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曾是浮生

6、六-十

　　Chapter 6

　　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之际，门铃上那首贝多芬的交响乐悠游地响起。

　　我搓搓眼，爬了起床。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住处，除了那个跟我住得很近的姨妈的朋友的儿子之外。本来只是想找个照应，没想到他的热情，远超乎我所预期。

　　「hi，乔卿，我做了中华饭，你要不要一起来吃？」伟辰是标准的ABC，跟在我略低的门口前，就像一个巨人一样，看上去有一点可怕。

　　「WINSON，是中餐，不是中华饭。」我礼貌的笑了笑，指出他的语误。

　　「Sorry，我说得没你好嘛，我又不是在中国出生，会说国语已经很好了。 」伟辰无赖的笑道，「怎么样？要不要过来吃饭？」

　　「好，我去换一件衣服」我点点头，回过头去拿衣服。

　　伟辰的父母在纽约的唐人街开店，却都是在美国长大的ABC，一家人都不会做中国菜，但伟辰偏偏就爱吃，花在中餐馆上的钱没少过，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自己去学，他说以前学过，因为一些原因，后来就没做过了。

　　我没有问他什么原因，说的时候他装得不在意，我却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惨淡，就像阳光愈突被乌云遮蔽的感觉。

　　我不喜欢那样的他。便急急的把话题拉开。

　　再也没有提起。

　　Chapter 7

　　伟辰有一辆二手的四驱车，墨缘色，方方大大的，就像他一样壮，停在街口时，一眼就找得出来。

　　「今天我们不去“中城”吃了，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今天去那里吃！」上了车，伟辰插上了车匙，故作神秘的说。

　　我笑着问「什么地方要这么神秘啊？」

　　「反正是好地方就是了，跟着老子走就没错了。」伟辰抑了抑头，夸张的说。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伟辰是个标准的中国迷，自从我借了几本武侠小说给他看了后，他就时不时把把“老子”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偏偏他说话的“洋味”很重，说国语时也不懂抑扬顿挫，每次听到的时候，都觉得滑稽得不得了，听多少次都觉得逗笑。

　　伟辰见我笑了，心情也似乎很好，嘴中哼起了歌来。

　　那种忽高忽低的调子，破碎的从他牙关中吹出来，断续在车厢中。

　　车子七拐八转了几次，阳光刺眼的从车窗斜斜的照过来，让我有些头晕，伟辰所说的店子似乎有点远，车子开了颇久，方才渐渐停下来。

　　「到了。」伟辰拍了拍一直用手掩着眼遮阳光的我， 「我知道今天有点热，可是你要吃到这店子的东西，肯定不会后悔。」

　　我放下了手，朝伟辰的方向看去。

　　不禁一愣，有点恍惚。

　　Chapter 8

　　中学的时候我很喜欢欧洲式设计的餐厅，那种白底金边，就像花藤一样清雅的设计，很讨我喜欢，但我却不太喜欢吃西餐。那时候懿诺知道后，就常带我去一间布置得非常欧洲风的餐厅吃饭，那是一间很特别很奇怪的餐厅，欧洲式设计，卖的却是中国菜。

