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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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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第六区的霓虹灯光随着薄雾一同降临。
随着【K-130】文件被公之于众,由诺斯构造出来的幻境也完成使命般褪去迷影,变回一间狭窄逼仄地门廊——与走廊本身并不匹配的是,几副高耸地大型肖像画也悬挂于此,使得陆乘风睁开眼的瞬间,便和其中一副面面相觑。
他有些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紧贴墙壁,下意识伸手想要看看时间,却发现自己手中仍然攥着那份文件。
没有因为脱离原有地位置而消失,那就意味着,它不是诺斯的“造物”。
这是有准备,有蓄谋的一场人为事故,但陆乘风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从哪一步开始入局的。
他面色严峻地将文件握紧,打算先回HIB和周则年商量对策,却发觉自己掌心沾满了鳞粉,他四下看去,那只蝴蝶正蜷缩在冰凉地地板上,昏沉地睡去。
陆乘风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鼻息,应揽舟的呼吸微弱,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从陆乘风手上扒拉走了机械蛇,圈在怀里,好像在相互取暖。
蝴蝶是什么温动物来着?
陆乘风的生物知识并不高明,知道有一个鼻子俩眼就实属够用,他将应揽舟打横抱起,踢了踢从蝴蝶怀里掉出去的机械蛇,让他跟上。
回廊外,倒是好风景。
因为陆乘风的调动,三架悬浮迫击炮的十字准星正齐齐对准画廊,封瑾操纵着一台战地扫描仪,将现场情况一一入档,他的传讯仪几乎被涌进来的讯息干到报废,不断地叮铃作响。
花豹见他看也不看地按死周则年的通讯请求,内心已经准备好了他的灵堂。
“把休假的都叫回来,咱搜查科有事儿干了。”
陆乘风踹开画廊的破铁门,抱着应揽舟侧身出来,迫击炮有所响应地对准了应揽舟的太阳穴,三枚激光点排列整齐,照得他缩了缩脑袋,本能地皱着眉把脸一埋,睡得很不老实。
封瑾表情复杂,嘬着牙花啧啧称奇,把以下犯上干地如鱼得水:“不行吧头儿,三月份还跟我去医院联谊那,你获得组织允许了吗你就撤退。”
“允许个屁,再贫你就去干办公室,别跟外勤了。”
陆乘风招呼花豹让他把自己飞行器开过来,顺手把迫击炮调转了个方向,看着远处地显示屏道:
“现在什么情况?”
“难说,诺斯把文件公之于众,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压得好估计就控制在第六区,压不好闹到第一区,也不归我们管了。”
封瑾心思活泛的悄悄看了一眼四周,凑到陆乘风跟前,低声道:“头儿,这实验品的事儿,不止一个人在查。”
陆乘风皱眉:“什么意思。”
封瑾从光屏上调出一张图片,看起来拍摄的很匆忙,像素也比较模糊,散乱一地的报表数据中夹着了本白皮文件,隐约写着什么实验体字样。
“这是齐医生让我给联邦送的文件,下楼的时候我让个实习生绊了一跤,东西掉了,捡起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封瑾抬起头,诺斯的音调随着文件一页一页被公示愈发激昂,少年人地音色清脆甜美,仿佛不是在揭露一场可怕地实验,而是在推销可口的枫糖松饼。
联邦的干员则像是闻到味儿的老鼠倾巢而出,随着一面又一面屏幕被暴力拆毁,第六区的夜色也逐渐降临。
人群却依然停驻在街头巷边,低声地议论,怯怯地哭声,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久久停留在一面商铺前的虚拟屏幕旁,呆滞地听着那些死去实验体的编号和姓名。
诺斯兴奋地眉梢和她不断嗡动地嘴唇形成鲜明地对比,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如同遗弃在冷潮中的幼鸟,婴儿车的把手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几乎呢喃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干涩地哭声。
“囡囡......”
无力,迟缓,在嘈杂地爆破声中,被轻松淹没。
她的头顶上,HIB骚红色的飞行器划破夜色,在空中航道上一路疾驰。
深夜地HIB大楼,难得的灯火通明。
一般来说,调查局属于那种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的单位,除了搜查科医疗科因为工作性质原因连班倒,其他几个科室干的都是定点下班的活,五点半一到拍拍屁股走人,少有通宵达旦的时候。
但今天陆乘风走进二楼,一个个却都正襟危坐,后勤科主任见陆乘风进来,麻利地将收拾好的手提包往桌子上一放,招呼他:“陆队,周局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后勤主任是个松鼠变异体,蓬松地大尾巴拖在身后,捎带着清扫干净地面,她习以为常的把尾巴拎起来抖了抖,亮晶晶地眼睛却不住的瞥向陆乘风怀里的应揽舟。
陆乘风正也有事要找周则年,点了点头,上楼去了。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二楼交头接耳的窃窃声再一次响起。
办公室里,陆乘风把应揽舟安置在沙发上,周则年的烟灰缸里已经积攒起厚厚一层烟灰,按灭的烟屁股小山层叠,雾气缭绕。
他单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拿着内线传讯,毫不避讳地在陆乘风面前骂骂咧咧的和对面吵架,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只苍蝇。
他伸出手,从满桌鸡零狗碎里给陆乘风拔出个窝,让人好把文件递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去你/娘/的,我们小风不干那操/蛋的烂事儿,让你们上头跟我说话!”
