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千年》明忘忧

65、最后几章

　　第七十九章

　　站在一片废墟之前。
　　有谁进去了？是谁毁了这里？
　　我目呲欲裂。
　　他没事吧？
　　如果，如果，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我要他们为你陪葬！
　　我麒麟给了他们一个清明的世界，也可以让他们再坠混沌！

　　“什么人？出来！”
　　“起灵。”
　　他从树后走了出来，满目疮痍。
　　“你跟来做什么？”
　　我还记得那日他一瞬间死亡的目光。
　　“我只是……”
　　“就算你与我往日有何……我已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我的爱人还在这里等着我。”
　　他也是为情所苦，我低低叹了口气，踏入墓穴。
　　“里面的根本就不是你的爱人，当日你到这里来的时候将那具尸体掐死了！”
　　我猛的回头，扼住了他的脖子。
　　“你说什么？！”
　　“我说，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你的爱人，我才是，我才是啊！起灵，是你让我等着你，可是为什么等了这么久，你却忘了我！”
　　“胡说！无邪他一定好好的在里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松开手，仰天长啸。
　　他惊诧的看着我，我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黑。

　　“你到底是谁？”
　　我睁开眼正对上他悲哀的目光。
　　“你是那个鲁殇王？”他指着手中一卷帛书。“我在门口祭台的位置上找到的。”
　　我接过帛书，匆匆扫了一眼。
　　“你怎么了？小心！”
　　他捂住了我赤红的双眼，我渐渐冷静下来。
　　记忆的缺口填上。

　　“主子，你看，我们找到了战国帛书！”
　　我接过帛书。
　　什么？！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你如何敢，如何敢害死我的无邪！
　　啊——
　　天崩地裂。
　　我立在危崖。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何必我几千年孤寂的等待？
　　我大笑。
　　坠入深渊。

　　那么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敢肯定这一定是我的身体，那么他就是我失忆这么多年来喜欢的人？
　　我看着他焦急的眼。
　　“愿不愿意听一个故事？”
　　火光中，他静静的听完了我几千年的爱恨。
　　“麒麟。”
　　“嗯？”
　　“我也有个故事要说给你听。”
　　他缓缓的讲述了那个叫做张起灵的人和他的故事。
　　我长叹。
　　“我恢复了记忆，只是……你爱的那个张起灵……被我遗忘了。”
　　“也许……你说，我会不会只是一个替身？你的本能里就是无邪，而我只是……只是……”
　　“不要妄自菲薄。”我伸手抹去他的泪，“我承认你有很多地方和他很像，但是，我想那个时候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喜欢上你。”
　　“这也算是个很好的安慰。”他笑着吸着鼻子。“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无邪转世了，你会不会去找他。”
　　“也许。我怕看见他和别人站在一起，”
　　“但是转世之后，不就不是原来的他了吗？”
　　“灵魂是一样的。”
　　我抬头看着星空，不管是怎样的轮回，他的灵魂不会改变。
　　“是吗？”
　　他也学着我躺在了地上。
　　“你和他是同一个灵魂，只是就算你记起了那一段记忆，也不会再和我一起了吧。”
　　我无言以对，千年的等待和数月的缠绵，我知道我会选择哪个，他也知晓。
　　“那么，我也该走了，再留在这里，不过是徒增伤心。”
　　他扯出了一个笑容，站了起来。
　　我偏过头，不愿去看他离去的背影。

　　“砰。”
　　我扭头，他的身体砸在了地上。
　　“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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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我搂着他冰凉的身体，趁着夜色在空中飞速前行。
　　指尖划过他的胸膛，肋骨在我手掌中悲鸣。
　　怎么会瘦成这样？
　　我有些惊愕的停在街头，看他消瘦的脸庞上挂着泪痕。
　　抱着他走进一家医院，我徘徊在急诊室的门前。

