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路望海》昭葟

13、第 13 章

　　林绍文早上起来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徐书贤，红肿的双眼望着他一言不发，林绍文吓到了忙问她怎么了，徐书贤摇摇头说：“你现在有空吗？”

　　林绍文买了两份咖喱鱼丸，递给她一份，两人坐在台阶上捧着小碗，林绍文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只能吃鲍鱼，吃不下咖喱鱼丸了。”
　　徐书贤扯出一个笑来，随后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里，垂眸看着自己的碗。
　　“我......和周嘉兴吵架了。”徐书贤艰难吞咽下小小鱼丸，用勺子拨了拨土豆。
　　“哦，看你这样我就知道。”林绍文却没有惊讶，他收回视线垂眸说：“那你是要从太平山搬出来吗？”

　　“应该是的。”徐书贤一点都吃不下去，想起周嘉兴走之前说的话还有他充满怒气的眼睛，她就觉得分外难过，以至于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今天下午我去帮你母亲抬棺吧。”林绍文说：“那天你在警署，看到周嘉兴的时候才哭，我以前还以为咱们是朋友呢。”

　　徐书贤惨淡地笑着，内心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绍文，或许我们这种人对于那些豪门来说，就像是一只老鼠一只虫子，随时都可以被碾死，是不是？”
　　“你才知道啊？”林绍文干笑两声道：“我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

　　冬天香港的温度不会太低，但外面待久了还是被风挂的有些冷，林绍文和徐书贤很快就回屋里去了，屋里炉火正旺，草药的味道伴着林绍文弟弟的声音，她听见林绍文问自己：“今年过年，还来我这里吗？”
　　往日跨年和除夕都和林绍文一起过，她会包饺子，林绍文煮汤圆，然后去抢初一早上的头香，在拥挤的人群里大声笑着。
　　今年的跨年她和周嘉兴一起过，除夕应该还是和林绍文吧。
　　“好啊。”徐书贤点点头。

　　徐宝珍下葬那天，香港落了雨，林绍文穿着黑衣服走在徐书贤后面，周家派了人来，周嘉兴却没来。
　　吴伶也来了，她说她现在已经是面包房管理层，要是徐书贤想回来随时欢迎，徐书贤摇摇头说算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大的生活负担了。

　　周嘉兴和徐书贤不和的消息不胫而走，起因于媒体采访里有人问徐书贤呢？周嘉兴先是顿了一下，随后慢慢地说：“徐书贤？你问她。”
　　然后就是被拍到徐书贤在一家花店打工，有人拿这件事问周太奇，一旁的周夫人冷哼一声说：“不上台面！”

　　徐书贤喜欢自己在花店的工作，老板娘很好，还会给她分自己做的小蛋糕，她也会辅导老板娘的女儿的作业，这时她才恍惚发现原来自己的英语已经这么好了。
　　那天她正剪花，电视里放着汤家灿和周嘉兴吃饭，放着周蜜给林云锆送几百万的礼物，放着林云锆回赠礼物的消息。日子一天一天过，很快就到了除夕夜。
　　林绍文说等她送完最后一束花就来接她，她拿纸包好后看了看客户的名字，一个大大的Dylan写在上面
　　“dylan少爷回来了！”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周嘉兴的脸和佣人叫他的声音来，香港同名同姓的人很多，dylan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名字，她这样安慰自己。

　　她写好卡片后收拾东西，埋头柜台里的时候玻璃门被推开，熟悉的香水味被寒风带进门，她猛地抬头看去，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在门口盯着她，眼睛里翻涌着什么。
　　挂在门上的玩偶一遍又一遍地说“欢迎光临”
　　男人对着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徐书贤，你可真狠心。”

　　徐书贤呆呆地愣在那里，眼眶却红了。
　　周嘉兴见她不动，关上门快步走过来，隔着柜台吻住她的嘴唇，像是野兽呜咽一般的喉音从他嘴里出来，急促的呼吸和亲吻如同暴风骤雨般打来，这一次的吻和从前大不一样，带着窒息、急迫和失而复得的欣喜。
　　甚至，徐书贤从他嘴里尝到一丝丝酒的味道。

