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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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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吹卷着头发,陆蓝紫吸了吸鼻子,南汇县的空气都有一股咸味儿。
她拢了拢衣服,走进屋内,张素娘正在盘账,看到她进来,忙将账本递给她,“今天一上午就收了十万斤虾,三十万斤鱼,一百六十万斤蛤蜊……”
陆蓝紫看着账本,她前世也看过渔民出海,那船可以打到金枪鱼,这怎么没有呢?
自打她要收购鱼,刚开始没人相信,后来渐渐有渔民过来卖,拿到了钱。接着大大小小的渔民蜂拥而至,全都卖给她。
可以说现在没有哪个渔民没把鱼虾卖给她。毕竟她给的价格比他们卖干货还要赚。
他们打不到金枪鱼,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船不够大,出不了远洋,只能在附近海域盘桓。
她打开系统商城,短短半个月功夫,入账就多了600万元。
鱼虾在古代被严重低谷,尤其是古代的鲜没有经过污染,也不存在重金属超标,质量很好,系统商城给的价格也很公道。
看来她只靠收鱼,也能大赚一笔。
张素娘去食堂帮她拿饭菜,陆蓝紫火速吃完,休了个午觉,醒来后,就直奔南汇县的造船厂。
这厂属于私营,之前是南汇县的大户人家,听说祖籍就在南汇县,从前朝开始就一直富,有钱人供子孙读书,也读书明堂,家业越来越大。
虽不比流水县孔家富庶,但也差不多有八成。尤其是这个造船厂,才是重中之重。
陆蓝紫带着几位士兵到了造船厂,东家被陆蓝紫当众处决后,这儿的管事也被收监。船工们全都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陆蓝紫问谁是造船好手?
有个老师傅颤颤巍巍上前,陆蓝紫不懂古代的船,让对方给他介绍。
老师傅名叫钟王三大概被她的事迹吓得不轻,说话磕磕绊绊,跪了好几回,陆蓝紫有些哭笑不得,只尽量温和问他,“一艘船什么大概要多久能生产出来?”
钟王三用袖子抹了把额头,躬身答道,“从攒木料开始,少说要五年。”
陆蓝紫颔首,又问他今年贵庚?
“四十三。”
陆蓝紫看了他一眼,这儿的人都显老,她还以为他至少六十,没想到才四十多岁,她想了想,“好好上扫盲班,若是你能造出铁船,我奖你一万两银子。”
钟王三大吃一惊,嘴唇颤抖个不停,“铁船?”
陆蓝紫颔首,“是。”
古代的船都是木头造的,但是说不定西方已经造出铁船,如果一直他们一直故步自封,很容易会落后。她可以直接从系统拿出船,但是她不懂造船,关键技术也没有写在书上。
这需要老师傅带徒弟慢慢摸索。
陆蓝紫见他吃惊,“可有问题?”
钟王三想说问题大着呢,这铁疙瘩入了船不就沉底了吗?可是如果只是船身,用铁的话倒是可以延长木船的寿命。他吃惊过后,却是点了点头,“可以一试,但是这需要大量的铁。”
“对。你们还需要铁钉。”陆蓝紫将自己带来的洋钉拿给他看,“这东西可以用来固定。”
钟王三颔首,这的确是需要的。
不过陆蓝紫需要他系统学习知识,只有掌握物理,他才能从专业知识中汲取原理,她将自己的要求说了。这个年纪的人一般不爱读书,可能是她的威名太吓人,他怔愣片刻,还是答应。
陆蓝紫又问了他700料渔船价格。
钟王三一五一十答了。
陆蓝紫心中有数,又问他工钱多少?
