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猫系男友》钟敬言

27、C27

　　桌上摆满十道菜，吃到尾声，生日蛋糕由陈盛奇送上来。

　　“爸，生日快乐！”

　　周围恭贺声连连，纷纷祝贺四十多岁的老陈养了一对懂事孝顺的儿女。

　　老陈被酒灌得满脸通红，粗粝厚实的大手像一把钳子紧紧攥住陈盛奇的胳膊，一双混浊的眼睛眨巴着两滴晶莹的泪来。

　　陈芷瑶端着饭碗站在旁边，多亏餐桌位子不够，她有幸能逃过这煽情而做作的环节。

　　“人活一辈子，不都为儿女活吗？他们懂事孝顺就好。”酒杯再次满上，度数高到吓人的白酒，女人勒令谩骂和男人抢酒杯的声音此起彼伏，呷一口塞神仙，满一杯成为酒下魂都是快乐的。

　　陈芷瑶转过脸，餐桌上酒精的味道如同浓雾弥漫，饭菜也就那样，得亏陆望福学聪明点，买了两份凑数的熟食凉菜，摆在了桌面上。

　　她点开手机看时间，想放下碗筷现在就走。

　　自己只要一出去，阿瓜就不吃东西，中午多半他又是饿着，这种坏毛病长时以往下去，也不怕把自己的胃饿坏了。

　　打开两人的聊天屏幕，陈芷瑶问阿瓜，“中午吃什么了？”

　　对面很快回复：“不饿。”

　　“假话。”

　　他更新了一下，“没胃口。”

　　唉，她也一样，一碗饭才动了一小半。

　　陈芷瑶打开外卖软件，她平时不是吃工作餐，就是自己在家做饭。现在一份外卖动不动就二三十块，这钱拿去自己炒菜，够她和阿瓜吃一天了。

　　只不过总不能让阿瓜真在家饿着。

　　挑了份符合他口味的饭菜，陈芷瑶付款下单，再将屏幕截图发给阿瓜，“拿到外卖，吃完外卖照片发给我检查。”

　　消息发送完后，陈芷瑶半天没收到对面的回复。

　　她也不知道阿瓜肯不肯乖乖听话，他们一个人在村里，一个人在家里，要远程监督他还是有点难度的。

　　陈芷瑶心里打起小鼓，这时手机嗡一声响，点开一看他的回复姗姗来迟。

　　“好。”

　　“刚才去厕所了，没看微信。”

　　交代得可真够细致。

　　胳膊肘被人撞了两下，陈芷瑶抬起头，发现姑姑的眼睛一直黏在她的身上，还试图窥探她的手机界面。

　　陈芷瑶立刻感到很不舒服，切换到桌面，有新的消息进来也不点开。

　　“刚才看你笑得那么开心，是跟男朋友聊天吗？”

　　压抑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情，她答：“不是，女性朋友，就聊些八卦。”

　　“哦哦，这样啊。芷瑶，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姑姑自顾自打开自己的话题。

　　陈芷瑶不想跟长辈聊恋爱，一年到头见不到三次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好像被生殖器入侵过一样，一见到年龄超过二十岁的男男女女，便趴在人家眼睛前头，净问些什么时候谈对象，怎么还不谈对象。

　　陈芷瑶漠然地瞧着姑姑在自己眼前发表大通演说，其实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把姑姑的话当做耳旁风，双手环在胸前，无聊地打起一个呵欠。

　　“我们都是女人，而且我又是你姑，我悄悄告诉你，跟男人上班他的钱肯定是会交给你的，到时候你自己也轻松一点。虽然说你姑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但我们两个人这样，日子也过得安安稳稳，结婚有什么不好。”

　　笑死，陈芷瑶努力让自己闭嘴，不要抖落出她曾经在微信视频号发现姑父点赞同城擦边女的视频。

　　“一个男人跟你结婚，他的钱是你的，他的人是你的。就像我和你姑父，他的钱都在我的手上，我想买点什么东西，手头都能活泛点。”

　　陈芷瑶实在忍受不了了，委婉开口：“姑，你的工资也能让你过得活泛点。”

　　她老公还没有钱到让她在家里做着舒服的全职太太，姑姑还不是得每天按时出勤上班，领薪水补贴家用。前两年姑姑那份工作一个月两千块钱，姑父嫌钱少，还连续吵了一个星期的架逼她换工作。

　　现在姑姑到她面前来演起夫妻恩爱，陈芷瑶只觉得讽刺。

　　“但你没想过，有个男人知冷知热，自己心情不好跟他讲讲，他也不是说非得有多少出息，但晚上能有个肩膀靠一下，自己也会好受点。”

　　“是，但这个男人必须是我自己喜欢的，缘分来了肯定能碰到，没来我也不勉强。”陈芷瑶不是独身主义者，对于感情也是抱着乐观面对的积极态度。

　　她不排斥婚恋，也乐意与自己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快乐的小家庭。

　　但就是搞不懂了，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对方必须要是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连这样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而且长辈一说到结婚，就是把钱摆在前面，一副被生活折磨苦大仇深的样子，开口闭口就是现实，没钱有情也是饮水冷。

