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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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尼尔叫司庭叶来就是为了气象卫星，其着急程度，恨不得自己扛着卫星去荒星轨道上面转。
进了七月，是荒星的风季，空气中沙尘量剧增，他们在外面站着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头上就蒙了一层灰，眼看着尘沙逐渐遮住太阳，天色越来越昏黄。
司庭叶招呼大家抓紧进屋：“咱们进去聊，别在外面吃沙子了。”
斯尼尔殷勤的弯腰给司庭叶掀开帘子：“阁下，请。”
司庭叶：“果然有用处的才是香饽饽。”
“哪能呢，”司庭叶一进屋，斯尼尔松开手紧跟上去道，“阁下什么时候都是香饽饽。”
司庭叶抬手，声线慵懒：“别，我受不起。”
斯尼尔不放过说服司庭叶的机会，跟在司庭叶身后不停的说。
司庭叶走了几步莫名觉得奇怪，除却斯尼尔的声音，身后好像有点安静？
司庭叶一回头，没看到江迟舟。
“你把他落外面了？”司庭叶往回走说道。
“谁？”
“还能有谁？我又不是一只虫来的。”司庭叶道。
斯尼尔才想起：那只很漂亮的军雌。
斯尼尔懒得在形容雌虫时加上多余的描述，但这只实在是过于出挑。
厚重的门帘将门盖得严严实实，隔绝了风沙，也将江迟舟隔绝在外。
他本不该如此矫情，可那一刻，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叫他一时呆愣在原地。
单薄的身影融入广阔的天地中，就要随风沙远去。
司庭叶撑开门帘，一把将站在外面犯傻的反派拽进来，拍他身上的土：“饿了有营养液，别在外面吃沙子。”
江迟舟猝不及防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浅棕色的眸子微微睁大，吐出一个疑惑的字节：“啊？”
“让风吹傻了？”
“没有，阁下。”江迟舟问，“您刚刚说什么？”
司庭叶：“没说什么，我下次一定记得。”
江迟舟：“记得什么？”
“记得不给你扔外面。”
搞得那个可怜样子，好像我把你给抛弃了似的。
司庭叶最后拍拍江迟舟头上的灰，就像关怀的摸摸头一样。
江迟舟脑袋被摸得炸了毛，他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忽然一怔，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太依赖这只雄虫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
江迟舟不动声色吹下眼眸，浅棕色的眸子重新结满冰霜，但终究与从前有所不同。
听到这话的斯尼尔也是一怔。
雄虫贪恋雌虫是天性。
可若是只贪恋一只雌虫，那就是有了软肋。
这可麻烦了。
斯尼尔审视的目光刚落在江迟舟身上，却被江迟舟立刻察觉，后者冷冷回视。
斯尼尔马上切换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挂在脸上：“抱歉，我忘记也给您撑帘子了。”
江迟舟不着声色站到司庭叶身后。
司庭叶冷眼觑着斯尼尔，警告他别乱动心思：“带路。”
“是是是。”斯尼尔带路，“这边走。”
他从未见过被宠爱得可以如此任性的雌虫，斯尼尔心中惊奇。
一楼是工作车间，比上次司庭叶来装修好多了，不仅墙面粉刷了，天花板还加装了几个大灯，整个车间亮亮堂堂的。
灯？
司庭叶抬头，大灯光亮微微刺眼：“你们找到钨丝的替代品了？”
把图纸变现这个工作主要是何和来做，斯尼尔不是特别懂这个：“可能吧，我不知道。”
“你竟然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司庭叶低下头看他，忍不住调侃。
“我也不是万能的。”斯尼尔道。
“拉倒吧你。”司庭叶实在是忍不了了，这家说话实在是欠揍。
“走，去看看我们的大工程师。”司庭叶三两步迈上楼梯。
何和有一间单独的工作室，集吃住和工作于一体。
大门紧闭，门上赫然贴着一张纸条：
“执行官随意，其他虫勿扰！！！”
后面足足加了三个感叹号。
司庭叶：“我真是荣幸。”
他抬手敲了敲门便站在门外等着。
没声音。
“他不在里面？”
斯尼尔追上来：“你敲门他不会回应的，执行官阁下直接进去就好了。”
“能行？”司庭叶不确定。
斯尼尔：“是阁下的话应该没问题。”
司庭叶推开门，看到屋内地面散落的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和零件，但是没看到人。
