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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妙手生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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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和驸马从公主府的侧门溜出来,沿着小巷向外走去。小贩的叫卖声由远及近,似一团花苞迎春而开,瓣瓣分明,此起彼伏。未看到人烟便先入了人间。
闻臭坐在毛驴背上,悠闲地啃着手里的甘蔗:
“春风得意须尽欢啊!”
“原来公主还是读过几句诗的,还道公主只学着春风,偷去人间百味香。”
冯绍民在前牵着毛驴,闻言忍笑道。
天香道:
“果然如此,我可不是什么花心的,要偷,只取一味。你便是我最中意的一味。”
她知道素贞是在调侃自己很久之前曾偷过她的文章,也无甚羞怯,反而大胆调戏回去。她微微咳了咳,又道:
“本公主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这一点眼光还是有的。”
绍民只道她十分欣赏自己的文章,并未多想。她一本正经地竖起手指,轻轻晃了晃:
“闻臭兄,这里可没有公主。”
“是是是,阿绍弟弟。”
驸马化名,正是冯绍。
这样小小地占绍民便宜,在前牵驴的人也不在意,天香咬着甘蔗,心情愉悦极了。
出了巷口,仿佛坠入红尘。他们挤入人流,一路走一路瞧。天香平素行走江湖,从来不爱买东西,可今天她却像孩子一样好奇,兴致勃勃地在小摊中挑挑拣拣,东问西看。其实天香不需要买什么,她是最受宠的公主,想得到的一定会得到,得到的也永远是最好的,而民间的这些玩意儿远远不及她府里的东西,可她依旧很享受和驸马在一起的生活,无论干什么都很欢喜。
在一旁始终笑而不言的驸马将视线从天香身上挪开,落在一支木簪子上。乌黑的簪子样式简单古朴,尾处却雕了一枝野芳,细细碎碎的花瓣栩栩如生,似是天生带了花香,竟窥得几分春色,挣破玄色的暗沉,蓬勃而发。她拾起那只簪子,问:
“店家,这簪子价几何?”
“公子好眼光,这是我的老妻亲手做的,价七文钱。”
摊主回道,脸上的皱纹荡漾开来,有些腼腆。
天香瞥了眼那簪子,莫名欢喜。她正要替素贞痛快答应下来,驸马却微微蹙眉,弯下身子道:
“我看不是这个价钱。”
那摆摊的老翁的笑容渐渐无措:
“公子觉得,它值多少钱?”
“三两银子。”
这话一出,老翁和天香惧是一怔,怎么会有人把价往上说?驸马笑吟吟道:
“且不论我这位闻兄弟已叨扰多时,只说这簪子做工,不仅惟妙惟肖,令正更是摘了春放入花里,放在文人眼里,分明是不可多得的风雅之物。”
天香看着冯绍民认真说价的模样,登时觉得她的驸马越来越好看了。因此手下爽快,放了五两银子在老翁钱箱里。
“不,不,我我怎么能收公子和这位少侠这么多钱呢?”
老翁连连摇头,手已伸到钱箱里要拿出来。冯绍民连忙道:
“令正手艺价千金,我购得已是万幸,请老人家一定收下,否则心下难安,不如舍了这心爱之物!”
老翁讷讷地收回手,蓦然落了泪,就要跪下。
天香上前,伸出甘蔗扶住老翁手臂,笑容爽朗:
“你这店家,我们来是买东西的,可不是为了受这等大礼。”
老翁拭了拭泪,站起身一叠声道:
“两位见笑了。”
天香收回甘蔗,支着下巴好奇道:
“店家,你叫他公子,为什么叫我少侠?”
老翁道:
“姑娘英姿飒爽,公子温润如玉。”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天香大惊。老翁道:
“老朽这些年也算阅人无数。”
天香挠挠头,问道:
“店家,我要如何扮才像男子?”
“眼睛,少侠眼睛里是男子永远也没有的柔情蜜意。”
“柔情……蜜意……”
驸马促狭地笑着。天香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恨不得用手里的甘蔗塞住驸马的嘴。老翁转向冯绍民道:
“公子是送给令正么?我看令正很合适。”
这一回轮到驸马的面上泛起微微羞意,天香知绍民是女子,喜欢这些太正常不过了,因此并未想太多,也没有联想到自己身上。笑得极为开心:
“公子还买东西送给好娇妻啊!”
娇妻自然是冯素贞了。
驸马看了她一眼,含笑不语,手下却已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发上。天香的笑容停了停,驸马背着一只手道:
“我是男子,买了来当然是送与家中娇妻,闻少侠,你可喜欢?”
天香转过几欲滴血的脸:
“不正经。”
离了那小摊,天香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把价往上砍?”
冯绍民微微一笑:
“公主岂不是出价更高?”
天香咬着甘蔗笑,其实初始天香也不太理解,可老翁身上的药味极浓,又联想到他提及妻子时十分忧愁,便猜到了些,他年纪已大,怎么承受得住?便依驸马言,多放了些银子下去。
素贞收起笑容,目光里带了些淡淡的忧愁:
“为官者当为民请命,可世间还有多少看不起病的百姓?我做的还不够,不是一个好官。”
天香安慰道: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官,有一天百姓会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安居乐业,无忧无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