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猫系男友》钟敬言

19、C19

　　客厅里的窗帘吹动，陈芷瑶和阿瓜各自窝在沙发里，没有人动。

　　但时间已经不早了。

　　两边卧室隔着一条过道，没有点灯，门半敞开，穿堂而过的风中带着凉爽。

　　陈芷瑶率先放下抱枕，拿起自己的手机，她假装没所谓地解开屏幕，左右滑动几下，“阿瓜，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嗓音已经绷成一道弦，陈芷瑶连个眼神都不递给向阿瓜。

　　生怕他跟自己闹起来。

　　然而阿瓜只是歪着脑袋，视线集中在电视荧屏上，半眯着眼睛，对陈芷瑶的话，也就很轻地嗯了一句。

　　看来是没什么关系，他反应也不大，估计看会儿电视等会儿就会自己回房。陈芷瑶放下了心，但紧接着那些不便言说的怨气又咕噜咕噜冒起了泡——原来搞半天，有分离焦虑的是自己，阿瓜完全无所谓，心思全扑在了电视上。

　　行吧，祝他和电视友谊长存！

　　陈芷瑶趿拉着拖鞋，抱着自己的水杯走回卧室，再来将门反锁。

　　一个人的房间实在太爽了，她将自己整个人扔进床上，手机跟着一块砸在旁边，向上弹起又重新落下。她窝在晒过太阳，温暖又干爽的被子里，从小到大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自由。

　　她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能反锁的房门，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着天花板发呆，开心了能将卧室里的窗帘拉开，看天边的月光洒向整栋大楼的温柔；不开心了就直接把窗帘严严实实拉上，让世界猜测她忽然为什么闹起情绪。

　　陈芷瑶从床铺翻坐起身，刚才那点因为阿瓜没有挽留她的不愉快，一下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抱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卷成春卷，又想象此刻她是绿野仙踪里的毛毛虫，正漫无目的地爬来爬去。如纱一般的月光挂在窗角，它是否有听到自己的快乐，她又是否能像曾经看过的小说或者电视里的女主角一样，模仿着她们对月亮许愿和祈祷。

　　陈芷瑶四下环视一圈，卧室里面只有自己，电视机的声音透着一墙之隔隐隐传来，阿瓜是绝对不会知道她的动静的。

　　这让她很安心。

　　陈芷瑶跪坐在床边，双手合十，她向着月光想说些什么，可光是在笑，此刻头脑一片空白，恍惚间闪过阿瓜曾经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仿佛一根鱼线贯穿身体。陈芷瑶抬起头，注视着推窗外银白色的，带着些许黑点的月亮，它在如墨的夜色中像一只耐心倾听她说话的眼睛。

　　“陈芷瑶，你不寂寞，因为我们共享同样的月亮和星光。”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月光能将这话捎带给那会儿的自己听到。

　　做完这一切，她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床上，困意涌来，不大会儿便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是因为天花板上的灯光刺眼，陈芷瑶睡前忘记关灯，睡到正舒服的时候翻了个身，莹白的光亮如同小银针要撬开她的眼睛。

　　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又听到墙外电视机的声音继续在响，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一点，陈芷瑶心里惊了一下，阿瓜作息健康，每天晚上都是十点半睡觉。

　　这才搬到新家第一天，他是发什么疯，不想活了要修仙。

　　想到这里，陈芷瑶的睡意也跟着一扫而空，她下床推门出去，阿瓜半阖着眼，靠窝在沙发上，一张“一”字型的小沙发靠墙横放，勉强容纳他一整个身子，他睡得不舒坦，紧紧抱住方形枕，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

　　陈芷瑶注意到他怀里的方形枕，是刚刚自己丢在沙发上的。

　　抱着有多久了。

　　她走过去，伸手推了推阿瓜，阿瓜迷迷蒙蒙睁开眼，意识到前面站的人是陈芷瑶后，他立刻将脸埋进枕头里。

　　“你干嘛不回房间睡？”陈芷瑶找遥控器，关掉电视，“客厅风大，而且沙发又睡得不舒服，回自己的卧室睡多好。”

　　“卧室没有你的痕迹，很陌生。”他极其自然地在后面接了一句。

　　陈芷瑶背对阿瓜，电视机电源熄灭，已漆黑一片，影影绰绰间能看到两个交叠在一起，但模糊不明的身影。

　　“你在说什么呀。”陈芷瑶很快就笑，将遥控放在脚边的小茶几上，再调过头催促阿瓜，“快回房间睡觉。”

　　阿瓜磨磨蹭蹭，半天不肯动。

　　“阿瓜，电费很贵的。”她只能出终极大杀招。

　　然而阿瓜还是没动，陈芷瑶纳闷一直以来都算懂事的他，怎么搬了新家就忽然不听话了，难道他也跟猫一样，对新环境有应激反应，需要时间去适应？

　　正想着，对面那人忽然抬起头来看她，他的眼神像下过雨后的屋檐黑瓦，带有重重的湿润，“但瑾跟我说过，我们男女有别，一直在一个房间里面睡觉不像话。她叫我乖一点，别让你为难。”

