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与将军》叶塘

78、窥视

　　离洛城越近，就越能感觉到的那几个客商的话是真的，果然是要起刀兵了。无他，原本只有些富户权贵往外出走的洛城，如今已经有好些百姓推着车，担着担，扶老携幼全家带着行囊离开了。

　　百姓生活大多不易，故土难离轻易不会远走他乡，一旦连他们都要弃家而走，那事情应该就坏到了一定程度了。

　　果然又过了没多久，在一个茶摊歇息的时候，他们就又听到了相关的消息：钱将军投靠了临江王，被封为辅国大将军。

　　对了临江王如今已经称帝，帝号天兴，民间已经有人称呼他为天兴皇帝了。

　　江瑶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天兴？临江王真是做的一手好梦，他虽想要天兴，却不知老天肯不肯兴他呢！

　　一个反贼胆敢用这样的国号，他也配？

　　只是她有一点还是想不太明白，钱将军的降敌可是有点奇怪，纵然当今待他多有不公，可是他一家老少也都算是死在临江王手上，便是妻儿他不在乎，难道连他母亲的生死也全然不顾了？

　　若真是为了荣华富贵能做到这个地步，此人实在冷酷阴险，断不可信，临江王招降于他也算是与虎谋皮了。

　　手里摆弄着茶碗，江瑶偶然间瞥见了谭景熙，这才发现这人似乎有点不对呀！旁的人听到这些消息，要么惊慌，要么好奇，要么像自己这样忐忑忧虑，他也未免太过平静了些？

　　若说是完全无动于衷，倒也不是。只是乍一听到此事，别人都吃惊不已，他却淡定的仿佛早就知道似的？

　　江瑶问道：“你不担心吗？”

　　谭景熙：“啊？担心什么？”

　　江瑶：“我记得你做事的镖局就在洛城之内，万一临江反贼占了洛城，你的那些兄弟也不知会不会有事。”

　　谭景熙：“无事的，他们各个功夫都好得很，再说了临江兵马又不是洪水猛兽，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见人就杀吧？”

　　江瑶怅道：“这又哪能知道会不会呢？洛城外我还有个庄子，有些家仆，这么一闹希望不要波及到那边才好。”

　　谭景熙：“也不用那么担心的。未见得临江王就会侵扰百姓吧，不是听说北地那边的百姓都很拥戴这位天兴帝吗！”

　　江瑶：“这话你也信，哪个反贼起势前还不得找个由头，就连那些贩夫走卒造反前，还知道在鱼肚子里塞个布条呢！”

　　谭景熙：“妹妹似乎很不喜欢临江王？”

　　江瑶一脸厌恶道：“我父出事前的几个月，查到有人在兵械上弄鬼，以残次兵械换走了朝廷下拨的精弓良器。虽然我父突然遇害使得事情没在追查下去，但是当时已经有苗头指向临江王。

　　我父亲掌管的可是守卫边陲兵丁用的兵械，一旦有闪失可是国破家亡的灾祸。他为了一己之私置家国天下于不顾，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会是什么好人。”

　　谭景熙不想江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事，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道：“这些也不干咱们的事，还是赶紧先找到甘草要紧，世道这么乱她又病着真是让人不放心。”

　　果然提到甘草，江瑶的注意力就便转移了，她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想左了，还是先顾好身边的人吧！”

　　两人略歇了歇，继续上路往洛城方向走。江瑶坐在车辕上看着行色匆匆面带愁苦的人群，心情也越发沉重。

　　现在的洛城也不知是何番模样，带走甘草的又会是什么人呢？自己此番也不过是否能顺利找到甘草，若是找不到又该怎么办？

　　她庄子上的老少也不知如何了？田妈妈，福伯，小豆子他们都还好么？

　　一路心事重重，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洛城了，而之前像甘草的那伙人却再无一丝踪迹。

　　一天晚上当他们再度入驻客栈，江瑶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有一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

