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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车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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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fect!林西子的心里下意识地冒出了一句英文。她惊魂未定,把头伏在方向盘上缓了一会儿。原来车祸就是这种感觉——她忽然想。
按照正常程序,林西子拿出手机打了911报警,等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有警车来到。警官查看了她出事的现场——坏掉了一枚车灯,右侧的车门也瘪进去了一块儿,其余的应该都还好,人也没事儿。至于她所撞的那棵树,虽然是公共财产,但只擦伤了一点点表皮,料来无碍,因而也不需要她赔偿。
警官爽朗地安慰她:“小姐,我那儿还一堆交通事故等着处理呢,今天真是个鬼天气!你这起算是最轻微的啦,需要我叫拖车来替你把车拉走吗?”
林西子道了谢,摇头道:“不用了,我想我能把它开到修车铺去。”
警官点点头:“我觉得也是。那祝你好运啦!”
看着顶上闪着鲜艳的彩灯慢慢开远的警车,林西子苦笑了一下。她重新发动了车子,很谨慎地掉了头,慢慢地往最近的一家修车铺开过去。存了大半年准备寒假用的旅费看来是要全部砸进去了,而且以后的保险八成还要涨。
因为年纪小,林西子的车用保险本来就贵,而这单开销也是姑姑付的钱。这么一来,想不让姑姑知道车祸的事情也不行了。好在这半年的保单还没有到期,姑且可以瞒住一阵子。为了不让姑姑操心,车祸的事情能不说的时候就先不说吧。
在修车铺,老板仔细查看了一下林西子的车,然后告诉她问题不大,下周一就能来拿了。拿了修车单,林西子掏出手机,想了想,终于打给了陶睿知。
这个时候请谁来接自己,是一门挺有学问的事儿。因为女生向来被普遍认为驾车技术不如男生,所以不应该在大雪天里请女生来帮忙;请男生的话,因为是从一群人里只选出一个,就要特别谨慎些。如果放在以前,一定是Greg,但现在已经一切都不一样。
还是陶睿知吧。他不是自己向来圈子里的人,并且又是中国人,以后面对同学的询问,特别是Greg,怎么都会好说一些。
陶睿知很快就赶到了,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直到确定她真的没事儿,才肯载她向cabin的方向、而不是医院,驶去。林西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心里隐隐有些发愁:接下来的几天,怎么出门呢?
像是听见了她的想法,陶睿知主动开了口:“别担心,在拿到车之前,要去哪儿都跟我说,我来接送你。”
林西子有些意外。她本来是想着跟许多人说,然后就着大家的时间,谁什么时候有空她就蹭谁的车便好。她没有想过要把一个人变成专职司机,毕竟那是太大的人情。
于是,她推辞道:“那倒不必吧?你也忙,我不能那么麻烦你。”
陶睿知却很坚决:“那有什么的,我都第四年了,早就没有课,每天在办公室里坐一会儿,老板该查岗也就查了,所以一般都走得开的。”
林西子想了想,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得四处宣传出了车祸的事儿了。她便点头应承了陶睿知这又一份好意。
而且,这周六是本赛季最后一场橄榄球赛,到时候让陶睿知陪她一起去再一起回,也省得再有需要Greg出马的地方。
于是,那几日里,林西子和陶睿知每天至少要见两次面。作为对陶睿知热情帮助的答谢,林西子邀请他每天下午送她回家的时候,就顺便在她这里吃饭。她每一顿都特意多做一点,两个人吃不完的,正好分成便当,第二天带到学校去当午饭。
对此,陶睿知自然不无乐意,而林西子也益发觉得烹饪有了乐趣。毕竟只给自己一个人做的东西,再好吃也少了一份暖意;而自己辛辛苦苦的一份贤惠,总是希望有人欣赏。
陶睿知几乎欣赏林西子所做的每一道菜,虽然林西子拿不准他是蓄意讨好,存心客套,还是发自内心,但总也聊胜于无。有时候,她越过一桌的丰盛佳肴看到陶睿知心满意足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凄楚。
她忽然想到了一句歌词:多么喜欢能常在你身旁,有太多心情与你分享,就算吃一碗泡面,我也可以有满满幸福滋味在心里回荡。
那是一首叫做《一碗泡面的幸福》的歌。她知道这样的一份心情,只会属于俞乐怀。
她这才意识到在那么长长一年多的梦里,她竟然不记得怎么梦见过给俞乐怀做饭。也许这就是这两个人的区别吧。她和俞乐怀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时间总是太短,爱情总是太多,锦衣美食都只是点缀,因为随便什么都好,随便什么都会让他们觉得幸福。
而和陶睿知在一起就不同。他们总是需要做些什么,做些什么特别的事情,来证明对方特别,譬如这些特别的饭菜,就是用来表达自己特别的谢意。虽然,或许和陶睿知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更像是真真实实能够长长久久的幸福。
可是,到底什么才是她更想要的天荒地老呢?每天处心积虑调制出来的美味,还是随随便便都不觉得凑合、而只会傻乎乎开心的泡面?
这个周五的中午吃过饭之后,陶睿知就送林西子去上中文课。林西子原来是打算跟学校说一声这一周的课暂时停掉就算了的,因为她实在不方便过去,一段不长不短因而不尴不尬的45分钟,让送她去的人等在那里也不是,离开再回来也不是。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她就不打算跟陶睿知提起这件事了,谁知道陶睿知偏偏那么细心,主动问起了她这周的中文课上过了没有。仍旧是不惯说谎的老习惯,林西子只好老老实实承认了还没有上,并且说了自己的打算。
陶睿知当然就不肯了,一定坚持着他可以送她去,只不过是45分钟的时间,他就在车里看着书等她一会儿好了。
推辞不过,林西子便同意了陶睿知的这个提议。到了学校停车场,陶睿知留在车里,俩人招手说了再见,林西子便进去上课了。
课大概上到一半,校门口管来访登记的大婶儿就到教室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进来。林西子便把讲课停了下来,问她有什么事情。
这是位举止很是喜气的大婶儿。她先是表情夸张地向课堂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才压着声音隔得远远地对林西子做了一个虚有其貌的耳语状:“停车场里有一辆黑色丰田,里面有一位先生,他是你的吗?”
林西子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却又知道大婶儿只不过是用了一个暧昧的同义句来指代“他是跟你一起来的吗”,因而根本无从解释,只好简简单单地就问而答“是”。
大婶就赶紧举着手表示不打扰了:“我只是问问,因为刚才看见车里有人在睡觉,不敢去打扰,才来问你的。”
下课之后,林西子来到陶睿知的车边,果然看见他歪在驾驶座上睡着了。她心里顿时涌起一片柔情似水的感激,和一点点的抱歉。
但愿不是因为我才这么累!她悄悄地祈祷了一句。随即,她又想起刚才那个问句:
他是你的吗?
而她已经回答了:是。
好像是一个承诺,说了出去就不知道该怎么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