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有谋》猫皇殿下

1、世外来客

　　“姑娘，在下还有要事求见玉真人。”
　　清凉的声音一下子将苏白白惊醒，刚才她似乎盯着来人打量了半柱香之久。呃，太久没见过山外的生物了——正常、正常。不过，还真是音如其人呢。
　　“在下姓苏，是玉真人的弟子。刚才无礼之处还请海涵。师父在内堂，请随我来。”

　　三月春正盛。放眼望去，笑忘山千里茫茫，娇艳粉嫩的梨花竞相吐蕊，烂漫成雪。苏白白站在山顶，有些失神。师父和今天来的那位年轻的公子在内堂叙话，而她，却被赶了出来。
　　十五年前，玉真人收留了年仅三岁的她，呼之以徒、待若亲子。师徒两人一呆就是十五年。除了秦伯，苏白白就没见过第三人。秦伯住在山脚下，守着上山的唯一路口。苏白白并不知道秦伯和师父是什么关系，十五年的打探一无所获。只有除夕他才会上山和她们一起吃顿团圆饭。本以为师父够沉默了，即使待苏白白十分亲厚，平日里也是没什么话讲的。没想到秦伯愈加惜字如金，年年除夕来此，讲过的话加起来还不超过三句。在玉真人身上，时间似乎没什么作用，十五年一晃而过，苏白白对她却依旧所知甚少。
　　风动梨花香。苏白白没有动，这个脚步声，是秦伯。
　　梨花深处，秦伯缓缓而来。万年不变的白袍，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苏白白笑了，秦伯终究有了改变——雪白的衣袍上，赫然多了根银色的腰带。
　　咦，难道是师父送的？hoho，春天果然是个好季节呢。
　　“白白。”语气平平，不过相识十五年的苏白白还是听出了小小的警告之意。苏白白又笑了，只不过诡异的奸笑变成了讨好的媚笑。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秦伯又说了两个字呢。这样算起来，秦伯说过的四句话里有三句就是叫的她的名字。按价值来算，她的名字岂不是已经超过六千金了？好苗头哇！
　　秦伯依旧面无表情，慢吞吞的从腰上解下那根银色腰带，递给苏白白。
　　触手生温，苏白白脸色一变，两个字闯入她的脑海：决绝。苏白白不只一次地从书上看到：上古名剑决绝，决心绝情之剑。相传为上古神女云缠绵所有。云缠绵是东庭花神，美丽善良、有情有义、孝敬父母、友爱弟妹。一家人非常幸福。上古战神沧洌英勇善战，为西天肱骨之神。两人一见钟情，共誓白头。可惜好景不常，一次东西天庭争斗中，西天帝君杀害了云缠绵的父母弟妹。云缠绵伤心欲绝，偷走东庭圣丹，易形易声，潜入西天复仇。云缠绵聪明坚忍，很快就抓住机会制住了庸碌无能的西天帝君。就在云缠绵即将大仇得报的那一刻，沧洌出现，护住西天帝君。最后的结果是，决绝刺入了沧洌的胸膛，天庭震动。云缠绵悲愤欲绝，杀了西天帝君后，割下三千青丝与沧洌合葬。自己却日夜守护家人之墓。决绝因染上了沧洌的热血，从此触手生温，常年暖热。
　　苏白白将剑身抖直，挽了几个剑花，寒气四溢，剑气所指之处，花瓣半半飘落，切口齐整非常。
　　“好剑！”是那个清凉的声线。
　　苏白白转头看去，师父和那位公子一前一后走到院子里。
　　“剑好！剑法也好！”那位公子拾起一片落地的花瓣，仔细看了看，半晌抬起头，嘴角轻扬：“苏姑娘功夫深厚，看似轻飘软绵，实则干净利落。凌渊着实佩服！看来名师出高徒果然不假。”
　　然而‘名师’玉真人却幽幽叹了口气，似是满腔的惆怅无奈之意经年累月之下不堪负载，有机可乘之际争先恐后地逃了出来。
　　苏白白有些不安，轻轻叫了声：“师父！”
　　“阿白，你很好！今日是你十八岁生辰，这把决绝你就拿着吧。天色不早了，赶紧收拾下东西跟二殿下走吧。”
　　苏白白看着师父依旧清亮的眼睛，不敢置信。这三句话的意思太多了。转头看看秦伯，秦伯依旧是万年不动的一脸冰山，眼神又似乎是了然于心。连那位二殿下凌渊也神情自若，反应过度的只有她一个人。苏白白心里苦涩，师父十五年的悉心教导难道只是为了这一天么？决绝怕也不是单纯的生日礼物吧？
　　玉真人看着苏白白挣扎艰涩的表情，脸色也是晦暗无光。她又何尝舍得呢？罢了，奈何天命不由人。
　　“阿白，去吧！你会完成你的夙愿的！”
　　苏白白大惊，看着玉真人离去的黯淡背影，讷讷无言。她的愿望深埋心中这么多年了，她都快绝望了，师父居然知道？那这一切到底是帮这位二殿下还是本来就是助她呢？

