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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聘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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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木匠铺的萧木匠娶妻了。”
暖风吹得人舒爽,卖萝卜的小摊围着两名妇人,边挑萝卜边聊着今日听来的八卦。
“那可不,听闻美若天仙!怎会?不说天仙能不能瞧得上咱镇子,就光说一木匠,还能娶到样貌非凡的美人?”
连萝卜摊老板都听不下去,插上一嘴道:“萧木匠娶妻了?!”
妇人将萝卜塞进箩筐里,笑道:“是啊!大字不识一个的萧木匠比你少活十余年,如今就娶妻了!”
另一妇人捂嘴笑,并未多说什么。
萝卜摊老板嫉妒得直咬牙,可妇人将他的酸话尽数说去,暂且也说不出个什么,只能涨红了脸。
木匠娶妻的事早已传遍,人们路过木匠铺就会往过瞅上那么一瞅,可惜大门紧闭,看来萧木匠八成是娶妻了——这木匠铺已经关门几日有余。
可其妻是否美得不可方物。
大伙儿还是宁信猪可上树。
十里地外的农户,萧木匠正伺候着他那“妻”穿衣洗漱。
被镇里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妻”,人确实美得乱了萧木匠的心,可其并非女子,还是前几日傍晚间,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前来说要嫁与他的男人。
男人以顾念二字自称,举止慵懒,朝身上披件衣服都得萧木匠先将他从床上搂起来,眼尾上挑的眸子还迷瞪地眯着,嘴巴就打哈欠道:“夫君,我饿了。”
萧诀自当尽心尽力,为顾念穿戴好便前去灶房忙活。
顾念下床挪了两步,拿起歪扭在桌上的酒壶摇了两下,空空荡荡一滴也不剩。
顾念静静不动片刻,脸略微泛起红晕,清清嗓子就当作打了一壶满酒,举起酒壶仰起头,朝口中倒了两下。
算是喝了痛快的两口。
嗯——
这下又可以不害臊地缠着那木头了。
粗茶淡饭端上桌,还有几块萧诀从村长家赊来的猪头肉——
那原本是一整个猪头,自“成婚”后,萧诀便每日三餐地切来做给顾念吃,如今已不剩不少了。
如玉般白皙细嫩的手却像是不会抓筷子,萧诀无奈地轻叹,略一犹豫后,举止有些笨拙地,红着耳根,上手去为顾念纠正:
“要这样抓,不然指尖会沾到。”
顾念微微睁大眼睛,盯着这木头看,心觉不可思议。
虽觉自己的夫君是粗人不好,但夫君本就是一介粗人——能这样为了指尖不沾油而细心地纠正,实属那太阳从西边升上来,真是不可思议呢。
想来这一生,顾念就如那桀骜的鸟儿,想如何飞就如何飞,想往哪儿飞就飞去哪儿,这样被人纠正举止还真是难得一见。
“夫君的心可真细呢。”顾念对木头笑着眨巴双眼,弯弯的好似双月。
木头也不愧为木头,不枉这一昵称,闻言只是将那粗糙的双唇轻轻抿了抿,便又红着耳根低头不再做反应。
可真是有趣极了。
顾念像只狐狸一样笑眯着眼,边吃边看,望了萧诀一整顿饭。
其实“上门求亲”那日并不顺利,要不是他喝了整整一壶酒,还真有些拿这木头没辙。
毕竟顾念并非擅长撒泼之人,面对开门后面容硬冷,不做神色的魁梧男人,一句“你娶我”说出来,空气就已被尴尬占得满满当当。
也得亏当时酒壶里还剩些残液,顾念仰头使劲倒出几滴,当是又喝了满满一壶酒,面颊绯红地笑道:“我是来嫁与你这粗人的,还不为我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就这么想了一想,顾念不禁又有些脸红,放下筷子对脸扇风。
吃饱喝足,顾念并未起身,而是摸了摸自己的整张脸。
这张脸极为可能就是那木头最终愿意“娶”他的原因,可得好好保护,不能丑了毁了。
这时萧诀回来朝桌上看了看,见顾念吃完,便端着顾念的碗筷去洗。
顾念唇角微勾,撑起脸望向萧诀走出去的屋门,心觉应该没什么关乎“成婚”的变故了,日子能这样开始过下去了。
院里有只狗,是萧诀养来看家护院的,毕竟平日里身在镇上的木匠铺,难免有人翻墙而入,拿了他的“老婆本”就不好了。
不过现在既已“娶妻”,那便交予顾念才好。
给狗喂完食,萧诀略一思量,回屋掏出一个小木箱捧到顾念面前。
见方才吃过饭的顾念此时已经卧床,萧诀略微愣了一愣,还是选择先将木箱交给顾念,不去拿吃完就卧床的事说教,道:“这,这是——”
萧诀想了想平日从镇上人那里听来的,重新开口道:“这是我娶于你的聘礼。”
