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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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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若澜无黔站在逍遥的房门前,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不决,结界已经被他收了,可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搞不好又是一场恶战。
这样想着,门却被里面的人拉开了。
若澜无黔看着逍遥那张笑得阳光灿烂的脸,不知为何脊背一阵发凉,“我…回来了。”
“啊啊,活着回来了就好。”逍遥笑着走出来,轻轻关上房门,手指敲了两下门把手,一道屏障包裹住房间,只是一个隔音屏障。
“你…”
“雪阳睡着了,我怕吵醒他。”逍遥抬头看他,笑容不减,却愈发阴森,“毕竟我还想试试一米八能发出的惨叫声究竟有多大。”
“不是,等等!”
话音刚落,逍遥一个冷着脸一个左勾拳,若澜无黔被这毫不收力的一拳撂倒在地,满眼惊慌地看着明明笑得灿烂,最后却站着愤怒的撒旦的逍遥。
“你先冷静,你听我解释,我也是为了你好…噗!”
“那你他妈,不会好好说话?!”逍遥一个肘击落下,恶狠狠地看着半死不活的若澜无黔,说一句话就是一拳头,若澜无黔深知他在气头上,手都不敢还。
“关我?嗯?锁我?嗯?威胁我?嗯?为我好?你不会说话?你不会找我谈?一个人自顾自地做决定,我他妈在屋里担惊受怕!”逍遥拎起若澜无黔的衣领,若澜无黔很少在逍遥脸上看到这么生气的表情。
若澜无黔抬手擦了下被揍出来的鼻血,难得心虚起来,“我这不是没事。”
“没事你妈!你知道黎玥是什么样的人吗?如果有需要,她随时都会抛弃你反手捅你一刀!我敢跟她提合作还是因为我肯定她不会让我死!你呢!”
若澜无黔回想着在他抢到清恶樱,准备脱身时,那个欧阳家的大小姐淡漠的眼神,以及像是溜达一样只是在他留下藤蔓的地方放把火的悠哉模样,浅浅在心底赞同了一下逍遥。
“我确实应该和你商量的,对不起。”
“做都做完了!现在反悔有什么用!滚!”看着满眼真诚的混账学长,逍遥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力度并不大,但给若澜无黔留下了清晰的手掌印。
看着生气的学弟,若澜无黔叹口气,好声好气的哄着,“包你一整年冰淇淋,求您大发慈悲接受我的道歉。”
“十年。”
“坐地起价也没这么离谱的啊!”
“二十年。”
“十年就十年!”若澜无黔咬咬牙,反正先哄好了再说,吃个冰淇淋还能给他吃破产?看着坐在旁边耷拉着脸的天使,有种莫名其妙的愧疚。
明明被揍的是自己。
花钱的也是自己。
若澜无黔为自己的不争气暗自不爽,决定小小报复一下他。
“那个茧里面的人我抱回来了,怜希墨看着,一直没醒来。”
若澜无黔的这种奇怪用词逍遥不禁皱眉起来,“怎么回事?”
“你可以亲眼去看看。”
死契,无论在何时何处,它都是相当禁忌的术法,需要双方的血脉为证,建立平等的契约,而这份契约在双方达成夙愿前由高于一切的法则为证,违约的一方将承担世界的恶意,□□溃烂,精神崩塌,灵魂将被世界的怒火燃尽,成为永恒之黑夜的灰烬。
死契的契约内容无法更改,而交易的对象并非不能更改,由血脉缔结的契约,需要互换双方的同意,或者更强的一方掠夺,再由另一契约者的肯定,最后由其直系亲属继承的。
而槲永的父亲早在栖迟年少时就被亲弟弟杀死在王座之上,他的母亲也在权利的缠斗中牺牲,他的直系亲属都已离世。他想要离开,就要踏过玄逸,为了防止玄逸出尔反尔,那时的他只能签订死契。
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找得到人的槲永连把死契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幸好黎玥那丫头还算有点良心。
槲永悠哉悠哉地站在若澜无黔居所门口,这一次他相当礼貌地敲了敲门。
门打开一条相当狭小的门缝,“啧,你啊!”
哇哦,臭着脸开门的是那个不普通的普通人。
槲永听着屋里吵闹的声响,扒着门框好奇地张望两下,“逍遥和若澜学长在吗?”
