼她一定会沦陷，姜恩缓和气氛便说道“小暖，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看，只是我身上的疤太丑了，我怕吓到你，所以你还是先去乖乖洗澡，今天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姜恩从小到大无论样貌、才能还是家世，都值得让她引以为傲，从前她的老师给予她最高的评价“姜恩是我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进了公司以后，她逐渐接受集团核心业务，并做的风生水起，不止如此还开拓其他商业版图，被称为商业奇才。可今天她却主动在江暖面前揭露自己的伤疤“瘸子、丑陋的疤痕”，因为当初姜恩拄着拐杖站到姜氏的董事会时，南江市的商界便传开一句话“小姜总就是个瘸子，要不是姜家背景大，她以为她算那根葱。”后来当姜恩做出成绩的时候这句话便演变成“姜恩能力再强有什么用，不还是个瘸子。”可就是这样，那些攀权附势的人还是想把自己家的女儿嫁到姜家，这其中就包含王之涵的父亲。

　　躺在浴缸里的姜恩瞑目在想，如果江暖愿意，下个月她想邀请江暖以姜家孙媳妇的身份参加集团40周年酒会，一是想宣告南江政商界，江暖是她姜家的人，政界那些官风不正之人想要对这个正直的检察官下手得先问问她姜家同不同意；二是想断了妄想和姜家联姻的人，姜老爷子以前就发过话，女儿、孙女一定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他姜家不需要联姻稳固。

　　姜恩泡完澡又去冲了澡，她环视一圈发现没有睡衣，姜恩本就有洁癖，让她洗过澡再去穿穿过的衣服更不可能，无奈只能穿一件浴袍，希望小暖已经睡下了。

　　她走到卧室门口，发现灯还亮着，江暖靠在床上看书，从前迎接她的只有冰冷的空床，如今床上有她的妻子在等她，这个人还是她爱了多年的女孩，这种幸福感姜恩幻想过但没想会成真。

　　姜恩怕身上这些疤吓到江暖，所以她做了一件事，在自己的家里进自己的卧室还要敲门，江暖也被姜恩这一行为逗笑了，放下书，看着门边的姜恩笑着说，“姜恩，你进自己的房间还要敲门嘛？”语气一半调侃一半疑惑。

　　姜恩站在门口一本正经的解释“不是的，小暖，我们家没有这个规矩，只是我今天泡澡没有带药膏和睡衣，我怕我就这样进来，你会吓到，你可以把眼睛闭上吗，我拿了药膏和睡衣就出去，这样不会吓到你。”

　　从江暖现在的角度只能看见姜恩的上半身，听了姜恩一本正经的解释，江暖心里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姜恩处处都为她着想，姜恩说过可以接受自己不爱她，但如果姜恩有一天知道自己和她结婚的真相，会发生什么，这一刻江暖意识到王依涵说的没错，自己才是最自私的那个，她爱着王之涵，她也想把心靠近姜恩。

　　江暖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牵着姜恩的手，扶她坐到床上，“小恩，我帮你涂药好嘛。”
　　她不顾姜恩的拒绝，蹲下一边摸着姜恩腿伤的伤疤一边自言自语“一定很疼吧。”王之涵出车祸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姜恩感觉到自己的腿上是湿润的，是江暖在流泪，姜恩心疼又后悔，自己刚才就应该悄悄进来拿，也许看书的小暖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腿，这下好了，把小暖弄哭了，姜恩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那里道歉“对不起，小暖，我不该让你看见的，你别哭了，不疼，我自己去外面涂就好。”

　　江暖听讲姜恩的道歉才缓过神来，刚才自己在干什么，她看着姜恩，心里在说“姜恩，你怎么这么傻，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江暖缓缓从地上站起，“姜恩，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涂药嘛？”

　　商场老江湖都要怕3分的小姜总，这一次竟然在自己老婆面前结巴起来，“嗯...嗯，没...没有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姜恩说完不敢看江暖的眼睛，原来小姜总是个妻管严，姜恩见江暖没挪步，就知道躲不过去了，于是她穿好裤子，将身上的浴袍退掉，将背部对着江暖，江暖看着姜恩后背密密麻麻细小的伤痕，她不是震惊而是心痛，这一次她为姜恩心痛。

　　涂完药，她帮姜恩把睡衣穿好，系到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她看见了姜恩胸口的疤，她强装镇定，那里是她爱人的心脏。她从业以来，利用检察官的身份，调查了当初的事故，事故的主要责任人是王之涵，事故里唯一丧生的也是王之涵，王之涵生前签过器官捐赠书，尽管没有证据，她按照时间推算，王之涵的心脏现在在姜恩的体内。

　　姜恩看到江暖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胸口，以为到了洞房花烛夜的最佳时机，她抱住江暖。虽然姜恩的人生从不存在紧张二字，但此刻的她，心脏砰砰砰地快速跳动，脸也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有些局促，江暖察觉到姜恩的异样，以为是她的心脏不舒服，连忙从床上下来找药，姜恩正想解释：“小暖，我...”“小恩，你先躺下，我去倒水。”

　　卑微小姜总只是想洞房，却被老婆认为是犯心脏病，这要是传出去，姜总的面子往哪放，还是继续装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