“人呢？”
哐当！
江迟舟马上伸手挡在司庭叶前面，司庭叶扶着他的手放下。
“没事。”
衣柜门打开，何和怒气冲冲的从里面钻出来：“谁啊？门上写的看不见吗！”
下一秒，何和看见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司庭叶，他表情僵硬了一瞬，深知自己决不能得罪这个满脑子图纸的虫，生拉硬拽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啊，是执行官阁下呀。”
司庭叶：“……”
何和招待他们，准确来说是招待司庭叶一只虫：“请坐。”
三只虫环视屋子一圈，没找到一个疑似能坐的地方。
何和笑了笑，不好意思得从衣柜里拽出一把椅子，是的没错，从衣柜里。他拖了把椅子到司庭叶面前，大手一挥：“阁下请坐。”
司庭叶忐忑的坐下。
何和认真的问：“阁下来送新的图纸吗？”
“？？？”何和这一句吓得司庭叶从椅子上面弹起来。
不敢坐不敢坐。
何和马上失望：“不是么？”
“这……”司庭叶又坐了回去，双手握拳抵在膝盖上，局促道，“确实，不送两张图纸来说不过去哈。”
江迟舟在司庭叶身后，掩唇轻笑两声。
何和也明白了，司庭叶单纯只带了自己来，他顿时没了兴趣，只想缩回衣柜里继续研究。
好气，但这只虫脑子里还有好多图纸。
要微笑。
何和和司庭叶面面相觑，都不开口，两个社恐被逼着面对面社死，气氛尴尬，。
司庭叶忍不了了，站起来道：“这里参观完了，去别地参观。”
斯尼尔：“好的，阁下。”
他们出了工作间，发现何和整理整理衣服，又拍拍钢丝球脑袋，跟在他们身后。
“你……”司庭叶道。
何和：“我，我要去仓库取点材料，正好顺路。”
“可我还没有说要去哪里。”司庭叶笑着调侃他。
何和：“……”
失策。
他就是跟着看看，万一司庭叶一开心就甩给他两张图纸呢。
这不赚了。
何和攥住衣角，肉眼可见的紧张。
一点也不经逗。
司庭叶：“去仓库看看也不错，斯尼尔，带路吧。”
斯尼尔一怔，顿道：“仓库在一楼，阁下请。”
仓库内部有三层楼高，运送过来的汽车零部件摆放在高耸的货架上，虫一进去就觉得特别渺小。
司庭叶边走边看：“这么大规模的零部件，用得完吗？”
荒星上面买得起车的贵族就那么几个，就算一家买三五辆，也用不上这么多零部件。
斯尼尔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可能是那边的工厂做多了？”
“这么草率的理由。”司庭叶指尖拂过货物表面，指尖干干净净。
司庭叶注意到有一个角落堆了一堆箱子，他走向那堆箱子：“把财务叫过来，气象卫星投入大，能不能成全看这几个工厂。”
所以，你能不能靠点谱！！
生产出来你卖不出去怎么办？！！
“啊？”斯尼尔一听气象卫星，表情严肃的像要去开行星级会议，但问问题的时候却十分天真，“财务是什么？”
“……”
司庭叶不可置信：“不会没有财务吧，钱归谁管？”
“钱还需要管吗？”斯尼尔反问。
斯尼尔说这话时相当真诚，让司庭叶没办法怀疑他装傻。司庭叶头疼，无奈的说道：“不记账钱岂不是乱套了”。
斯尼尔：“还行吧……”
司庭叶狐疑的看着斯尼尔，下一刻就印证了他所言非虚：角落里的箱子上倒是有些灰尘，司庭叶捏着锁环打开——
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星币！！
他相信了。
司庭叶愣了半天神，才无措的向江迟舟求助：“在帝星也是这样吗？”
你们虫族对待钱，就这么随缘？
江迟舟：“帝星有财政官，负责掌管帝星的财政支出。”
司庭叶合上箱子，向后退了两步方便全景观看这座角落里蒙尘的金山:“财政官也管个人企业？不”
江迟舟虽然一直在军队，但也有些了解：“在帝星没有个人企业。”
“……”司庭叶道，“很好。”
江迟舟却道：“这个工厂也不是私人企业。”
司庭叶：“为什么不算？”
这是工人阶级的革命！是打倒万恶资本家的第一枪！！
怎么能让你轻轻松松一句话就给抹灭？！
斯尼尔适时补充：“阁下，您是拥有荒星统治权的公爵，这几家工厂能够办起来用的是您的名义。”
要不然那个垄断荒星经济链的行长早就带着护卫队来查封他们了。
“哦。”
司庭叶斗志熄灭，面无表请的想：“原来我就是资本家。”
司庭叶把手伸到星币里面扒拉，抓了一把在手中抛起又接住，漫不经心道：“收点分红。”
荧蓝色的星币透亮，在司庭叶白皙细长的手指中流转，收进口袋。
“参观完了”司庭叶拍拍手收工，“回去吃午饭去。”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斯尼尔挽留。
“你们这里的营养液不好喝，今天收工，谁也别想让我加班。”司庭叶走出两步，忽然回头指着斯尼尔。