　　“小吴同志。”
　　“小三爷！”
　　病房里闯进了两个不明生物，其中一个看起来似乎很像北京那个胖子，只是这满身的泥浆，是什么？
　　“他娘的，小哥，胖爷我敬你是个人物，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什么事？
　　我有些不解。
　　另一个人直接冲了上来，给了我一拳，我偏过头，躲过他的拳风。
　　“做什么！”
　　“做什么？”他冷哼一声，“你看看你把我们小三爷弄成什么样子！还一脸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子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失忆，干了这样的好事！”
　　“潘子。”
　　病床上的他醒了过来，声音里透着疲惫。
　　我回头看着他，他对我扯开一抹笑容。
　　“真是……不过少吃了些东西。麒麟，麻烦你了，现在我朋友来了，你要是……”
　　“等你出院。”我说道，“我去帮你买些吃的。”
　　站起身，不去管他迷惑的眼神。
　　“还有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叫我们出来，有什么事？”
　　“有关吴邪。”
　　“嗯？”
　　“他今年多大？”
　　“呃……天真同志今天多大？”胖子看向另一个人。
　　“小三爷今年好像是二十五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应该去见见他的主治医师。”
　　“啊？”
　　我向着街上走去，想找一两家粥铺为他买些粥。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骨头根本就不止二十多年的光景，更像是从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变成了小孩再继续成长的骨质。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那么他又是因为什么而返老还童？他身上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发出的香味又是什么？

　　回到病房，那两个人竟然一脸颓废的站在门口，看见我的到来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小哥，我们有事情要拜托你。”
　　“嗯？”
　　我看着他们两个激动的神情，心下更是疑虑。
　　“小哥，小三爷他、他……你就假装你想起来了，怎么样？”
　　“对啊对啊，小哥，你的演技可真的是影帝级别的，我相信一定没问题的！”
　　“为什么？”
　　有这个必要吗？就算为了他早日康复也不必让我假扮成另一个“我”。
　　“你不知道吗？不是你让我们去见他的主治医师吗？他说吴邪同志是肺癌晚期！”
　　“什么？”不是营养不良加上轻微的厌食症吗？怎么变成肺癌晚期？
　　“小三爷他、他……最多可以活上一个月，我们发现的太迟了。”他哭得淅沥哗啦的还紧紧扣住了我的手腕。
　　无法呼吸。
　　我几近窒息的站在门口，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我要去见他的主治医师。”
　　“你这是不相信我们的话？”
　　两个人推着我进了病房，吴邪正看着窗外的月光，听见我们进来的声音转头对我们眨了眨眼。
　　“你怎么起来了？”
　　我放下粥，向着站在窗台边的吴邪走去。
　　“总觉得我是个累赘，没想到……那个时候就不要那么多好奇心，简简单单的做个古董店的小老板多好。”
　　“吴邪？”
　　“我要是不在，你也不必要犯难了，反正……我爱着他……已经不在了。”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
　　“突然很想试试你从危崖上跃下的那种飞翔的感觉。”
　　月色成了背光，银色的轮廓画出一幅绝唱。
　　他向后倒去。
　　我箭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十指相交。
　　我连带着被拉了下去，在空中抱住他的身体，翻转。
　　还好，五楼而已。
　　我的背脊重重的撞击在了地上，他咳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还好，他没什么事。
　　缓缓闭上眼帘。

　　最该离去的人……是我。

　　第八十一章

　　“你们想的什么馊主意！”
　　“那个不是我们关心你吗？我们绝对绝对没有想到，再说，要不你跳什么楼也不会……”
　　“还说，MD，晓得小爷我最近心情不好，听到你们那么说小爷还活个屁！”
　　“放心，小三爷，小哥肯定没事，医生不都说了这是个奇迹。”
　　“对对，奇迹，小吴同志，知道什么事奇迹吗？说不定小哥醒过来的时候又想起来了呢？”
　　“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

　　好吵。
　　我的头疼的要命，全身骨头也是，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一样。
　　睁开眼。
　　他放大的脸庞。
　　怎么……
　　“麒麟，你醒了。”
　　“小邪，你怎么瘦成这样？”
　　他的动作停止了，准备按铃的手在空中颤抖。
　　“小、小哥？”
　　“小邪，怎么了？咳咳。”
　　“小爷不要你的怜悯，不用装了，他们说我得了肺癌是骗你的！”
　　“什么肺癌？”
　　“你演技够好，真的很好，不过我不需要。”他怒极反笑，“你好好养伤，我不奉陪了。”
　　“小邪！”
　　“哎哎，小哥，都被拆穿了就别那个了。”
　　“是我们不对，我们骗了你，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对小三爷太差了。”
　　“听到了吧？小爷我好得很，不用你的怜悯！”
　　他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我。
　　“小邪，让你担心了，让你等了那么久。”
　　“小邪，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小邪，生同衾死同穴。”
　　“小邪，我爱你。”
　　“你、你怎么知道？”
　　他转身扑到了我身上。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起灵起灵起灵！”
　　吴邪趴在我的身上大哭，我挪动没有被石膏绑住的左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怎么这么憔悴？”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混蛋！”