　　那餐厅叫“fire&icy” 。

　　整整两年的时间，懿诺每个周未都要带我去吃一次，直到后来餐厅的老板突然一声不响的走了，我们才停止了这种习惯。

　　只是现在，那间餐厅却突然回到了我的眼前，一样的布置，一样的名字，恍若当年。

　　可是站在我身边的却不是懿诺，而是伟辰。

　　「乔卿？你怎么了？还不进去？」伟辰疑惑的问，手很轻的推了我一把。

　　我呆立在门口的身影动了动，有些犹豫，还是带着莫明的情绪和些许怀念，推门走了进去。

　　店内的冷气有点大，我哆嗦了一下，手插进衣兜内。

　　这里的布置居然和当年一模一样，我跟着伟辰走到靠窗的位置，眼睛不禁瞄着我以前和懿诺常坐的位置，就在角落那个有些昏暗的位置。

　　「怎么，这里不错吧？想吃什么？」伟辰沾沾自喜的抽出餐单，我朝他微笑一个，眼睛有点酸涩。

　　「对了，这里还有一个纪念房，可以把照片贴在这里，他们特别僻了一个房间来放照片，今天没胁照相机，我们下次也去拍一张吧！」

　　我沉默，没有回答。

　　突然，一阵小提琴声从厨房内传出，愈来愈近。

　　是一首生日歌。

　　伟辰突然站起来，拍了两下手掌。

　　一个点着蜡烛的蛋糕徐徐的被推出来，伟辰满脸笑容的看着我，唱着生日歌。

　　一歌罢毕，全场的客人都为了我拍掌。

　　我愣愣的着伟辰伸来的蛋糕刀，有些着急的催着我许愿，心里一阵悸动，好不温暖。

　　我很记得，以前我生日的时候，懿诺都会带我来这里过生日。

　　Chapter 9

　　加州的人都很热情，即使是不认识我这个中国人，还是友好的为我拍掌唱歌，整个餐厅顿时彷佛像个派对。

　　伟辰家定做的蛋糕很大，分给餐厅中的所有人后，还有剩了很多，我打了包，打算带回家当宵夜。

　　闹哄哄的过完生日，便和伟辰一起离开餐厅。

　　上了车子，我不禁问伟辰「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连我自己都忘了。

　　伟辰伸手在我头上敲了敲「笨啊！你刚来加州的时候我就问过你了，怎么会忘记。」

　　伟辰的动作语气甚为暧昧，让我不禁红了脸，只好扯开话题「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其实是半开玩笑的问题，但说出来以后，连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太过有撒娇的味道，自己也觉得十分尴尬，忙低下头去。

　　「送给你的。」突然颈子上一凉，被套上一条颈炼，是一个银色的十字架。

　　「生日快乐。」脸上冷不防被印上了一个吻。

　　我惊讶的看着伟辰，推测着他的动机，没想到他却是一脸坦然，没有任何尴尬或是闪躲，目光直直的射进我的眼中。

　　我暗骂自己想得太龌龊了。

　　并不是全世界的人都是同性恋的，不要怀疑一个对你这么好的朋友。我认真的在心里对自己说。

　　Chapter10

　　大学的课程开始困难，我这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知识有多贫乏，很多时候对教授所说的东西都不太明白，有些稍为深的专业名词，我都没有听说过。

　　第一份论文就让我忙得焦头烂额，原来整理得十分干净的书房，一下子堆满了参考书和四散的打字纸，连饭都没空吃。

　　肚子一边大唱空城计，手上一边翻着厚厚的案例参考书，眼睛硬撑的瞪大，好几天都没有照过镜子，估计现在的样子十分吓人。

　　这样的时间，一直持续了三天，才不过把论文要用的资料整理出来。

　　只欠把数据结合，打在论文上，就在我打算先好好睡一觉的时候，门铃突然大响。

　　我扶着桌子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脚也酸软得快要断似的，定定的站了好一会，才有能气慢慢走去开门。

　　转开门把，站在门口的是伟辰，原本一脸的焦急的他在见到我的时候，明显惊讶了一下，然后，就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一身清爽的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太阳斜斜的照进来，在天花上形成了一个直角的倒影，又温暖又明亮，彷佛一切都没有改变，我还是以前的林乔卿，正在等着懿诺来把我叫醒去上学。

　　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好一段时间，才转过头暗自嘲笑自己，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现实。

　　一转过头，便看见伟辰捧着一个盘子进来。

　　「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做个论文都可以做到发烧昏倒，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不是很好，还这样折腾自己！」伟辰甩了甩手上的探热针，塞进我的口中。

　　我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他最近的国语说得愈来愈好了，责备我的时候，居然说得这么流畅，一个字也没说错，而且还这么义正词严。

　　我悄声咕噜了几句，自知理亏的乖乖接受他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