“他俩…”夜玥稍稍拉开了门,欲言又止。
这副场景实在不好描述。
“私生子!除了他自己生的不可能这么像!我就知道这个花天酒地的大人迟早要!安梧哥…这事只能交给安梧哥了…”
“逍遥!你冷静一点!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恶樱!我亲手从茧里扒拉出来的!”
“但其实逍遥哥说的也很有道理,恶樱的话完全有可能…”
槲永靠着门边,耸耸肩说道:“这很正常,可能最近压力太大,大家精神都不太正常。”
夜玥认同地点点头。
留下怜希墨去给逍遥掐人中,灰头土脸且带着清晰的五个指头的巴掌印的若澜无黔走了过来。
槲永憋着笑,“我记得玄逸可没有扇巴掌的攻击方式。”
“别管。”若澜无黔面无表情地暼了他一眼,“之前就想问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以及,你为什么来这里?”
槲永晃了晃他手机的储物灵导器,“给黎玥送她要的东西,以及,她答应我帮忙的报酬,不过她应该会相当晚才过的来了。”
若澜无黔的眼神暗了下来。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不合理。
如果说从登岛开始,他们就在玄逸的计算中,那么三次在他手中脱险的他们,便是最不合理的。
其中最奇怪的那一个,便是欧阳黎玥。
而她所做的最不合理的时,就是在怜雪阳与夜玥打照面的那个早上,用一种几乎是威胁的方式——跟着我,我给你处理这群人,不跟我,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将怜雪阳绑在了她身边。
她知道怜雪阳是大鬼族直系血脉,身为欧阳家的实权者,她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把怜雪阳绑在自己身边,就相当于绑了一颗定时炸弹,玄逸随时都会出现,点燃火信子,引发一场她无法负责的爆炸。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也算了解了这个看上去单纯可爱的小学妹,那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利益的人,将自己会受到的损伤降到最小,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将利益最大化,几乎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带有明确的目的性。
她是在外交文件未批准时就登岛调查的,本该低调行动的她,为什么会带着这么一个危险的目标?
若澜无黔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她在利用怜雪阳钓出某个一直盯着他的人。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玄逸。
(2)
在欧阳黎玥眼中,现在正在狄卡弥斯的那群人和日轮安没有区别,想要创造神之遗产的替代品与创造神位成神,两种目的从本质上来将没有任何区别,不过都是低纬的生物对高纬的幻想。
可是这个世界无需神明。
萧糖糖一边背着精疲力尽头都抬不起来的欧阳黎玥,一边被缺水严重的人鱼当拐杖地压着,回欧阳家在樱狱街驻扎的外交馆。
“连续使用那么长时间的天赋还是太勉强了,在岸上跑这么长时间对我来说也太要命了。”郁儿叹了一声,她此刻瞳孔的颜色无限接近于透明的蓝,浅蓝色的鱼鳞几乎要覆盖半张脸,两指之间也生出淡淡的类似鱼类生物的蹼。
“没办法,要把主要的几个树根也清理掉,还要把幻世里代表狄卡弥斯信仰的灰烬驱逐出去,不然它带着希玛利亚的气息再长起来,将遗产放回它又是狄卡弥斯。”萧糖糖颠了颠背上的人。
欧阳黎玥看上去有气无力的,但语气却相当雀跃,“反正东西要回来啦…接下来也不用担心生命安全哩。”
“你要去怜家那边吗?”萧糖糖扭头看向背上的人。
欧阳黎玥打了个哈欠,“不,回咱们那边,休息,睡觉,睡醒再说。”
“槲永现在应该已经招了,比如运动会那次,再比如这两次。”郁儿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疲惫难掩担忧,“他们可能已经在怀疑你了。”
“无所谓,我的所有目的都已经实现了。”欧阳黎玥在萧糖糖背上伸了个懒腰,差点带着少年狐狸从后栽过去。