“我们一家签的都是死契,每月有一两银子,逢年过节有节礼。”
陆蓝紫惊讶万分,钟王三算是工钱最多的,居然只有一两银子。这待遇也太差了吧?可是仔细一想,这古代签死契,就跑不了。老师傅工钱再低,他拖家带口也只能跟着东家混。
她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老师傅是这个厂的宝。该给你高酬劳才是。这样吧,你把初中课念完就正式研究。每个月工钱是六千文。”
钟王三浑浊的眼睛瞪大,老树皮般的面皮抖了抖,显然不敢相信这个女罗刹会如此大方。
陆蓝紫又看向他身后的船工,这些人正一脸艳羡看着老师傅,她轻咳一声,“你们的工钱也提高,每人两千文。不过要拿到初中毕业证才行。没拿到,就只能做最底层的活计。工钱也会低一些。”
她看向钟王三,“需要哪些材料,你只管报给厂长,等过完年我会派新厂长过来接管这座工厂。”
钟王三点头应是。
她在厂里查验了船内的木料,就离开了船厂。
回到县衙,她叫来张素娘,问下午渔民们的反应如何?这几天陆蓝紫一直在琢磨怎么让渔民们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将家分了。看到这么多渔民过来卖鱼,觉得时机成熟,她就将自己立的条例张贴在县衙门口。
张素娘今天一直都在观察渔民们的反应,“他们现在还不识字,有吏目给他们朗读。看完后,脸色不太好看。”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觉得他们似乎很迫切。应该是想买船多捞几笔。”
陆蓝紫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冬天风大,看似风险高,但是鱼虾也是最肥美的时候,机会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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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天空,繁星闪烁,阿丽家堂屋点着篝火,一家人正围坐在火堆前,商量大事。
阿丽大哥性子急,“爹,我觉得分家也没什么。咱们可以明面上分家,吃住还在一起嘛。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船拿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陆市长自己召渔民出海打渔,咱们就只能跟着喝汤了。”
阿丽父亲摇头,“不会。她是买家。而且要管理县城,怎么可能会出海。风险太大。”
“她自己不出海,但是可以雇渔民啊?她那么有钱,还怕雇不到人?”阿丽二哥觉得父亲有点太笃定了。
阿丽父亲摸摸胡须,“分家也就罢了,可是那么多钱咱们家可拿不出。”
一艘渔船工期五年,可见它的价格也是相当昂贵。700料的渔船用现代来算,排水量是200吨。船越大,价格也就越贵。
400料的渔船是74两610文,700料要180两。
他们一家所有家底加一块也不到一百两。难不成要跟别人混买吗?可是将来有纠纷怎么办?
在农村生活靠的不是道理,而是壮劳力。谁家壮劳力多,谁说话就硬气。阿丽父亲虽有四个儿子,但是他的兄弟可都死光了,只他一家可抵抗不了家族旺盛的其他家。
阿丽父亲拿不定主意。
阿丽追问,“爹,陆市长有没有说要交多少税?”
渔民不种田,但也要交税,有个专用名词叫鱼课。他们交税标准是根据渔船来定,700料渔船每年要交税七石粮税。800料渔船交八石粮税,以此类推。
阿丽父亲还真没问,“应该按照往常来交吧。她给流水县百姓减税,可咱们是以打渔为生,她又没办法让海里的鱼也高产。”
阿丽一想也对。
就在他们一家商量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拍响,阿丽大哥去开门,村长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估计也是来商量买船的事情。
长辈来了,小辈子们不好插嘴,听他们盘算利弊。
分家的好处自然是有的,首先是买东西便宜。渔民们不用种地,但是要吃粮食,所以就得把鱼卖了买粮。
陆市长对治下百姓是相当好的。同样的粮食卖给自己人比卖给外人能便宜一半。
这意味着渔民们也能吃饱饭了。
只是陆丽父亲还是下不定主意,“万一朝廷那边打来,咱们会不会受牵连?”
村长却道,“那么多百姓都领了她的新户口,难不成都跟着治罪?”
这自然是不能的。阿丽父亲摇头。
“只要咱们别让孩子们去考她的吏目,当她的兵,做她的官,朝廷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村长安抚他们,“咱们各家凑凑,再买两条船。我听那些女吏目们说陆市长大量收鱼虾,咱们现在不愁销路。”
阿丽父亲犹疑不定。
村长主动道,“那就我们家先分家。到时候由我出头买船,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再等等。”