斯尼尔周到的问：“公爵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过两天我会派个财务过来。”司庭叶目光如鹰，审视着斯尼尔的反应，“你没意见吧？”
“好的，我会安排好这边的事宜。”斯尼尔恭敬回答。司庭叶总觉得斯尼尔对自己有一股莫名的尊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我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他尊敬？
车上，司庭叶将那枚星币举起来，透过它看车窗外阴沉昏黄的天色。
直到现在，他也没想通。
车窗外飞沙漫天，砂砾敲打车窗，如同风烛残年老人喉咙里的嘶哑。
司庭叶皱了皱眉，风越来越大了。
管家忽然打了个急转弯，车辆在沙地上甩尾。
坐在他身边的江迟舟直接甩过来撞掉他手中的星币。
星币叮叮咣咣滚入车底。
“抱歉阁下。”江迟舟连忙弯腰去捡。
车辆在此时却又向着另一个方向急转弯，江迟舟还没恢复重心，整只虫又向另一边车窗撞过去。
司庭叶迅速伸手给江迟舟捞回来，抱在怀里问道：“怎么了？银行行长杀过来了？”
管家一个漂移急停之后，迅速启动车子，紧握着方向盘全力加速道：“我们遇上龙卷风了？”
司庭叶：“！！！”
这是开车就能跑得掉的吗？
我们开的是车！又不是飞行器！！
管家目视前方，当真是把车开出了飞行器的架势：“阁下放心，只有三个，我们已经躲过两个了。请相信我！！”
“三个！”司庭叶拉住车顶的环，省的被晃成肉泥。
管家油门踩到底，在沙漠冲出一道残影，逆着龙卷风的转向，贴着边缘擦过。
司庭叶紧紧护住江迟舟，车辆与龙卷风擦肩而过的刹那，车窗上传来砂砾不停击打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入。
管家全速开出去了好一段，才开始降速。语气终于放松下来，道：“执行官阁下，我们躲过去了。”
司庭叶不敢置信。
怀里的江迟舟动了动，司庭叶低头一看，江迟舟紧紧攥着裤子，呼吸急促紧张。
司庭叶忙问：“怎么了，是吓到了吗？”
大反派这么不禁吓？
“不，阁下，并没有。”江迟舟面颊泛红，他抿了抿唇，张开颤抖的指尖，手心里躺着方才掉落的那枚星币。
星币表面微微湿润，是江迟舟沁出的冷汗。
司庭叶皱眉，仔细在他身上查看，看看是不是因为车辆颠簸而有了什么伤口。
江迟舟偏头朝向另一侧，缓缓吐出一口气，连推司庭叶都用不上力气，他只能无奈的说道：“阁下，是……您的信息素太浓烈了。”
江迟舟说完，把头偏的更狠了，说出来其实有些难堪，可是司庭叶越是靠近，后果比直接说出来还要严重。
司庭叶能看到江迟舟的耳尖悄悄从浅红变成了深红，怪他刚才太着急了，不小心释放了信息素。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背手摁下降车窗的按钮，散散味道。
管家也默默打开驾驶座的车窗，高级雄虫的信息素也令他不好受，但是他不敢开口。
江迟舟背对着他，把头伸出窗外，外面的风大，不多时就把车内的空气统统换了一遍。
司庭叶道：“抱歉，我刚刚……”
“没事的阁下，您刚刚释放的信息素并不多。”江迟舟第一次打断司庭叶说话，他将脑袋靠在车窗边，指尖依旧十分用力，可见还没有完全得到缓解。
“是我的反应太大了。”江迟舟心中想。
司庭叶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该说些什么，只好把自己往另一边蹭，距离江迟舟远一点，希望能缓解他的不舒服。
手心里的星币带着江迟舟炽热的体温，像一块躺在司庭叶手心里的烙铁，配上此时此景，更加灼热。
他微微张开手，星币的温度才散开一些。
江迟舟温润的声音响起道：“我第一次见沙尘暴。”
广阔的大平原上立着几根扭动的长条，像站立起来的蚕虫：“我也是。”
好像尺寸确实比他想象的小了不少。
管家专心开车：“这只是刚刚成型的沙尘暴，到了十二月飓风季，沙尘暴所过之处，皆为平地。”
“哎。”司庭叶轻叹，“荒星上半年雨雪交加，下半年风季，就没有好天气。”
“是啊。”管家也感慨。
司庭叶想起刚刚江迟舟说自己第一次看见沙尘暴，他问：“帝星没有沙尘暴？”
江迟舟以为这个话题都揭过去了，没想到司庭叶还记得回他：“帝星轨道都是气象卫星，全年都是晴天。”
气象卫星好也不好，它遏止了所有自认为会影响采桑树生长的自然气象。
可他们不知道没经历过风吹雨打的采桑树只会越来越脆弱，即使是永远充足的光照，精确定时的降雨。
采桑叶的收成，仍然连年下降。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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