“就看看他们能猜到多少好啦。”欧阳黎玥轻轻笑道,“或者逍遥那个傻瓜能反应过来多少。”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她是怎么发现怜雪阳是大鬼族的。”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若澜无黔和逍遥面对面坐着,这是他们之前为了与欧阳黎玥谈判而准备的房间,而现在,被审讯的位置上坐着沉默不安的天使。
“她见过玄逸,至少知道玄逸长什么样子。”若澜无黔肯定道,“就像是我看到欧阳雨落就可以肯定欧阳家参与了八年前的实验,而这个实验体的蓝本就是属于他们的四季行者。”
“她是通过玄逸的长相锁定的雪阳。”逍遥似乎也逐渐意识到了什么,“她从那个时候就想要利用雪阳来引出玄逸了…”
“我不清楚她到底什么时候确定怜雪阳身份的,”若澜无黔目光灼灼地看着表情有些茫然的逍遥,“但是你可能清楚,逍遥,仔细想想。”
“他们闯禁林那天,黎玥带上了雪阳,但是雪阳说黎玥在进去之后又把他丢下了,是他自己想办法跑出来的。”逍遥紧紧皱眉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她没理由说服人和她一起走,又把人丢在那…”
“她在樱狱街的行动一直带着雪阳,我猜测她一开始就是为了引出玄逸,”若澜无黔顿了一下,一字一句说道,“利用怜雪阳来达到这个目的。”
逍遥下意识的辩解,“或许是想保护一下…”
“那他们在看完日出的时候,就不会放怜雪阳和怜希墨单独回去。”
逍遥彻底没了声,若澜无黔说的对。
昨天还想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混蛋终于开始变成真心实意的人而欣慰的自己像个傻蛋一样。
“而且她去支援的速度比你还快。”若澜无黔敲敲桌子,把走神的天使叫了回来,“你听到怜雪阳出事,肯定是用了天使秘法暂停时间以最快的方式过去的,从槲永叫你,到你进入战场,这几乎不会耗费现世的时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槲永说他是在协助黎玥,那就是说他是在黎玥入场后立刻找上了我。”逍遥再怎么迟钝也该意识到自己被巧妙的利用了。
或者说所有人都被利用了。
被欧阳黎玥和他们所有人之间的信息差利用了。
“这么来看她会被玄逸困住就很有问题了。”逍遥有些烦躁地搓搓脑袋,“她要是使用祝咒就要开启天赋,我去的时候祝咒掉在地上,她被困在玄逸的土包里。”
若澜无黔挑眉,“她只要进入幻世,这些障碍都会消失,她既然一直用着天赋,就不会被困住。”
“她一定做了什么。”
若澜无黔平静地摊开桌子上的文件,那是击征军团第三情报队队长卡沙勒多次潜入狱界的调查结果,“从两个月前狱界就在秘密运输焰灵晶去月之岛,有些被欧阳家拦截了,有些不知去向。”
“逍遥,在你准备跟着恶樱来樱狱街前,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逍遥瞳孔微缩。
【那家伙只是虚张声势,他比谁都更能忍耐,大概是他的坏习惯吧。】
她当然说了,说了很多很多,就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他才在见到怜雪阳不想回家时多留了他一会儿,和恶樱提议邀请他的。
【我对笨蛋的麻烦事没有兴趣,我才懒得劝他,不过你的话肯定会多管闲事。】
【他的忍耐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但是你想帮他脱离这个坏习惯吧?】
话说到这里,很多事情都明了起来。
怜雪阳会不会踏入樱狱街,这是个不定因素,而暗渡者这次的行动肉眼可见的仓促,像是受到临时指使紧急情况迫不得已用最简单的人海战术来强行牵制。
和他们之前的几次以个人或者双人为单位发动的奇袭行动完全不符。
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一次预料之外的狩猎。
让他们不得不如此仓促的行动的原因便是这里竟然同时聚集了四个以上他们不能放手的目标。
天使逍遥,大鬼雪阳,妖精清恶樱,冬之行者怜希墨,和夏之行者欧阳黎玥。
唯一有机会策划这场让暗渡者如此被动的人只有一个,既知道怜雪阳身份,又可以左右到逍遥想法的欧阳黎玥。
所有人都被耍的团团转,而他们甚至不知道她绕了这么大一圈是要做什么。
“她可能是想和玄逸换什么东西。”
二人闻声看去,怜雪阳突兀地出现在门边,“我知道你们是怕她把我卖给玄逸,不过应该不可能。”
在被那个代号弈首的女人追击时,欧阳黎玥抓紧他的手曾对他说过——
【“雪阳,你听我说!”
“什么?”
“我相信你,所以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意思?”