　　但爸妈一辈子都在沿水镇里面打转，见过的世面受过的挫折还没自己多，陈芷瑶就不懂了，他们能介绍给自己的有钱人，能有钱到哪里去？

　　现实是什么，是她找个可能家庭情况比自己好点，但她完全不喜欢的男性结婚生子，最后过上表面光鲜亮丽，实则一地鸡毛的婚姻生活。

　　陈芷瑶自认她不是怕吃苦的人，她从小到大也没过过有钱当大小姐的生活，她亲爱的父母，用贫穷偏心和冷眼堆砌了她的童年，对于苦难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一直挂在书包上摇晃的吊坠，提醒自己上完一天的学后还记得回去洗衣做饭，给弟弟去开家长会。

　　爸妈或者亲戚真的能帮她找到，令她以后生活都高枕无忧的有钱人吗？不能的吧，她还是得工作，工作之余还得因为家务跟另一个男人玩心眼，光碗谁洗这个问题能来回讨论一个小时。

　　这种窒息的婚姻生活，一想到只是找个搭伙过日子，有没有感情都无所谓的男人，陈芷瑶就觉得难以想象。

　　她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期待，就牺牲自己的生活呢？

　　如果婚姻不能让她得到很多很多的钱，那至少陈芷瑶要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如果那个人不出现，她不介意年龄愿意等到那个合适的人出现，但周遭父母亲戚一副她活不过三十的样子，非得立刻把一件事情给定下来。

　　看爸爸跟人吹牛闲聊，再瞧妈妈正自觉地收拾碗筷，陈芷瑶多少明白今天叫自己回来是为了什么，又懂了姑姑自打两人见面以来有意无意的旁敲侧击，估计是三人在她回家之前就提前串通好的。

　　怕陈盛奇连发两条短信，催她回来也是他们设计的一环。

　　陈芷瑶心里一冷，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今天回来是被摆了一道鸿门宴。再看姑姑她不知正跟人微信说着什么，来回不停地发消息。

　　“芷瑶，你先坐着等我一会儿。”姑姑不跟她继续争论下去，而是交代，“我马上回来。”

　　姑姑也是怕陈芷瑶找准机会溜掉，扭着腰一路来回跑，没一会儿就领着一名二十出头的男青年进来，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说不上帅气与否，扔到人群中就一副泯然众人的样子。

　　陈芷瑶与男青年打了个照面，对方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也是懵懂，后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跟着进来，笑呵呵明显知道是要发生什么的。

　　“这是芷瑶吧？”老太太牵着孙子的手，和蔼地走过来，“哎呦，好久没见都长那么大了。”

　　陈芷瑶不解地看向姑姑，她记忆里没这个人。

　　姑姑正跟妈妈在一旁说话，冲陈芷瑶讲：“芷瑶，喊奶奶。”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父母在外性格内敛，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把相亲对象带进家里的荒谬行为。

　　不用想也能猜到这是她姑姑出的主意，父母只是在旁边应和配合，充当存在感不强的背景板罢了。

　　陈芷瑶感到错愕，拿着手机左右滑动，她斜睨一眼那位奶奶，再看那个慢半拍似乎跟她一样现在才回过神的男青年，愤怒像火焰一样炙烤着她，陈芷瑶根本不想喊人，她挤出一丝笑脸勉强点头示意。

　　那老人似乎就是要她态度上微妙地低头，她很快恢复自若，牵着自家孙子的手展开介绍。

　　陈芷瑶愣在原地，切实感受到什么叫做登鼻子上脸。

　　“我要回去。”她打断老人的话，看向姑姑，“姑，我下午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忙，送我去村口，到时候我自己搭车回去。”

　　“那么着急干什么，你也才刚吃完中午饭，跟小郑聊聊。”小郑指的就是刚才那名男青年。

　　他被老人按着肩膀坐在陈芷瑶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几。

　　两张面孔相对，陈芷瑶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她感觉自己就像养殖场里一头到了繁育时间点，等候安排的猪。

　　完全没有尊重和个人意愿可言。

　　两边家长还在絮絮叨叨地聊，连陆望福和陈父也一同加入这场相亲当中。

　　陈芷瑶完全不理，如果不是从家里到村子口的这条路实在太长，又没什么能进出的车，她根本不想继续坐在这里，忍受这场诈骗一样的相亲。

　　她靠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继续划，随便两边大人怎么唾沫横飞地聊。

　　老奶奶似乎察觉到年轻人过分安静的情绪，“这芷瑶也是不爱讲话的性格，跟我家小郑一样。”

　　“是呀，是呀，芷瑶一直都很安静。”姑姑接话，“但也乖，几乎没怎么谈过恋爱。”

　　“我们家的也是一样，本科四年没谈过女朋友。”

　　听到这里，陈芷瑶放下手机，直视被称呼为小郑的男青年，“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你奶奶说你没谈过恋爱，所以你是chu男对吗？我已经不是chu女了，谈第一个男朋友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