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界考公的日子》柚谦

54、凤桐镇27

　　“这，我，只是……”

　　“我知道的。”

　　无姜刚站稳就开始解释。

　　“你听我狡——说。”

　　阿若和完全没有要听的意思，他又怂了。

　　他厌弃自己，做事之前不想后果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没考虑好久这么冲动。

　　现下有些尴尬，自己难过，对方却跟没事人一样，就那么坐着。

　　无姜不知道能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在阿若和面前站着。

　　阿若和在想什么。

　　无姜学着以前见过的模样。

　　在魔界，好像随处一个人都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但他们的心，无姜怎么也看不透。

　　如果他能看清，那所有事情都会很简单吧。

　　不用那样拐弯抹角地猜，不会有隐瞒。

　　无姜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看来想要窥视别人，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阿若和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对方对他的观感。

　　他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他了。

　　无姜下定决心，他最擅长逃避了。

　　甚至他都没弄清自己对阿若和究竟是不是那个意义上的喜欢。

　　所有事情是两面的么，非对即错，无姜不想想那么多，他害怕听到拒绝的话，也害怕说多错多，干脆就不去做。

　　这种问题真的需要答案么，他的表情不是最好的昭示么。

　　无姜觉得自己想开了，只是有些难以接受。

　　“那，我去接些水。”

　　阿若和没反应，他慌不择路，撞在门上，跑出去。

　　透着门缝，他看见，阿若和抬手，摸上自己的心。

　　算了。

　　无姜打了水回来，阿若和好整以暇，换了套素兰短打，显得人格外利落。

　　“孟君找到了叶栖棋，请我们过去。”

　　“啊，好。”

　　水杯在桌上晃了下，无姜被阿若和瞬移到泠河边。

　　“今天倒是机智。”

　　孟君搀着傅姑，后方站着叶栖棋和周舟，两人手也挽着，如花似玉。

　　“嗯，你看见了，她们在这里，快活似神仙。”

　　无姜没心思跟他斗嘴，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孟君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见他没反应，有些稀奇。

　　“好无趣，喏，她。”

　　他指周舟。

　　“跟我说，之后让她俩在一起。”

　　“这有何难，我只是需要一点点神木，又不是要她的命，不矛盾嘛，她们当然可以一起愉快地生活，织布耕田，想怎样就怎样。”

　　无姜不信。

　　他想抬头看阿若和，又不想显得自己有多依赖这人。

　　无姜回想，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能若无其事地相信他呢。

　　阿若和还是一脸冷相，不理会孟君嬉皮笑脸，“带我们去。”

　　“你怎么，不信人呢。”

　　孟君得到自己想要的，心情好得很，“罢了罢了，我不跟你见识，搀好你的……走。”

　　他被阿若和瞪住，选择性消音，手腕动了动，划了一块空间，二指并拢。

　　周舟被卷走后发现那黑雾不是叶栖棋，她挣扎，被越裹越紧。

　　“别动。”

　　黑雾发出声音。

　　“你是……栖栖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黑雾没做声，挟着周舟在林间穿梭。

　　“把她还给我。”

　　周舟脱不开桎梏，扭着肩膀给黑雾施加压力。

　　黑雾毫不在意，照自己的节奏平稳落地。

　　“这是……我们回来了？”

　　周舟看看四周，还是那座石壁，叶栖棋平稳地躺在那里。

　　“那刚刚？”

　　“是梦哦。”

　　孟君语气戏谑，“是小凤凰的梦。”

　　自始至终，他们都不在一个维度。

　　叶栖棋在石壁里，凭借孟君的法术，构筑出一个独属于她的梦境。

　　他们进去，梦境世界因此产生变动。

　　梦境中是现实的投影，能看见什么，全凭个人意志。

　　凤凰山顶的天火，凤桐镇边飞舞的凤凰，盈盈绕绕的歌声和回家的路人……

　　如果无姜在，他会思索，梦境和现实，是处于哪个层次，具有什么可能性和意义。

　　周舟不懂那么多，只知道在梦里，她能跟叶栖棋在一起。

　　“不过说回来，也许这也是梦，真真假假，纷纷扰扰，谁能分得清，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他忽然严肃，“我就想待在梦里。”

　　“只要能跟傅姑在一起，里面还是外面，有区别么。”

　　叶栖棋手摆在腹部，脸上神色毫无变化。

　　“他们说我疯了，难道不是他们不懂么，你明白的吧。”

　　“我能让你和她在一起。”

　　“你只需要……给我一点，就好。”

　　周舟有些恍惚，还在思考，听见孟君的话，意外，“你要我什么。”

　　她知道天上不会掉黄金，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特别是孟君这种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

　　“你看见了，我的爱人。”

　　“嗯？”