“和我签死契,然后在玄逸手里活下来。”
怜雪阳听说过死契,但他并不清楚这种契约该怎么签订。
一些信息突破他的精神力防御,传达到脑海中。
“你到底想做什么?”怜雪阳惊愕地看着她。
“我会在达到目的的同时救下所有人,你信我吗?”欧阳黎玥的眼神里闪着火,那是她燃烧的贪婪和欲望。
怜雪阳沉默片刻,“如果我死了你就等着继承我弟的抚养权和照顾我姐的责任吧。”
欧阳黎玥手上沾满了她和怜雪阳的血,那些血液在二人互相拽着对方手腕的掌心下映上一个被玫瑰纠缠的鬼面的印记。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还请你拼尽全力活下去。”】
(3)
“死契?!你和她签了死契?签了什么条件?你完成了吗?”若澜无黔脸色一变,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逍遥都被吓得一哆嗦。
“你冷静点,如果我没猜错,雪阳是媒介才对。”逍遥按下若澜无黔,又把靠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若澜无黔的怜雪阳拉进来。
看着兄弟俩之间的氛围,逍遥明白,他自以为可能根本没有的劝说是生效了的。
“逍遥哥说的没错,我只是媒介,她的目标是玄逸。”怜雪阳相当自然地拉过来一个凳子坐在逍遥旁边,面对面地直视着压抑情绪的若澜无黔,“就在她被困住的时候,可能用了什么术法,和玄逸大概有过交谈,我身上的死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夺走的。”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怜雪阳冷冷暼了他一眼,“听过契约内容你就知道她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恰恰相反,她贪婪得要命,她要救下所有人。”
【欧阳黎玥的死契内容:彻底摧毁狄卡弥斯神树,阻止妖精清恶樱与神之遗产同化,窃取先明研究院对于狄卡弥斯的研究报告,以上契约需契约者离开樱狱街前完成。
玄逸的死契内容:在欧阳黎玥摧毁狄卡弥斯之前交还大鬼族所掌握的全部焰灵晶,在欧阳黎玥一行人离开樱狱街海域之前不可使用恶鬼化形态,该契约在欧阳黎玥开始破坏狄卡弥斯神树时开始生效。】
若澜无黔皱眉,“等等,那个时候清恶樱还被玄逸牵制着…”
“没错,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但是她猜到清恶樱会怎么做了,她似乎很了解他和玄逸的事。”怜雪阳转头看向逍遥,“我当时很奇怪她为什么要签订这种契约,但是逍遥哥那回救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原因。”
“你在的话,他不使用恶鬼化的形态,是无法轻易从你和大哥的手上夺走我们任何一个人的。”
“我们或许能够在玄逸接下来的追杀中逃走。”
信息差。
当两个人所收集的信息不对等时,便会产生认知的偏差。
而利用这种偏差将所有人玩弄掌心,是欧阳黎玥最擅长的事。
因为她最擅长的就是欺骗与谎言。
或许很多事情确实可以直接说,但是把一个不容的一点差错的计划托付到别人手中,比她亲自诱导每个人都心甘情愿毫无自知地走上这条注定的道路难太多了。
在无法确保那个人能够完成必须要完美完成的计划时,她会选择将那个人执行任务的权利放到自己手中,连拒绝的权利一起。
欧阳黎玥躺在床上,举着被仔细打磨过的焰灵晶,透过透明的黑红色石头去看那被染红了的天,和那红到发黑的月亮,像是在幻世之中。
凭借他们手中已有的信息,明早之前完全有能力把她所做的一切推个七七八八。
欧阳黎玥讨厌解释,既然他们可以动脑子,何必让自己来费口舌。况且她没干什么坏事,他们没理由指责她,日轮安带来的重创让她不得不亲临此地,仅仅只是将人带进去就已经让现在的她身心疲惫了,她现在只想睡觉。
不过她显然没有考虑到那几个幼稚的大小孩能让她多心烦。
“欧阳黎玥!你的打手正在我们手中!要想让他活着走出去,就自觉交代你的阴谋!”
“啊,我好怕。”
“没有精神!再来一遍!”
“烦死了…啊~我好怕呀~快来救我~”
拜托了,别这样折磨我的门客。欧阳黎玥站在前院的大门口,看着里面一簇簇明显由若澜无黔的神力造出来的灌木丛,旁边还贴心的堆了几层沙袋看上去格外逼真。
“雪阳下士!举起你的枪!对方是一个狡猾的魔头!不要放过她任何可疑的动作!”