陆乘风成年之后就没听他这么叫过自己,还有些别扭,周则年却有着额头长眼的本事,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连着他也骂:
“兔崽子,让你剪得头发那?”
周则年劈手挂了传讯,气儿不顺地往陆乘风身后看了一眼,有些头疼:
“一区打得电话,要借调你。”
他冷冷一笑,骂道:“这个节骨眼上借调,真当HIB是吃干饭的,都是草包大枕头,就显着他们联邦有脑子了。”
陆乘风不去摸他老虎屁股,顺着毛说:“真有脑子也出不了今天的事儿了,周叔,这件事儿你了解多少?”
周则年眯起眼,缓缓地抽了一口烟,将他那点小心思一览无余:“别在这里探我的底,这里边水深,闹不好要出大乱子。”
周则年虽然没有明说,但陆乘风却还是从话缝里听出个“有所耳闻”的意思,周则年最开始组建HIB就是借了联邦政府的名义。虽然他从来不说,但陆乘风觉得,他知道点什么辛辣秘闻也不足为奇。
俩人对视,各有百八十个心眼。
陆乘风搔了搔自己隐隐有些痛意的脑机接口,想要把机械蛇在幻境里录到得东西给周则年看,找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机械蛇在车上又钻进了应揽舟怀里。
周则年的烟凑到嘴边,愣愣得又拿开,反复多次,才消化好陆乘风从那只蝴蝶手腕上抽出来机械蛇的事实。
应揽舟还没醒,随着陆乘风的动作翻了个个儿,面朝沙发,把自己又缩起来。
周则年终于深吸一口烟,伸手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调。
陆乘风有些疑惑。
周则年吐出稠白地烟雾:“蝴蝶是变温动物,保持温度才能飞行,他现在这样,估计消耗太大了,冻得够呛。”
陆乘风点点头,又从衣架上薅了一件外套给他盖上,象征地掖了掖,没有把应揽舟差点把柳岸脑子开了瓢的事儿说出去。
什么他反悔了不干了,契约可没单方终止着一说。
周则年默默瞧他,被陆乘风一出借花献佛整得有点上头,但又觉得是自己家猪拱了别人的白菜,便勉强的来些宽慰。
他把烟屁股碾灭,陆乘风也把机械蛇连上他的光屏,快速回播了一些幻境里的片段。
那些片段基本涵盖了陆乘风在幻境中遇到的每个关键节点——机械蛇本就是他的伴生系统,精准察觉所属人的意向是最基本的功能之一,即便在陆乘风没有真正调动的情况下,机械蛇仍旧可以自我判断,什么应该被记录。
周则年的脸色随着他们击败黑山羊变异种之后的场景越来越沉,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陆乘风观察这他的脸色,似乎想要寻找一些侦破线索地关键。
忽然,周则年目光一滞,视线凝结在应揽舟转动地黄道十二宫上,眉头紧锁,一言不发,陆乘风旁敲侧击地打算问一下,但周则年却猛得一抬头,面带薄怒,机械蛇投放的影像中,正以第一视角亲昵地蹭着应揽舟的指尖——
“伴生系统激活自我意识了吗?”
陆乘风面不改色,周则年咬牙切齿:
“狗崽子。”
“没搞对象。”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气氛好不尴尬。
陆乘风咳嗽了一声,周则年把机械蛇的数据拷贝下来,有些膈应的撵人:
“你先回去,我自己看,明天写个详细报告给我交上来。”
“那......”
“联邦那里你不用担心,他们自己会擦屁股,咱们公事公办。你让搜查科随时待命,别天天踩点上班,实在不行轮夜班,变异种骚动很有可能影响人类,这就是咱们局里的事儿了。”
陆乘风点点头,表示自己会通知到位,至于诺斯还有安荷——他看了一眼应揽舟,知道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从这只蝴蝶这里找到突破。
就比如,他到底是在柳岸脑子里看到了什么,才会这样惊慌失措。
他苦笑,心说就以目前这样地状况来看,事态发展,只能更糟,绝无转还。
“对了,”
周则年揉揉眉心:“这个蝴蝶住哪?我记得他是你带回来的吧,审查清楚了没,查清楚就放人,有问题送抚育院。”
陆乘风抿了抿嘴唇:“先去我家,不能老是在宣姐医疗室待着吧。”
周则年愣了楞,心说你那狗窝还有脸见人,他从衣兜里摸出来一挂滴零当啷的钥匙,扔给陆乘风:
“别带人回你那狗窝丢人现眼,我三区还有一套房子,地儿大,收拾收拾滚那去。”
“白给?”
“租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