　　“嗯。”陈芷瑶错开他的眼。

　　“那我还是可以继续打地铺吗？”阿瓜恳求，“就在你的卧室门外，我睡在那里就好。”

　　听了他的话，陈芷瑶心里一震，“你……你这是为什么？”

　　她几乎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只想守着你。”

　　即使知道对方失忆，即使也能猜到他这般反应是因为对新环境的不适应，可当听到阿瓜直白、毫无掩饰地说出原因时，陈芷瑶还是忍不住地心头跳动。

　　他是失乐园里的红苹果，诱人、危险还毫无自知之明。

　　陈芷瑶狠下心拒绝，“不要，这些事情你迟早要习惯。”

　　阿瓜看上去都快要哭了。

　　作为退让，陈芷瑶想起但瑾今天送自己的暖房礼物有部手机，她本打算把新手机送给阿瓜，再给他注册一个微信号。但转念又想，如果朋友来了，看到送给自己的礼物在别人手中，肯定会不高兴。

　　她两下权衡，便将自己的手机卡换到新手机当中，再下载一些该有的软件，删除旧手机里面曾经搜索过的历史记录，还有对阿瓜来说没必要的APP。

　　“你进房间睡觉，我等会儿打给你，我们虽然不在一个房间，但还是能随时讲话。”她再三叮嘱，“记得把手机放在耳边，还有要一直保持充电。”

　　“嗯。”阿瓜接过手机，精神比刚才好点。

　　哄得人没那么郁郁了，陈芷瑶目送阿瓜进房，他一步路三回头，甚至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还不甘心地再找陈芷瑶商量，“不然我们开着门睡吧。”

　　“我没那个习惯。”她已经很困了，拼命打着哈欠，耐心好似手机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正疯狂标红跳出弹窗，提醒用户及时充电。

　　也就是说，如果阿瓜再选择跟她叽叽歪歪，陈芷瑶会选择狠狠骂他一顿。

　　爱心和温柔是有的，但限量提供。

　　好在阿瓜识相，道了声晚安，便侧身回卧室里去。

　　确定对方门关好后，陈芷瑶如约给他播了语音电话过去，阿瓜迅速接起，兴奋地小声说：“喂，你好快呀。”

　　“别玩手机，早点睡觉。”陈芷瑶困得意识模糊，擦掉眼角的泪花。

　　“嗯！”倒是应得乖巧。

　　她关门，没上锁，整个人扑在床上，舒服地喟叹口气，三两下用被子将自己裹起，像个蝉蛹一样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这一夜，阿瓜牢记陈芷瑶的交代，将手机充好电，放在自己的枕边。

　　失去记忆以后，人生也好像从零开始，那么陈芷瑶对他来说，是那个不断充实不断变换的数字。

　　他因为她，真实体验到了婚礼，也分享了快乐，还有现在因为要忍受分离而带来的难过。

　　不过没关系，一看到手机屏幕，陈芷瑶正莹莹发光的微信头像，他就心生一股安然的满足感。

　　今夜，又是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陈芷瑶是被自己吓醒，她梦到自己上班迟到，奶茶店店长正指着鼻子，问她兼职还想不想继续做。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懵了三秒才意识到她昨天已经微信申请调班，今晚她是夜班。

　　还能再睡个回笼觉，她仿佛劫后余生一般，重新回了床上。

　　但手机的闹钟怎么没响。

　　陈芷瑶迅速摸到枕头旁边的手机，不知道屏幕什么时候黑的，昨天自己还叮嘱阿瓜记得充电，但没想到自己转眼就把新手机用到电量告罄。

　　充电，开机，手机铺天盖地疯狂袭来的是，吴诗涵一大早给自己发的消息。

　　“我的老天爷，今天一早倪严就打电话给我发疯，他一直问我你跟那男的是什么关系，还特别生气的样子。”

　　“天哪！天哪！今天我是打算睡个痛快的懒觉，倪严这混蛋一大早扰人清梦，发什么疯啊！”

　　“而且他刚新婚不久，他背着老婆那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上次被季逸和一拳揍到在地上还没过去多久诶！”

　　“不过也是他活该，我听说季逸和跟倪严的老婆谈过恋爱，我们同事都在说，估计他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就是可惜，我们那天的稿件全部被压下去，不允许发出。啊啊啊啊啊，对倪严的憎恶又加重了一层。”

　　“但姐妹，他怎么不来找你疯啊，跟我纠结有什么意义？”

　　陈芷瑶在聊天框输入原因——“我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对面回了个大拇指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