“yes,sir!逍遥长官!目标已出现在射程内!”
“很好雪阳下士!盯紧这个诡计多端的魔头!”
看着趴在沙袋后面给自己的玩具狙击枪塞水精灵球球的怜雪阳,被迫拉来充数趴在灌木丛里装尸体的怜希墨,和在二楼阳台拿着完全没必要的望远镜看着这边的逍遥,最后是逍遥脚边沉溺游戏时不时敷衍两句的夜玥。
“他们在干嘛?”被这逼动静搞的还以为怜家的地盘被攻占差点准备动手的萧糖糖眯起眼。
欧阳黎玥习以为常地耸耸肩,“你要是在这个时代上中学可能就明白了,当代中学牲的精神状况都不太好。”
“好可怕,中学是会把人变成傻…傻蛋的地方吗?”郁儿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那群非常入戏的男孩们。
欧阳黎玥毫不犹如秒答道:“不,只有他们变成了傻逼。”
“魔头!束手就擒吧!”
一颗水精灵球球打在欧阳黎玥身上,在她的裙子上救下一点水渍,她冷冷扫了眼趴地上捣鼓的作死某人,捏碎那颗可怜的小球,“怜雪阳你他妈要是再敢用你那破玩具枪打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玩到一把完整的玩具枪。”
“呃啊!”
幸好她今天心情不错,暂时还没有杀人越货的想法。欧阳黎玥仁慈的想。
“报告长官!并非下属不战!敌方对我发动精神攻击!”
“雪阳下士!大敌在前怎可退缩!”
“我要叛变!”装死的怜希墨突然蹦起来,举起手中的玩具手枪冲着逍遥砰砰两发,然后弓着腰溜到黎玥旁边。
“大胆!大胆!大胆!!!我就知道你和魔头暗中勾结!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也要——”
一大早就被男孩们的闹剧折腾得心烦的欧阳黎玥踢了踢脚边被折断的几杆玩具枪,看了看被烧的发黑的土地,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服。
“不——我的伙伴——”怜雪阳跪在地上,看着他被分尸的“伙伴”痛哭流涕。
“唔咳咳!用神力咳咳…你作弊!”逍遥从满是灰烬的土堆里爬出来。在欧阳黎玥放火烧完院子后,萧糖糖一个回握,一股强劲的风直接把他拽了下来。
“噗!哈哈哈!逍遥你现在好好笑!”夜玥在二楼阳台上笑得打滚。
逍遥狠狠地把手里的望远镜朝夜玥的方向丢出去。
“呦,欧阳…黎玥?”槲永躺在沙发上相当悠闲地和她打招呼,而另一侧的沙发上的若澜无黔看上去就没这闲情雅致了。
“清恶樱一直没醒,而且因为自身的神力耗尽,生命力持续亏损,作为神力中转站对身体的损耗也过于大了,”说出来的话明明是十万火急的内容,可若澜无黔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逍遥用天使秘法把清恶樱定格,中断了持续恶化的状态。”
欧阳黎玥笑着说道,“哇哦,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能力可以这么用啦。”
“你有办法救他。”这句话并非是疑问,而是肯定。
“当然啦。”欧阳黎玥轻轻点了点手中的权杖,“我做这些的目的就是贪婪地夺回所有失去的东西,同时救下所有人。””
(4)
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白发小孩静静地躺在堆满毛绒公仔的床上,看起来只是单纯睡着了一样。
“哪来这么多东西啊…”欧阳黎玥把堆在床边的公仔扒拉开,费力地爬上床去看那个双目紧闭的小男孩。
“无黔的,”逍遥习以为常地耸耸肩,“这还只是一部分。”
“若澜学长原来这么有少女心。”槲永推开房门走进来,看向欧阳黎玥,“聊聊?”