由村长领头,大家不再有竟见,纷纷表示愿意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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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拍卖日。也不是所有渔民都能参与拍卖,首先要有新户口,其次是交保证金,这个钱是不退的。但是价格也不高,只一两银子。两项举措都是为了限制人数。
在开卖前一天,这些报名想要买船的人都可以进船厂参现,确定自己要买哪艘船。
第一天拍卖十艘渔船。三艘六百料,四艘七百料,四艘八百料。
此次进入了卖会场的人并不多,但是并不意味着陆蓝紫推进新户籍的政策受到阻碍。事实上恰恰相反。
因为她大量收购鱼虾,甚至就连生蚝都收,渔民开始相信县衙。
她开设的养殖场收工也开始涌入大批百姓报名。这些工人的工钱不低,那么多人蜂拥而至,可是她要的工人却是固定的。粗略估计一个岗位大概有六个竞争。
陆蓝紫于是设了条件,有新户籍的渔民优先录用。她的这条政策很快得到响应。
进入养殖场,不仅工钱高,而且没有风险。只是加入新户籍,重新主持分家,长辈们不可能阻碍小辈们的前程。
但是分家工作进展顺利,并不代表拍卖会就很顺利。
首先渔船价格高昂,像阿丽家祖上八代都是渔民,到了他们这一辈也仅有一艘渔船,一能也就能结余十几两。而一艘船少说也要上百两银子。陆市长手里都是红船,四百料的小渔船都很少见。多数都是七百料的大渔船。
给家里添一艘渔船比添头牛更要慎重得多,其他人处于观望当中也很正常。
这次拍卖的船大多数都是旧船,每艘船的损耗情况不一样,起拍价自然也各不相同。拍卖完,价格跟他们心里预估价格也差不多。
交了钱,吏目们会给条子,买家就可以到船厂领船。
领到船的渔民们当即就出海打渔,现在大户没有了,那么多船都等着拍卖,船少了许多,打到鱼虾的概率也增多。许多人都是满载而归。
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渔民们再也坐不住,纷纷到县衙分家。
原先有几户人家想要拼凑,但是在拍卖会场,陆市长提供了第二种选择,可以贷款。只交三成首付,剩下的七成可以分期付款,每年利息是5%。
这个利率如何也不能说高。
凑钱买船的人家纷纷改了主意,从钱庄贷款,名字只写自家就行。
拍卖会结束后,陆蓝紫收到其余几县的战报。
另外两县早在半月前拿下,只有华亭县比别的县晚了七天,信件也到的最晚。
兵丁们整理防务工作,督促百姓进城服徭役,吏目们已经迁过去整理庶务,正式接管县衙。
接下来的工作并不轻松,早在出发之前,陆蓝紫就让他们写了报告,等他们完成收整工作后,她会正式过去接收。
看完报告,陆蓝紫一一给他们写了回信,又让兵丁快马加鞭送过去。
兵丁们走后,有吏目过来汇报工作,“市长,盐工们已经招集了?您是否现在就去见他们?”
陆蓝紫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她大概不适合在海边生活,偶偶吹吹海风还行,一天到晚的吹,她头隐隐作痛。
不过工作总得继续下去。
陆蓝紫到了大会议室,里面有三十多名盐工正拘谨地蹲着,明明有椅子,但是他们不敢坐,生怕弄脏了椅子。
陆蓝紫坐到主位上,开门见山告诉他们打算,“我想召一批盐工负责新式制盐法。每月工钱是2000文,但是需要你们保密。”
2000文?这个数字一出,阿海心脏狂跳,居然给开这么高的工钱?那不是比养殖鱼虾工钱还高?
他激动得双眼通红,直勾勾盯着陆蓝紫,等她下文。
她给开这么高的工钱,肯定还有额外要求。
陆蓝紫也确实有要求,“我需要你们学习拿到初中毕业证。在没拿到毕业证之前,你们的工钱只有九百文,但是如果你们拿到了,就有2000文。如果你们能够改良机器或制盐之法,我还会额外给你们奖励。这个奖励很丰厚,一百两银子起步。”
她确实有制盐法,但是现代机器太昂贵,而且需要电,她不可能在海边铺设太阳能充电板,这就意味着他们只能采用蒸汽机来制盐。她已经调了许顺德,让对方帮忙研制一套制盐工艺,但是众所周知蒸汽机有局限性,如果这些盐工能够改良机器,她当然会慷慨地奖励他们。
别看盐工们面容愁苦,黢黑面容,脚踝因为常年被盐水泡过过于肿大,但是他们年龄并不大。最大的也才三十二岁。
在这个平均年龄不足三十五的王朝末世,他们已经属于大龄,但在陆蓝紫眼里,他们还是壮劳力,还能再为她做二三十年的活。
既然如此,怎能不画张大饼,让他们好好学习呢?
听说要学习,盐工们倒是没有反对,高工钱就得高付出,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是他们怀疑自己能不能学会?
陆蓝紫见他们支支吾吾没有回答,想来是不自信,主动宽慰他们,“你们不善言辞,但是性子却踏实肯干,又能沉得住气,也能静得下心,是科研的好苗子。”
主动逃跑的人的确聪明灵活,但是向往外面花花世界的他们未必能沉得下搞科研。相反这些死守在本地的人才能静得下心,再加上物质刺激,说不定他们愿意花时间。
当然在陆蓝紫民心里最佳的科研对象应该是聪明的懒人,可她至今也没找到这样的天才。
盐工们被她夸赞有些受宠若惊。每月九百文比养殖厂工钱要高,而且他们是盐工,制盐正是他们擅长的。
所以没人拒绝她的提议。
搞定这些盐工后,陆蓝紫就开始手把手教他们如何制盐。
古代制盐经过几千年,已经有很大改进,但是跟现代制盐法相比,还是不够干净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