　　马蹄踏得路花香。马儿跑的正欢之际，前面的凌渊突然停了下来。苏白白只好也停下，不解的眼神投了过去，刚才在笑忘城里不是已经歇过了么？
　　凌渊微笑不语。将他的马儿和苏白白的并列，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苏白白。
　　“生辰快乐！”夏日鸣泉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些，似披着雾，似笼着纱。
　　三月的春光里，如玉的容颜、俊朗的风姿、深邃无垠的长眸里是醉人的笑意。
　　“殿下太客气了。苏白白不过一介民女，殿下皇天贵胄，折杀民女了。”
　　凌渊眉峰微挑。
　　“苏姑娘，玉真人把你托付给本殿，凌渊可不敢不尽力呢。苏姑娘冰清玉洁，仙姿绝世，本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可惜凌渊今天事起仓促，来不及准备。这根簪子是刚才在城中所买，礼物鄙陋，还请苏姑娘不要嫌弃。”
　　苏白白有些恍惚，多年前的一幕似又在眼前。
　　“那就谢过殿下了。”盒子里放着一根青翠欲滴的玉簪，簪头镂空雕刻着一朵梨花，栩栩如生，欲语欲颦，似刻进了笑忘山头万千梨花。而这材质，苏白白虽然没见过多少东西，也知道价值不菲。“殿下厚礼，民女谨记。师恩深重，师命如山，民女不敢或忘。”
　　眸光略顿，凌渊笑意加深，“我相信你，白白！我们走吧！”

　　锦城凌王府。素日安静的王府一反常态，热闹非凡。因为二皇子凌王凤凌渊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名女子。一名年轻美貌的白衣女子。一名住在了除了凌王从没有人进去过的流苑的女子。
　　苏白白站在流苑院子里的大梨树下，神情莫测。这棵梨树据管家说有近千年历史了。凌王建府选址的时候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棵千年老树。这位尊贵的殿下也如此喜好梨花么？
　　此刻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大概在处理堆积的公务吧。从京城锦都到绵州的笑忘山，快马加鞭，来回也要半月呢。
　　如此高调的进——嗯，很好，凌王爷果真是‘善体人意’呢。她已经‘寂寞’好久了！久的都快忘记这红尘间的勾勾拌拌、风诡云谲了。来的正好——

　　熙和十八年三月二十四，晨。春光明媚，正是踏青赏花好时节。锦都西郊的纳萃园背靠“名山”，前临未湖，汇集天下名花，风景绝秀，乃是一等一的赏花地。园内点心酒水皆是上品，甚至不少是独家出产，市面上不得见。因此赏玩一天虽然所费不低，依旧游客如云。
　　凤凌渊小心翼翼地牵着苏白白，在众人注目中，翩翩而来。
　　赏花赏花，赏的不仅是花，也有美人。纳萃园中千娇百媚的不仅是百花，也有各色美人。清丽怡人的园中使女、小家碧玉的宅门婢女、温柔娴静的官家闺秀、风韵犹存的豪门贵妇：风情万种、各有千秋。赏花的人也五花八门、各色各样。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能进纳萃园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凌哥哥，她就是那个住进流苑的美人么？她是谁呀？”一位红装俏姑娘飞奔而来，抱住凤凌渊的另一胳膊，圆溜的大眼却眨都不眨地盯着苏白白。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可爱的泠泠却关心美人不关心凌哥哥呢！”
　　“哎呀，凌哥哥！你快说，快说嘛。我都好奇五天了！她到底是谁啊？真的好美呢，一点也不比欢姐姐差！怪不得凌哥哥把她藏在流苑。你从哪找到的呀？”小姑娘大概十二三岁，乌溜溜的黑眼珠里盛满好奇。
　　欢快的话语，清脆的声音，生动的表情让人心情愉悦。
　　“小丫头别乱说话。”凤凌渊语气虽加重，眼角依旧是笑意吟吟。“你欢姐姐是京城第一美人，白白可比不上。你就不要瞎猜了。”拉下小姑娘的手，转头对苏白白笑了笑：“小丫头叫凤泠泠，是礼亲王府的郡主。爱闹爱玩。无礼之处你不要和她较真。”
　　“喂，凌哥哥，你又说我坏话！”小姑娘的脸颊发红，嘟着嘴不乐意了。
　　“哎呀，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说我们泠泠的坏话呀？”
　　“澜哥哥，你快来。凌哥哥欺负我！”
　　一群贵公子。
　　为首的是一名眉目疏朗的青衣公子。身姿挺拔隽秀，有修竹之态。
　　“二哥也在这里啊。不过我猜也是，能欺负会欺负我们尊贵的泠泠郡主的人，怕是只有你凌王殿下了！”
　　凤凌渊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白白，这是我四弟，澜渊。四弟，泠泠，这位姑娘是苏白白，绵州人。”
　　苏白白身子微倾，轻施一礼：“民女苏白白见过四殿下，见过泠泠郡主。”
　　“苏姑娘快快请起。二哥的贵客我可不敢－－－－”
　　“澜哥哥，你倒是说完啊！”凤泠泠见凤澜渊眼神呆滞，没有下文，急了。
　　“怠慢。真美！”
　　“澜哥哥你怎么说话的啊!还怠慢真美呢。是苏姐姐真美吧？我就说嘛，一点也不比欢姐姐差。澜哥哥你说是不是？凌哥哥还不同意呢。”
　　“是啊。苏姑娘真美。苏姑娘这一来，这纳萃园的百花都失色了呢。”
　　“四殿下谬赞了。泠泠郡主金枝玉叶，园子里的美人也气度万千，百花更是姿妍秀绝，民女鄙陋之身，怎及万一！”
　　“哎呀，苏姐姐你就不要谦虚了。澜哥哥从不说假话的。以前看见欢姐姐的时候，他都没有失神过呢。苏姐姐你好大的魅力呢！”
　　苏白白心神微动，脸上飞红，娇羞的低下头。凤澜渊也有些不自在，“二哥，家恒说今年来了株新的牡丹品种。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是么？我正琢磨着带白白去牡丹园呢。正好一起。”凤凌渊微笑颔首。
　　那群贵公子里有将军府的二少爷易家恒－－－京城第一美人易家欢的嫡亲二哥、左相的长房长孙宋轻谨、右相之子王奕、诚亲王府世子凤之暄、御史卿的幺子谢明蓝。苏白白心里暗记。左手仍旧被凤凌渊牵着，跟着凤澜渊向牡丹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