欧阳黎玥从权杖顶部的宝石储物器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方盒子。
“你和会长换的骨生花?”槲永靠着欧阳黎玥将那颗黑色的药丸从方盒里拿出来。
欧阳黎玥满脸肉疼地把这颗几乎可以媲美绝对治愈的程度的救命神药塞进小小的清恶樱的嘴里。
据说一道完整的炼制工序需要整整四十九年才能完成,整个大陆的骨生花也不过十几颗。她拿到手后一直锁在欧阳家的秘密仓库,直到萧糖糖来时才让她取出来带上。
“别太小瞧你自己,在菲苒眼里你可比这个东西有价值多哩。”
槲永挑眉,摸着下巴轻轻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逍遥凝视她片刻,目光严肃地掰过欧阳黎玥,弯下腰来语重心长,苦口婆心:“黎玥,你还小,就算有若老师庇护你也不要太过放肆,你还年轻,还有回头的机会,听哥一句劝…”
“你不会我偷的吧?”欧阳黎玥强忍怒气看向唠唠叨叨的天使,“这是我和别人做交易换来的!”
逍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唉?啊!这样啊!吓我一跳。”
“还有你再用这种姿势和我说话我就把你小腿砍掉。”
“长的慢不是你的错,你还小,还会长的。”逍遥得寸进尺地用沾着土和灰的手揉了揉欧阳黎玥的脑袋。
看着自己洁白的衬衫上的两个黑手印,又感受了一下头顶那只欠揍的手,欧阳黎玥的小拳头缓缓握紧,再看到那张挑不出一点毛病帅的惨绝人寰的脸时又缓缓放下,深吸一口气。
“我刚刚阻止了一场残忍的杀人案。”
“啊?”逍遥满脸迷茫,“怎么阻止的?”
欧阳黎玥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像是一个真正的邻家小妹妹,“靠自我克制哦。”
“司玖给你的吧。”槲永笑着说道,“她对会长说了谎,而这个谎言的承担人,是你。”
欧阳黎玥冷哼一声。
槲永,唐媛的男朋友,逍遥的小学同学,而对于欧阳黎玥来说,最为熟悉的身份或许是——唐菲苒的军师。
“媛说的没错,会长应该提防你的,真奇怪,明明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槲永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欧阳黎玥,意味深长道,“还是说,从始至终,都不是同一个人呢?”
逍遥瞳孔微缩,漂移的目光有些不安的看向欧阳黎玥。
“别这样逍遥,你这个表情让我连扯谎的机会都没有了。”欧阳黎玥有些生无可恋地看着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的逍遥。
槲永戏谑的看着他,“天真和诚实也是相当美好的品质。”
“求求你了,你已经是高中生了,别像个小学生一样好骗…算了,你尽力了。”欧阳黎玥揉揉眉心,不如说逍遥可以把这件事瞒住两年已经可以让她敬佩了。
逍遥被二人夹击的嘲讽镇退两步,看着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心眼子,一时间觉得脑袋有点痒。
不会要长脑子了吧?
欧阳黎玥,那个时候的名字还是若黎玥。
因为若如梦工作太忙,孩子通常是丢给自己的学生轮流带的,而只剩下姐姐一个亲人的逍遥和她的情况差不多,为了方便,那群年轻的哥哥姐姐们总是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带。
所以她算是逍遥看着长大的,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那孩子类似兄弟长辈什么的关系。毕竟从那孩子学会走路和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被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头欺负了。
姐姐给买的吃的,总会被小魔头抢走。新买的玩具也总是会被她弄坏。就连姐姐带着他们散心的旅途里,那家伙也是相当恶劣地玩弄他。甚至常常趁逍遥睡觉的时候往他身边放各种搞怪吓人的玩具!