　　他在我的身边睡着了，我看着他薄红的脸庞叹了口气。
　　我记起了我作为张起灵那段时间的一切，但是我也没有忘记我千年的记忆。
　　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他焦急的双眼，我实在不忍。
　　我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

　　“世上最苦不过情之一物。”
　　“是你？”
　　“封印解除，忆起千百年的事情也是常事。”
　　“为何？”
　　“天之一事，如何说的清？今日吾来不过愿为汝解惑。”
　　“不必。”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看着他会心疼？不想知道为什么只是短短的几日，你却眷念着他的温柔？”
　　“不若相似尔。”
　　“仅是相似？不要忘记你的本能，麒麟一族对伴侣的选择。”
　　“你是说——”
　　我猛的睁开眼，看着夜幕中飘摇的浮云。
　　“一切，不过镜花水月。”
　　“不知阎君再见我，将何如？”
　　“当年嗜杀之神……不过，他怕是以为你要那十万阴灵。”
　　话语中带了笑意。
　　“还有一件事。”
　　“嗯？”
　　“香味。”
　　“这不是……”
　　“世人以禁婆骨香为尸化预兆。”
　　“原来，不过这……”
　　“以麒麟之血为引，入雪莲子，冰魄可解。我需要一枚千年冰魄。”
　　“这个好办，明日我既可取来。”
　　“多谢。”
　　“那么……”
　　“一同去看看那镜子，也好与那天帝说项？”我对那云烟点了点头，“老友，有心了。”
　　“既当一声老友，吾自当尽力。”

　　我将吴邪轻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
　　“等我回来。”
　　他的睫毛快速的颤动着。
　　小东西果真敏锐，我亲了亲他的眉心，吴邪放开了拉住我衣角的手。
　　“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也会来了。”

　　踏着浮云飞过三千世界。

　　“这便是那镜花水月的镜。”
　　我滴上一滴血，镜面涌动。
　　“我知道你定会来此。”阎君从廊柱后走出，“你就是喜欢认死理，有花堪折直须折，若是那小孩真的是得了重病，你又该如何？”
　　“那个时候，他看到的也不是我。”
　　“哎……两个人认死理的人倒进了一家门。”
　　“如你这般花心，我确实学不来。”
　　“圣兽，你现在借用的可是我们冥界的至宝。”
　　“他是我的至宝。”
　　我瞪着阎君，他哈哈笑了两声，“你现在可是有人情味多了。”
　　“当年……”他指着镜，“他刚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去投胎，还在冥界胡乱躲着，没事就喜欢去偷看你，然后看见你对着那个你假象的人说着情话的时候就跟着你哭，直到有一天……他跑回来说让我去找你的魂魄，然后就去投胎，一定要把你们两个弄到一起，当时我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可能因为掉下山崖就死了？不过他待在我们这里的时间也太长了，所以……”
　　“所以？”
　　“呵呵，我就小小的那个什么……本来准备等你从那个山谷里醒过来就同你说，然后就去守着那个小鬼就行了，谁知道……”
　　“嗯？”
　　“哈哈，你竟然失忆了，当然有可能是你自己封印了你的记忆，总之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和你对话，然后，你就在这世间晃啊晃，遇见了他的转世——齐羽，当然我想你已经知道齐羽的真实身份了，之后，你们去海底墓的时候被西王母留下的药摆了一道，齐羽缩水了。我看你那个样子以为你要想起来了，谁知道，你又失忆了！兄弟我知道你一直想抱一抱无邪小时候小小软软的身子，但是，我没办法了，只能看着他慢慢长大，等着他老死了，再转世的时候再等着你是不是能想起来了。”
　　“的确。”我看着镜中无邪牙牙学语的样子微笑。
　　“没想到的是，你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那你肯定不会同意他死掉了，你说的那个药方，可不止解毒这一个功能吧？”
　　“既然知道，那么雪莲子……”
　　“你要我这里的？”
　　“镜花水月……花的莲子自然是世间最好的。”
　　“哎哎，算兄弟我怕了你了。不过，看你这么有人情味的样子真的很不习惯，想当初混沌初开的时候，啧啧，杀神。”
　　“好了，快去拿来，我还赶着回去。”
　　“是是，老大你赶着回去见大嫂，做小弟的哪敢耽误你？”
　　阎君熠熠然的飘走。
　　我看着镜中宝贝一点一点长大，我缺席了那么久，以后再也不会离开。

　　天快亮了。
　　我看着天边一缕晨光，跃进了窗户。
　　他还在安睡。
　　我抚摸着他的脸颊。
　　我回来了。
　　这次我可没有食言，等你醒来，就可以看见……
　　我回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