　　甚至，周嘉兴没有放开她，他揽住徐书贤的腰抱她出去，直直抱上车，示意助理关门。
　　在车上周嘉兴也无视了司机抱着徐书贤吻得入迷，徐书贤腿已经软了，她现在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好像在梦里一样不真实。
　　到了太平山的住处，周嘉兴把徐书贤扔到床上开始脱衣服。

　　如果说人类是需要遮羞来促使自己对周遭变得迟钝，那么坦诚相待的时候自然敏感百倍，衣物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统统灌进她脑子里。她明明在发抖却没有再抗拒，无声地默许一切进犯。周嘉兴在她大脑慢于身子的时刻摁住双肩，滚烫的掌心撑在她两边像□□的囚笼，天地很小，。
　　那天晚上，香港没有下雨，但她清楚地听见海浪涌起的声音，坚硬的礁石在柔软的浪花里跳舞，男人动情的喘息带着空气湿漉漉的水滴，水滴下来有声音，“给我生个孩子。”
　　他说，只要徐书贤能生下孩子，周家就能承认她
　　他说，他才不喜欢汤家灿，他当时是故意刺激徐书贤
　　他说，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好想她。
　　徐书贤听见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礁石，节奏和音乐都好让她着迷，仿佛还要塞壬的歌声让她失去了方向，夜航者并不需要方向，她撒开手看星空。

　　第二天她醒的好晚，她醒的时候周嘉兴正好进来，俯身亲了她的脸后柔声说：“累吗？”
　　“可以再睡会，我今天没什么事，在你旁边陪你。”
　　周嘉兴说完，徐书贤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她要来了自己的手机，快速拨号，刚一通她就说：“对不起我.....”
　　那头林绍文声音有些疲惫，但听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他说：“没事的徐书欣，我昨天看到了。”
　　他昨天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就站在店门外等着接她，就目睹了全部过程，从周嘉兴进门到两人吻的难解难分地出门。
　　他回家后弟弟问徐书贤呢？他吞了吞口水才说：“姐姐去和男朋友过啦。”
　　“我还以为你是她男朋友呢！”他弟弟童言无忌。

　　徐书贤听出他的排斥和心不在焉，只好挂了电话，周嘉兴见她挂电话才说话：“你这样，我会吃味的。”
　　“在我床上，跟我睡过，醒来第一件事却是打电话给另一个男人。”周嘉兴把她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双手撑在她耳旁说：“想吃什么？”

　　语气柔和的像是没经历过那一段时间的冷战一样。
　　徐书贤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愿意提，她和没主动去找不快，而是轻轻地说：“我想吃菠萝包。”

　　周嘉兴答应了她，随后坐在床边看着她说：“对不起。”
　　徐书贤不明所以地看他，周嘉兴说：“其实我昨天喝酒了。”
　　他昨天去赴宴，宴席上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两个人明明已经决裂，却还在这边场合装得举案齐眉。
　　看见自己的妹妹和林云锆坐在一起，林云锆靠在她肩膀上笑，看起来好幸福。
　　不论真的假的都比他好。
　　汤家灿也来了，但她始终坐在宴席外围没动，周嘉兴出来抽烟看见了她，女人在风里有些落寞，红唇红衣黑发，却发丝凌乱。
　　他走过去时汤家灿正好抬头，见他抽烟笑道：“你唔系戒烟咩？”
　　“你唔进去咩？”周嘉兴答非所问。
　　汤家灿突然伸手拿走他唇边的烟，自己吸了一口，周嘉兴猝不及防被人拿走烟，皱眉问：“你也吸烟？”

　　“你失恋，我也失恋，唔行啊？”汤家灿道。
　　“你中意谁？”周嘉兴继续问：“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帮唔了我。”汤家灿笑道，把手里的烟摁灭扔进垃圾桶里，随后站起来，凑到周嘉兴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我唔中意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