因为她实在太小了,逍遥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和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斤斤计较,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每次都是大笑着看他气急败坏。
像是一个恶劣的混蛋欺负小孩的那种看上去没有杀伤力但是会让人狠狠哭出来的恶劣。
这种恶劣行径最可恶的地方就在于会被轻易原谅。
“毕竟黎玥还是小孩子,还不懂事嘛。”
他再怎么告状,大人们也只能说这种话而已。有那么一段时间逍遥真是讨厌死这个每天欺负自己的小孩了。
她并不是只针对逍遥,如果她那时候有认识别的小孩,她也会这么干的。
因为她觉得这样做很有趣,尽管逍遥现在也没明白她是看别人生气有趣,还是当欺负别人的人的这种不对等关系有趣。
不过这些对他的迫害在雅乐死后就突兀的结束了,那孩子再也没有损坏过他爱惜的东西,也没有抢过他想要保护的存在。
而逍遥也没有再因为她的无理取闹而生气,向是包容其它任何人一样地包容她,甚至更甚。
如果他亲自去问欧阳黎玥为什么,她一定会告诉和他所做这一切原因的相同的答案。
“因为你不再是和我抢夺雅乐姐姐的敌人了。”
“你是她留给我最后的遗产。”
在雅乐死前一段时间,她突然消失了,再没出现在姐姐的身边。而雅乐那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似乎经常会出远门。
再然后,在姐姐的葬礼上,那孩子以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名字站在了被茉莉花所包裹的遗像的另一侧。
她再也没抢过逍遥的东西,再也没趁逍遥睡觉的时候往他脸上放假蜘蛛。她变的懂事听话起来,虽然依旧很任性,但是看起来和那个恶劣的小孩完全不同,仅仅只是被娇惯的小女孩该有的任性罢了。
欧阳黎玥。
很长一段时间逍遥无法习惯这个称呼,也无法习惯这个几乎改头换面的人。
就像是若黎玥跟着姐姐一起走掉了一样。
欧阳黎玥无所谓地看着槲永,像是被揭穿的事无关紧要,“没错,你若认识的两年前的欧阳黎玥,和现在现在你面前的我,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我们的交易内容你应该没忘吧,难不成你要再签一条死契?”欧阳黎玥勉起袖子,那个被荆棘玫瑰所缠绕的鬼面赫然是她与玄逸的死契,“我倒是不介意。”
“放心,没忘,”槲永摆摆手,笑意不减,“你告诉我玄逸要找的人在哪里,而我隐瞒你的所作所为,我还是很守信的,不过前提是…”
“我还是很喜欢菲苒的。”欧阳黎玥提前一步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等等!”逍遥出手打断二人,“雪阳的身份是你…”
“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运动会突然来总校?”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突然知道的?”
“不过要澄清一下,那次的主要目的还是看媛媛。”槲永强调道。
欧阳黎玥无语道:“顺便玩了会儿逍遥然后帮菲苒谈了笔生意是吧。”
“呀,逍遥真的很好玩。”
逍遥眼神茫然,有种面对联考压轴物理题的不知所措,那种无从下笔的无力感。
头好痒哦,不会要长脑子了吧?
(5)
“前辈在偷听吗?”欧阳黎玥看着靠在门口打哈欠的若澜无黔眨眨眼,反手关上了门。
逍遥说要等清恶樱醒来,这个善良过头的天使总是不放心。
“只是在准备叫你们吃午饭。”
昨晚带着逍遥把他遗漏的细节回忆了一遍过后,花了不少时间才让他理解了那个他记忆里只是非常恶劣喜欢对人恶作剧本质上很单纯的小女孩干了多少不单纯的事。
怎么会有人踩在每一个重要节点但是什么都没发现啊?
不过若澜无黔对这家伙的神经大条也算是习以为常了,在解释时甚至有闲心调侃一下正是因为这家伙从不考虑这些,才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欧阳黎玥才会把这家伙设为重要节点。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探究,但是还能按照设定的路线乖乖走的笨蛋。
若澜无黔有些头疼地喃喃自语,“逍遥那家伙搞不好哪天真的会被拐卖了…”
“别这样说,逍遥只是傻,他又不是笨。”槲永耸耸肩。
关着的房门被里面的人狠狠敲了一下。
欧阳黎玥坏笑着,“若澜前辈关照这个脆弱又迟钝笨蛋这么长时间还真是辛苦呢。”
“没有,并不辛苦。”若澜无黔淡淡地暼了她一眼,“我不会在他面前提他不愿回想的事。”
所以他从不会因为我而失控。
欧阳黎玥微微一怔,脸色跟着冷了下来,“你是想说教我吗?”