　　悄悄说与谭景熙，他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别怕，你在房里待着别动，待我出去巡视一番，要真是有不长眼的毛贼，准让他有来无回，如何？”

　　江瑶不放心的嘱咐道：“你也要小心，切莫大意着了暗算。嗯，也不要轻易伤人性命结了冤仇。”

　　谭景熙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知道啦！啰嗦！”

　　江瑶哼了一声，“现在就开始嫌我了。”

　　“不嫌不嫌，就愿意听你啰嗦我，一日不听便浑身不自在呢！”谭景熙调侃道。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屋子。

　　江瑶一人在屋中独坐片刻，终究不放心谭景熙一人犯险，收拾收拾也悄声从屋里摸了出来。

　　再说谭景熙。他从屋里出来后先是在客栈内转了两圈，确定没有人跟着之后便飞身上房。

　　他轻功了得，二层高的小楼两个纵跃就到了屋顶。之后伏在屋脊上，以手作哨，发出特定的信号“咕咕，咕咕，咕咕。”

　　三长两短的叫声发完，谭景熙迅速跃下小楼，直奔客栈后头的一片暗影处而去。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身影从不同的方向急速奔来。他们冲着谭景熙施礼：“七郎。”

　　谭景熙摆摆手：“不必多礼，你们跟着我所为何事？莫非上头有令？”

　　两人见谭景熙误会了，赶忙解释：“七郎别误会，我们绝不敢有暗中窥视的想法。上头更没有指令。不过，嘿嘿，不过是兄弟们见着七郎带着个美娇娘一路，有些好奇罢了。”

　　谭景熙知道他们这话未必全真，但是由此也可知，至少上头还没有明着下令要对他做什么。

　　好奇或许有，窥探或许也有，但是还不到监视的程度。

　　这两人虽然不如谭景熙在临江王阵营中的地位高，但是也都有些脸面，年纪又比谭景熙大些，平时也偶尔会被谭景熙唤一句兄长。

　　故而谭景熙也不十分为难他们，只是说道：“你们的行藏不密，已经被人察觉了，沿途采收三七这事万一被有心人盯上也是麻烦，还是别多耽搁了，若是东西筹备的差不多就赶紧回去交了差事吧！”

　　两人脸色俱是一变，他们自认为行动还算低调，一路上只办做客商的样子收购草药，怎么这都能被人盯上？

　　谭景熙叹口气：“毕竟咱们这些人学的都是打打杀杀，跟真的商人相差太远，更何况哪有商人采购只买一样药材的呢？

　　偏生还算止血的三七，这边刀兵一起，很快就会被有心人察觉。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这二人也知道轻重，他们北地不产三七，这药材之前还能从南边买，自从北地举义两边明面就断了商路，虽说商人逐利可是毕竟不如之前那么便利了。

　　眼看着战事又起，军师便想出来这个法子，派出人马兵分几路，积少成多倒也有不少收获。只是这才几天光景怎么就被识破了呢？

　　他两人收起之前的轻慢，郑重对谭景熙一抱拳：“多谢七郎，我们这就赶回去向军师复命，同时也会通知其他兄弟，尽早归程。”

　　临走前其中一个跟谭景熙有些交情的人忍不住劝道：“七郎，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又器重于你，若无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谭景熙面色冷淡的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如果江瑶此刻能看到与谭景熙说话的这两人，就会发现与之前在药铺前看到的是同一拨。那日他们并不是要对江瑶如何，而是想和谭景熙过话，只是到了后边收到他的暗示，这才掉头走了。

　　谭景熙从后院漫步往前院而来，才走到中庭，就见着一个倩影朝自己走来。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回身看了一眼，当然人是早就走了的。

　　江瑶似乎毫无所觉，笑吟吟的走向他：“去哪了，怎么从外头回来？”

　　谭景熙：“周边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的人，想是妹妹焦虑太过，这才心有所感。”

　　江瑶道：“我这阵子是有点精神不济，没事就好，你也劳累了一天别在外头站着了，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