　　“她……也是因为一些事，失去信念，而后……我觉得，她不该承担那些，那些人，明明他们是错的，傅姑她错了什么，她只是想靠自己，正大光明地活下去。”

　　那个无赖得了便宜，日复一日，守着摊子找傅姑麻烦，被孟君和朱掌柜打跑几回，趁他们不在，又派人来。

　　“天道不公，我便重创这天。”

　　“逆天而为又如何，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其他俗事与我何干。”

　　“你能明白我，对吧。”

　　孟君重复了一遍傅姑的事，改了几次口，决定真诚地告知周舟。

　　没有人能完全体会另一个人的困境，除非他也经历过相似的。

　　孟君挑挑拣拣，想把故事拼凑好，发现编出的东西总有漏洞，不如诚恳叙述，还能加点同情分。

　　周舟一脸茫然。

　　“所以？”

　　“你不知道？呵，她把你护得……挺好。”

　　周舟看着孟君，孟君也看着周舟。

　　“你是什么你自己知道么。”

　　“我是周舟。”

　　孟君放弃沟通，有些气急，“你你你”了半天，憋不出一个连贯的话。

　　“那好，我带你看。”

　　孟君顾不得那么多了，强抓住周舟手腕，伸手一挡，念出口诀。两人从山间到山顶，从溪流一直漂到叶栖棋搭好的小木屋。

　　周舟刚想问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孟君努努嘴。

　　小红鸟蹦蹦跶跶地叼着果子，在一棵快要枯死的树根旁绕圈圈，“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它说的什么，周舟听不懂，她看着它放下果子，啄了啄那树根。

　　分明一点都不像，周舟却觉得，那鸟就是叶栖棋，如此，树根总不会是她吧。

　　孟君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她，“你们还有三次，相遇，要看看么。”

　　他满脸：你猜到了吧，才猜到的表情，像看比自己弱势的人，带着些骄傲。

　　周舟摇头，她想到了些什么。

　　“这……”

　　她指指小鸟，“叶栖棋，她，真的？你，救了你的夫人，我们，能在一起？”

　　“啊，自然，我不会骗你。”

　　周舟点头。

　　人影渐渐消散，孟君在最前面，“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我这人，最诚实了。”

　　他得意地看向阿若和，瞥了眼后面的无姜。

　　“哎我说，怎么了，才一会不见，你们……啊，就是不懂，还得是我们，多重情重义。”

　　阿若和不做声，半个眼神都没给孟君，孟君说得无聊，默默闭上嘴。

　　又过了几个呼吸，“看也看了，回去吧，我不能跟傅姑分开太久。”

　　水下没有时间记录，只能靠光影位置，再就是凭借经验，来勉强判断。

　　不过他们一般不需要时间，他不介意让周舟和叶栖棋多待一会，但现在不一样，傅姑很缺时间。

　　孟君焦急，连着跺了跺脚。

　　再过一会，他的傅姑，就能恢复意识，变回原来那样，活生生的人了。

　　至于周舟……她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他怎么可能告诉周舟，要救傅姑，得让她心甘情愿献出真身。

　　他翻阅古籍，从未见过有人失去原身还能存活。

　　话说起来，这种事吧，本就是逆天的荒唐事，被记录下的少之又少，也许会有意外发生。

　　不过，就算她真的会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在他心里，傅姑更重要嘛。

　　阿若和跟无姜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孟君脸上带了点奸态，“二位，我说，看也看了，没有问题了吧，咱们快回去，她们……”

　　“你着急？”

　　无姜呛他，“没什么可急的就再等等吧。”

　　无姜看着阿若和，那人没别的反应，只在观察所处的环境。

　　“是你的总跑不掉。”

　　孟君笑僵在脸上，想说什么，没有说。

　　他眼神在阿若和跟无姜身上打转，最终忌惮阿若和的身份，全都憋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你说呀。”

　　无姜见不得那样吞吞吐吐，心底本就堵着气，看着孟君这样更是不满。

　　“没有，没有，客人要我陪着，陪着就是。”

　　他冲阿若和堆出讨好的笑。

　　“哼。”

　　阿若和总算回神，“走吧。”

　　“哎，好好好，走，请。”

　　孟君忙不迭，生怕他改变主意，推手引着二人离开，无姜瞥了眼阿若和，跟着出去了。

　　二人在孟君身后。

　　“你……”

　　“那是她的选择。”

　　“可……”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话头被全部堵着，无姜有口难言，闷闷地说，“有很多选择都是迫于无奈。”

　　阿若和没说话，放慢脚步。

　　“强行改变不一定更好，她的选择，我们只能尊重。”

　　孟君离他们很远，回头不知喊着什么，阿若和停下脚步，注视无姜。

　　“在这件事上，你我做不到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