若澜无黔皱了皱眉,沉默片刻,还是叹口气,“我并没有想对你说三道四或者指责这个计划太乱来了什么的,毕竟从结果来看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利。”
他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例如这计划容错率实在太低,例如她一个孩子操持全盘难免力不从心,再或者她本就不该参与这些明争暗斗,在属于自己的青春里放肆地犯蠢。
再例如通过伤害他人来减轻自己心理上的扭曲也实在太过残忍。
“前辈可别和我客气,要不是您自己比较争气,早就已经是我的弃子了。”
“你不会的,”若澜无黔带着莫名的肯定,“因为这是会让希墨伤心的事。”
欧阳黎玥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真奇怪,若如梦校长和若子吟阿姨的关系明明很差,黎玥却和她的孩子关系那么好。”槲永贴过来在若澜无黔的耳边低声说道,“你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说不定是因为我弟弟很可爱,这很正常。”若澜无黔面无表情。
“…你弟控吧。”
萧糖糖和郁儿以及他们的新同事夜玥一起站在阳台,狄卡弥斯那边乱做一团,一天过去这场混乱还未平息。
“和师父想的一样。”郁儿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那是逍遥被拽下来的时候她抢过来的,“那群家伙是自己上岸的,他们没有得到官方的允许。”
“在慕容雪畅那丫头眼皮子底下还敢这么作,是真不把命运的天赋放在眼里啊。”萧糖糖笑道。
夜玥转头看他,“『天赋』,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似乎把二人问住了,萧糖糖和郁儿对视一眼,有神力的那群白大褂尚且研究不明,和一个没有神力的普通人就更难解释了。
郁儿浅浅苦恼了一下,“嗯,怎么和你解释呢?是神的遗产,是他们意志的化物。”
“这是什么谜语人的回答模板?”夜玥对这种含糊不清地回答显然并不满意。
郁儿开口辩解,“本来就是很抽象的东西,不亲身体验是理解不了的…”
“那不重要,”萧糖糖笑着抬起手,搭上夜玥的肩膀,“在咱眼里,所谓『天赋』,不过是和这些神明一样…”
“都是些不该存在的东西罢了。”
怜雪阳面色不善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看上去战况并不乐观。
怜希墨看了两眼,提醒到,“兄长,来抓你了。”
草丛里窜出一个大黑耗子,一句“我无处不在”,下一秒屏幕变黑了下去。
“啧。”怜雪阳狠狠地把手里扔进沙发里。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打游戏也心不在焉的。”
怜雪阳盯着怜希墨目不转睛地看着,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却什么也没能发现,“你一直都知道黎玥要干什么吧,从一开始就知道。”
“逍遥哥未必会成为她的饵,我也不一定会上她的钩,为了保证她的计划,她一定会留一个让我无法反抗的后手。”
“我想来想去,只有你了。”
“但是我不明白,希墨,当时我答应逍遥哥来的时候,你是在拦着我的。”
“为什么?”
怜希墨毫不介意那探究的目光,轻轻笑了笑,倒了一杯酸奶推翻怜雪阳面前,“没什么原因,只是我觉得光逍遥哥不够安全,所以和黎玥姐约定如果能够说动大哥,计划照常进行,如果大哥不跟着来,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你倒是跟她好,她是你亲兄弟是吧,白疼你了!”怜雪阳有些气结,冷着脸嘟囔,“我真被那疯子弄死了怎么办?”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哥。”怜希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里面带着毫不收敛的杀意。
“我会拼命活下来,然后用命保住你。”
玄逸,最开始是因为傲慢大意,再后来受黎玥姐的死契限制,从头到尾也没能展开手脚。
而他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一定可以让怜雪阳活下来,即使他可能会死。
不过黎玥姐不会让我死的。怜希墨安心地想着。
“用命…就…不至于了…”似乎被自家弟弟的脸色吓到了,怜雪阳说话的气势弱下去了一半,带着心头隐隐不安的感觉,叹口气安顿道,“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那种情况,别管我,赶紧跑。”
“看吧。”怜希墨满不在意地应付着。
怜雪阳皱着眉抿着唇,目送怜希墨去扔空酸奶瓶。
总觉得对这孩子这种话不说不行,又总觉得这孩子根本没听进去。
当然,他并不知道类似的话若澜无黔在昨天刚刚说过,而他的亲亲弟弟全当了耳旁风。
他弟弟很聪明,各个方面都很聪明。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很难让人察觉他究竟在想什么,那张单纯无害的伪装下又包裹着什么。
保护都像是一种多余的行为,处处让人感受到深深地无力感。
可是这种不安的感觉…
没有人来限制他,没有人来约束他,没有人来适当的控制他,这孩子一定会乱来的。
或许欧阳黎玥就是这根牵扯着他的线。
怜雪阳又落寞又欣慰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