顾念单手撑头侧卧着,从萧诀站在面前起,就略微抬头望着男人,此刻听闻聘礼二字,双眸眨巴,眨巴,又眨巴,模样直让人觉得呆萌。
“哈哈。”
顾念忽地笑起来,撑床起身,顺势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俯瞰萧诀。
萧诀也跟着有些不明所以了,疑惑地仰望着顾念。
“无需——”
顾念刚开口就一顿,透亮的双眸咕噜噜转了转,舌尖一拐道:“那我就收下了。”
“嗯。”萧诀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
可半晌过去,顾念还是未接他手中的小箱子,萧诀又疑惑起来,和顾念相望着眨巴眼睛。
顾念就又被那双狗狗似的双眸眨得逗笑,适时清了下嗓子,面露严肃道:“我收下了,从哪拿的放哪去吧。”
萧诀听得更疑惑了。
顾念和那双狗狗眼对视片刻,实在忍不住轻噗出声,伸手去捏萧诀的脸,道:“我才嫁来几日,还未熟悉夫君的屋舍,还是夫君替我放起来吧。”
“哦哦——”
萧诀点点头,趁此机会,有些瑟缩地移了移被顾念捏在手中的脸。
被放开时,萧诀的脸已经红成和耳根同等的程度,也不知是顾念太大力,还是害羞导致的。
一个大男人,怎可脸红成这副模样。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萧诀转身时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刚刚看出萧诀的欲言又止,顾念自觉地下床,姿态慵懒地走出屋门去院里溜达。
望着哼哧吃食的小狗,顾念像是被提起些兴致,走过去蹲下,伸手指戳了戳小狗脑袋,道:“我可是你主人的——”
顾念脸红一瞬,清嗓子又道:“夫人,你可不许咬我,也不许对我叫唤,小心我告诉我夫君,不给你饭吃。”
顾念蹲在那里嘀嘀咕咕着,放好箱子的萧诀听到声音就走去门边望,然后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萧诀不光要做木匠铺的生意,还有几亩田要种,顾念拎起墙角的草帽随意戴上就要出发,被萧诀拦了下来。
“你还是在家休息吧?”
顾念懵然地眨眨眼,道:“为何?我们又没同房,不至于起不来床,下不了地,走不了路吧?”
萧诀被一通问得,神色比顾念还懵,紧接着那张硬冷的面孔唰地浮出红晕,罕见地愠怒道:“不许就是不许,不许你去,你在家待着。”
顾念呆呆地眨巴眼睛,望着萧诀脚步匆匆地转身出门,噗地一声笑了。
“哈哈哈——”
顾念揉了揉眼角笑出的泪花,快步走过去趴在门上,压着声音“喊”道:“夫君~早些回来~”
肉眼可见的,萧诀脚步顿了顿,走得更快了,走出没几步还被绊了一脚。
顾念就又哈哈笑了好一阵。
回到屋里,顾念站着无聊,坐着无趣,就又卧在床上。
比起酒壶不离身的人普遍的酒量都挺不错,顾念算是酒量挺差的那一类。
这几日以来,顾念先是因醉酒躺了一日,又因醉酒造成的头疼躺了一日,第三日跟萧诀相敬如宾一日后,今日算是第四天。
那木头今日还是有些进步的,顾念翘起二郎腿晃悠着如此想。
萧诀举目无亲,邻居也都在几里地外,这附近都是树丛,当初让顾念一通好找,况且还是边喝酒边走,差点一头栽进萧诀平日用水的溪里。
顾念在床上卧了几种姿势就又坐起身,打算干一些为人“妻”该干的事——
他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愣是没发觉到自己该干些什么。
饭也不会做,衣服也不会洗,除去这些以外,会干的能干的,在这间农舍里能干些什么?
顾念一掌扶在额头,沉思了好一阵。
难得的耐心被一点点耗尽,顾念皱眉推门而出,要去田里找萧诀。
与茂盛葱绿的树林不同,以溪水为间隔,另一边是平坦的田野。
每块田都以一人宽的小路隔开,顾念走在其中,四处张望,很快就发现正在一块田里忙碌的萧诀。
见四处无人,顾念不再压声,放声喊道:“夫君!”
萧诀一锄头下去,差点劈到自己的脚。
“夫君!”顾念边跑边喊,语气洋溢极了,之前的害羞气浑然不见,“夫君夫君!”
萧诀耳根红透,慌乱地望四周张望了几眼,但回头时还是生气的模样,皱眉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家——”
还未说完,顾念就将手里的兔子举到他面前,笑嘻嘻道:“看!我抓的兔子!晚上我们吃兔子肉好不好?”
萧诀震惊道:“你……会捉兔子?”
“嗯。”顾念点点头,抬胳膊蹭了蹭跑到脸上的发丝,又笑道:“可是我不会做,你做给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