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夏优雅》春日里

3、Chapter 2

　　在一家饭店门口，车子停止了奔跑。
　　傲雅烈推着她进入礼堂大厅。
　　在按下去往12层楼的电梯时，他递了一条手帕给上官若。
　　“我不需要。”
　　“那就祝你好运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
　　“叮——”
　　“准备好迎接你的答案了吗？”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好像要淹埋她。
　　不。她相信她的桀叔叔，她相信。
　　“走吧。”
　　轮椅的钢轮，在地毯上碾过。没有留下声音。
　　空气里，并没有传播着费利克斯•门德尔松的作品。
　　所以，她将看到的，不会是婚礼。
　　只是……
　　赫大的粉色爱心里，清晰写着“安亦桀”字样的板块出现在她眼前时，上官若僵硬在了轮椅上。
　　那个旁边，有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名字。
　　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
　　刺伤了她的眼睛。
　　这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早在几年前，他们就打算结婚了，只是桀大哥怕你太小，又过于依赖他，一时之间适应，才将婚期推延了下来。”倚在墙上的傲雅烈，定定地注视她。“如果不是你，现在的他们，早就很幸福了。”
　　“这些年你得到的温柔和快乐，都是我姐姐牺牲自已成全你的。”
　　上官若冷冷瞥向他。“所以呢？”
　　“识相点，别再缠着桀大哥。”
　　紧抿唇，她盯着那个只需一步，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空间。
　　盯着那颗完美的心。
　　她的视线，渐渐晕散。
　　全是骗她的。
　　一切都是谎言。
　　一切都是谎言。
　　……
　　上官若转动轮椅。
　　是，她要逃，她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过于急切的动作，让她差点人连同轮椅翻倒。
　　即使如此，傲雅烈依旧是那个姿势，冷眼旁观着，一点都没有要上前帮助她的意思。
　　她迫切地渴望离开，却迷失了路，重重撞上了电梯旁的墙。
　　美丽的桔梗，像被遗弃般跌落到地毯。
　　无情的钢轮，滑过粉色的花瓣。
　　狼狈地，上官若进入电梯。
　　在完全关阖前一秒，傲雅烈抬头看了她一眼。
　　是张悲伤的脸。
　　没了公主的高贵，只剩滑稽。
　　许久后，他走过去，拾起那朵残缺的桔梗。凑过鼻浅嗅，还有淡淡的香。

　　神不守舍的上官若，慌慌张张地冲出饭店。
　　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
　　两只手，不停地滑动轮椅。
　　在人群中，在马路上，她没有意识地横冲直撞。

　　早在几年前，他们就打算结婚了。

　　如果不是你，现在的他们，早就很幸福了。

　　这些年你得到的温柔和快乐，都是我姐姐牺牲自已成全你的。

　　都是我姐姐牺牲自已成全你的。

　　成全你的。

　　傲雅烈的话，像是山中的回音，一遍遍在她脑中回鸣。
　　她的幸福，是别人同情给的。
　　她的幸福，是另一个女人的青春。
　　她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原来……
　　沉浸于胡思乱想的上官若，撞上喷泉池边沿，身子往前倾，掉进池里。
　　“扑通——”清澈的水，溅在阳光下。
　　冰凉的触感，唤回她的清醒。
　　只是她仍呆呆地坐在池中，任喷高又坠落的水洒满全身，湿透。
　　“小妹妹，你有没有受伤？”路人纷纷围过来。
　　有。她的心好难受。
　　难受得好像快没法呼吸。
　　眼睛也是酸涩。
　　“小妹妹，你别哭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说出来。”
　　“是啊。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院。”
　　“麻烦各位了，把她交给我就行了。”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少年。“我是她的朋友。”
　　“她好像受了伤，你带她去医院看看吧。”有些好心人，离去前还不忘提醒这么一句。
　　“谢谢。”
　　傲雅烈跨进喷池，欲抱起她。
　　“不要碰我。”
　　“桀大哥不会来找你的。或者，你天真的以为，你在这里扮可怜，婚礼就会取消。”
　　“你……”
　　“你这颗绊脚石，再也影响不了什么了。”
　　刺骨的冷，在五月初的午后，无情将她包围。
　　分不清是水是泪的湿意，不断蔓延在她脸上。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假好心。”上官若倔强地避过他伸过来的手。
　　“放心，一路跟着你，不是担心你，是怕你给桀大哥惹更多的麻烦。”
　　“够了。”为什么她要听他的冷嘲热讽，像个傻瓜一样任他责备。她有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情，凭什么他要把全部的责任都推给她。“够了，够了，够了，够了……”
　　嘴里呢喃着崩溃的话语，上官若头一偏，失去知觉。

　　肃静的医院走廊上，连空气都漂浮凝重。
　　安亦桀一脸自责地站在窗前。
　　“别担心了，若若不会有事的。“傲雅然走到他身边，静静陪着。
　　“从小，若若的体质就比一般的孩子差。每次伤风感冒，都得十天半个月才会康复。但，也从没像这次这么严重过，高烧接连几天不退，又昏迷不醒……”
　　“是小烈做得太过分了。”
　　安亦桀心疼地抱住她。“不怪任何人，是我没处理好，伤害了你又害了若若。”
　　“桀……”
　　“不要安慰我，小然。在若若没有恢复健康，许你的承诺没有实现之前，如果我连愧疚心都没有，那就太无耻了。”
　　“我知道，我理解。但是桀，这不全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不把全部责任都往自已身上揽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却一直让你难过。”
　　“我没有关系。”
　　“大傻瓜。”
　　两人久久不再言语。
　　深情对视的眼眸里，只有彼此。

　　傲雅烈抱着一大束娇美的桔梗，站在病房外。
　　如果不是她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还没死，他是绝不会来这里的。
　　不能说他没有一丁点儿歉意，至少他有带桔梗花来探病。
　　不是太情愿的，他敲了两下门。
　　“请进。”
　　“桀大哥。”
　　“小烈，你来了。”
　　上官若红润的脸色，瞬间苍白。
　　这个人的出现，提醒她，那些都不是恶梦。
　　她以为的恶梦，其实是残酷的现实。
　　她以为醒来后，什么都会跟从前一样。毕竟，桀叔叔什么都没提。
　　原来，还是不一样的。
　　“轮椅公主，恭喜你还活着。”
　　“小烈。”
　　“出去，我不要看见你。”
　　“若若。”
　　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花束，上官若狠狠把它抛向傲雅烈。
　　娇弱的桔梗，因她的粗鲁。凋零。黯然。
　　“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呀，淑女发飙了。”
　　“小烈，你先回去。”
　　瞥一眼激动中的上官若，傲雅烈绅士地退出病房。
　　“若若，你在挂吊针，别乱动。”安亦桀按着她，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有什么想问想说的，桀叔叔都告诉你。”
　　五月的阳光，温和如那好似永远平淡的嗓音。
　　耐心的，一一回答她的问题。